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关系研究
2021-12-08林锦丹宋丽红董香灵张明浩
梁 强,林锦丹,宋丽红,董香灵,张明浩
(汕头大学商学院,广东 汕头 515063)
引言
随着性别平等意识的觉醒以及良好的创业环境和创业氛围发展,女性创业呈现了蓬勃的生命力。全球创业观察(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GEM)2018 年报告显示,相比2017 年,全球女性创业率增加6.6%[1]。2020 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全球数百万人的工作和生计受到波及,其中女性群体首当其冲。根据中国新闻网2020 年的报道,有87%的受访女性企业家表示其公司遭遇了重大影响[2]。尽管如此,女性创业仍呈现一片生机。根据2020 年《万事达卡女性创业者指数》报告,中国大陆女性创业者指数为64.7,比往年上升3.2;而且自疫情以来,已有42%的女性创业者开始了数字化转型,有34%的女性企业家开发了新的创业机会。疫情让人感受到女性创业者的乘风破浪和巾帼力量。
与日益增长的女性创业实践相一致,女性创业的学术研究也在不断涌现。学者们指出,在新时代的背景下,女性创业活动极具有研究价值,能为理论深化和实践发展提供前所未有的机会[3]。学术界对女性创业已形成一些共识,女性创业被认为是女性创办与经营企业,这类企业的所有权是女性拥有[4-7]。对女性创业的早期研究重在探讨女性创业的特征与动机,继而在女性主义视角的引导下,研究焦点从个体因素转移到组织因素,内容涵盖创业过程中的资源获取、行业选择、管理风格和创业绩效等方面的差异[8]。回顾近10 年的女性创业研究,我们可以发现关于女性创业讨论的话题已经逐渐从静态转向动态,学者不再从单一的个人或组织层面去探讨女性创业的行为与过程,而是关注女性所嵌入的情境,把女性与家庭环境、经济环境、社会环境、政策环境以及国家制度等要素联系起来,并视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考察女性创业者在不同情境关系中的竞争、共生与演进过程[9-10]。家庭,作为女性日常高度嵌入的一个社会情境,在女性创业研究中仅得到非常有限的关注,这与组织行为学学者对女性员工所面临的工作—家庭冲突问题的热切关注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创业行为是存在性别差异的,尤其女性创业受家庭因素影响更加深刻。已有研究发现,一些已婚的女性选择创业是为了满足照顾家庭的愿望,而男性创业者则未有此特征[11]。而且,受“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文化影响,女性面临的角色冲突强度比男性大[12]。女性创业者在家庭与工作间的角色冲突会因为女性创业者的工作时间变长而变得越尖锐,进而阻碍其企业的进一步发展[12-13]。然而,除了关注家庭对女性创业所形成的冲突和约束以外,家庭对女性创业的积极意义尚待挖掘。基于角色增益和认知偏差理论,本文将重点关注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并探讨营商环境感知在这一关系中的中介作用。我们于2020 年6 月至12 月对潮汕地区202 位女企业家展开了问卷调查,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对理论模型进行了检验。研究结果揭示了女性创业者从家庭支持中获得了改善创业整体效能的情感鼓励、信息支持与资源共享等,从而促进其实现创业机会开发。此外,家庭成员对创业活动的支持让女性创业者选择性地接收了营商环境中的正面信息,改善了其对营商环境的评价,从而促进其实现创业机会开发。这不仅丰富了创业机会开发的理论研究,还对解释女性创业过程的行为机制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一、文献综述与假设推导
(一)女性创业研究回顾
在创业研究领域,女性创业现象近年来引起了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无论是外部因素(如社会政策、传统思想、家庭关系等),还是女性创业者个人特质和能力,抑或是女性创业所带来的社会效应,都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创业认知,为创业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视角和研究启示。以下将简要从女性创业动机研究、女性创业行为研究、女性创业情境研究三个方面展开梳理。
