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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之翘《天启宫词》版本考略

2021-11-12阮凌潇

图书馆研究与工作 2021年11期
关键词:底本抄本丛书

阮凌潇

(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 四川南充 637000)

“天启宫词”指明清两代书写明天启年间宫闱情态的七绝诗作。以“天启宫词”为名的同名异书之作有三种,分别为明末秦征兰《天启宫词》、明末蒋之翘《天启宫词》(以下简称《宫词》)、清周絜《天启宫词》。蒋之翘《宫词》一卷,共136首诗,《续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中对该书有著录,称“是书乃之翘搜辑天启一代逸事、谱诸声律者,幽凄哀婉,缠绵悱恻,可与秦徵兰所作相辅而行,前有自序,后附杨复吉跋”[1]。谢国祯先生亦引用其语,在《增订晚明史籍考》中称“是书咏天启一代逸事,可与秦楚芳所作相辅而行,前有自序,后附杨复吉跋”[2]。蒋之翘身处明末,在《宫词》中,几于每首诗后附小注,以明所咏之意。故蒋《宫词》非但具有一定文学价值,且可与秦征兰所作《天启宫词》相辅相补,对于后世学者观照天启年间宫闱杂事的史料价值亦是不容小觑。秦征兰《天启宫词》流传广泛,版本十几种,影响较大。而蒋《宫词》现可见仅六种版本,实为五种,除藏于台北“国家图书馆”的蓝格旧抄本外,其余均为丛书本。可见明清至今,其流传远不及秦《天启宫词》广泛,流传脉络亦尚不清晰。本文现将所传版本进行对校,由此考察其书版本系统,推测所据底本的成书时间并对该书版本情况进行相应梳理。

1 蒋之翘《宫词》版本情况

蒋之翘(1596—1659年),字楚稚,号石林,浙江秀水人,明末学者、藏书家。蒋之翘布衣出身,少曾游学于焦竑门下,博通五经之学,家多藏书。著有《七十二家批评楚辞集注》,校注《韩昌黎集》《柳河东集》等,“甲申后,隐于市”[3]。《宫词》一卷,蒋之翘在书中自序提及作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三月。秦征兰《天启宫词》流传甚广,且蒋《天启宫词》所咏内容与之多有重复相似,然秦征兰在其自序中称作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冬,可见蒋《宫词》成书时间略早于秦《天启宫词》,实不存在因袭借鉴秦《天启宫词》的情况。今存蒋之翘《宫词》版本有五,除台北“国家图书馆”所藏之蓝格旧抄本外,其余均为丛书本,分别为《学海类编》本(以下简称“《学》本”)、《宫词小纂》本(以下简称“《宫》本”)、《昭代丛书》本(以下简称“《昭》本”)和《香艳丛书》本(以下简称“《香》本”)。

1.1 蓝格旧抄本

台北“国家图书馆”藏蓝格抄本共一册一卷,线装,版框高17.5厘米,宽12厘米。正文均为楷体,卷端题“天启宫词”,又提行题“明秀水蒋之翘楚樨著”。半叶九行,每行二十字,注文单独双行,左右双边,单黑线鱼尾,版心粗黑口,下标叶次。

1.2 《学》本

其余丛书本蒋《宫词》,最早见于清初曹溶(1613—1685年)所辑《学海类编》第二十八册中,今存道光十一年(1831年)六安晁氏木活字排印本,后民国九年(1920年)经上海涵芬楼影印行世。蒋之翘晚年穷困潦倒,遂出售藏书于同里曹溶。《嘉禾征献录》中对此有载:“(之翘)国破时家渐贫,授徒自给,困益甚。变而为贾,复大折阅。乃出所藏书,售之同里侍郎曹溶。”[4]曹溶在辑编《学海类编》时将蒋之翘《宫词》编入其中,溶殁后,其门生陶越又对丛书进行增删损益。但此丛书一直尚未刊行,直至道光十一年(1831年)六安晁氏以木活字将其刊出。此本卷首前有蒋之翘自序。半叶九行,每行二十字,注文单行,乌丝栏,左右双边,单线鱼尾。花口,版心上刻“学海类编”,鱼尾下刻“天启宫词”,版心下标叶次及刻工姓名。

