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重症监护室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2021-10-19张清倪志红赵雪萍吴金花王芳
张清,倪志红,赵雪萍,吴金花,王芳
(1 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新生儿科,江苏苏州,215025;2 苏州大学医学部护理学院,江苏苏州,215006;3 苏州大学附属儿童医院护理部,江苏苏州,215025)
全球每年因早产死亡的人数占新生儿死亡人数的35%,胎龄为34~37 w 的早产儿死亡风险相较足月儿增加了3.2 倍,胎龄小于34 w 的早产儿死亡风险高达足月儿的58 倍[1-3]。随着辅助生殖技术的进步以及“二孩”政策的开放,我国早产儿的出生率还将进一步增加[4-5]。早产儿自入住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eonatal intensive care unit,NICU)以来,父母角色改变、早期建立亲子关系延迟、高额的医疗费用以及早产儿的神经发育结局等都将影响早产儿家庭系统的稳定[6-7]。家庭功能反映了家庭系统的运行状况、家庭是否具有良好的适应能力以及家庭成员间的关系等[8]。研究结果显示[9-10],应对方式与家庭功能相互影响,且社会支持是避免家庭功能障碍的保护性因素。目前,国内关于儿童家庭功能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孤独症[11]、脑性瘫痪[12]、肾病综合征[13]等慢性病患儿,少有针对早产儿家庭功能的研究报道。为此,本研究通过对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进行调查并分析其影响因素,以期为临床工作者制定干预措施,改善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状况提供参考。现将方法和结果报道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于2020年1月至8月选取苏州市某三级甲等儿童医院NICU 的早产儿及其父母为研究对象。早产儿纳入标准:①胎龄<37 w的早产儿;②入住NICU 时间≥1 d。早产儿排除标准:患有严重疾病,如先天畸形、遗传性疾病等合并症。早产儿父母纳入标准:①早产儿出院后的主要照顾者,照顾时间每天>4 h;②具有一定认知和理解能力;③知情同意,自愿参加本研究。早产儿父母排除标准:①语言沟通障碍;②家庭近期有其他重大负性事件发生。根据横断面研究的样本量估算方法,样本量为自变量的5~10 倍[14]。本研究纳入的自变量为12 个,按照10 倍计算,考虑20%的无效问卷数,样本量至少为144 例,本研究共选择199 例早产儿及其199 名早产儿父母,符合样本量需求。本研究已获得医院伦理委员会的审批(批准号为2020LW001)。
1.2 调查工具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在参考相关研究[11-13]基础上及根据本次研究目的自行设计调查表。调查表包括2 个部分,第1 部分为父母一般资料,内容为年龄、性别、教育程度、工作状况及家庭人均月收入、家庭居住地、婚姻状况、家庭结构;第2 部分为早产儿一般资料,内容为性别、胎龄、出生体重、入住NICU 时间、分娩方式、医疗费用支付方式、是否为独生子女。
1.2.2 家庭功能量表(family assessment device,FAD)FAD 是于1983年由EPSTEIN 等[15]研制而成。中文版FAD 于2013年由李荣风等[16]汉化而成,内容包括问题解决(6 个条目)、沟通(9 个条目)、角色(11 个条目)、情感反应(6 个条目)、情感介入(7 个条目)、行为控制(9 个条目)、总的功能(12 个条目)共7 个维度,60 个条目。每个条目有4个选项,分别为“很像我家”“像我家”“不像我家”“完全不像我家”,依据Likert 4 级评分法,依次计1、2、3、4 分,总分60~240 分,得分越高表示家庭功能越差,其中60~120 分表示家庭功能良好,121~180 分表示家庭功能一般,181~240 分表示家庭功能差。中文版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91。本研究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0.860。
