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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艺术探索与真挚情感回归
——浅析电影《归来》

2021-11-14

声屏世界 2021年3期
关键词:陆焉归来张艺谋

简约的艺术表现力

自商业电影发展以来,在精美华丽的视觉效果、数字技术特效的运用、迎合大众审美体验模式化的镜头语言刺激下,商业片凭借其现代化、景观化的艺术美感和审美惯性吸引大量受众,同时带来了丰厚的票房收益,但商业片的泛滥使中国电影发展同质化现象严重,没有创新突破和深层次内涵的追求。而张艺谋导演在影片《归来》中,对表现手法做出了大胆的颠覆,用一种极为简约质朴的艺术表现力带来不一样的视觉冲击。影片开端陆焉识逃跑,与妻子相约在火车站相见,然而女儿的举报让早已埋伏在火车站的指导员抓住陆焉识,两人隔着人海在抓捕人员的阻挠中呼喊对方、不断挣扎,但影片没有选用激烈高亢的音乐和嘈杂的环境音渲染气氛,而是运用声画对位,在呐喊和撕扯下通过哀怨、悠长单音女声凸显内心的苦楚与牵挂,在声音与画面相悖的差异中,产生新的表意,体现两人坚定,无所畏惧、无语言表的情感。同时,影片色彩基调的饱和度较低,以黑、灰、白色彩为主,呈现昏暗、柔和的光线,塑造了一种平淡和安静的基调,还原时代背景下压抑的氛围和社会环境,以帮助观众寻找最清晰的情感共鸣。在陆焉识平反回家后,尝试用钢琴唤起妻子对他的记忆,画面中暖黄色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映着弹奏钢琴的陆焉识。跳动的白键中,《渔光曲》悠扬舒畅地流出,窗边炉子上的水壶冒着热气,听闻悦耳的钢琴声,婉瑜知晓是陆焉识回来了,泛着泪光,缓慢地一步又一步走进房间。影片中唯一一次出现明亮的光晕照亮她的面庞,平和与温暖的氛围,伤感又深沉的情绪油然而生。影片摆脱了以往浓墨重彩的电影叙事风格,摒弃大远景的气势磅礴和色彩的绚丽渲染,通过平实、朴素的镜头语言展现动荡年代里深沉的情感,用柔和、质朴、温暖的光影定格人物的故事,如同泛黄的老照片在漫长岁月中留下深深的印记。

温情的叙事感染力

以情之深动人,以情之真感人,影片把对情感的渴求展现到极致,不只停留在讲述特殊年代背景下感人至深、矢志不渝的爱情故事,更是透过这些苦难与困境,呈现出一种感情作为唯一精神支撑力的强大与坚定。影片没有宏大的叙事,也没有对于民族和社会的奋力救赎和壮烈牺牲,整部影片没有以痛苦作为基调去控诉历史的伤痕,张艺谋导演旨在化解历史与个人的矛盾,解构人们对于特殊年代历史的印记和家庭情感的冲突,削弱影片悲剧性的深沉,用一种平淡温和的方式保留了一份弥足珍贵的记忆。摒弃多线叙事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线,运用了最常见的线性叙事手法,按照常规时间发展的脉络,围绕陆焉识归来后的生活展开叙事。虽然在仅有的一条情节轨道上讲述陆焉识为冯婉瑜找回记忆的心路历程,但看似简单的叙事结构使故事没有多余的赘述和情节的干扰,实现叙事的完整性和流畅性。在时间的累积中,将影片节奏放缓构建出完整的故事情节,也恰恰是因为这一条主叙事线,展现时间线里人物的生命轨迹和生活状态,使得镜头中所要表达的心理时间得以延伸,用简单有力的情绪感染力,让观众沉浸式感受人物的情感起伏和生活气息。同时,影片对于人物的内心情感空间塑造非常丰盈,陆焉识从一开始极力想要帮妻子找回两个人的回忆、冯婉瑜的排斥与抵触、再次尝试、持续地挣扎与抗拒,情感在期待和失望中徘徊。最后,陆焉识决定以念信的方式重新开始接触冯婉瑜,通过信件来让妻子逐渐信任、依靠自己,在每天读信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写信,让婉瑜在信件中了解陆焉识的想法,重新原谅接受女儿,在日复一日的收信、读信过程中,婉瑜慢慢接受陆焉识作为朋友陪伴在她左右。片中没有闪回、插叙的赘述,在温情和缓的叙事中感悟真情的质朴与温暖,并产生对剧中人物的认同与共鸣,使其透过镜像作用于现代社会,在追名逐利的新时代浪潮中,人们将自己牢牢包裹起来,脆弱、无助自我消化,爱与真心被黑夜吞噬,不轻易对至亲之人流露自己的心声,也难以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追求,在光怪陆离的社会中摸索前行。《归来》无疑是对感情的漠视与淡然的一次思考与审视,也是对传统情感的一次回归,更显于乱世中的坚韧与忠贞,不仅仅打出一张感情牌,亦是困境中的情感的迷失,对现代人带来精神层面的一次冲击,将其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价值取向进行一次引导,在平白的叙事中温存情感的真谛,召唤着一个时代的情感回归。

