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公安说鼓子的艺术特征

齐宝莹

引 言

说鼓子，也叫“说鼓”，是一种以说为主，说中带唱，击鼓说书，用唢呐伴奏的民间曲艺①。2008年6月7日，经国务院批准，由湖北省公安县、松滋市联合申报的“说鼓子”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虽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且公安当地政府对本地文化有较强的保护意识，但其传承仍存较大问题。

国内对公安说鼓子的研究较少，现存资料仅一篇文献和一部专著，分别为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长江大学)、荆州市群众艺术馆发表于长江大学学报(社科版)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说鼓子》和由徐华、毛祖贵主编的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系列丛书《公安说鼓子》。前者对公安说鼓子的定义、源起、唱词内容进行了大致的描述；后者则对公安说鼓子的演奏方法、曲谱整理、曲谱唱腔有详细的研究，对公安说鼓子的源起有符合音乐史论的推理。

本文在原有资料的基础上对公安说鼓子语言、唱词内容及特征、整体结构进行了组织。为湖北民歌的学习提供一定意义上的参考，并促进音乐专业学生更加深入了解湖北公安说鼓子音乐的特点，提升学生理论研究的能力，进一步了解湖北民族音乐文化。同时加强公安县说鼓子中民族精神特质的了解，可为制定和落实说鼓子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举措提供一定的理论储备，为公安县的文化产业与旅游业等良性开发及可持续性发展提供一定的学理支持。

一、公安说鼓子概述

公安说鼓子，又称“公安说鼓”，是一种以说为主，说中带唱，击鼓说书，用唢呐伴奏的民间曲艺②。在清代同治时期（约1862年）“说鼓”的说唱艺术深受人们的喜爱。在老一辈艺人中，认为“说鼓子”形式的源起是元明“词话”，最初为打鼓说书；后在实践中进行了长期的表演活动，为适应社会的发展，从街谈巷议闾里琐闻、社会风尚、小说戏文、演义传奇等进行取材。

公安说鼓子使用公安方言作为载体，公安方言不仅是公安说鼓子的表达工具、艺术载体，更是公安说鼓子的灵魂。公安县地处湖北省中南部，隶属湖北省荆州市。关于公安方言的系属问题，于1946年赵元任、吴宗济、丁声树出版的《湖北方言调查报告》中，公安方言就被归为第四区（介于楚语和湖南方言之间）；李荣、熊正辉、张振兴主编的《中国语言地图集》，把公安方言归类为西南官话。但在普通话的影响下，它的声音不像其他西南官话，被归类为阳平，而是由24的调值构成的独立声调。在公安方言中，大多数中古汉字读入了语音，少数出现归类异变即归于其他四种语音。

总体而言，公安话语音系统较普通话以及其他方言相对简化，较普通话而言，它的声母比普通话的21个少3个，韵母只有34个，比普通话少5个。公安话的入声自成一类，故其声调相比于普通话的阴平、阳平、上声、去声这四类要多一类。

二、说鼓子中公安方言的运用

说鼓子中公安方言的运用大致有广泛使用句尾无实义语气词、方言词的广泛使用、特殊字的强调这三种较为普遍的情况。

广泛使用句尾无实义语气词。公安说鼓子的语言中，常在句尾加入无实义语气词，这些语气词的使用，使句子变得不那么生硬，显得要委婉，使表演者更易表达情感。如《我还是个小娃娃》中广泛使用“啦”、“咧”、“哒”、“呃”、“哟”等句尾语气词，形象深刻地表现出了一个小说鼓子表演者的机智可爱。

方言词的广泛使用。方言词指流行在方言地区而没有在普通话里普遍通行的词。在说鼓子中常使用当地方言词，其表达的内在含义当地人民能心领神会，能更形象地表达表演者所描述的事物。如《我还是个小娃娃》中的“赫不过”（很害怕）、“金伢子”（孩子小时候周围人对其亲切昵称）、“卯起打”（使劲做）、“一呵哈”（一堆，表示很多）、“老嘎嘎”（姥姥）等。这些方言词形象地描述了小演员初上场时的紧张心理和勇往直前的决心。

