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秋游赤壁,对话悟哲思
2021-06-08毛雨鑫
毛雨鑫
摘 要 《赤壁赋》是苏轼笔下的经典之作,记叙了作者与友人夜游赤壁时的所见所感,文章用主客问答的形式抒发了作者月夜泛舟的欢乐、怀古伤今的哀愁与精神解脱的豁达。论文基于以马利坦为代表的二元理论,分别从态度层面的欢乐与忧伤、时间层面的历史与现实、主题层面的变与不变以及最后“我”与“客”达成一致几个方面对文本进行深入解读,剖析夜游赤壁时作者与自己达成和解的过程,以期加深读者对《赤壁赋》的理解。
关键词 《赤壁赋》;二元理论;文本解读
苏轼因其超凡脱俗的才情流传千古,《赤壁赋》更因它精妙高深的哲思盛行于世。但在解读这一作品时,解读者大多只看到了文中“我”与“客”在人生态度上的对立,这种解读势必会导致学生无法理解“我”与“客”对话中蕴含的深刻哲理。而以马利坦為代表的二元理论指出,作者在创作时把创作的精神要旨与对象进行关联、渗透,创造出具有对立并存的对象,从而在创作主体和客体之间建立了一种新型的平等互动关系,这就形成了二元对立到二元消解并共生。①用二元理论解读作品,不仅有利于我们发现作者在文本中通过对象构造的对立面,也可以在对象背后隐含的精神要旨中读出二元对立的消解。二元理论在帮助学生理解、评价文本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作品《赤壁赋》中的二元对立主要体现在态度层面的欢乐与忧伤、时间层面的历史与现实、主题层面的变与不变上,在文末作者也以“客喜而笑”让二元对立得到了消解。因此在解读本作品时,我们就可以从态度、时间、主题三方面入手,用二元理论理解文本,体会主客对话中蕴含的丰厚哲思。
一、态度层面的二元对立:欢乐与忧伤
二元理论主张对所研究的对象进行细划分析,理清对立的、相关的因素,以便弄清对象之间复杂的结构。在苏轼的《赤壁赋》中我们可以看到,文中除了第一段是叙事写景,后面部分几乎都是“我”与“客”的对话。因此在解读本文时可以从“我”与“客”的对话入手,分析在态度上二者的对立。
1.精神上的自由与不自由
态度的对立,体现在主客精神上的自由与否。苏轼以“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开篇,讲明了夜游赤壁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对于这位洞箫客的身份,已经有许多学者做了研究。从创作的角度讲,作者设置洞箫客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主客问答,这是汉赋惯常的结构形式②,因此,此处的“我”与“客”看似是两个人,实则是一人。作者运用主客对话的形式,旨在打破人们对特定事物固定的看法,从事物两两相对、并行不悖的辩证视角去注意对立思想的关系,一直追溯到二者内在的相通性③。因此苏轼虚拟出的“客”实际上就是另一个“我”,假想“客”的作用就是方便与“我”对话,以引发读者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由此分析得知,“客”的出现意味着“我”内心存在矛盾,精神受到束缚,需要与另一个“我”对话才能解答内心的困惑。与假想“客”相对的是看似旷达的“我”,“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在赤壁之下泛舟,清风拂面,月光皎洁,让人忍不住举杯吟诵,放声歌唱。在如此环境里,小船任意东西,在茫茫江面上,自己也飘飘然进入了仙境。作者将“我”的自由快乐诉诸笔端,置身江上舟中,“我”是自由的。
“任何一个人,不管性格多么复杂,都是相反两极所构成的……都是存在着正与反、肯定与否定、积极与消极、善与恶、美与丑等两种性格力量互相对立、互相渗透、互相制约的张力场。”④《赤壁赋》中“我”与“客”在精神上的自由与不自由实则是苏轼在夜游赤壁时自己内心矛盾的反映,“我”在如此良辰月色下把酒放歌,是因为感到舒适惬意,这是“我”内心的自由之处。然而一开篇作者就虚拟了洞箫客与“我”展开对话,这是“我”精神不自由的表现。通过“我”与“客”在精神上的对比,作者将自己内心的矛盾展露无疑。在《赤壁赋》中,每一个人物的出现都有其深意,心境的区别也是二人所持态度不同的表现,作者在人物精神上巧设的对立也使文章的意蕴更为饱满。
