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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临床社交焦虑者对情绪性眼睛的加工机制

2021-08-05刘宏艳马佳瑶胡治国

关键词:错误率面孔嘴巴

刘宏艳,马佳瑶,胡治国

(1. 浙江理工大学心理学系,浙江 杭州 310018; 2. 杭州师范大学心理科学研究院,浙江 杭州 311121)

0 引言

当今社会,生活节奏紧张,人际交往压力大,容易导致社交焦虑.社交焦虑障碍者在人前行事、与人交往以及被观察和评估时,会表现出持久的恐惧.他们通常过早离开学校、工作困难、娱乐活动少,常伴随有其他精神疾病(如抑郁),增大了自杀或意外死亡的风险[1].

研究表明,社交焦虑者的社交困难在一定程度上是源于无法有效利用面部表情这种重要的社会化信息[2].眼睛是面孔的核心区域,在社会交往和情绪识别中扮演着重要角色[3-4],有助于个体迅速获得对方传递的信息、情感,以及对他人的所想所感进行及时地理解.研究发现,社交焦虑者暴露于被审视的社会场景中时,会表现出对他人眼神的迅速回避[5-7].如Schneier等[5]的研究表明,高社交焦虑者对眼神交互报告了更多的害怕,在行为上也有更多的回避.Howell等[6]通过眼动追踪技术发现,社交焦虑个体会极力避免与他人的眼神交互.Moukheiber等[7]还发现,社交恐惧的严重程度与对眼睛的注视回避呈显著相关.戴红丹[8]指出,直视刺激对于高社交焦虑个体是一种威胁性刺激,需要更进一步的晚期评估和加工.

上述研究表明,社交焦虑者无法对面孔的核心部位——眼睛进行正常的加工,这可能是导致他们社交困难的重要原因.然而,这些研究主要关注了中性面孔中的眼睛,而忽视了带有情感色彩面孔中的眼睛.相比于中性眼睛,情绪性眼睛能够传递更为丰富的情感和社会化信息,因而具有更重要的社会信息.而且,个体对眼睛的识别,还会受到面孔的其他重要部位,如嘴巴、眉毛等的影响.如Calvo等[9]发现,对眼睛的情绪类型的判断会受到另一个重要的情绪表达部位——嘴巴的影响,相比于生气和伤心的嘴巴,快乐的嘴巴对眼睛判断的影响更显著.Calvo等[10]后续的研究也发现,快乐的嘴巴加快了对非快乐眼睛的情绪类型判断,且增加了将非快乐眼睛判断为快乐的可能性.上述研究表明,对眼睛的研究还应该结合嘴巴的信息,才会更加贴近于真实的表情识别过程,从而对社交焦虑障碍的干预提供更为可靠的实证数据.

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采用认知行为技术,考察非临床的社交焦虑个体对两种典型的社会性表情——快乐、轻蔑中的眼睛的加工机制,并同时考察嘴巴的影响.选取这两种表情的原因还在于,快乐表情和轻蔑表情不仅与眼睛的注视密切相关,还有着显著的嘴部特征.

1 方法

1.1 被试

被试分为高社交焦虑组和低社交焦虑组,被试的入组依据社交焦虑量表区分得到.在大学生中随机发放Liebowitz社交焦虑量表(Liebowitz Social Anxiety Scale, LSAS),得到有效数据188份.根据问卷得分对被试进行筛选,选取得分在分数最高段和最低段各27%的被试,分别纳入高社交焦虑组和低社交焦虑组.最终60名大学生参加了正式实验,高低社交焦虑组各30人,其中:高社交焦虑组含女生15名,平均年龄21.1±1.4岁;低社交焦虑组含女生18名,平均年龄20.3±2.0岁.所有被试的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神经或精神类疾病,实验后获取适量报酬.

1.2 实验设计

本实验采用2(社交焦虑水平:高、低)×2(眼睛情绪类型:快乐、轻蔑)×3(嘴巴情绪类型:快乐、轻蔑、无嘴巴)三因素混合实验设计.其中,社交焦虑水平为被试间因素,眼睛和嘴巴的情绪类型为被试内因素.刺激是由不同类型的眼睛和嘴巴组合而成的情绪面孔,实验中要求被试判断面孔中的眼睛是否表现为快乐情绪.

