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价值观的认知神经研究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的启示

2021-11-30黄希庭

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21年3期
关键词:前额保护性内化

岳 童 黄希庭 吴 娜

(西南大学 心理学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

一、引言

自党的十八大提出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来,如何使核心价值观获得全社会的广泛认同,进而转化为人们的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是学界和社会民众关注的重大问题。《关于深化新时代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改革创新的若干意见》更是强调,要“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国民教育全过程”。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整个社会掀起了持续不断的核心价值观宣传和学习热潮。然而,总体来看,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尚未达到应有的广度和深度,在培育效果上仍有待提升。如何使核心价值观更好地内化为人们的精神信念、品质特征和行为准则,是整个社会和学界长期关注的重大课题。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本质上是中国人价值观的最大公约数。从培育的角度来说,核心价值观在民众之中的认同,很大程度可以看成将相关理念内化于心,并逐渐形成一种既体现社会价值导向和规范要求,又有个人价值目标和人格特征的个性化的个人价值观的过程。以此为目标,很多学者纷纷提出了核心价值观认同的对策和建议,也在学校、社区等单位施行过程中取得了较为满意的结果。然而,使核心价值观与个人价值观之间进行有效衔接,需要对个人价值观系统的结构、组织规则及运行规律有所了解,才能更好地为核心价值观在民众中的内化和践行服务。近些年来,随着认知神经科学的兴起及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fMRI)技术的发展,研究者可以更为直观地看到价值观是如何在人们头脑中进行表征和加工的,这为科学有效地提升核心价值观的认同提供了更为直接的科学证据和启示。有鉴于此,本文拟结合认知神经科学研究领域关于价值观问题的相关证据,系统分析价值观在个体大脑中的表征和作用模式,总结价值观认同背后的大脑神经变化,并尝试提出核心价值观内化的心理路径,以期可以为核心价值观的培育提供理论参考。

二、价值观系统等级结构特性的认知神经基础

价值观是人们判断是非、善恶、得失的信念系统,它不但引导着我们追寻自己的理想,还决定每个人在生活中的各种选择。[1]而在价值观系统之中,并非所有的价值观都具有同等的地位,某些价值观在重要性上是要高于另外一些价值观的,即价值观是具有等级结构(hierarchies)特性的。这也就意味着,越是位于系统中心层级的价值观,人们对它的认同程度也就越高,其对行为的指导作用也就更强。因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其实质应该是将相关的价值观内化至个人价值观系统的中心层级,如此才能发挥核心价值观的指导性作用。那么,个人的价值观系统是如何进行构建的?高重要等级的价值观相比于低认同等级价值观在神经表征和建构模式上有哪些不同?为何前者相比于后者更为稳定?

(一)不同重要等级价值观的表征和建构模式

保护性价值观(protected values)往往被研究者视为个人价值观系统中最重要和稳定的部分,它们具有如下特征:人们拒绝将这种观念与具有价值的其他客体互相交易,尤其拒绝与那些仅仅具有经济价值的客体相交易。通过保护性价值观与非保护性价值观的对照研究,人们发现不同重要等级价值观的表征和建构模式存在以下不同。

首先,对个体来说重要的价值观(如保护性价值观),在大脑中是以一种基于道义(deontological)原则的绝对规则方式进行表征的。例如,Berns等人[2]发现,被试对保护性价值观的表征和处理主要激活的脑区为腹外侧前额叶(ventr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vlPFC)和颞顶联合区(temporo-parietal junction,TPJ),其中前者与语义规则的提取与加工有关[3],而后者主要参与到了对信念的道德判断过程[4]。与之不同的是,人们对非保护性价值观的加工则更多地利用顶下小叶(inferior parietal lobules,IPL)这一与功利主义的价值计算与决策有关的脑区。[5][6]随后,Pincus等人[7]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即个体在加工涉及保护性价值观的陈述时相比于非保护性价值观更多地激活了腹外侧前额叶这一与规则提取相关的脑区,这再次说明保护性价值观是按照一种绝对规则的方式存储于大脑之中的。与之相反,非保护性的一般价值观可能仅仅是一系列社会理念和规则的集合,此时人们需要调动大脑中与抽象的概念性知识有关的脑区,如前颞叶(anterior temporal lobe,aTL)[8][9],对其进行表征。