1.女性创业动机研究。早期创业研究是以男性视角为主导,围绕男性行为主体开展创业研究。直到1976 年,Schwartz 学者开启了女性创业研究的篇章,女性作为创业行为主体开始被学术界关注。Schwartz 以20 名女性创业者为研究对象,研究发现女性创业的动力来源于成就、独立、经济回报和工作满意,这些动机与男性的创业动机表现大致相同[14]。随后,许多学者追随Schwartz 的研究步伐,在20 世纪80 年代初期女性创业研究发展迅速,出现第一个高峰。Robert 研究认为女性创业是为了不承担家庭责任或者不从属于劳动力市场[15]。而Carter 研究发现女性创业是为了方便自己照顾孩子,更好地兼顾家庭和工作[8]。然而,早期女性创业研究的局限是它依赖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认知进行研究,女性特质没有得到充分的考虑。而且,很多学者研究的关注点集中在女性创业者身上的男性特质,认为女性创业者与男性创业者的创业动机相似,主要是围绕认可、责任、挑战、工作满意、认知因素[14-18]。
2.女性创业行为研究。在社会学领域,女性的社会地位和社会角色分工,形成了她们独特的社会心理和行为特征,从而在社会经济生活方面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和意义,例如1999 年Brush等5 位学者启动了戴安娜项目,研究女性创业与风险资本的获取,这是女性创业研究的重要转折。女性主义视角下的创业研究认为女性确实与男性有区别。如果认为创业是性别中立的,那么这会掩盖创业中的性别不平等;如果认为创业是男性主导的,那么这会导致女性创业迎合男性创业特征。在女性主义视角的引导下,学者们对女性创业行为研究逐渐从个体因素转移到组织因素,把研究的关注点聚焦在女性性别因素带来的社会资源、行业选择、管理风格和创业绩效等方面的差异。例如,Brush 研究发现女性创业融资远远比男性困难,获得的创业资本比男性少[19]。Rosa 和Hamilton 认为女性创业融资困难与其积累的社会网络不足有关[20]。而有的学者认为女性融资数量少是因为女性创业对资金的需求少,但是Kanze发现女性获得创业资金少是由于投资人对男性创业者和女性创业者的提问角度存在性别差异。针对男性创业者,投资人偏好采用促进性问题提问,而对女性创业者则偏好采用防御性焦点问题提问,这导致回答者的回答视角存在差异,进而影响不同性别的创业者们在融资上的难易程度和数额大小[21]。
此外,女性创业者行为研究还聚焦在女性创业的行业选择、管理风格、投资决策等方面。在行业选择上,已有研究发现女性创业者较多集中在教育、母婴、服装等带有社会导向性的服务行业[22]。在管理风格上,有的学者发现女性创业者更重视情感直觉,以柔性管理风格为主导,注重与员工的情感交流,带领的企业具有灵活、善于适应环境的特征[23]。在企业投资决策上,女性创业者具有风险厌恶倾向,更为保守和谨慎。Hisrich 和Brush观察发现大部分女性创业者的企业在产品和服务方面的创新能力较低[18]。她们关注现有市场的发展,偏好采取渐进式的变革[24]。由此可见,女性创业行为研究逐渐获得学者的关注,女性在创业过程中表现出的行为异质性已被证实是客观存在的,而家庭作为女性高度嵌入的情境,其对女性创业者的影响更是深远的。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的独特性影响对于揭示女性创业行为的特征规律具有重要意义,值得我们深入研究与探讨。
3.女性创业情境研究。回顾近10 年的女性创业研究,我们可以发现关于女性创业讨论的话题已经逐渐从静态转向动态,学者不再从单一的个人或组织层面去探讨女性创业的行为与过程,而是把女性嵌入到一个或者多个情境中,把女性与家庭环境、经济环境、社会环境、政策环境以及国家制度等要素联系起来,并视为一个有机的整体,观察女性创业者在不同情境关系中的竞争、共生与演进过程。家庭是一个与女性有着密切联系的重要情境,女性创业者与家庭的关系较早引起学者们的注意,近年女性创业者平衡家庭与工作关系更是成为学界讨论的热点话题。许多研究围绕女性创业对家庭生活的影响以及创业过程中女性家庭和工作角色间的冲突问题而展开。已有研究发现,一些已婚的女性选择创业是为了满足照顾家庭的愿望,而男性创业者则未有此特征[11]。而且,受“男主外,女主内”的性别文化影响,女性面临的角色冲突强度比男性大[12]。女性创业者家庭与工作间的角色冲突会因为女性创业者工作时间变长而变得越尖锐,进而阻碍其企业的进一步发展[12-13]。