1.3 实验材料

1.3.1 量表

本研究使用了Liebowitz社交焦虑量表和特质焦虑量表.

Liebowitz社交焦虑量表(LSAS)是目前国际上用于筛查社交焦虑最广泛的自评量表之一[11],本研究采用的是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2004年修订的中文版.该量表共包含24个项目,要求被试分别评定最近3个月的恐惧焦虑(主观体验)和回避情况(客观事实).已有多项研究证明了该量表的中文版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适用于中国人群[12].

特质焦虑量表采用1970年Spieiberger等编制的状态-特质焦虑量表(State-Trait Anxiety Inventory,STAI)中的特质焦虑分量表.中文版的STAT由郑晓华等[13]修订,经验证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适用于中国人群.采用该量表测量被试的特质焦虑,是为了和社交焦虑量表相互印证,以确认量表填写的有效性.

1.3.2 情绪面孔

情绪人脸选自RaFD(Radboud Faces Database)人脸图片库[14],包括快乐和轻蔑两种表情各20张(男女各10张).情绪人脸的情绪类型和情绪效价(基于9点Likert量表:1,非常消极;9,非常积极)均由16名大学生(这些被试不参加后面的正式实验)进行评定.快乐、轻蔑表情类型判断的平均一致性分别为95%和77%,平均情绪效价分别为7.57、3.89.

实验使用了3类共6种情绪面孔组合,分别为:

(1)眼睛-嘴巴一致性面孔,包括快乐眼睛-快乐嘴巴和轻蔑眼睛-轻蔑嘴巴两种类型各20张,这两种类型的面孔即从RaFD人脸图片库中选取的原始面孔图片,示例见图1左侧两张图片;

(2)眼睛-嘴巴不一致面孔,包括快乐眼睛-轻蔑嘴巴和轻蔑眼睛-快乐嘴巴两种类型各20张.这些面孔首先通过Adobe Photoshop 软件将原始的快乐和轻蔑面孔沿耳朵中部将其分割为上下两部分,然后重新组合快乐面孔的上部和轻蔑面孔的下部、轻蔑面孔的上部和快乐面孔的下部而成,示例见图1中间两张图片;

图1 实验材料举例

(3)眼睛-无嘴巴面孔,包括快乐眼睛-无嘴巴和轻蔑眼睛-无嘴巴两种类型各20张,通过将原始面孔的上半部分(即眼睛部分)和经马赛克处理的下半部分组合而成,示例见图1右侧两张图片.

上述6种类型的面孔均使用相同大小、位置的椭圆圈出人脸部分,并放在黑色背景上做成人脸图片,图片大小为278像素×395像素.

1.4 实验程序

正式实验在一个安静的实验室进行,使用E-Prime 2.0呈现刺激,被试距离电脑屏幕50 cm左右.实验程序的时间参数参考了Calvo等[9-10]的研究.实验中,首先呈现注视点“+”750 ms,随后呈现一个矩形线框(在眼睛部位,用作注意聚集线索)250 ms,之后随机出现目标刺激(眼睛-嘴巴一致性面孔、眼睛-嘴巴不一致性面孔或眼睛-无嘴巴面孔)150 ms,最后呈现问号,要求被试在2 000 ms内判断面孔中的眼睛是否表现为快乐,如果认为是快乐就按“F”键,如果认为不是快乐就按“J”键(反应与按键的匹配在被试间进行了平衡).如果被试在2 000 ms内做出反应,则按键后问号消失,如果2 000 ms内没有做出反应,则问号消失并记作错误反应.问号消失后间隔500 ms开始下一个试次.正式实验之前,被试要进行练习以熟悉实验流程.实验结束后,被试填写特质焦虑问卷,用以测查被试的焦虑特质.

2 结果

2.1 被试的焦虑得分

高、低社交焦虑组被试在Liebowitz社交焦虑量表和Spielberger特质焦虑分量表的得分见表1.双样本t检验的结果表明:两组被试的社交焦虑得分差异显著,t(58)=21.93 ,p<0.001;两组被试的特质焦虑得分差异显著,t(58)=3.82,p<0.001.对两组被试的上述两项得分进行皮尔逊相关分析,结果表明两者相关显著,r=0.45,p<0.001.上述结果表明,被试填写的问卷真实有效.