2.言行上的自由与不自由
态度的对立,体现在主客言行上的自由与否。自由的人饮酒乐甚,扣舷而歌,“客”倚歌而和,却用洞箫吹出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之曲,这凄怆悲凉之声,让嫠妇都为之流泪。为何在如此美好的月色中内心会有哀伤之情呢?洞箫客原来是睹物思情,执着于伟大的历史人物在生命长河中的消逝,由此才“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苏轼在目睹赤壁冷清的现状后感到悲伤,孟德诗中所述之景犹在眼前,当年大战之地也正在足下,而今却物是人非,无处寻找此一世之雄。岁月无情把人抛,我们渺渺众生不过天地蜉蝣,能拥有的不过长河一瞬罢了。苏轼在写《赤壁赋》前遭“乌台诗案”,亲朋远避,食不果腹,“致君尧舜”的人生理想也被搁置。在这样的逆境中,他的内心自然是万分凄苦的,只能借洞箫客之口倾诉内心的哀怨。“挟飞仙以遨游”是他憧憬的状态,在这艰难的尘世,苏轼赤壁泛舟不过是苦中作乐,暂时忘却内心悲伤的手段罢了。
然而苏轼深受道家思想影响,尽管他仕途失意,仍然能够冲破物我得失的桎梏,化用张若虚的“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劝慰自己。“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天地间的万物都没有发生变化,“我”亦如是。苏轼反驳了自己“人如沧海一粟”的消极思想,认为应该以豁达开放的胸襟来看待世界。于是“我”与“客”开怀畅饮,直至东方吐白。卡希尔曾指出,“我们在艺术中所感受到的不是那种单纯的或单一的情感性质,而是生命本身的动态过程,是在相反的两极——欢乐与悲伤、希望与恐惧、狂喜与绝望——之间的持续摆动过程。”⑤由此分析得知,最后“我”醉酒是因为感到欢乐,饮酒助兴,而“客”喝酒是想要在醉酒的状态中消解苦闷烦忧,这种自由与否在言行上的差异也是“我”内心冲突的外化。
二、时间层面的二元对立:历史与现实
王先霈先生在《文学批评原理》中提出,“作者把创作的精神要旨与角色对象进行关联、渗透,创造出具有对立并互存的角色对象,从而揭示出创作活动的丰富含义,由此形成角色二元对立到二元消解并共生,以此显示出文学作品文艺的本质。”⑥在《赤壁赋》中,作者就是借助曹孟德这个角色来实现时间层面的二元对立的。
1.历史上的曹孟德
主客二人对话时提到了曹孟德,并以他为起点引发了一系列讨论。当“我”询问客人为何吹奏哀怨之曲时,“客”回答说是触景生情,“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眼前所见之景与诗歌所绘之景契合,不由触发观者的联想。客人引用的诗句出自曹操的《短歌行》,曹操当年雄姿英发,求贤若渴,《短歌行》就是他正当壮年所作之诗,表达了曹操渴望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随后,“客”又由他的诗作联想到曹操当年之事,攻陷荆州,夺得江陵,沿着长江顺流而下,麾下的战船首尾相接长达千里,旌旗随风飘扬,将天空都遮住了……如此壮观的景象,正是当年曹操打仗时的恢宏场面。《短歌行》末句写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在这样豪迈的诗句中,曹操当年的意气风发也可见一斑。历史上的曹孟德是充满志气与抱负的,作为“一世之雄”,他率兵打仗,势如破竹,提起名姓,無人不晓。
作者在角色的选取方面是极其讲究的。赤壁之战中涉及的人物不少,但苏轼单单选取了曹操写进赋中,这是由曹操经历的特殊性决定的。在文中,苏轼用“孟德”,即曹操的字称呼他,却用“周郎”而非“公瑾”称呼周瑜,可见苏轼对周瑜的偏爱。同样,在《赤壁怀古》中苏轼也将周瑜作为主角,赋予了这个雄武勇毅的将军以“风流”儒雅的名士形象,他是将文中的周瑜作为自己的精神寄托,想要达到超越礼法、放浪形骸的精神高度⑦。但之所以最后作者没有用周瑜,而是选择曹操作为本赋主客对话的起点,是因为曹操命运与自己相仿,也有大起大落,与当时作者的处境有相似之处。所以作者即景生情,提笔写下曹操生平的辉煌事迹,这实际上也是对自己过去畅达仕途的追思。
2.现实中的曹孟德
