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另一场公共卫生危机

何欣

7月19日，美国费城，肯辛顿街头

除新冠肺炎疫情外，另一场“重大公共卫生危机”正在美国上演。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国家生命统计系统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有9.3万人因药物过量死亡，数字达历史新高，比2019年增加29.4%。其中，阿片类药物造成了6.9万人死亡，与过去几年的趋势保持一致。而在致人死亡的药物中，主要被使用的是非法制造的芬太尼。

美媒称，美国近年来流行一种由海洛因和芬太尼混在一起的新型毒品，导致因吸食毒品死亡的人数激增。阿片类药物包括可卡因、美沙酮、吗啡等，处方阿片类药物被认为是“阿片上瘾危机”的元凶，约80%的海洛因吸食者都是从服用该处方药开始的。

美国智库外交关系协会在2021年7月发文称，阿片类药物成瘾已成为美国的一种“长期流行病”。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院长弗朗西斯·柯林斯把药物滥用问题称为“没有传染性的疾病”。弗朗西斯·柯林斯表示：“我们正面临另一场重大的公共卫生危机”。

而这场公共卫生危机的背后，是政府、民众、企业等各方利益之间的博弈。

费城“最危险”的街道

近日，外国网友在其社交平台上传了几段“美国费城肯辛顿大街”的视频，视频中的画面引发网友关注。

视频中，有人弯腰伏地，宛如《釜山行》里即将变身的丧尸;有人行为举止古怪，神情十分诡异;还有人直接躺在人行道上，背景是随处可见的垃圾。

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引发美国网友热议：“这是我看过最有冲击力的事情”“他们是真正的活着的行尸走肉”“这就是2021年的美国吗？”“这看起来像是一部真正的丧尸电影”。

拍摄者在视频简介中介绍道，肯辛顿大街是费城“最危险”的街道，这里充斥着暴力犯罪、药物滥用、吸毒等等。

在东海岸，肯辛顿大街被称为“最大的露天毒品市场”“毒品大街”“海洛因沃尔玛”“丧尸贫民窟”。《纽约时报》在报道中表示，来自附近马里兰州、新泽西州的毒贩都到这里来买毒品，然后再高价卖回本州。

其实，肯辛顿大街在历史上也曾有过美好的日子。

“20世纪60年代，这里是一个聚居的邻里社区，阶级多元。虽然以白人工人群体为主，也有坐办公室的白领、律师等。这里的人们几乎都认得彼此，大家共同努力，维持社区的安全和整洁。”这是美国作家罗伯特·帕特南笔下的肯辛顿大街。

但从20世纪70年代起，变化在肯辛顿大街发生。

“举目四望，看到的只是不断消失的工作、支离破碎的家庭;总在流失的人口、越來越复杂的种族构成;当然最严峻的还是猖獗的犯罪和毒品。”罗伯特·帕特南在其撰写的《我们的孩子》一书中记录了肯辛顿的变化。

阿片类药物滥用无法控制

这些巨变发生的背后是无法控制的阿片类药物滥用。

据费城法医办公室的数据显示，2017年开始，费城吸食阿片类药物的人数激增，因吸毒过量死亡的案例也随之大幅上升。在美国人口最多的10个城市中，费城的吸毒者占城市总人口的比重最高。

事实上，阿片类药物滥用问题不止发生在费城，也发生在美国的其他城市。

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的调查数据显示，从1999年到2017年，有接近40万人死于过量使用阿片类药物，其中既包括处方用药，也包含非法使用。

阿片类药物滥用问题已经成为困扰美国社会的一个“共同议题”。

当地时间2016年9月，美国民众因不满政府打击阿片类药物泛滥不力，在华盛顿举行示威游行;当地时间2017年10月26日，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发表讲话，向民众表明了自己对于阿片类药物滥用问题的态度。特朗普称，美国阿片类药物滥用成灾，他宣布全国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

但问题并没有因此得到解决，随后的几年，事态愈演愈烈。

美国疾控中心的数据显示，2018年，美国药物滥用致死的人数超过6.7万，其中阿片类滥用致死人数接近4.7万，占到药物滥用致死总人数的将近70%。相当于在美国，每天有128人死于阿片类药物滥用;2019年，美国有超过7万人死于用药过量，超过3.6万人死于过量服用合成阿片类药物;2020年，美国有9.3万人死于用药过量，其中超过60%与芬太尼有关。

芬太尼也是一种人工合成的阿片类药物，其麻醉效力比海洛因强50倍，比吗啡强100倍，几粒白糖大小的药量就足以致人死亡。

关于政府对阿片类药物滥用问题采取的措施，《洛杉矶时报》曾称，“联邦政府在很大程度上未能动员全国力量解决药物滥用问题。在解决药物滥用问题上，政府往往在口头上粉饰太平，没有真正付诸行动” 。

利益圈层博弈

阿片类药物滥用问题已不是简单的药物管控，其背后已形成一条灰色产业链。

美国媒体曾在报道中指出，在阿片类药物泛滥危机中，制药公司、药店和医生、监管者以及立法者都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共谋”关系。

2020年12月27日，《纽约时报》在报道中揭露了这种灰色的产业链。

报道称，作为普渡制药公司的管理咨询方，麦肯锡公司提出过多条恶劣建议，想办法让普渡制药公司在美国的阿片类药物滥用严重的情况下继续增加“奥施康定”的销量。其中一条最恶劣的建议是，如果普渡制药公司的分销商卖出的“奥施康定”导致购买者出现上瘾情况，普渡制药公司就会给分销商提供折扣奖励，每出现一起药物上瘾事件，就奖励分销商14810美元，约合9.7万元人民币。

联邦政府曾认定，“奥施康定”是引发阿片类药物危机的原因之一。

为了增加销量、扩大规模，普渡制药公司在销售“奥施康定”时，蓄意隐瞒阿片类药物的成瘾和致死风险，进行误导性营销，并通过行贿等方式怂恿药店和医生大量推广该公司生产的阿片类药物“奥施康定”。

普渡制药公司前销售代表卡萝尔·帕纳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认为普渡制药知道自己在做误导性营销，但仍然继续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利益。”

据了解，为了取得“奥施康定”的批准文号，普渡制药公司曾对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展开强大公关攻势。

关于如何解决药品滥用问题，马里兰大学公共政策学院教授皮特·路透认为，药品滥用问题的解决不可能一蹴而就。因为牵涉到社会文化、官僚体系、党派斗争、利益集团，让这一问题成为复杂的社会性问题。简单地禁止毒品流通会让整个产业转向地下，进而让毒品交易更加暴力，并且提高执法成本。

为了控制因“嗑药过量”致死人数增长，加州打算尝试一种治疗方法：给加州的“瘾君子”发钱来激励他们保持清醒。在一段治疗时间内，“瘾君子”每次药检阴性都可得到一小笔钱作为激励。整个治疗阶段结束后，没有一次药检阳性的人可获得几百美元。此举是否有效，还未有权威数据证明，但这样的做法已引发舆论巨大争议。

9月7日，社交平台播放了“费城肯辛顿大街”最新视频。视频中，可以看到满地垃圾，吸毒者姿态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