表1 高低社交焦虑组被试的Liebowitz社交焦虑得分和特质焦虑得分(M±SD)

2.2 反应时与错误率结果

2.2.1 反应时分析结果

计算高、低社交焦虑组被试对6种类型面孔中的眼睛进行判断的平均反应时,如表2所示.

表2 高、低社交焦虑组被试判断眼睛情绪类型的反应时(M±SD)

续表2

为了考察两组被试不同嘴部背景下情绪性眼睛的加工差异,分别对高、低焦虑组被试的反应时数据进行了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对高焦虑组的反应时进行2(眼睛情绪类型:快乐、轻蔑)×3(嘴巴情绪类型:快乐、轻蔑、无)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眼睛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25)=22.17,p<0.001),嘴巴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2,50)=5.88,p<0.005),两者的交互效应也显著(F(2,50)=5.10,p<0.01).进一步的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快乐眼睛的判断,在3种嘴巴条件下差异显著(快乐<无<轻蔑)(F(2,50)=8.62,p<0.001);对轻蔑眼睛的判断,在3种嘴巴条件下差异不显著(F(2,50)=2.89,p=0.065).在快乐嘴巴(F(1,25)=10.76,p<0.005)和无嘴巴(F(1,25)=17.94,p<0.001)条件下,对快乐眼睛做判断的反应时显著快于轻蔑眼睛;在轻蔑嘴巴条件下,两者差异不显著(F(1,25)=0.89,p=0.36).

对低焦虑组的反应时进行2(眼睛情绪类型:快乐、轻蔑)×3(嘴巴情绪类型:快乐、轻蔑、无)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眼睛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26)=11.25,p<0.005),嘴巴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2,52)=16.70,p<0.001),两者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52)=0.28,p=0.76).

2.2.2 错误率分析结果

计算高、低社交焦虑组被试对6种类型面孔中的眼睛进行判断时的平均错误率,如表3所示.

表3 高、低社交焦虑组被试判断眼睛情绪类型的错误率(M±SD)

分别对高、低焦虑组被试的错误率数据进行了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对高焦虑组的错误率进行2(眼睛情绪类型:快乐、轻蔑)×3(嘴巴情绪类型:快乐、轻蔑、无)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眼睛情绪类型的主效应不显著(F(1,29)=3.56,p=0.069),嘴巴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2,58)=11.11,p<0.001),两者的交互作用显著(F(2,58)=77.50,p<0.001).进一步的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快乐眼睛的判断,在3种嘴巴条件下差异显著(快乐<无<轻蔑)(F(2,58)=59.09,p<0.001);对轻蔑眼睛的判断,在3种嘴巴条件下差异显著(轻蔑<无<快乐)(F(2,58)=60.93,p<0.001).在快乐嘴巴条件下,对快乐眼睛判断的错误率显著小于轻蔑眼睛(F(1,29)=75.86,p<0.001);在轻蔑嘴巴条件下,对轻蔑眼睛判断的错误率显著小于快乐眼睛(F(1,29)=40.00,p<0.001);在无嘴巴条件下,两类眼睛判断的错误率差异不显著(F(1,29)=0.04,p=0.84).

对低焦虑组的错误率进行2(眼睛情绪类型:快乐、轻蔑)×3(嘴巴情绪类型:快乐、轻蔑、无)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眼睛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29)=6.18,p<0.05),嘴巴情绪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2,58)=17.44,p<0.001),两者的交互作用显著(F(2,58)=43.65,p<0.001).进一步的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对快乐眼睛的判断,在3种嘴巴条件下差异显著(快乐<无<轻蔑)(F(2,58)=49.87,p<0.001);对轻蔑眼睛的判断,在3种嘴巴条件下差异也显著(轻蔑<无<快乐)(F(2,58)=33.19,p<0.001).在快乐嘴巴条件下,对快乐眼睛判断的错误率显著小于轻蔑眼睛(F(1,29)=80.99,p<0.001);在轻蔑嘴巴条件下,对轻蔑眼睛判断的错误率显著小于快乐眼睛(F(1,29)=21.10,p<0.001);在无嘴巴条件下,两类眼睛判断的错误率差异不显著(F(1,29)=1.72,p=0.20).