特殊字的强调。在公安说鼓子中会将一些字进行拖长或加重，这些强调可以起到吸引观众注意的作用，从而使后面的笑点更自然得出现，如《我还是个小娃娃》中的“一哈搞错哒，我啰隔壁剃光脑壳的金伢子、银伢子，还有穿开裆裤的减巴啷子和幺女伢子，他们肯定要来把我来笑话啦”中的“还有”后面稍拖长，使后面的笑点出现得更自然；有时是为了强调句子本身的意思，如“那当然啦”中“啦”做拖长，强调句子本身含义，生动描述了演员的得意之情。

三、公安说鼓子的特点

（一）唱词内容

说鼓子内容丰富、题材广泛，这要归功于公安说鼓子老艺人的代代相传。这些内容主要是取材于笑话趣闻、街谈巷议，有的则来源于民间传奇故事和武侠及历史演义小说。从根本上说，公安说鼓子根植于人们的日常生活，描述了发生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场景，大都是小人物之间的故事，鲜明地表现人物性格，有浓郁的地方风味，让人感觉亲切。其中有描述张大婶和售票员孙桂芬温馨故事的《打车记》，有描述初上台表演小演员心理的《我还是个小娃娃》；有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的《犟老张》；有宣扬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接婆婆》。

（二）唱腔曲牌

说鼓子唱腔曲牌分为五类：“香莲”、“浪子”（又称“水拍浪”）、“花腔”、“过岗”、“哭调”。除“过岗”外，其他几种中又有细分，其中“香莲”、“浪子”为说鼓的主要曲调（“浪子”一般多被采用）。唱腔一般由两个乐句组成，这两个乐句上下反复变化、演唱时较灵活自由。板式有三种，为1/4、2/4、3/4，徵调式和羽调式为两种基本的调式。

1、“香莲”

“香莲”中有【正香莲】和【平香莲】，二者由上下两个乐句组成，在唱腔上基本相同，通常用于书头“引子”或说报书名、时代、地名等。唱词七字句式，如“这唢呐子一阵汪，我讲书的就不挨”。曲调节奏自由。【急香莲】和【慈香莲】长于表达苦闷、悲痛之情，演唱时速度较慢。

正香莲曲牌一般为A羽五声调式，结束音为6，以四十六节奏型的低音6开头。间奏和唱段规整、分布均匀，交替出现。间奏一般出现多次，为重复再现手法，每次出现都一模一样；唱段在此曲牌中共有两段，不管是在唱词上还是在旋律上每次出现都不一样，但仍有共同点，如在旋律上都建立在共同的调式上、结束语都为6、无实意语气词长音会加上2353四十六节奏型的倚音；在唱词上，前一句是对自己上台的一个过渡，使自己的表演进行得更自然，后一句则是对往事的引出，总的来说两句都是为了引出下文。

2、“浪子”

“浪子”中有【浪子调】一、二、三几种，是说鼓子中最主要的唱腔曲牌，长于表达欢快、风趣、活泼等情绪。在唱词唱腔甩腔时节奏明快，似唱似说。它的明显特点是在行腔的第一句时，通常唱文学第一句的后三字，第二句为结束句。

浪子调曲牌整体篇幅较为短小，一般调式为A羽六声加变宫，结束音为6，以四十六节奏型的低音6开头。间奏和唱段仍交替出现。间奏会出现多次，为重复再现手法；此曲牌无实意语气词长音会未加上2353四十六节奏型的倚音，而是加上了12323颤音，且不再全部是绵延的旋律，多了一句顿音演唱。

3、“花腔”

“花腔”来自民间小调和“莲花闹”等。其曲牌有【放风筝】、【打猪草】、【雪花飘】、【讨学钱】及【七折子】、【莲花闹】等。唱腔由二、四、六几种句式组成，衬词较多，长于表达热烈欢快、风趣活泼、诙谐等情绪。

公安说鼓子的曲目《打猪草》就是“花腔”的代表，其篇幅精悍，调式为A羽六声加变宫，结束音为6，起音虽然还是6，但与上述曲牌相比变换了节奏型，由四十六加二八变成了两拍附点加两个一拍。且在此曲牌中，间奏和唱段不再交替出现，在一句前奏后就进入唱段直至结束。在旋律上起音为3，落音为6；且不再有无实意长音加倚音，而是加入大量衬词，每个音时值短，整篇较为轻松欢快，描述了一副劳动人民早起去打猪草辛勤劳作乐在其中的温馨画面。