1.3 《宫》本

《宫词小纂》在清人张海鹏(1755—1806年)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所刊《借月山房汇钞》丛书第十六集中。《宫词小纂》亦为张氏所辑,所录明清九位文人所作宫词作品,分卷上中下,后民国九年(1920年)上海博古斋又据清张氏刊影印。此本卷首前有蒋之翘自序,半叶九行,每行二十一字,注文单独双行,乌丝栏,左右双边,单黑线鱼尾。花口,版心上刻“宫词小纂”,鱼尾下刻“卷中”,版心下标叶次。

1.4 《昭》本

《昭代丛书》全书总五百六十卷附录一卷,以天干为序分作十集和别集一集,由张潮、杨复吉、沈懋德陆续编成,编刊过程历时久远。张潮于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后着手编辑甲集,三十九年(1700年)完成乙集,四十二年(1703年)完成丙集,然印刷甚少,鲜少流传。丁、戊、己、庚、辛五集由杨复吉于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至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间编完,因无力刊板,几至湮没。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沈懋德辑印甲至辛集(共8集)补编60种并续壬、癸两集。沈懋德辑补汇刊足本11集,有道光年间吴江沈氏世楷堂刊本,光绪二年(1876年)俞樾撰序重印。此本《宫词》一卷,录于《昭代丛书》己集广编卷第四十三,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吴江沈氏世楷堂刊本。每叶二十七行,每行二十字,注文双行,乌丝栏,左右单边。卷首前有蒋之翘自序,并标“广编卷第四十三”。卷末后附有杨复吉跋文,并于卷末注明“孙贞起允升校字”。此本为蒋之翘《宫词》众版本中唯一附有跋文者。兹将跋文抄录如下:

虞山陈氏《天启宫词》已录登新编矣。客岁仲冬,吴丈槎客携示兹帙,遣词隶事,互有异同,因续录之。作者居禾郡之射襄里,曾校刊《楚辞》、韩柳文集行世,又辑有《晋书》删补一百三十卷,《槜李诗乘》四十卷,盖绩学好古之士也。竹垞太史静志居诗话,尝极称之。辛亥初夏震泽杨复吉跋[5]。

杨复吉由乾隆三十八年(1773年)至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间编《昭代丛书》丁、戊、己、庚、辛五集,蒋《宫词》录于己集广编卷中,由自题“辛亥”可知,是年应为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由此可知《昭代丛书》虽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才由沈懋德辑补汇刊出足本11集,但乾隆末年杨复吉已将蒋《宫词》编录入其中。

1.5 《香》本

《香艳丛书》为清人张廷华(虫天子)所辑,二十集八十卷,收书335种,收录隋至清以来女性作者之著作或与女性有关的作品,宣统元年(1909年)至三年(1911年)由上海国学扶轮社排印出版。蒋《宫词》录于《香艳丛书》第三集第四卷中,此本卷首前亦有蒋之翘自序。半叶十三行,每行三十字,无界栏,左右上下双边,单黑鱼尾,注文附于每首诗后,以括弧括之。黑口,鱼尾下刻“卷四”,版心中刻“天启宫词”与叶次,版心下右标“香艳丛书”,左标“三集”。

另外,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的《丛书集成初编》亦将蒋《宫词》收录于其中,但此本实据《宫》本收录。故蒋《宫词》现存可见版本仅有五种,单卷本即台北“国家图书馆”藏蓝格旧抄本,其余均为丛书本。

2 蒋之翘《宫词》各本对校

《学海类编》为蒋之翘同时期曹溶所编,且之翘将藏书出售于溶,常理而言,此本理应最为接近蒋之翘《宫词》原本。然《学海类编》在清前期并未刊行,直至道光年间才得以刊出,近两百年间仅有抄本流传,易被他人或书商窜改。《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三四《学海类编提要》谓:“为书四百二十二种,而真本仅十之一,伪本乃十之九。或改头换面,别立书名;或移甲为乙,伪题作者,颠倒谬妄,不可殚述。”[6]故在此不得不对《学海类编》本严加辨析。将其与现存几种版本对校可观,蒋《宫词》136首诗及小注篇幅虽短,却因在流传过程中抄录者的错讹或编辑者的校改,各种版本之间异文多达240余处。现虽难以考其原本原貌,但将异文整理比较后可推测,蓝格旧抄本、《学》本与《宫》本属于一版本系统,所依据的底本为明本;而《昭》本与《香》本则隶属另一版本系统,其所据底本为清本。