此外,源于性别平等的社会研究也吸引了不少学者从制度视角分析女性创业的模式、创业政策、创业合法性和创业生态系统等问题。在创业模式上,邓子娟研究发现无论是“拉动型创业”还是“推动型创业”都与平等的性别文化环境,转型期特殊的法律、政策、经济和社会环境以及制度环境息息相关[25]。在创业政策上,金一虹认为女性创业成功是存在一些政策性和非政策性的机缘因素[26]。在创业合法性上,李纪珍等研究发现女性在创业过程中可能会遇到身份认同的问题,经历创业合法性的构建与重塑[27]。在创业生态系统上,蔡莉等研究发现女性创业者与创业生态系统互动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一种共生与协同的关系,这使得女性创业企业能够获得丰富的创业机会、多样的创业资源以及浓厚的创业支持氛围[4]。由此可见,女性创业的情境研究逐渐从单一的静态情境研究转向多情境互动关系的研究。
(二)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
家庭是女性日常高度嵌入的一个社会情境,但在女性创业研究中仅得到非常有限的关注。在我们可搜索的范围内,现有研究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讨论仍然较少,而且主要从先验知识、社会网络、资源异质性等角度进行开展,而家庭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尚待挖掘。资源是实现机会开发的基础保障。创业者或企业的先前经验、社会网络等资源因特定的历史背景因素不同而表现出难以模仿性和难以替代性[28]。这些异质性资源能够帮助创业者聚焦在特定的领域进行信息搜索,并且以更有效的方式对信息进行加工,从而识别更多的机会。Alvarez 和Busenitz 研究发现女性创业者的先验知识、社会网络等资源对其实现创业机会开发有积极的影响[29]。
家庭支持是女性创业者资源异质性的重要来源,但是已有研究主要关注在女性创业者的家庭和工作角色间的冲突与平衡问题上,较少从角色增益视角讨论家庭因素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路径。角色增益理论认为个体参与某一角色活动获得的资源有利于提升其参与其他角色的整体效能[30]。家庭对女性创业的态度和支持程度对女性把握创业机会有着深远的影响。首先,女性创业者通过家庭活动构建社会网络,获得特定渠道的资金、资源和信息支持,有利于帮助其更好地攻克企业生存初期的困难,实现创业机会开发。其次,女性创业者通过家庭活动分享创业的困苦与快乐,赢得家庭成员的关注与鼓励,增强其创业的信心。而且,家庭成员参与其创业话题讨论,给予其精神支持,有利于女性创业者克服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家庭成员的专业性技能也能帮助女性创业者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创业机会开发的整体效能。此外,女性创业者在家庭角色分工中因获得家庭成员分担更多的家务劳动而拥有更多的工作时间,有利于其搜索创业资讯,发现情境中隐含的商业机会。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
H1: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三)良好营商环境感知的中介效应
情境是创业机会的来源,市场供求和政策法规的变化往往蕴含着大量的机会,但是由于个体的信息加工能力存在局限性,使其对环境判断和对创业决策产生认知偏差[31],进而导致仅有一部分人能识别和开发创业机会[32]。有研究指出,在同一客观制度背景下,企业家对制度环境的感知可能会有差异,企业家对于环境的感知与公司创业的关系需要进行深入分析[33]。而家庭对女性创业的态度和支持程度会深刻影响女性创业者对营商环境的认知,从而影响其创业机会开发。首先,家庭支持给予女性创业者精神力量和创业信心,有利于增加其积极的心理资本[34],选择性地感知营商环境中有利于创业机会开发的信息,从而促进其创业机会开发。其次,家庭支持为女性创业者提供了特定渠道的资源和信息,提高了其对营商环境的积极认知,减少了信息不对称性。具体而言,女性创业者通过家庭支持获取营商环境中有利于开展创业活动的信息与资源,提高了其对营商环境的正面评价,减少了由于营商环境的不确定性和信息不对称带来的创业机会开发的阻碍。而且,家庭支持有利于提高女性创业者对营商环境中的信息搜集、加工、输出与反馈的效率,促进资源优化配置,从而实现创业机会开发。已有研究发现家庭支持带来的异质性资源能够帮助女性创业者的企业克服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促进女性企业家有效利用机会,进而实现新产品或新服务的开发[35]。因此,本文认为家庭支持能够增强女性创业者对营商环境的感知,进而有利于女性创业者实现创业机会开发。因此,本文提出假设2。
