产业梯度视角下深汕产业共建研究

2021-12-08宋金芳

汕头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21年2期

宋金芳

（汕头职业技术学院，广东汕头 515071）

引言

中共汕头市委十一届十五次会议提出，要积极融入“双区”建设、“双城”联动，强化“核+副中心”动力机制，加快推进产业共建。产业共建在这里是指在政府推动和市场驱动共同作用下，同一产业、同一企业在粤港澳大湾区和汕头跨区域布局发展，打造跨区域产业链，形成同等水平、优势互补的区域产业分工合作格局。对于汕头而言，完成省域副中心城市建设的要求，根本出路是使汕头和珠三角核心区在同等水平上发展，产业共建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有效路径。

深圳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又是大湾区的核心引擎，汕头被定位为省域副中心城市。“核+副中心”的深度协作，是打造沿海经济带和省域副中心城市的有效发展路径。广东省统计局公开数据显示，2020 年深圳地区生产总值27670.24 亿元，占广东全省地区生产总值的约25%，人均GDP 达205898 元，居全省第一。2020 年汕头地区生产总值2730.58 亿元，人均GDP 为48203 元，两项指标分别排全省第11 位和第12 位。比较两市的经济数据可以看出，汕头人均GDP 只有深圳的不到四分之一，两市产业共建的合作空间巨大。

（一）研究背景

珠三角地区GDP 长期占广东全省总量的80%左右，区域间的经济水平差异以及发展不平衡是广东省经济发展的突出问题。进行区域间的产业转移是政府应对区域发展不均衡问题的常用手段，政府主要通过区域政策工具或是不同区域之间进行产业合作这两种途径来推动区域间的产业转移。2008 年，广东省出台《珠三角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 年）》，提出了产业和劳动力“双转移”战略，促进珠三角地区加快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和粤东西北地区经济加速发展。2011 年，《粤东地区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纲要（2011—2015 年）》奠定了粤东地区的产业布局，引导粤东地区积极进行产业承接。2013 年，广东省政府作出《关于进一步促进粤东西北地区振兴发展的决定》，将广东省产业转移园的扩能增效作为促进粤东西北地区产业振兴发展的三大抓手之一，确立了共建产业园区在促进区域协调发展的重要地位。2016 年广东省委省政府提出了“产业共建”，将珠三角地区和粤东西北欠发达地区整体布局，一体发展，推动跨区域产业链的建设，形成同等水平、优势互补的区域产业分工合作格局。此后，省委、省政府联合出台了《关于深化珠三角地区与粤东西北地区全面对口帮扶工作的意见》，省政府出台了《广东省促进粤东西北地区产业园区提质增效的若干政策措施》，省财政厅出台了《广东省财政厅关于支持珠三角与粤东西北产业共建的财政扶持政策》。2017 年5 月，省十二次党代会报告再次强调、部署珠三角与粤东西北产业共建和对口帮扶问题。

（二）深圳和汕头工业产业发展概况

深圳正在全力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是粤港澳大湾区核心引擎之一，汕头是广东省域副中心城市。两市在工业发展规模、工业产业结构等方面差异明显。根据《2020 年汕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0 年汕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累计完成增加值695.64 亿元，同比增长1.8%。汕头规划发展八大重点产业，其中包括纺织服装、化工塑料、工艺玩具、印刷包装四大传统优势产业，以及智能装备制造、新一代信息技术、新材料、生物医药四大战略新兴产业。八大重点发展产业2020 年合计完成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570.58 亿元，占全市规模以上工业的比重达到82.0%，同比增长6.5%。其中，四大传统优势产业增加值增长6.1%；四大战略新兴产业增加值增长8.4%。八大重点发展产业除化工塑料产业外，其余产业增速均超过规模以上工业平均水平，其中纺织服装、新材料和生物医药产业实现较快增长，增加值增速分别达到10.0%、10.6%和14.6%。

2020 年，汕头市先进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增速分别为2.9%和8.8%，增长情况均优于规模以上工业平均水平，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比重为7.0%。

《深圳市2020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深圳2020 年实现工业增加值9528.12 亿元，比上年增长1.5%。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前十大行业依次为：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7%；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增长3.2%；专用设备制造业增长5.7%；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下降5.6%；通用设备制造业增长5.1%；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增长0.9%；橡胶和塑料制品业增长5.0%；金属制品业增长0.6%；汽车制造业增长6.4%；仪器仪表制造业下降0.3%。2020 年深圳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比上年增长2.3%，先进制造业增加值增长3.9%，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重分别为66.1%和72.5%。

综上数据可以看出，深圳的工业产值规模遥遥领先于汕头，两市工业产业结构差异很大，汕头的传统优势产业集中在轻工业，深圳的优势产业集中在高技术制造业，汕头的高技术制造业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比重远低于深圳的此项数据。