另外,对于个体来说最为重要的价值观往往与自我概念在表征上存在高度的一致性。例如,在Brosch等人[10]的研究中,要求被试完成两种任务:思考某种价值理念对自己来说有多重要(价值观判断)或自己有多喜欢某种行为(经济价值判断)。脑成像研究结果表明,相比于经济价值判断,对重要价值观的判断会激活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这一与自我相关信息加工密切相关的脑区。另外,对价值观重要性的评价还与楔前叶(precuneus)的激活程度有关,而楔前叶一般被认为参与了与自我有关的情节记忆和自我反思过程。[11]该结果初步说明,重要层级的价值观在表征上与自我概念存在重合性。又如,Kaplan等人[12]从超过2 000万的网络日志筛选出包含保护性和非保护性价值观的真实生活故事呈现给被试,并记录了他们在这个过程中的神经反应。结果发现,当个体阅读这些故事时,其后内侧皮质(posterior medial cortices,PMC)内侧前额叶皮层及颞顶联合区等默认网络相关的脑区有明显的激活,且包含保护性价值观的故事相比非保护性价值观的故事在上述脑区上激活程度更甚。Kaplan等人[12]认为,上述结果说明了保护性价值观的表征可能涉及大脑的自我身份认同、道德判断和社会情绪加工过程。最近,Yue等人[13]的行为研究结果也表明,某种价值观的重要层级越高,其与个体的自我概念之间的自动联结越为紧密。

综上所述,不同重要等级的价值观在大脑表征和构建方式上有所差异。价值观的认同等级越高,其越是倾向于以一种基于道义原则的绝对规则方式进行表征,且在神经结构上与人们的自我加工系统紧密相关。随着认同等级的降低,一般性的价值观可能仅仅是一系列社会理念和规则的集合。结构上的不同常常带来功能上的差异,随着价值观重要和认同等级的提升,其面对外界信息冲击时的稳定性也会提高,这使得其牢牢占据人们信念系统的中心位置,进而不断指引着人们的行为。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教育的目的,便是使之被个体认同至个人价值观系统的中心层级,如此才能在价值观越来越多元化的社会背景下坚持主流的方向。

(二)不同重要等级价值观在稳定性表达上的差异

经济学中常常持有“理性人”的假设,即认为作为经济决策的主体都是充满理性的,其所追求的目标都是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的确,人们所持的很多价值理念,都会在利弊权衡下发生改变。然而,对于个体而言最为重要的价值观,如保护性价值观,却可以有效抵御物质利益的诱惑甚至死亡的威胁,进而保持极大的稳定性。那么,为何不同认同等级的价值观在稳定性上会存在差异,这背后的心理及神经作用原理是什么呢?

1.价值观是如何发生改变的

最近的脑成像研究结果发现,个体之所以能在外界环境影响之下改变自己的某些价值观,其背后涉及大脑价值赋值系统的参与。其中,腹内侧前额叶(ventromedial prefrontal cortex,vmPFC)和腹侧纹状体(ventral striatum,VS)是人类价值赋值的两个核心脑区,在加工对个体来说有奖赏性质[包括初级(如食物)和次级(如金钱)]的刺激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14][15]而人们之所以在他人劝说或社会压力下改变自己原本持有的某些价值观,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利益最大化的考虑,即放弃固有价值观并遵从被主观赋予了更大经济或生存价值的新选择。例如,在Cooper等人[16]的研究中发现,当劝说久坐人群改变其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并接受健康生活理念时,他们价值计算系统的功能连接强度与在实验后久坐行为的频率减少有关:腹内侧前额叶和腹侧纹状体在“增加身体活动”的健康观念的刺激下激活及连接水平越强,随后久坐时间缩减幅度越大。这说明,健康生活的观念可能会使某些久坐个体意识到健康的好处,在大脑中进行权衡,进而根据自我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更改自己原有的生活理念。由此可见,虽然价值观能在默认模式下直接影响生活中的种种决策,但是在面对利弊权衡时,很多价值观也要让位于对现实利益的考量,即趋利避害在很多情况下是个体的最优价值选择。这提示我们,如果对核心价值观的认同仅仅停留在表浅的程度,将很容易在利益诱惑面前发生动摇。而只有将核心价值观内化至个体价值观系统中的中心层级,才能使其保持稳定性。