其五种版本异文处繁多,然多是少数字词有所出入,有增删改窜之况。蓝格旧抄本、《学》本与《宫》本绝大部分内容一致,《昭》本与《香》本亦几乎相同。其中大段内容有所区别的有两处,如表1所示。

表1 《宫词》各本对校(部分)

由以上两段异文可见,抄本与《学》本完全一致,《宫》本与此两本几乎一致,《昭》本与《香》本亦完全一致。且《昭》本与《香》本内容上与抄本、《学》本及《宫》本区别不大,但表达顺序与个别字词却与此三种本明显不同。又有其三十七之注,抄本云:“凡章奏付王体乾、梁栋石、石元雅、李永贞、涂文辅诸监分看,遇要处即钤一白纸条,复于面叶上用指掐一重痕,关白忠贤。”[7]8《学》本、《宫》本与抄本同,而《昭》本与《香》本将“梁栋石”作“梁栋”。《明史》中有载:“当此之时,内外大权一归忠贤。内竖自王体乾等外,又有李朝钦、王朝辅、孙进、王国泰、梁栋等三十余人,为左右拥护。”[8]同时启祯两朝宦官刘若愚在其《酌中志》中亦有记载:“请本至乾清宫大殿内,付王体乾、梁栋、李永贞、石元雅、涂文辅分投互看。”[9]65由此可知,此内监名应为“梁栋”而非“梁栋石”,《昭》本和《香》本所记为是。抄本作“梁栋石”应是因袭所据底本之讹,而《学》本与《宫》本同样在此处印为“梁栋石”,故有极大可能与抄本所据为同一或相近底本,或直接以抄本为底本。

对校统计下来可观,《学》本与《宫》本直接以抄本为底本的可能性较小。全卷136首诗及注释《学》本与抄本虽近乎一致,然异文仍有29处。其中三处《学》本有脱字之情况,但均为个别单字;14处个别字词有异,如《学》本将抄本“奏章”作“章奏”,“寿星”作“寿皇”,“纸”作“笺”,“箫”作“萧”等;值得注意的是,《学》本中有六处增衍句子,如其六十二诗及小注,抄本云:

上黄明服肃灵阶,殊泽新承俨燎柴。翠葆缤纷神宴娭,吾皇隤祉只清斋。

(六年冬,魏良卿代祀圜丘。)[7]12

《学》本在其注后增衍“‘娭’同‘嬉’音,上声,又音‘霭’。‘隤’音‘颓’,下坠也,摧也”[10]14一句,对诗中较为生僻的“娭”与“隤”字作出相应阐释。此句应为后人所增而非之翘所作,《宫》本、《昭》本与《香》本中均增衍此句。另有3处为抄本脱漏避讳词句而《学》本补足完善,故《学》本直接以抄本为底本的可能性较低。另外,《宫》本则与抄本有74处异文之多,直接以抄本为底本的可能性更小。但《宫》本与抄本的74处异文绝大多数都为个别字词有所增衍脱漏,《宫》本与抄本同从属于明本系统的可能性依然较大,下文详析缘由。

3 异文考证辨其版本系统

抄本、《学》本与《宫》本所据底本应为明本,更接近于蒋之翘《宫词》成书时间,而《昭》本与《香》本所据底本应为清本,属于另一版本系统。理由如下:

抄本诗中脱漏之处有三,如其六云:

绣桷金铺天上头,飒风笳鼓似边州。观兵岂为夸雄武,□□□云万里秋[7]2。

《学》本与《宫》本此处作“一净辽”,即“一净辽云万里秋”。而《昭》本与《香》本此处却作“一洗天河万里秋”。又如其十云:

掖庭底事见兵符,介胄威严可有须。闯地殷訇雷炮激,高张□□□□□[7]3。

此处五字《学》本作“毳幕演擒胡”,《昭》本与《香》本均作“毳幕演平吴”。此抄本脱漏之两处,丛书本并无脱漏之况。但《学》本与《宫》本、《昭》本与《香》本在此处并不一致。《学》本中的“一净辽云”与“擒胡”,此写辽事,或对后金蔑称之处,《昭》本与《香》本均对其进行避讳,改作“一洗天河”与“平吴”。

另有其六十八注云:“乾明门西,有石梁如虹,直跨金海,通东西之往来者,曰‘玉河桥’。”抄本、《学》本与《宫》本均作“乾明门”,而《昭》本与《香》本作“乾清门”。成书于明崇祯年间的《酌中志》中有:“稍西曰‘石作’,曰‘圆明阁’,又西曰‘乾明门’。门里迤南,曰‘兵仗局’,曰‘西直房’,即尚衣监之袍房也。”[9]139点明乾明门在紫禁城西侧,南临西直房,又有“此乾明门之西也。其石梁如虹,直跨金海,通东西往来者,曰‘玉河桥’”[9]141。即可看出“玉河桥”此桥在乾明门西。另有明人文徵明在《西苑诗十首》中亦记:“太液池在子城西乾明门外,周凡数里,环以林木,亭榭东西,跨以石梁。”[11]足见此其六十八注中地点确为“乾明门”。《昭》本与《香》本中的“乾清门”,彼时紫禁城亦有其处,据载:“乾清门外左右金狮二,入门丹陛,至乾清宫大殿。”[7]144由此可知,“乾清门”是在乾清宫大殿前,其西并无“玉河桥”。《昭》本与《香》本作“乾清门”应是所据底本为避称前朝之名,故而改之。其一百一十一注中,抄本、《宫》本与《学》本亦有此“钟鼓司太监邱印执板清唱《雒阳桥记·攒眉黛锁不开》一套”一句,而《昭》本与《香》本则省去“清”字,作“钟鼓司太监邱印执板唱《雒阳桥记·攒眉黛锁不开》一套”,盖底本以此删改而避国讳。

另其二十四注,抄本、《学》本与《宫》本中有“思庙于天启二年,册封信王,居勖勤宫”,《昭》本与《香》本均将“思庙”作“庄烈帝”。九十九注中,抄本、《学》本与《宫》本又有“东李妃简重寡言,光庙托抚思庙,俨若己出”一句,在《昭》本与《香》本中,“思庙”改作“庄烈”。“思庙”系崇祯十七年(1644年)六月南明弘光朝廷为崇祯帝所定庙号,《国榷》有载:

壬戌,南京礼部尚书顾锡畴拟上大行尊谥“绍天绎道刚明恪恭揆文奋武敦仁懋孝干宗烈皇帝”、“孝节贞肃渊庄毅奉天靖圣烈皇后”……所未敢即安者,惟庙号。阁臣(高)弘图恭拟曰“思”,臣部则恭拟曰“干”。先帝十七年忧勤,庶得自潜至亢、不失其正之义。今并拟进呈,祈圣明裁定。得旨:大行皇帝庙号曰“思宗”,余如议[12]6112。

《明季南略》又载:

六月初六壬戌,谥大行皇帝曰“思宗烈皇帝”,皇后曰“孝节皇后”。《大事记》云:六月廿三日,御定先帝庙号“思宗”。先是,阁臣高弘图奉旨撰拟,已经点用。及考据典则,备极徽隆,不必再改。下部久矣,着即颁诏行。至七月初七日,遣各官颁行追尊谥号,诏于天下[13]。

由二则材料可看出,崇祯十七年(1644年)六月,弘光朝廷南京礼部尚书顾锡畴拟崇祯帝庙号为“干宗”,阁臣高弘图拟“思宗”,后由弘光帝钦定为“思宗”,并于七月昭示天下。虽于次年二月,又“改先帝庙号‘毅宗’”[12]6187,但弘光政权随后即被清军消灭,“思宗”之称,较之“毅宗”影响更为广泛,且深入人心。