1.2.3 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本研究采用解亚宁[17]修订SCSQ,该问卷由20 个条目组成,包括积极应对(12个条目)与消极应对(8 个条目)2 个维度。采用Likert 4 级评分法,从“不采用”到“经常采用”,分别计为0~3 分,积极和消极维度总分分别为36 分和24 分。积极应对得分越高,表示应对方式越趋向积极;消极应对得分越高,表示应对方式越趋向消极。该量表总Cronbach’s α 系数为0.90,积极应对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9,消极应对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78。本研究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积极应对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2,消极应对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76。
1.2.4 社会支持问卷(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SSRS 由肖水源[18]编制而成,包括客观支持(3 个条目)、主观支持(4 个条目)、对社会支持的利用度(3 个条目),共10 个条目。计分方法为:条目1~4 和8~10,选项1~4 分别计1~4 分;条目5为A、B、C、D 选项,分别计1~4 分;条目6~7 若选择“无任何来源”计为0 分,若选择“下列来源”,几个来源计几分。量表总分12~66 分,得分越高,表明社会支持水平越高,其中<33 分处于低水平,33~45 分处于中等水平,>45 分处于高水平。该量表总Cronbach’s α 系数为0.92,各条目一致性系数为0.89~0.94。本研究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0.850。
1.3 调查方法
在取得早产儿父母知情同意后,研究者在早产儿出院当天向早产儿父母发放调查问卷。调查前解释本次研究的目的和意义,使用统一指导语说明问卷填写的注意事项,由早产儿父亲或母亲独立填写。问卷填写后当场收回,并对填写漏填、错填的问卷进行核实与修正。本研究共发放问卷207份,8 名被调查者在填写问卷中途退出,回收有效问卷199 份,有效回收率为96.14%。
1.4 统计学方法
数据采用SPSS 25.0 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家庭功能总分及各维度得分均不服从正态分布,以中位数、四分位间距表示。计数资料采用频数和构成比描述。采用Mann-WhitneyU检验、Kruskal-Wallis 检验进行家庭功能得分的比较,采用Spearman 相关性分析方法探讨早产儿家庭功能总分与应对方式、社会支持得分的关系,采用多重线性回归分析方法探讨影响早产儿家庭功能因素。以P<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得分情况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得分情况见表1。从表1可见,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总分为145.0(131.00,161.00)分,各维度均分由高到低为沟通、角色、情感反应、情感介入、行为控制、总的功能和问题解决。199 例NICU 早产儿中,27 例(13.57%)家庭功能水平良好,150 例(75.38%)家庭功能水平一般,22 例(11.05%)家庭功能水平差。
表1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得分情况[n=199;分,M(P25, P75)]
2.2 NICU 早产儿一般资料及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
NICU 早产儿一般资料及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见表2。从表2 可见,不同胎龄、出生体重、入住NICU 时间及医疗费用支付方式的NICU 早产儿,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而性别、分娩方式的不同及是否独生子女,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2.3 NICU 早产儿父母一般资料及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
NICU 早产儿父母一般资料及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见表3。从表3 可见,不同教育程度、职业状况、人均月收入及不同家庭居住地、家庭结构的早产儿父母,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而不同性别、年龄的早产儿父母,其家庭功能得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2.4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总分与应对方式、社会支持得分的相关性分析