H2:女性良好的营商环境感知在家庭支持与创业机会开发之间起中介作用。
二、研究设计
(一)问卷设计与变量测量
根据研究目的和假设,在整理归纳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结合潮汕地区女性创业实践背景,采用已有的量表,修改题项的情境表述以提高变量测量的可操作性。为了提高问卷设计的表面效度,本文使用了四步法对问卷进行修订。①由2 名创业研究者和3 名企业管理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对内容效度进行初步评估。②在此基础上发放问卷给8 名女性创业者进行预调查和深入访谈,并根据她们的意见修订问卷的文字表述。③再交由2 名创业研究者对内容效度进行第二次评估,并根据2 名创业研究者的反馈对变量定义和测量题项进行修改。④发放问卷给20 名女性创业者进行预调查,根据实际反馈对题项进行修订,并最终确定调查问卷的内容设计。
本研究的问卷主要由两个部分组成。第1 部分为问卷的主体,包含多个测量题项,用于测量模型中的变量,测量题项见表2。问卷采用了Likert 5 点量表,被试者需要根据自己关于家庭环境和营商环境的感知以及实际的创业经历,通过评分的方式表明其对相关描述语句的认可程度,其中数字1 为完全不同意,5 为完全同意。以下是对关键变量的测量方式及来源的简要介绍:
1.机会开发。借鉴Man[36]和谢雅萍等[37]对创业机会的研究,从机会识别等角度提出3 个问题测量女企业家的创业机会开发,题项为:我能识别具有潜力的市场;我能准确评估潜在的商业机会;我能抓住高质量的商业机遇。
2.家庭支持。借鉴Smilkstein G.[38]和孙国翠[39]对家庭支持的研究,从家庭成员参与创业话题讨论、提供情感支持、参与创业活动、分担家庭责任的角度提出4 个问题测量女企业家创业的家庭支持,题项为:我的家人能在情感上支持我创业;我的家人能与我一起谈论创业的话题;我的家人能参与我的创业;我的家人能替我分担家庭责任。
3.感知营商环境。借鉴孙国翠[39]对创业营商环境的研究和全国工商联2018 年度全国营商环境评价问卷(北京),从要素环境、政务环境、法治环境、市场环境和社会环境等5 个方面共20 个问题测量女企业家对营商环境的感知。
问卷的第2 部分为女性创业者基本信息的调查,主要从个体和企业层面引入8 个控制变量,目的是提升调查数据的可分析性。这部分题项主要包括:(1)调查被试的个人信息,包括女企业家年龄、受教育程度、创业经验、父母是否有从商创业经历、创业前是否有相关工作经历。(2)调查被试的企业信息,包括企业年龄、企业规模、行业类型。创业经验是指创业次数,分别是1 次,2 次,3 次,3 次以上。父母是否有从商创业经历采用哑变量,1 为父母有从商创业经历,0 为父母无从商创业经历。创业前是否有相关工作经历采用哑变量,1 为有相关工作经历,0 为无相关工作经历。企业规模用员工人数衡量,分为5 个等级,即10 人以下,10~49 人,50~199 人,200~499 人,500 人及以上。行业类型采用哑变量进行控制。
(二)数据搜集与样本描述
在2020 年6 月至12 月,本研究在潮州市女企业家协会、汕头市女企业家协会、汕头市女企业家商会、汕头市职业经理人协会、汕头市工贸商会、汕头大学校友企业等组织帮助下,通过问卷星在线调研和实地走访企业的方式面向潮汕地区①本文提及的潮汕地区是指潮州市、汕头市、揭阳市、汕尾市。女企业家搜集数据,回收得到202 份问卷且全部有效。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一方面,不利于出行实施大样本调研,另一方面,女企业家们忙于调整业务,参与调研的积极性较低。而且,由于受访者的特殊性,受地区限制,女性创业者总体基数较少,不具备大样本调查条件。因此,尽管本研究样本的数量偏少,但仍具有一定的普遍性,达到研究的可接受水平。
本研究对202 份有效问卷的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见表1。
表1 样本人口统计学特征
