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有机氯农药的对映体选择性残留及生态风险
2021-08-05方雅琪陈晓兰魏思溢李熠潇杨华云
方雅琪,董 娇,陈晓兰,魏思溢,李熠潇,杨华云
(杭州师范大学钱江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0 引言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有机氯农药(organochlorine pesticides,OCPs)是历史上我国使用量最大的一类农药[1],它具有致癌性、生殖毒性、神经毒性、内分泌干扰特性,并能在环境中持久地存在.更为严重的是,OCPs具有很强的亲脂憎水性,能随着食物链逐级放大,而对处于最高营养级的人类的健康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2-4].另一方面,OCPs具有半挥发性,能够在大气环境中长距离迁移并沉积到地球的偏远地区,从而导致全球范围的污染传播.OCPs在使用和处理过程中,通过挥发进入大气,然后经干、湿沉降转入湖泊和海洋.转入水体的OCPs极易被颗粒物所吸附并最终聚集在水底沉积物中[5-10].很多OCPs都是手性分子,存在一对互为镜像关系而又不重叠的异构体.一对对映异构体在非手性环境中性质完全相同,而在手性环境中则性质常常相异.因此,这种手性对映体对环境和生态系统的影响具有特殊的意义,不同的手性对映异构体可呈现截然不同的性质和功能,在自然环境中也可表现不同的降解行为,导致对映体的选择性污染[11-12].
钱塘江流域是浙江省八大水系之一,是浙江省第一大河,发源于安徽省休宁县,流域涉及省内杭州、衢州、金华、绍兴、丽水5个设区市,共20多个县(市、区),干流自西向东汇入东海.作为浙江省的母亲河,钱塘江流域孕育了两岸的杭嘉湖、萧绍宁平原,使之成为一方不断成长的沃土,成为富庶的江南鱼米之乡.自古以来,钱塘江流域农业发达,OCPs使用量很大.据统计,20个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我国六六六和滴滴涕的使用量就超过52.5万吨[13],其中,浙江、上海、江苏3个地区的用量约占全国总用量的20%[14].因此,钱塘江流域将会是OCPs陆源污染的一个主要容纳所.本文拟通过对钱塘江流域表层沉积物中OCPs的残留和手性OCPs对映体比值的测定,得到手性层面的OCPs污染数据,对该流域沉积物中OCPs的污染进行更全面的评估,也为生态环境高风险区的修复与管理提供理论依据和技术支持.
1 材料和方法
1.1 样品采集和前处理
沉积物样品使用不锈钢抓斗器采自钱塘江流域,具体采样点如图1所示.样品的前处理采用EPA8081标准方法.称取20 g样品,同时,加入回收率指示物PCB209和TCmX,用色谱纯二氯甲烷溶剂经过24 h索氏提取,提取液经旋转蒸发浓缩至1~2 mL.浓缩后的样品过玻璃层析柱净化,用色谱纯正己烷/二氯甲烷(体积比7∶3)淋洗玻璃层析柱,淋洗液通过旋转蒸发浓缩,再经高纯氮气吹至0.5 mL,待气相色谱分析使用.
图1 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采样位置图
1.2 样品分析
样品分析使用Agilent 6890气相色谱仪、ECD检测器和HP-5色谱柱.色谱条件为:起始温度110 ℃,以10 ℃/min升至220 ℃,保留5 min,然后以5 ℃/min升至260 ℃,再以10 ℃/min升至280 ℃,保留20 min.进样口和检测器的温度分别为250 ℃和300 ℃.手性有机氯农药的测定采用Agilent6890N气相色谱仪、BGB-172手性色谱柱和ECD检测器.色谱条件如下:起始温度100 ℃,保留5 min,以15 ℃/min升温到150 ℃,再以5 ℃/min升至2 000 ℃,最后以10 ℃/min升至230 ℃,保持60 min.进样口温度250 ℃,检测器温度280 ℃.
1.3 质量控制和保证
OCPs分析方法的建立通过严格的质量控制和保证.试验所用的正己烷和二氯甲烷溶剂经色谱测定无OCPs干扰峰.方法检出限(method detection limit,MDL)定义为Agilent 6890气相色谱仪器信噪比的10倍,得到分析方法OCPs的MDL为0.05~0.41 ng/g.将标样加入质控样品中,按实际样品前处理程序和气相色谱分析,计算得到OCPs的回收率在78.3%~94.5%之间.TCmX和PCB209的平均回收率分别为84%±11%和88%±6%.