然而曹操已是百年前的人物了,来到百年之后的战场,山河接壤连绵不绝,依旧是大好河山,呈现出岁月静好的模样。赤壁是曹操为周瑜所困之地,如此伟大的人也被束缚手脚,这不禁让人扼腕叹息。过去诗作中月明星稀的景色就在眼前,赤壁之战的地点就在身边,历史上的曹孟德与现实中的曹孟德相遇,诱发了作者的思考。尽管当年“破荆州,下江陵”,战势正好,曹操也横执长矛,临江赋诗,呈现一派威武雄壮的气势,可而今他又在何处呢?《短歌行》中开篇就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在感慨人生短暂,岁月如梭。这种由时光飞逝造成的历史与现实的冲击是文中的又一对立面。
正是由于历史上曹操“一世之雄”的形象过于深入人心,所以最后他“困于周郎”的结局才更显示出一种悲哀。曹操的悲剧性为平静如水的江面,幽邃空阔的赤壁更添一层哀伤之色。“客”由曹操的事迹出发,联想到天地间人类的渺小,由物是人非的现实之景出发,想到了人生的短暂。茫茫天地中,现实里的曹孟德何处去寻呢?“客”自己给出了答案,人类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无情飞逝,所以他才吹出哀怨的曲子。作者以曹操这个人物角色为起点,引发了后文的一系列感慨。历史上曹操的豪杰形象与现实中的曹操无处去寻,两者在时间层面构成了对立,正是由于伟大人物也会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现实才更表现出其残酷。
三、主题层面的二元对立:变与不变
作家们之所以频繁采用二元理论进行文学创作,主要目的就是通过刻画出对立的对象,经由两种因素的相互对立与消解来突出所创作的主题内涵。在文学作品中,作者主要是通过主题、角色、象征物的对立与消解,来突出自己的创作思想。《赤壁赋》主题主要集中在第三、四段主客二人的对话中,围绕“变”与“不变”展开讨论。
1.人类的渺小、微弱与生命的短暂
由曹操的过往功名和现在的无处可寻,“客”想到了人类的渺小,“我们与鱼虾为侣,以麋鹿为友,驾一叶扁舟,如同天地间的蜉蝣,沧海中的一粒米粟。”人类与天地相比自然是渺小的,乘着小舟飘荡在偌大的赤壁之下,主客能窥见的不过是胜地的一隅。这正如苏轼的遭遇一样,他虽才华超绝,在朝廷中也不过是一个有才能的官员,在被小人污蔑后关入御史台,遭受非人折磨,那时的他也是天地蜉蝣,很轻易就会被人伤害。随后“客”又由人类的渺小谈到生命的短暂,时光一去不返,世事变化不止,“我的生命与无穷无尽的长江相比不过是长河一瞬罢了。”苏轼的年少时光无忧无虑,仕途通达,提笔作文时虽然正值壮年,却因耿直的性格、满腹的才能饱受挫折,这不免会引发作者的感慨。同时,他们正在江上饮酒,看着眼前昼夜不息的江水,作者也难免把自己与江水进行对比,从而发出生命短暂的慨叹。正是因为想到人类的渺小,感受到人类生命的短暂,“客”才生发出要同仙人携手遨游,与明月相拥永存的念头,因为知道这是无法做到的,才吹箫咏怀。
诗歌意象是一首诗歌的核心,它能成为诗人内心思想和情感表达的一个外在参照物,大多诗人都是在以这种方式来抒发自己的思想和表达自己的情感。⑧在《赤壁赋》中,清风和江水就是重要的意象。主客在江面上泛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清风和江水这两种物象便自然地出现。随后,作者由曹操的事迹联想到自己,力量微薄,生命有限,所以“客”在“无穷的长江”融入的、想要在悲风中带走的是对世事无常的感叹和人生苦短的悲哀,清风和江水便由物象上升到情象。最后,苏轼借客人之口构造出赤壁之下睹物生情的场景,江水里、清风中都充斥着他的哀伤,此时清风和江水就成了在物象基础上渗透作者情感的意象。⑨借助清风和江水这两种意象,人类的渺小微弱和生命的短暂这个主题就很好地凸显了。
2.大自然的无尽与恩赐