调查问卷中,被调查者年龄主要分布在26~35 岁和36~45 岁这两个年龄段,分别占总样本30.7%和29.7%,而46 岁及以上年龄段的女企业家数量也很多,占总样本23.3%;25 岁及以下年龄段占了总样本的16.3%,各年龄层人数比例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从被调查者受教育程度看,大专及以上学历占了总样本的60%以上,其中拥有大学本科学历的女性创业者占了总样本的25.2%,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占了4.5%,说明潮汕地区女性创业者整体的受教育程度比较高。从专业背景看,潮汕地区大多数女性创业者具有经管类的专业背景,占了总样本的55%,而拥有理工类专业背景的女性创业者人数较少,占了总样本的5.4%,说明技术出身的女性创业者仍是少数群体。从婚姻情况看,潮汕地区女性创业者已婚人数较多,占了总样本的61.4%,少数女性创业者是离异和未婚状态,分别占了总样本的30.2%和8.4%,说明婚姻家庭对女性创业有重要影响。因此,把女性创业者嵌入家庭情境中,研究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是有重要意义。从户籍分布情况看,被试者的户籍主要是汕头市,占了总样本的79.2%。一方面,汕头市作为中国的经济特区,它的经济发展水平比潮州市、揭阳市、汕尾市高,有较好的营商环境和创业氛围,能够激发更多的女性参与创业活动。另一方面,各地女企业家协会的活跃度和联系的紧密度不同导致本文的样本分布存在较大的地区差异。从创业经验看,潮汕地区女性创业者创业经验较少,大多数女性创业者只有1 次创业经验。另外,根据全球创业观察(GEM)2018 年报告,女性创业者创业行为会受父母从商创业经历影响。因此,本研究将父母从商创业经历的背景因素纳入考察,本文样本中只有48%的女性创业者的父母有从商创业经历,而且在本研究中父母从商创业的经历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不显著。另外,调研发现,相关工作经验对女性创业者创业有重要影响,样本中有接近一半的女性在创业前都具备相关工作经验。
从企业背景情况看,被试者的企业年龄大多数是在0~5 年,占了总样本的55.446%,其中企业年龄处在0~10 年,占了总样本的70.793%,而有20 年以上的企业数量占了总样本的7.425%。从企业规模上看,员工数小于10 人的企业占67.3%,10~49 人之间的企业占21.3%,50~199 人之间的企业占8.9%,大于200 人的企业占2.5%,说明从总体上看潮汕地区女性创业者的企业规模较小。从行业分布情况看,样本主要分布在第二和第三产业,批发和零售业占33.2%,制造行业占11.9%,住宿和餐饮业占9.9%,医疗、美容、健康服务业占9.4%,教育行业占8.4%,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占7.4%,文化、体育和娱乐业占6.9%,而房地产行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与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占比均小于3%,说明潮汕地区女性创业者较多参与服务行业,尤其是批发和零售业,较少参与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等技术要求较高的行业。
(三)软件介绍与方法选择
本文采用了偏最小二乘法(Partial Least Squares,PLS),它是一种适用性广泛的多元统计分析算法。它的优势在于可以同时处理多自变量和多因变量的模型,解决了普通最小二乘法无法同时处理多个因变量模型的问题,可以提高研究质量和模型解析度。此外,PLS 对样本规模和服从分布具有较低的要求,与依赖于协方差矩阵的结构方程模型(SEM)相比,它更适合小样本研究。同时,与LISREL 相比,PLS 适合探索性研究,它在预测的准确性方面具有优势。因此,本研究采用了基于偏最小二乘法的Smart PLS 3.0 软件检验模型的主结构。
三、数据分析
(一)测量模型检验
本文采用了SPSS 25 和Smart PLS 3.0 软件检验假设模型的效度和信度。首先,通过对2 个反映型变量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发现可以得到2个因子,分别是机会开发和家庭支持,KMO 统计量为0.821,解释了79.360%的方差解释率。对于构成型变量营商环境,采用了探索性因子分析确认是否存在多个变量而构成二阶结构。研究结果表明,营商环境是一个多维变量,由5 个因子聚合而成,分别是要素环境、政务环境、法治环境、市场环境和社会环境,KMO 统计量为0.932,解释了72.931%的方差解释率。