导演的多元化探索

中国电影起步较晚,前期发展缓慢,以张艺谋、冯小刚、陈凯歌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承载着中国电影的历史使命感和责任感,不断探索进步,使中国电影迅速打开市场,创作出一部又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商业片发展势头迅猛,国内电影产量激增,观众在此影响下纷纷观看商业电影,电影的艺术性和内在价值在冲击下消磨削弱,具有艺术属性的中国艺术电影的发展陷入瓶颈。加之本身艺术电影在国内发展不足,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具有导演鲜明特点和标签的电影较少,艺术电影发展空间受阻,商业电影的质量逐渐受到质疑。第五代导演又该何去何从,如何在困顿的创作中保持初心和艺术的本真,体现导演个人特色和风格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为艺术电影注入情感感召力,体现在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创作中,充分展现了导演的个人风格和独特魅力。《归来》不同于商业大片的艺术风格和艺术特色,平实细腻的电影风格却具有强大的感染力和影响力,给中国电影市场带来了新的曙光。电影《归来》改编自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从文学作品转变至电影作品的巨大跨越成为影片成功的关键点,将规范化的书面语言和文学叙事逻辑,用具象的影视化语言去展现,这不仅仅是改编,更是对原小说段落的改写和二次创作。张艺谋导演善于运用文学诗意化的手法,讲述小人物的个体命运在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下的困境、挣扎与自我救赎,保留着文学氛围的思想性和高雅性,映射于电影语言的叙事、节奏、影调、音乐等各个方面,构建出丰盈的美学意象。《归来》没有滤镜的渲染,用高清摄像和特写镜头刻画真实质朴的人物形象,增强人物顿感,弱化电影语言中人物形象精致度和造型美学带来的审美体验,通过人物表情、行为动作表现来支撑起人物内心世界和情绪细节。在文本影视化解读上,原著《陆犯焉识》是以历史事件“文化大革命”为背景展开故事,电影在呈现上,没有去叙述时代大环境下的宏观视角,而是着眼于人物生存境遇和温情的画面。这样的叙事节奏和影像表现力是基于对文本的包容度和理解力,感化每一个经历过十年动荡的人们的内心,刨除历史留下的伤痛和烙印,摒弃复杂的文学叙事结构,删繁就简地把整个时代背景下的故事浓缩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中,塑造出一部具有时代印记的爱情电影。张艺谋导演在《归来》中,实现了对电影语言内在的突破,用恰到好处的影视语言契合文学语言,同时实现了文学语言到电影语言完美的转换。包括电影《红高粱》改编自莫言的《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改编自苏童《妻妾成群》《秋菊打官司》改编自陈源斌小说《万家诉讼》等,都是突破以往戏剧表现的夸张、僵硬的结构和好莱坞形成的壮大刺激的起伏情节,以其第五代导演鲜明的反常规、叛逆、颠覆传统的特点,彰显其价值意义。这一代在改革开放后能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秉承着对民族传统的慰藉,回归民族电影的发展,细微地观察时代、社会,用生活的点点滴滴来探索整个民族的后知后觉,对国家、民族的发展和结构、审视历史以及时代的烙印,以温婉含蓄的方式进行弥合。而电影作为社会的写照,对社会进行一次窥探和挖掘,更多地引导人们体察时代社会的发展,唤起情感的共鸣,凸显对于人、人本身的关注与关怀。

结语

在不平凡的时代背景下,透析平凡人物不平凡的人生历程,简约纯粹的艺术表现力、平稳的线性叙事的内在情感召唤以及导演文学性的影视语言再创作,都为《归来》的人物形象塑造、故事情节架构、主题思想带来了新的突破和创新。张艺谋导演运用电影语言对人物进行细腻的刻画,通过语言节奏、台词艺术和微表情表达人物的心理活动,努力在电影语言的世界里探寻文艺电影的生存格局和表现形式,《归来》成功地将高度的人文性和深刻的艺术性共冶一炉,这对我国艺术电影的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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