2 结果与讨论
2.1 OCPs的质量分数和分布
钱塘江流域表层沉积物中OCPs的残留状况如表1所示.从表1可知,样品中OCPs的检出率达到100%,这表明钱塘江流域中OCPs的污染很普遍.另外,钱塘江流域表层沉积物中OCPs的水平分布有显著差异,OCPs质量分数最高的为采样点3(65.96 ng/g),随后是采样点29(59.33 ng/g)、23(55.69 ng/g)和22(44.93 ng/g).采样点3位于农业平原地区,自古以来,农业、畜牧业和渔业异常发达,历史上大量使用OCPs.采样点29、25和22位于钱塘江和杭州湾的交汇处,即所谓的“边缘过滤层”区域.该区域是河水与海水混合区域,93%~95%的悬浮物质和20%~40%的溶解物质沉积在这个区域.因此,“边缘过滤层”区域虽然面积不到大海面积的10%,体积不到大海体积的0.5%,却沉积了90%从陆地输入大海的沉积物质.因此,大量的沉积物和有机质聚集在“边缘过滤层”区域,导致这个区域OCPs质量分数最高[15].质量分数最低的是采样点9和10,该区域为交叉地带,受水流的汇聚和冲刷,OCPs质量分数相对最低.
表1 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有机氯农药的质量分数
2.2 OCPs的组成及来源解析
环境中HCH异构体的组成不同可以预测不同的污染来源.工业HCH通常包括60%~70%的α-HCH、5%~12%的β-HCH、10%~15%的γ-HCH、6%~10%的δ-HCH和其他异构体化合物.一方面,工业HCH中,α-HCH/γ-HCH比值大约为5~7,由于α-HCH的半衰期比γ-HCH要长,而且γ-HCH在自然环境中能够被光解成α-HCH,所以,当工业HCH进入环境中时,α-HCH/γ-HCH比值将会增加.相反地,如果近期有林丹(一种含γ-HCH在99%以上的有机氯农药)的使用,α-HCH/γ-HCH比值将会减少.因此,α-HCH/γ-HCH比值能够用来判断HCH的来源是老的工业源还是新使用的林丹;另一方面,由于HCH 4种异构体中,β-HCH最稳定,而且环境中α-HCH和γ-HCH能够转变成β-HCH.所以,β-HCH的比例也可以用来判断HCH的来源.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HCH的组成见图2a.β-HCH的百分比为35%~98%,平均值为73.3%,高比例的β-HCH意味着HCH的残留主要来自历史上的使用.另外,α-HCH/γ-HCH比值在0.14和4.29之间,平均值为1.13,表明该地区的HCH除了历史使用以外,还有新源林丹的释放.环境中DDT及其代谢产物DDD和DDE异构体的组成同样可以预测DDTs的污染来源.工业DDT包括75%的p,p′-DDT、15%的o,p′-DDT、5%的p,p′-DDE和<5%其他异构体.且DDT在缺氧的条件下可以降解成DDD,在好氧的条件下可以降解成为DDE,因此,DDT/∑DDTs的值可用于预测DDT的来源,高比率表示DDT有新的来源.根据图2b,DDT/∑DDTs的值在0.14~0.89范围内,平均值为0.4,意味着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DDT有新的来源,这很可能是该地区最常用的作为取代禁用的DDT杀虫剂三氯杀螨醇的使用.
图2 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HCHs和DDTs异构体的组成
2.3 手性OCPs和生态风险评价
对映体分数(EFs)的值被定义为(+)-对映体的峰面积和(-)-对映体的峰面积之比.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3种手性OCPs的对映体分数EF值列于表2,从表中可以看出,α-HCH在所有采样点中均表现为非外消旋残留,其EF值为0.306~0.412,(+)-α-HCH要优先降解,表明钱塘江沉积物中的α-HCH主要为历史残留.o,p′-DDD和o,p′-DDT的EF值分别为0.489~0.63和0.498~0.634,部分发生对映体选择性降解,说明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DDT类农药污染有“新”源输入,与上文DDTs来源分析结论一致.论文利用Long等[16]提出的风险评估低值(effects range-low,ERL,生物效应几率<10%)和风险评估中值(effects range-median,ERM,生物效应几率>50%)来评价沉积物的风险程度.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的o,p′-DDD,p,p′-DDE和∑DDT均未超过ERL值,说明这些化合物对该区域生物产生的毒副作用不明显,而20%采样点的p,p′-DDT超过最高残留限量(maximum residue limit,MRL)值,可能会对生物产生毒副作用.而且,OCPs不易降解,脂溶性高,极易通过食物链在生物体内富集放大,最后进入生物体的量可能会放大几十倍甚至几百倍,所以研究流域沉积物中OCPs的污染状况还应引起人们的注意.
表2 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手性有机氯农药的对映体分数
3 结论
由于历史上的过度使用,加上大气的运输和降解的难度,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仍然存在多种OCPs的残留.根据异构体组成模式和对映体EF值的测定,HCH主要来自工业HCH和林丹的混合来源,DDT也既有历史残留又有新的三氯杀螨醇的使用.生态风险评价结果表明,钱塘江流域沉积物中有害物质对生物存在一定的健康隐患,需要进一步的工作来确定OCPs在食物网中的生物蓄积以及对生态系统和人类健康的相关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