2.为何中心层级的价值观可以保持稳定性

首先,基于道义原则的规则建构方式可以使得中心层级的价值观(如保护性价值观)在面对利弊权衡时保持极大的稳定性。在Pincus等人[7]的研究中,首先让被试在一些价值观陈述中表达其认同程度,随后向其呈现有多少人不同意他们的价值观,以通过同辈影响来考察被试是如何在社会压力下坚持自己的价值选择的。脑成像研究结果发现,若呈现刺激是个体的保护性价值观,他们在同辈压力影响下坚持自己价值观时腹外侧前额叶的活动有明显的增强。腹外侧前额叶往往被认为与语义规则的提取有关[3],这可能表明此时个体是依赖于道义原则来对抗社会影响的,即呈现的保护性价值观于他们而言是绝对正确的理念,不容置疑。再如,Dogan等人[17]探讨了“诚信”在价值观系统的重要程度与其稳定性之间的关系,他们要求被试扮演CEO的角色,并在诚实报告公司收入或虚报公司收入以获得个人财富提升之间进行选择。脑成像研究结果表明,被试把诚信看得越重要,在面对金钱诱惑时其背外侧前额叶、背内侧前额叶及其额下回(inferior frontalis gyrus,IFG)的激活水平越强。进一步分析结果表明,额下回与背外侧前额叶(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的单向连接及其额下回与背内侧前额叶的双向连接越强,被试将诚信价值观与金钱收益交换的意图越弱。其中,背外侧前额叶、背内侧前额叶及其额下回在之前的研究中都参与到了认知控制及其反应抑制过程[18][19],说明那些更加重视诚信价值观的个体应当具备更强的认知控制能力来抑制金钱的诱惑;而额下回在之前的研究中多与语义规则的表征有关[20],这可能说明以诚信为保护性价值观的被试相关价值信念在其语义规则网络中更加稳固。最近针对宗教极端团体的研究也表明,这些人之所以宁愿牺牲生命也要捍卫自己的信念,在于他们在加工这些价值观时仍然采用了一种绝对规则的加工方式。例如,Pretus等人[21]对巴塞罗那年轻的摩洛哥裔男子进行研究,这些被试都公开表示他们将不惜以生命来捍卫圣战事业。在进行大脑扫描时发现,这些被试不仅对教义要求中的保护性价值观表现出了更强的战斗和赴死意愿,而且相比非保护性的价值观可以更多地激活额下回(IFG)这一与语义规则提取和加工相关的脑区。这再次说明,保护性价值观在这些被试认知结构中是一种绝对性的规则,在面对死亡交换时仍然被当成不可违背的规则来进行坚持。

其次,可能由于中心层级的价值观(如保护性价值观)与人们的自我概念系统密切相关,其被个体赋予了更大的价值。例如,Hamid等人[22]通过访谈招募了在西班牙的巴基斯坦移民中的宗教狂热分子,给上述被试呈现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价值观,并要求他们报告自己为该理念战斗或赴死的意愿,结果发现保护性价值观相比非保护性价值观在背外侧前额皮层上激活更弱。背外侧前额皮层涉及执行控制相关的心理功能,如外在刺激的利弊评估[23]和损益计算[24]。由此Hamid等人[22]认为,当人们选择为保护性价值观献出生命时,他们更少地进行利弊计算,而是更多地将保护性价值观视为引导目标的道德要求。Pretus等人[21]进一步对该问题进行了探讨,他们给圣战组织和民族主义的支持者呈现类似“西方军队应该被驱逐出穆斯林国家”等涉及保护性价值观的语句,然后让被试在“是否愿意为该理念战斗或献身”的问题上进行等级评分。结果发现,这些被试愿意为该价值理念战斗和赴死的意愿越高,其腹内侧前额叶的活动水平越强,背外侧前额皮层的激活程度越弱,且这两个脑区的功能连接倾向也越不明显。如前文所述,腹内侧前额叶与决策过程里的主观价值赋值有关,而背外侧前额皮层与协商推理及整合成本效益计算相关。这可能说明,这些极端主义分子将为信念而牺牲生命主观赋予了最高的价值,利弊计算和认知控制通路在其中基本是不起作用的。