一、文献综述

虽然珠三角与粤东西北地区产业共建的问题已经提出有五年多时间，但是相关文献仍然较少，直接针对广东省内产业共建进行研究的文献仅找到三篇。这三篇文献主要着眼于现阶段广东省内产业共建的情况，分析共建过程中所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对应的解决思路。杨英、甘增艳认为，虽然近年来广东省通过实施“腾笼换鸟”和“双转移”战略，在区域协调发展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珠三角地区转型升级和粤东西北地区的经济发展，但是存在着共建产业低端、珠三角地区产业升级进度缓慢、粤东西北地区缺乏增长极等问题。对此他们认为应重新布局广东省内的产业体系，重点扶持粤东西北地区，同时着重增长极的培养，发挥其辐射作用和带动作用[1]。袁群华指出前期广东省以实施“双转移”战略而进行的产业共建，都是在计划经济框架下行政命令的推进，这导致产业共建的载体产业转移园未能有效发挥作用[2]。产业共建应该从企业获利的可持续性入手，除了现有的降低产业运营成本、加强交通网络等基础建设、营造良好的体制环境外，还应该注重产业集聚，聚焦产业园区内的产业配套等。邓良对广东省龙头农业企业的产业链进行了细分，提出了在产业共建视角下农业产业精准扶贫的路径[3]。

综合以上文献分析可以发现，以互帮互助的两个市为研究对象，用科学的方法挖掘适合两市共建产业的研究尚属空白。2021 年1 月8 日，深圳市人民政府与汕头市人民政府签署深度协作框架协议，两市将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加速形成“核+副中心”动力机制。因而挖掘出深圳和汕头适合进行共建的产业，科学合理地在两市布局共建产业链的各个环节，具有十分迫切的现实意义。

二、数据与研究方法

区域产业梯度水平测算是比较成熟的衡量区域产业发展不平衡的实证研究方法。该方法最早是由戴宏伟在《区域产业转移研究》一书中提出，在区域产业发展不平衡的情况下，一个地区的某一产业处于产业梯度的顶端、中层还是底层，用产业梯度系数表示[4]。产业梯度系数的计算公式是：

从公式（1）可以看出，产业梯度系数受两个因子影响——区位熵和比较劳动生产率。区位熵也被称为产业集中因子，它衡量某一区域要素的空间分布情况，体现该区域该产业对自然资源利用程度、专用设备和专业技术人员的多少等因素与更大区域同行业的比较。由哈盖特（P.Haggett）首先提出并运用于区位分析中，在产业结构研究中，区位熵一般表示的是某个地区的某个产业在这个地区中的产业专业化程度。如果区位熵大于1，说明该产业在这个区域中的产业专业化水平比较高，在产业竞争中具有优势，区位熵的值越大，则产业专业化水平越高；相反，如果区位熵小于1，则说明该产业在这个区域中的产业专业化水平较低，在产业竞争中处于劣势。其计算公式为：

比较劳动生产率也被称为创新因子，它体现了该地区该产业劳动者的技能、技术创新水平和转化为生产的能力等因素与更大区域同行业平均水平的比较。它描述的是1%的劳动力在该部门创造的产值的比重，如果比较劳动生产率大于1，说明该地区这一产业的劳动生产率大于整个区域的平均水平；反之，小于1 则表示该地区这一产业的劳动生产率低于整个区域的平均水平。其计算公式为：

本文利用《广东统计年鉴2020》和《广东工业统计年鉴2020》的数据，以广东省平均水平作为比较基础，整理计算出深圳和汕头工业各产业的区位熵、比较劳动生产率和产业梯度系数，挖掘出深汕两市产业共建的“基础扎实”产业和“潜力巨大”产业。同时，站在汕头的角度，坚持高质量发展的战略定位，重点挖掘可以和深圳合作共建的高水平产业，形成同等水平、优势互补的产业链分工合作格局，避免承接深圳淘汰的或者即将淘汰的产业以及高污染产业。

三、结果与分析

（一）区位熵分析

表1 给出了经过数据整理和计算得出的深圳和汕头各工业产业的区位熵、比较劳动生产率和产业梯度系数。深圳区位熵大于1 的产业有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开采辅助活动，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其他制造业，废弃资源综合利用业，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以上9 项产业深圳的专业化水平高于广东省平均水平，具有竞争优势。

表1 深圳和汕头工业各产业的区位熵、比较劳动生产率和产业梯度系数

汕头区位熵大于1 的产业有有色金属矿采选业，农副食品加工业，食品制造业，纺织业，纺织服装、服饰业，家具制造业，造纸和纸制品业，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医药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废弃资源综合利用业，燃气生产和供应业。以上14 项产业汕头的专业化水平高于广东省平均水平，具有竞争优势。

（二）比较劳动生产率分析

从表1 可以看出，深圳比较劳动生产率大于1 的产业有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开采辅助活动，农副食品加工业，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医药制造业，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其他制造业，金属制品、机械和设备修理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燃气生产和供应业，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共15 项产业，深圳这些产业的劳动生产率高于广东省平均水平。