3 讨论

本研究通过认知行为技术,对表达快乐和轻蔑的眼睛和嘴巴进行组合,考察了非临床社交焦虑个体对不同情绪类型眼睛的加工机制及嘴巴的影响.

结果发现,面孔中嘴巴所表现的情绪类型会对情绪眼睛的加工产生显著的影响,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反应的错误率指标上.无论是高社交焦虑还是低社交焦虑的个体,在嘴巴-眼睛一致条件下(快乐嘴巴-快乐眼睛、轻蔑嘴巴-轻蔑眼睛),对眼睛的判断正确率均高于无嘴巴条件和不一致条件(轻蔑嘴巴-快乐眼睛、快乐嘴巴-轻蔑眼睛).这一结果与以往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包括采用情绪Stroop范式[15]、情绪启动范式[16]、情绪Flanker范式[17]和词-面孔Stroop范式[18]等进行的研究.这些结果均一致证明了情绪一致性效应,即当背景刺激与目标刺激具有相同的情绪效价时(相比于具有不同的情绪效价),个体对目标刺激的反应更快、更准确.上述结果表明,高、低社交焦虑个体在对眼睛进行加工时,均会受到周围的嘴部信息的影响,具体表现为一致的嘴部表情会提高对眼睛表情判断的准确性,而不一致的嘴部表情会降低对眼睛表情判断的准确性.这种一致性效应在高、低社交焦虑个体身上均存在,可能反映了一种与社交焦虑无关的关于情绪性眼睛加工的普遍现象.

本研究中的反应时结果表明,高社交焦虑个体在加工眼睛情绪性方面与低社交焦虑个体存在显著差异.本研究发现,对于高社交焦虑被试,对快乐眼睛的加工受到了嘴部情绪的显著影响,具体表现为快乐嘴部条件下的反应时显著快于无嘴部条件,同时无嘴部条件下的反应时显著快于轻蔑嘴部条件,即也发现了嘴部对快乐眼睛加工的影响的一致性效应;而对轻蔑眼睛的加工则不受嘴部的影响.为什么在高社交焦虑个体身上没有发现嘴部对轻蔑眼睛加工的影响呢?这可能源于高社交焦虑个体对轻蔑表情的特殊的回避偏向.社交焦虑的典型特征,就是对暴露于被审视的社会场景中的恐惧,他们甚至在被他人注视时也会感到尴尬甚至羞辱.这意味着,社交焦虑者可能会认为眼睛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威胁[8].不同于完整的面部表情,眼睛注视更具有歧义性,能够给社交焦虑个体以更多的空间去加以解释,因而能更敏感表现出社交焦虑者对威胁性信息的加工偏向.在本研究中,我们使用了“轻蔑”这一表情类型,轻蔑指轻视、瞧不起,是一种典型的社会威胁性表情,对个体尤其是高社交焦虑个体而言,是一种严重的威胁,因此当要求他们看轻蔑的眼睛并做出反应时,他们会倾向于回避,具体表现在对轻蔑眼睛(相对于快乐眼睛)更长的反应时上.这种强烈的回避倾向,导致了嘴部表情的影响无法体现出来.以往的很多研究发现,社交障碍的个体对眼睛部位(包括中性、愤怒眼睛等)具有显著的回避反应[4-7],我们的研究进一步验证了上述结论,而且把表情类型进一步扩展到轻蔑这一特定的社会性情绪类型.同时,本研究的反应时数据,没有在低社交焦虑个体身上发现上述对快乐眼睛和轻蔑眼睛加工的交互作用,表明低社交焦虑个体并没有对轻蔑表情的加工表现出上述的特异性.

总体上来看,对情绪眼睛进行类型判断的反应时和错误率的数据是一致的,即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情绪一致性效应.该效应在高焦虑组的反应时和错误率上均表现出来了;但在低焦虑组中,仅在错误率的数据中得到了体现,没有反映在反应时数据中.这可能是因为这种冲突效应,更容易通过错误率这个指标体现出来.此外,鉴于本研究中使用的是西方的情绪人脸图库,未来的研究还需要使用东方情绪人脸对本研究的结果进行验证.

总之,本研究发现,个体对情绪性眼睛的加工受到了嘴部情绪信息的显著影响,高社交焦虑个体对轻蔑眼睛的加工具有显著的回避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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