“庄烈”系清廷为崇祯所上谥号,时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十一月,《清世祖实录》载:

甲申,上驻跸三屯营。是日,谕礼部:前明崇祯帝励精图治,十有七年,不幸寇乱国亡,身殉社稷。考其生平,无甚失德,遘兹厄运,殊堪矜悯。宜加谥号,以昭实行。今谥为庄烈愍皇帝。尔部即遵谕行[14]。

蒋之翘于《宫词》自序中称其作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三月,此时明朝还未亡国,提及崇祯帝应为“今上”之语,但现存几种版本中仅有“思庙”与“庄烈”之分,可以推测此五种本所据底本与蒋之翘原本均有所出入。而版本中所用两种谥号差异亦代表底本责任者的两种政治认同。抄本、《学》本与《宫》本所据底本应为明本,且时间在崇祯十七年(1644年)七月后至清初,因“思庙”之称,底本极有可能为明季遗民见蒋之翘《宫词》原本后所抄录而得。而《昭》本与《香》本之底本则最早不早于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十一月,且底本责任者认同清廷之谥,是为清本。

又抄本、《学》本与《宫》本其一百一十九首诗及注释:

宣赐生朝入谢恩,攒犀盘托郁金尊。辞归只在西墀畔,称祝琅然尽子孙。

(忠贤生于戊辰正月晦日。自上元后,馈遗者每早乾清西墀,几满。至正日,绶带齐拥若市。“千岁、千千岁”之声,殷訇若雷。)

《昭》本与《香》本将其置于卷末,为第一百三十六首诗,且“忠贤生于戊辰正月晦日”一句作“忠贤生于隆庆戊辰正月晦日”,所增“隆庆”二字作为年号将魏忠贤出生时间准确定位在隆庆戊辰,即隆庆三年(1568年)。抄本、《学》本与《宫》本直接作“戊辰”年,可推测此三者底本成书时间距隆庆戊辰年较近。因甲子纪年中,下一个戊辰年为崇祯元年(1628年),此时魏忠贤早已伏诛。蒋之翘《宫词》作于崇祯十六年(1643年),与崇祯戊辰年(1628年)仅隔十五年,自不用点明魏忠贤出生之戊辰年为“隆庆戊辰”,亦不会误以为是崇祯戊辰。且此时距隆庆戊辰时间较近,推算方便,难以模糊混淆,故不言自明。而《昭》本跋中交代,杨复吉将蒋《宫词》录于己集广编卷中的时间为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在蒋之翘作《宫词》与《昭》本录蒋《宫词》之间,还有两个戊辰年,分别为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与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昭》本所据底本则很有可能成书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后,因与隆庆戊辰年相隔久远,中隔两至三个戊辰年,时人推算不便,恐引人混淆,故此本增“隆庆”年号二字,将魏忠贤出生时间准确定位。由此亦可推测,抄本、《学》本与《宫》本所据底本则大致应成于崇祯十七年七月至康熙二十七年间(1644—1688年)。

4 结语

综上所述,蒋之翘《宫词》一卷,现存可见者凡六种,实为五种,除台北“国家图书馆”所藏抄本外均为丛书本。经对校后,从异文、讹误、避讳、谥号等多方面仍可考得台北“国家图书馆”藏蓝格旧抄本、《学》本与《借月山房汇钞》第十六集《宫》本所据底本应为明季遗民所出,成书时间大致在明崇祯十七年至清康熙二十七年(1644—1688年)间,此三本隶属于同一版本系统。而《昭》本与《香》本之底本则应当成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后至乾隆年间,此两本同属于清本系统。相较而言,抄本、《学》本与《宫》本隶属于明本系统,从时间上更接近于蒋之翘原本,故内容上可能亦更接近原本。尤其是《学》本,此本虽刊行于清道光年间,恐有增删窜改之况,但经对校考证可知其所据底本应是明本。又因编者曹溶与蒋之翘同时期,且二人有过交集,故《学》本之底本近乎原本的可能性极高。而蓝格旧抄本与《学》本内容上高度相似且字迹清晰,书写隽秀,可称善本。其余几本可与抄本、《学》本相互参考补充,亦有校勘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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