在测量效度方面,本文通过对问卷中三个主要变量分别进行主成分分析和正交旋转,发现题项的因子载荷都超过0.5,符合聚合效度的要求。各变量的平均提取方差(AVE)值都大于0.5,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同时,所有变量AVE 值的平方根都大于与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说明量表有良好的判别效度,详细结果参见表2。
在测量信度方面,本文通过对机会开发、家庭支持和感知营商环境等变量进行Cronbach’s Alpha 系数检验,发现各变量的Cronbach’s Alpha系数均超过0.7,符合内部一致性的信度要求。而且,各变量的组合信度(CR)都大于0.8,说明本研究问卷量表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数据具有较好的可信度,详细结果参见表2。
表2 变量量表及测量模型分析结果
此外,本研究采用了Harman 单因子检验方法检验同源样本可能导致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研究结果表明,第1 个变量仅能解释32.251%的方差,小于35%,说明本研究不存在显著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本文还对家庭支持、机会开发和感知营商环境等变量进行权重检验,发现每个题项权重在0.001 显著性水平下成立;采用方差膨胀因子(VIF)检验各变量之间的多重共线性问题,发现各变量的VIF 值小于3,说明本研究不存在显著的多重共线性问题。综上,本研究的测量模型在效度和信度方面均具有较高的可靠性,各变量的描述统计和相关系数检验结果参见表3,适合做进一步的实证研究。
表3 描述统计和相关系数矩阵
(二)主体模型的结构方程检验与中介效应检验
本研究采用了Smart PLS 3.0 软件的PLS 结构模型检验了主体模型的路径系数以及R2值。同时,通过Bootstrap 算法(N=202)估计了各路径系数的显著性,假设模型的检验结果如图1 所示。研究结果显示,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总效应为0.357,p<0.001,表明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显著正相关,H1 得到验证。由图1 可知,家庭支持与机会开发之间的直接路径系数为0.234,p<0.001;家庭支持与感知营商环境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400,p<0.001;感知营商环境与机会开发之间的路径系数为0.308,p<0.001,表明感知营商环境在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根据Bootstrap 算法的检验结果,感知营商环境在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之间的中介效应为0.123,p<0.001,说明感知营商环境的中介效应显著。此外,通过进一步计算可得感知营商环境在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之间的中介比例为0.3445,表明有34.45%的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效应被感知营商环境中介了。因此,感知营商环境在家庭支持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之间起了部分中介作用,H2 得到验证。
图1 结构方程模型检验结果
四、结论与讨论
(一)研究结果
本研究以女性创业者为研究对象,从家庭支持和感知营商环境两个方面综合分析,探讨家庭支持和感知营商环境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机制,通过实证检验,得到以下研究结果。