汕头比较劳动生产率大于1 的产业有纺织业，纺织服装、服饰业，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和制鞋业，家具制造业，造纸和纸制品业，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金属制品业，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上述13 项产业汕头的劳动生产率高于广东省平均水平。

（三）产业梯度系数分析

考虑到深圳和汕头合作主要方向是深圳发挥产业优势支持汕头共建产业链，因此筛选出深圳产业梯度系数大于1 的产业，即深圳的“优势产业”；筛选出汕头产业梯度系数大于1 的产业，即汕头的“优势产业”；筛选出汕头产业梯度系数小于1 大于0.5 的产业，为汕头的“潜力产业”。某产业如果既是深圳的“优势产业”，又是汕头的“优势产业”，即为两市可以共建的“基础扎实”产业；某产业如果是深圳的“优势产业”，又是汕头的“潜力产业”，即为两市可以共建的“潜力巨大”产业。

从表1 计算结果看出，深圳产业梯度系数大于1 的优势产业共10 项，分别是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开采辅助活动，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其他制造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水的生产和供应业。

汕头产业梯度系数大于1 的优势产业共13项，分别是纺织业，纺织服装、服饰业，家具制造业，造纸和纸制品业，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其中纺织服装、服饰业，纺织业，家具制造业，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橡胶和塑料制品业6 种产业产业梯度系数接近或高于4，在广东省内竞争优势非常明显。

从表1 可以发现，深圳和汕头的产业结构差异明显，两市只有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以及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两种共同的优势产业。

汕头产业梯度系数小于1 大于0.5 的“潜力产业”共有8 项，包括农副食品加工业，食品制造业，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和制鞋业，化学纤维制造业，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其他制造业，废弃资源综合利用业。其中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和其他制造业是深圳的优势产业。

四、结论

综合以上分析可知，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以及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是深汕两市共建的“基础扎实”产业；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和其他制造业是适合两市开展共建的“潜力巨大”产业。其中，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汕头的优势较深圳更为明显。

从表2 和表3 可以看出，上述5 项产业无论是产值、资产总额还是从业人数，深圳都远高于汕头。其中，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是深汕两市的优势产业，更是汕头的支柱产业之一，从各项指标占全省比重来看，深圳是以18%的从业人员、49%的资产创造了35.5%的产值，汕头以7%的从业人员、8.9%的资产创造了7.9%的产值。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这一产业深圳相对更“资本密集”，这体现了深汕两市在工业生产模式方面的不同。这一差异同样体现在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在医药制造业也有所体现。

表2 深圳5 项产业产值、资产、从业人数及占全省比重

表3 汕头5 项产业产值、资产、从业人数及占全省比重

五、政策建议

生产要素是区域产业共建的载体，在区域间进行产业链的分工布局必然产生生产要素流动。要素禀赋的差异性、要素转移的效益等会起到促进或限制生产要素流动的作用，资本、劳动、技术、管理和信息等要素的转移必然贯穿产业共建的全过程。政府在干预和引导生产要素的跨区域流动中起到显著作用。

（一）分两个层级开展共建产业

以产业梯度系数测算和筛选结果，找出深圳和汕头具有共建基础和共建潜力的产业。结合汕头的产业发展规划，确定两市的共建产业的层级。产业梯度系数测算结果显示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和其他制造业是适合深圳和汕头共建的潜力巨大产业，生物医药和智能装备制造业是汕头规划重点发展的战略新兴产业，因此，医药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和其他制造业可以列为两市产业共建的第一层级产业。对于第一层级的共建产业，因两市均有扎实的发展基础，政策的重点是对以上产业在两市的发展情况进行深入调研和分析，科学合理地在深圳和汕头布局共建产业链的各个环节，推动共建产业在汕头的规模扩大和技术水平升级，进一步提升专业化水平，缩小与深圳的差距。

产业梯度系数测算结果显示，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是深汕两市开展共建的基础扎实产业，同时工艺玩具、印刷包装是汕头的传统优势产业，因此，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可作为第二层级产业开展共建合作。第二层级产业共建的关键在于通过深圳先进技术和先进设计赋能，提升汕头该项产业的生产先进性水平。政府应积极引导汕头企业对接深圳市工业设计行业协会、玩具行业协会、钟表行业协会等行业协会，推进数字化设计、信息化提升，实现传统工艺与科技元素、时尚元素的结合，以“深圳设计，汕头生产”的产业链布局推动汕头的产业转型升级和核心竞争力提升。

（二）优化管理体制和营商环境

除了产业上的衔接，“量身定做”优化产业共建的管理体制和营商环境也很重要。以现有产业转移园区或新划定“飞地”作为开展产业共建的重要空间载体，根据不同园区和“飞地”的发展基础以及区位交通、生态环境等因地制宜进行产业分工。根据共建产业的不同，从软硬两个方面“量身定做”管理体制，促进共建产业快速融入、有效发展。

一流的营商环境是促进生产要素流动的重要影响因素。汕头应在降低企业成本、推行“秒批”服务、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推行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等方面对标深圳，构建稳定、公平、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