三、价值观的认知神经科学研究对核心价值观培育的启示

认知神经科学的相关研究结果表明,人们的价值观系统是具有等级结构特性的。对个体而言最重要的价值观,如保护性价值观,在大脑中是以一种基于道义原则的绝对规则方式进行表征的。另外,重要层级的价值观在神经结构上还与人们的自我加工系统紧密相关。然而,随着价值观重要等级的降低,一般性的价值观在心理表征上表现为仅仅是一系列社会理念和规则的集合。由于不同等级价值观神经结构上的不同,它们在稳定性上也有所差异。具体而言,由于重要层级的价值观是基于道义原则进行表征建构的,这使得其具有绝对正确性;经历了自我内化过程,重要层级的价值观在很大程度上被主观赋予了极高的价值,也使外在的价值评价很难与其相抗衡。相反,对于一般的价值观而言,其神经结构使得它们具有很大的不稳定性,很容易在利弊权衡过程中发生动摇。总之,个体的价值观越是倾向于以绝对规则和自我内化方式进行构建,其稳定性越高;越是背离以上神经构建方式,其重要性越低,也就越具有可变性。[25]结合个人价值观系统的组织和作用规律,很多研究者也提出了很多针对性的价值观培育策略,而这都能为核心价值观的内化和认同提供神经科学方面的启示。

(一)提高核心价值观的认知认同

在Zahn等人[9]所进行的磁共振研究中发现,不论被试加工何种价值理念,其前颞叶(anterior temporal lobe,aTL)这一与抽象的概念性知识表征有关的脑区都会激活,说明价值观本质上是一系列抽象的观念表征和社会规则的集合。而由前文所述可知,个体的价值观系统是具有等级结构特性的:越是内化至中心层级的价值观,其在表征和建构中越是倾向于基于道义原则的绝对性认知。这对于如何提高价值观的重要等级提供了理论上的启示,即可以通过强调价值规则的道义性和绝对性来增强核心价值观的认知认同程度。这一路径经常被应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的观念培养之中。例如,在个体童年时由父母垂直传递的价值观(如诚实)多含有“必须”的绝对性成分[26],这种根植于人们内心深处的社会规则可能是构成个体核心价值理念的来源。在当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过程中,人们也在遵循相似的内化路径。例如,理论宣教法是当代大学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中最主要的方法。对于思想尚未成熟的青年学生来说,要使他们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念,首要的就是告诉他们哪些是正确的价值观念,哪些是错误的价值观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会自动在大学生的头脑中产生,必须通过理论的灌输,才能逐步被大学生所认知与接受,成为他们认同并遵循的价值观念。在这个过程中,在很多情况下需要大学生对核心价值观的内容进行理解和记忆,如此才能将相关表述内化至大脑的认知结构之中。不仅如此,还应在教育过程中提升对核心价值观的合理性和道义性宣传[27],使其在个人价值观系统中更倾向于以基于道义原则的绝对规则方式进行建构。

(二)提高核心价值观的情感认同

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中,理论灌输是必不可少的,其作用也不容置疑。但是,当不适当地运用理论灌输的方法时,就会产生一些弊端。例如,理论灌输的内容与社会现实脱节,与青年学生的生活实际脱节,成为高高在上的空洞口号,致使青年学生对价值观教育的内容不感兴趣,甚至存在厌恶情绪。可见,为了巩固认知认同的效果,还需要加强核心价值观的情感认同水平。所谓价值观的情感认同,是指个体在对价值观充分理解的基础上,根据需要评价选择,产生不同情感反应和情感态度。只有实现情感认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才能从个人理解的神秘空间中转为个体内心成熟价值观念。

实际上,价值观的认知认同和情感认同是相互促进的关系。一般来说,对价值观的认知认同会自然衍生出情感认同。前人研究结果表明,个体所认同的价值观通常是充满情感的,这表现为人们通常对符合自己价值理念的观点保持一种积极的情感偏向。[1]例如,采用内隐联想测验(IAT),研究者发现被试总是自动将自己认同的价值观与积极属性词进行快速联结,这表明价值观与积极情感在同一表征范畴之内。[28][29]不仅如此,当个体想象有不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事件发生时会产生愤怒的情绪,而经历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事件时会产生自豪感。[9]