1.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直接作用。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印证了Greenhuas 和Powell[30]有关角色增益的观点,推进了潘燕萍[12]的研究。角色增益理论认为个体参与某一角色活动获得的资源有利于提升其参与其他角色的整体效能[30]。女性创业者通过参与家庭活动强化其与家庭成员的网络关系,有利于其获取创业信息和异质性资源,实现创业机会开发。同时,女性创业者通过参与家庭活动提升其在家庭中的地位和影响力,有利于其从家庭中获得精神理解与创业支持,帮助其克服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改善其对营商环境的感知和对机会的评估,从而实现创业机会开发。潘燕萍[12]追随Greenhuas 和Powell[30]的角色增益理论,通过案例研究发现女性创业者的家庭角色对其创业机会识别的积极作用。而本文是在Greenhuas[30]和潘燕萍[12]的研究基础上,通过问卷调查法推进了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理论研究,增强了角色增益理论的解释力和普适性。尽管女性创业者肩负多重社会角色,可能存在家庭和工作间角色转换的压力与冲突,但是通过情感支持、资源协同、角色管理是能够帮助女性创业者实现家庭和工作间的角色平衡[40],从而让女性创业者从家庭活动中获得精神支持和信息资源分享,提升其参与创业活动的整体效能,实现创业机会开发。
2.感知营商环境在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这表明,一方面得益于家庭成员的信息分享、家务分担和创业参与,女性创业者能够从家庭中提升其创业机会开发的整体效能,更好地攻克企业生存初期的困难,实现创业机会开发。另一方面,女性创业者由于获得家庭支持和鼓励而对创业活动拥有更强的信心,在面临不确定的外部环境下会选择性地感知营商环境中有利于创业活动的正面信息,提升其对营商环境中的信息搜集、加工、输出与反馈的效率,从而实现创业机会开发。
(二)理论贡献和实践价值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主要有:①拓宽了家庭环境对女性创业过程影响机制的研究边界,从角色增益和认知偏差等理论角度剖析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机制,为女性创业拓展创业机会开发提供了理论借鉴,弥补了已有的文献多从女性创业者家庭与工作间的竞争与冲突关系视角进行研究,缺少从角色增益的视角探讨女性创业行为研究的不足。②从认知偏差的角度揭示了家庭支持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内在影响机制,分析女性良好的营商环境感知在家庭支持与创业机会开发之间的中介作用,给女性创业者提供了一个克服外部环境不确定性,改善对营商环境认知的方式,丰富了家庭支持和认知偏差对女性创业者创业机会开发影响机制的理论研究。
本研究的实践价值主要有:(1)女性创业过程中要注意与家庭成员保持密切联系,积极沟通想法,实现信息交流与互换。因为女性与家庭成员的密切联系,既能够增进家庭成员间的关系,有利于其获得情感理解与支持,又能够让女性与外界保持一种开放的状态,及时获知创业信息和资源渠道,改善对营商环境的认知,克服创业环境中的不确定性,实现创业机会开发。(2)女性创业过程中要努力克服家庭与工作之间角色冲突的认知心理,用积极与包容的心态接纳创业中的角色压力,用弹性调和方式迎接不同的角色挑战,通过角色增益实现创业机会开发。因为家庭与工作的角色并不是只有竞争和冲突关系,利用巧妙的工作方式,错开工作安排可以实现角色互利共赢,实现创业机会开发。
(三)研究局限和未来展望
本研究仍存在一定局限。(1)未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进行阶段探析,缺少持续追踪研究对象的动态性,未来研究可以从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不同发展阶段入手,探析家庭支持、感知营商环境等因素在不同时间节点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有何不同。(2)未考虑家庭支持与外部环境的交互作用对女性创业机会开发的影响,未来研究可考虑家庭支持与外部环境的交互作用。(3)在女性创业机会开发过程中会遇到其他重要变量,如先验知识和工作经验等,由于时间和精力有限暂未纳入研究中。未来研究可考虑更多的影响因素,以增加研究结论的普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