4、其他唱腔

“过岗”是吸取地方戏曲（西边花鼓）音乐的曲牌融入说鼓子唱腔中，由两个乐句组成。曲调建立在以“1”音为主的宫调式上，长于表达叙事。

“哭调”中有【大哭调】、【敞哭调】、【小哭调】等。曲调动听，颇为丰富。

5、依曲牌设计唱腔

说鼓子唱腔有很强的地方风格，经过近百年的风格演变，已形成大量固定板式，其中大部分建立在徵、羽调式上。一场说鼓子的演出一般只用一个唱腔曲牌，其余唱段则是以这个唱腔曲牌为原型完全或变形重复。在演唱的设计中，可以根据不同的情绪进行选择，有的诙谐，有的喜欢说喜欢唱，有的委婉，有的活泼。如《看姨妈》开头的唱腔依据曲牌“浪子调”的主导音型，并结合当地方言设计；《搭车记》中唱腔按公安方言声调加上“平香莲”的羽调式谱成的曲，似唱似说，似说似唱，十分风趣；《正气歌》唱腔揉进了公安的劳动号子，虽劳动号子也是民间音乐，但运用到说鼓子唱腔中，就使人听起来耳目一新。

说鼓子音乐结构以“主曲体”为主，演唱时根据故事内容情节需要，可插入若干个曲牌（唱腔曲牌或吹奏牌子曲），也可不插，板式一般为混合结构。速度一般为慢板、中板或散板等。

（三）公安说鼓子的结构

1、前奏

在说鼓子演出刚开始，会用鼓和唢呐配合演奏一小段音乐，这一小段音乐即为前奏。在公安说鼓子的许多曲目中，前奏一般建立在徵调式或羽调式上，且许多曲目公用了一个前奏，如《搭车记》和《末了情》。前奏定下了整首说鼓子的基调，提前预示主题思想，描绘意境，渲染气氛，同时也可使吵闹的观众安静下来，专心观看后面的表演。

2、提书引子

演唱说鼓子曲目时，开头一般加有一段念白或韵白，为“提书引子”。念白字句不等，韵白不讲究格式，但要押韵。提书引子一般交代表演者的心情或整个说鼓子的背景，如时间地点人物等。提书引子的加入使表演者更好地融入听众中，可使听众倍感亲切。

3、道白与唱交替出现

在说鼓子表演中段一般为道白与唱交替出现，这样的方式使整个说鼓子表演更加有趣。

公安说鼓子中的道白分散白和韵白，类似评书，演说时要“快而不乱，慢而不断”，吐字清晰，讲究抑扬顿挫。散白属散文体念白；韵白有一定的韵律和格式，如七字句、五五七字句；分段句式分为四、六、八、十等多种。

在演唱部分，说鼓子使用调式与前奏一致，都是建立在徵调式或羽调式上的，演唱内容多是演唱者的心里独白，常在句尾加入语气词，并在整首说鼓子中出现。

4、结尾

说鼓子的结尾一般采用圆满式结尾，就如同写作文一样，或是主题出现，或是对观众告别，或是在最后一句抖包袱以观众的笑声作为演出的结尾，一般是以唱的形式结尾，而不是说。

结 语

从现有资料来看，作为湖北公安县民间文化中的一朵奇葩，公安说鼓子有200年左右的历史。为更好地传承说鼓子这一民间音乐，2008年6月7日，经国务院批准，由湖北省公安县、松滋市联合申报的“说鼓子”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除此之外，公安县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传承说鼓子，争取将说鼓子作为当地特色发扬，如2012年举办首次公安说鼓子大赛；将育苗小学发展为公安说鼓子传承基地；举办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调研会；选送说鼓子节目进京参加比赛等。作为当代音乐专业大学生，我们同样应该有传统文化保护意识，为非物质文化的保护尽一份绵薄之力。■

注 释：

①② 徐华,毛祖贵.公安说鼓子[M].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