NICU 早产儿积极应对方式得分24.00(21.00,29.00)分,均分2.00(1.75,2.42)分,家庭功能总分与其得分呈负相关(r=-0.439,P<0.001);消极应对方式得分8.00(5.00,12.00)分,均分1.00(0.63,1.50)分,家庭功能总分与其得分呈正相关(r=0.276,P<0.001)。NICU 早产儿社会支持得分43.00(38.00,48.00)分,均分4.30(3.80,4.80)分,家庭功能总分与其得分呈负相关(r=-0.432,P<0.001)。
2.5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影响因素的多重线性回归分析
以家庭功能总分作为因变量,将单因素分析及相关性分析有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作为自变量(自变量赋值方式见表4),进行多重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见表5。从表5 可见,早产儿父母教育程度、职业状况及其家庭结构、消极应对方式、社会支持和早产儿胎龄、入住NICU 时间是影响早产儿家庭功能的主要因素,其可共同解释早产儿家庭功能得分总变异的41.30%。
表4 自变量赋值方式(n=199)
表5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影响因素的多重线性回归分析(n=199)
3 讨论
3.1 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一般
家庭是家庭成员赖以生存的基本单位,与早产儿的远期预后密切相关[19]。良好的家庭功能不仅能够缓解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冲突,同时也为早产儿提供良好的家庭环境。评估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能够了解其家庭功能状况及存在的问题,有利于医护人员及时提供针对性的干预措施,帮助发挥家庭功能的积极作用,促进早产儿的预后。本研究结果显示,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总分为145.00(131.00,161.00)分,27 例(13.57%)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良好,150 例(75.38%)家庭功能水平一般,22 例(11.05%)家庭功能水平差。结果提示,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整体处于一般水平。此外,本研究中家庭功能维度得分较高的为沟通、角色维度,提示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不良在沟通与角色方面较为明显。分析原因可能是,本研究中早产儿父亲人数的构成比较高(59.30%),由于男性的情感互动能力较低,在面对应激事件时不善于表达内心的情感与需求有关;早产儿出生后,父母家庭角色发生改变,且由于缺乏早产儿疾病相关知识,父母会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关注早产儿病情以及学习照护知识与技能上,这会导致父母角色逐渐强化,家庭中扮演的其他角色相对弱化,因此角色功能较差,随着照护时间的增长,父母能够在照护早产儿的同时维护好家庭关系,因而家庭功能趋于稳定[20-21]。护理人员应提高对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状况的重视程度,鼓励早产儿父母主动表达个人情感,尽快适应家庭角色的转变,积极履行家庭赋予的角色义务,从而维持家庭功能的稳定。
3.2 影响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的因素分析
3.2.1 早产儿父母相关因素
3.2.1.1 教育程度 本研究结果显示,NICU 早产儿父母的教育程度越高,其家庭功能总分越低(β=-0.150,P=0.029)。结果提示,NICU 早产儿父母的教育程度越高其家庭功能水平越高。教育程度高的早产儿父母认知水平及心理调适的能力较高,能及时调整心态,主动获取疾病相关信息,能够理性和乐观地看待孩子早产的事实。在实施干预时,应考虑到教育程度低的早产儿父母,采用简单易理解的教育方式,提升其对早产儿相关知识的认知水平,给予心理疏导,使其以积极的心态抚育早产儿。