面对着清风明月与不尽的江流,作者又以江水譬喻,认为时间就如同这江水,并未真正逝去,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但却终究没有增减变化,所以这世间万物都是不变的,关键在于看待世界的角度。若是从变化的一面看,万事万物自然一刻不停,但从不变的方面来看,那么“我”与万物皆是永恒。解答了洞箫客的疑问后,“我”又说到,天地万物各有其主,不是我们的,一丝一毫也不该拿取。能为我们共享的,只有江上清风和山间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苏轼的道家哲思在对话中随处可见,客人以清风明月提问,“我”便以清风明月作答。“客亦知夫水与月乎?”一句疑问反驳了客人的观点,江水虽然无穷,但它的流动是周而复始、未曾变化的。写到此处,苏轼实际上也在宽慰自己,就算遭遇了许多挫折,但放在时间长河里看也不过一瞬,看似“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又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失去了的。最后,苏轼由清风明月宕开一笔,写到江水与清风明月都是造物者对我们的恩赐,山水无穷,天地无私,清风明月,取之不绝。所以,与其感叹人类的微小与生命之短暂,不如纵身自然,暂且感受这天地的无穷,享用自然的馈赠。
明月是苏轼诗中又一经常出现的哲理性意象。在《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作者以月起兴,以与弟弟苏辙的思念之情为基础,围绕着明月抒发对宇宙人生的哲理性追寻与思考。而在《赤壁赋》中,他首先点明物象的月“出于东山之上”,随后在曹孟德的诗中以“月明星稀”的情象出现,意象的月则在“抱明月而长终”的生命短暂之悲里体现。与其纠结于无法改变的事实,作者选择换个角度看事物。因此在《水调歌头》中古难全的“有阴晴圆缺”的月在此处就变成了“卒莫消长”的月,清冷悲哀的氛围马上被“物我不变”的自然规律冲淡,旷达之情跃然纸上。由此,“客”郁结于心的“世事多变”与“我”提出的“物我不变”构成了主题层面的二元对立。
四、二元对立的消解
美国后结构主义批评家希利斯·米勒说过:“伟大的文学作品往往是走在批评的前面的。它们已经存在了,它们明确地预示了任何批评家都可以达到的分解之程度。”苏轼的这篇作品不仅精妙在二元对立的构建,还体现在他对这些二元对立的消解上。在作品中,苏轼先假想出洞箫客与“我”展开对话,论辩了世间变与不变的道理,但是他并不局限于这种对立面的设置,而是借助作品来寻求矛盾的解决办法以暗示万物不变的哲思,寻找使乐与忧、历史与现实、变与不变友好共存的可能性。因此在作品最后,作者用短短一句“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表明“客”与“我”达成和解,这不仅表现“客”在态度上转忧为喜,而且也反映出“客”赞成“我”对万物不变的论述,那么尽管曹操的肉体已经消逝,但他的精神依旧永存,即在生命与生命、灵与肉的对话中达成一致,由此,这三方面的二元对立便消解了。
五、结语
二元理论是结构主义的关键,它反映在作品的主题、角色、情感和象征物的选取中。通过厘清作品中的对立面,使作品的行文脉络更清晰简明,再由对立的二元之间的共通之处,揭示出作品主旨。作者在写此赋时内心并不宁静,“水波不兴”的江面与他的不宁心绪照应,一动一静,反衬他的愁思。纷乱的思绪让作者假想出了洞箫客,展开主客二人的对话问答,借“客”之口抒满怀愁绪,以“我”之口进行自我劝慰。观古今,论天地,谈悲喜,主客的观念在对话中碰撞,在“客喜而笑”中消解。文章末句的“客喜”实际上是苏轼说服了自己,在快慰中,他“枕藉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赤壁赋》之所以成为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经典之作,不仅是因为苏轼用笔的精练,还因为作品中对立面选取的巧妙,以及主客对话其中蕴含的丰厚哲思。通过二元理论来找出作品的对立面,最后达成二元对立的消解是解读作品的重要方法,这种方法可以让我们清楚地把握文章的脉络,厘清作者的情感变化,为我们从不同视角解读作品提供了一种可能性。通过二元理论剖析文本,我们也许会得到更多的收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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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通联:宁波大学教师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