反过来说,情感认同还可以进一步巩固价值观的认知认同。例如,研究者发现,当强行要求个体在某些重要价值观上进行妥协时,人们不仅会产生一系列负性情绪(如愤怒、厌恶等[30][31]来对抗这种要求,还会进一步加强对自己原有价值观的坚持,这就是所谓的“逆火效应” (Backfire Effect)[32]。Duc等人[8]对这一现象背后的认知神经机制进行了探讨,结果发现在上述过程中个体会产生更强的情绪关注水平,并且伴随着道德相关的规则被违反时复杂的知觉过程。这也就是说,价值规则被违反后所激发的负性情绪体验可能是个体价值观对抗冲击、维持自身合理性的重要途径。因此,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和内化过程中,认知规则及思维内涵的教育固然重要,但合理加入情感教育的成分,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与大学生生活的积极情感事件相联系,提升其情感认同倾向,可能更有助于相应价值理念在个体信念系统中的内化和深入。

(三)提高核心价值观的自我认同

基于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结果可知,当某种价值观被纳入自我概念中时,对其认可和重视的程度会明显提升,而被排斥到自我概念之外的价值观在重要程度上也相对较弱。那么,如果提升原本在自我认同之外的价值观与自我概念的关联程度,理论上也应当能促进该价值观的进一步内化。例如,Verplanken和Holland[33]的研究发现,当价值观是自我的核心且被激活时,才会影响个体的行为。随后的行为研究也证实,只有当将价值观纳入个体的自我概念系统,启动并突出自我时,价值观对相应行为的预测作用才显著增强。[34]国外一些学者已经开始利用相关原理来进行价值观培育的应用,并探讨了其背后的认知神经反应过程。其中,自我肯定(self-affirmation),即肯定自我的整体性和价值,被证明是一种有效的促进自我概念与价值观整合的方法,目前已在教育和健康领域价值观和行为改变的实践应用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35][36]Falk等人[37]的脑机制研究进一步发现,被试接受被主试劝说的价值观的效果与其腹内侧前额叶的活动有显著的相关关系。腹内侧前额叶是价值计算及自我相关信息思考的交汇区域[14][15],这一脑区的激活表明在上述过程中可能发生了“自我价值整合”(self-value integration)过程,即通过劝说将相关理念整合进个体的自我概念之中。[38]Falk等人[37]认为上述结果表明,通过推进某一价值理念与自我概念的融入,可以促进个体更好地内化该种价值观,并接受其相关的生活方式。

具体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上,自我认同仍然是其中最为重要,也是最难以实现的环节。自我位于整个人格系统的核心位置,个体的认知、情感、动机和意志行为都要在自我的统合下发挥作用,因此只有个体高度认同的内容才会被整合进自我概念之中。例如,余林和王丽萍[39]的研究结果发现,大学生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存在较高的情感认同和行为倾向认同,但是并没有将其纳入个人的自我概念,便反映了价值观与自我概念整合的困难性。因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的最终目标,便是与民众的自我概念有机的融入。如前文所述,目前国外发展出了相应的干预策略(如自我肯定的方式)来促进价值观和自我概念的关联,并已经在教育和健康领域展开了价值观和行为改变的实践应用。[35][36]然而,国内关于核心价值观与自我概念相整合的实证研究证据仍然比较缺乏,而且盲目照搬国外的干预方法还有可能带来文化差异方面的问题。因此,在今后的教育实践过程中,应当结合理论研究的成果及中国文化特色,摸索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于自我概念之中切实有效的路径。

四、结语

十九大报告指出,“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发挥核心价值观的“社会引领作用”,使之“融入社会发展各方面,转化为人们的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贯彻落实十九大报告精神,必须加大促进核心价值观社会认同具体措施的力度,使核心价值观贯穿于社会生活的全过程,体现于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内化为人们的精神信念、品质特征和行为准则。从价值观的认知神经研究证据来看,核心价值观在个体中的认同和内化有一定科学规律可循。具体而言,若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至个人价值观系统的中心层级,需要使其更多地偏向于以道义主义原则进行建构,并且能与人们的自我概念相互融合。结合个人价值观系统的构建和作用机制,核心价值观的内化和培育可以从认知认同、情感认同和自我认同三个方面共同发力,并以心理及神经生理反应指标作为衡量内化效果的客观指标。

猜你喜欢

前额保护性内化
红色旅游地文化氛围生产与旅游者价值观内化关系研究
试论保护性耕作水土保持机理及其在朝阳县地区的推广建议
思辨:儿童哲学促学生道德内化的教学实践
德鲁大叔内化营销胜过广告
保护性耕作机械化技术推广应用调查与研究
从知识内化视角看翻转课堂
秋日的困惑
保护性耕作技术的现状和推广
抗御多种不利因素 大力实施保护性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