3.2.1.2 职业状况 本研究结果表明,早产儿父母工作状况可影响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即有工作的父母,其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较没有工作的父母高。可能是因为有工作的父母,其家庭有稳定的经济来源,有能力承担早产儿在住院期间的医疗费用,这有利于家庭功能的正常发挥。为了更好地照顾早产儿,部分母亲选择在早产儿出院后全职在家承担照顾者角色[20],然而这不仅会增加家庭经济负担,而且会因角色强化导致对其他家庭成员的关注减少,造成角色功能受限。因此,护理人员应重视非在职人群的家庭功能状况,引导角色强化的母亲重返工作岗位,促进家庭由以早产儿为中心转变为以家庭为中心,以提高其家庭功能水平。
3.2.1.3 家庭结构 家庭结构是家庭功能得以发挥的基础。多重线性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家庭结构可影响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核心家庭的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低于主干家庭功能水平(P=0.020),与陈丽萍等[20]研究结果一致。核心家庭是指由一对夫妇及未婚子女组成的家庭,通常称“小家庭”,由于核心家庭的家庭成员少,规模小,家庭内部可调整的资源弹性下降,以致家庭在角色分工上出现矛盾的可能性增大;人口较多的主干家庭不仅有利于合理分工家庭角色,还能够给予早产儿父母经济和情感上的支持,减轻家庭的负担,从而最大程度发挥家庭功能的积极作用。因此,在对早产儿照顾过程中,需动员其他家庭成员发挥其能动作用,为早产儿父母提供支持,共同提高家庭功能水平,从而为早产儿提供良好的家庭环境。
3.2.2 早产儿相关因素
3.2.2.1 胎龄 胎龄越小的早产儿,潜在并发症越多,且对其远期神经发育的影响也越大,因此,父母对早产儿未来发展的担忧越强烈,产生的内疚、焦虑等不良情绪也越多。这些不良情绪会使家庭成员之间在不同程度上产生隔阂,减弱情感反应和情感介入能力。因此,应积极关注早产儿父母的心理健康状态,及时给予情感疏导及心理支持,安抚其不良情绪;引导早产儿父母采取正确的沟通方式,增强与家人间的情感交流,从而促进家庭功能正常化。
3.2.2.2 入住NICU 时间 本研究结果显示,早产儿入住NICU 时间越长,其家庭功能水平越低。可能是因为早产儿入住NICU 时间长,父母无法长期参与照护,缺乏与早产儿疾病诊断、治疗和护理等相关的信息。当父母由于缺乏足够的信息支持,无法准确获知早产儿的预后时就会产生疾病不确定感[22],这种不确定感会增加负面情绪,影响家庭成员间的沟通[23]。因此应及时向早产儿父母提供关于病情、治疗措施以及预后情况的正确信息,以降低其疾病不确定感水平。
3.3 应对方式
应对方式是个体为了减轻应激事件的冲击而做出的不断变化的行为性、认知性、恒定性的努力[24]。本研究结果显示,NICU 早产儿父母积极应对方式条目均分2.00 分(条目得分为0~3 分),消极应对方式条目均分1.00 分(条目得分为0~3分),结果提示,NICU 早产父母采取的应对方式多趋向于积极应对。本结果显示,早产儿父母采取消极应对方式与NICU 早产儿家庭功能得分呈正相关(r=0.276,P<0.001),即父母的消极应对得分越高,家庭功能得分越高,结果提示,采取消极应对方式的早产儿父母,其家庭功能水平较低。可能的原因是,早产儿的出生对其家庭而言是较为强烈的应激源[24-25],消极应对方式(回避、自责、放弃等)将影响父母的心理健康,削弱对应激源的适应能力,加剧应激源对家庭系统造成的伤害[9]。曹云云等[26]研究表明,当NICU 患儿家庭功能处于不良状态时,应将改变家长应对方式作为干预重点。因此,护理人员应注重评估早产儿父母的应对方式,充分发挥其积极应对的心理,加强应对技巧的指导,进一步增强父母对负性事件的应对能力。
3.4 社会支持
社会支持是指个体在面对困境时能够通过正式、非正式的途径从他人或组织中获得的外部支持[27],是早产儿父母可充分利用的重要资源[28]。本研究结果显示,NICU 早产儿社会支持得分43.00分,处于中等水平;获得较多社会支持的早产儿父母,其家庭功能水平更高(P=0.004)。该研究结果与TREYVAUD 等[29]研究结果一致。原因可能是社会支持能够使父母获得更多物质、情感和信息上的支持,减轻心理应激反应和改善精神紧张的状态及增强应对应激事件的能力,这有利于家庭功能的正常运行。因此,应鼓励早产儿父母充分有效地利用社会支持;同时可通过多种方式,如举办同伴交流会等,为早产儿父母建立良好的社会支持系统,使其获得更多的可利用资源。
4 结论
本结果表明,NICU 早产儿的家庭功能处于一般水平,受父母教育程度、职业状况及早产儿胎龄、入住NICU 时间和家庭结构、消极应对方式、社会支持等因素的影响。应积极评估NICU 早产儿的家庭功能状况,并根据早产儿父母教育程度、职业状况和家庭结构,提供针对性的指导;指导和帮助早产儿父母采取积极应对方式和寻找社会支持,以提高早产儿家庭功能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