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玉琴运用理气法治疗痛经经验*

卫向龙，张玉桥，周亚楠，王改芹，郅忠怡，杨冠森，杨明明

1.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8； 2.河南中医药大学，河南 郑州 450046

痛经属于中医学“经行腹痛”范畴，指妇女经期或经行前后出现的周期性小腹疼痛，或痛引腰骶，甚者可见痛剧晕厥，以经行小腹疼痛伴随月经周期而发为特征，多指现代医学所述之原发性痛经及子宫内膜异位症、子宫腺肌病、盆腔炎性疾病等引起的继发性痛经。痛经为妇科常见病、多发病，有发病率高、反复发作、迁延难愈等特点。西医多采用激素、药物、手术等治疗，效果欠佳。中医治疗痛经疗效肯定，不良反应少。

庞玉琴教授师从第二批全国名老中医庞清治，为中原庞氏妇科第七代传承人。庞氏妇科理论源远流长，是中原三大妇科流派之一。庞玉琴教授擅治月经病、不孕症、妊娠病等妇科疾病，结合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运用理气法治疗痛经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笔者有幸侍诊学习，现将庞老师运用理气法治疗痛经的经验介绍如下。

1 理气法治疗痛经的理论基础

庞老师认为，气血不和是痛经产生的主要病因病机。《素问·调经论》载：“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提出气血失和是百病产生的主要病机。《医宗必读·水火阴阳论》有“人之生死由乎气。气之为用，无所不生，一有不调，则无所不病”的记载。《圣济总录·妇人血气门》云：“室女月水来腹痛者，以天癸乍至，荣卫未和，心神不宁，间为寒气所客，其血与气两不流利，致令月水结搏愈脐腹间，刺痛。”提出血与气两不流利为痛经产生的病机。朱丹溪曰：“亦有经行过后，腹中绵绵是痛者，是血行而气滞，未尽行也。”认为气滞血滞是痛经的病因之一。

庞老师认为，理气法是治疗痛经的基本法则之一。清代高士宗《医学真传》有“夫通则不痛，理也。但通之之法，各有不同，调气以和血，调血以和气，通也”的记载。气之与血，气非血不和，血非气不运，但气为主，血为辅，气为重，血为轻。《医学真传·气血》载有“气血俱要，而补气在补血之先，阴阳并需，而养阳在滋阴之上”一说。《医宗必读·水火阴阳论》亦有“人之生死由乎气。气之为用，无所不生，一有不调，则无所不病……故治病以气为首务”的记载。谢德聪教授认为，痛经为气血运行不畅而致，气行则血畅，气顺血和，自无痛经之苦[1]。张大伟教授认为，痛经多以气血亏虚、肾阳不温为本，气滞寒凝、瘀血阻滞为标[2]。庞老师认为，经水乃血所化生，妇人以血为本，以气为用，然气为血之帅，血随气行，气行则血畅，气滞则血瘀，不通则痛；气又能生血，气虚则血亏，不荣则痛；气主温煦，温煦失职，内寒自生，寒性凝滞，久致血滞胞宫，不通则痛，故气血调和则经行通畅，痛经不生。故气机调畅与否在痛经发生发展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痛经的治疗，应以理气为主、调血为辅。

2 庞教授对理气法的认识

2.1 气之失和是导致血虚、血瘀、痰饮、寒凝等病理变化的主要原因中医认为，人体的生命物质基础有精、气、血、津液之分，但皆本源于气。气是构成人体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活力很强、运动不息、极其细微的物质，是生命物质与生理机能的统一[3]。精、气、血、津液既是脏腑经络及组织器官生理活动的产物，又是脏腑经络及组织器官生理活动的物质基础。气相对于精、血、津液而言，气无形，而精、血、津液有形。气为阳，主动，具有推动、温煦等作用，运行不息而不宜郁滞；精、血、津液为阴，主静，具有滋养、濡润作用，宁谧、秘藏而不宜妄泄。精、气、血、津液的生成和代谢，有赖于脏腑经络组织器官的生理活动，而脏腑经络及组织器官的生理活动，又必须依靠气的推动、温煦等作用。气之失和是导致精、气、血、津液生成和代谢失调的重要原因。

气虚则血亏，气滞则血瘀。《灵枢·决气》指出：“何谓血？岐伯曰：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血由脾胃运化水谷之精微所化生的营气和津液，由脾向上输于心肺，与肺吸入的自然界清气相结合，在心气作用下所化生。若脾胃气虚，则水谷精微生成不利，肺气虚则呼吸自然界之清气不足，两者共同导致血生化乏源。气为血之帅，气机不畅则血行不利，气滞日久导致血瘀。气能行津液，气虚则津液输布不及，津停成饮，久则痰饮互存，阻碍气机运行，故气机不利与痰饮互为因果。“气主煦之”，气虚则温煦不足，内寒生成，寒性收引凝滞，引起筋脉拘急挛缩。肾藏精，元气乃肾精所化，肾精亏虚则元气虚，元气不能经三焦通达腠理，腠理失于温养则脉道不利。血虚、血瘀、痰饮、寒凝等病理因素更加重了脉道不畅，使筋脉失于柔和，痛经乃生。

2.2 气血失和导致子宫腠理拘急挛缩是痛经的主要发作机理《金匮要略·脏腑经络先后病脉证》曰：“腠者，三焦通会元真之处，为血气所注；理者，皮肤藏腑之纹理也。”《难经·三十一难》云：“三焦者，水谷之道路，气之所终始也。”《难经·六十六难》曰：“三焦者，元气之别使也，主通行三气，经历于五脏六腑。”提出三焦为水谷、元气运行之通道。故腠理乃三焦之元气、全身之气血通会之处，为气血通达灌注之所。庞老师认为，腠理不仅仅指皮肤腠理，还包括脏腑腠理，气血失和导致子宫腠理拘急挛缩是痛经的主要发作机理。一方面，因气虚虚郁，或气虚血瘀，或血虚不荣，使气血不能荣养胞宫之腠理；另一方面，因气滞，或血滞，或寒滞，或热滞，使气血不能通达胞宫腠理。气之失和导致血虚、血瘀、饮停、痰凝、寒凝等病理变化的产生，而瘀血、痰饮、寒邪等病理因素又可加重气血失和，使子宫腠理拘挛更甚，致使痛经症状更甚。

3 庞老师理气法的临床运用

庞老师认为，痛经的治疗既要辨病辨证相结合，又要辨明寒热虚实，还要顺应月经周期消长规律及胞宫藏泻节律，分期而治。庞老师认为，痛经的主要发作机理是气血失和导致的子宫腠理拘急挛缩，提出理气法是贯穿痛经治疗始终的基本法则。庞老师提出理气法总原则是：寒者，温而通之；热者，清而通之；气滞血瘀者，行而通之；虚者，补而通之；痰饮停聚者，温化而通之。

寒者，温而通之。寒邪凝聚胞宫导致的痛经，常用温经汤加减[4-5]，寒凝血瘀者，常用少腹逐瘀汤加减[6-7]。常用吴茱萸、艾叶、桂枝、干姜、细辛、附子、肉桂以温阳通经，散寒止痛，常配合小茴香、乌药、砂仁等辛温理气之品。

热者，清而通之。郁热或瘀热为主导致的痛经，常用宣郁通经汤[8]加减，用栀子、黄柏、玄参、金银花、连翘、蒲公英、牡丹皮、赤芍等清热药，常配合川楝子、香附、青皮、橘核等清气理气之品。

气滞血瘀者，行而通之。对于气滞血瘀导致的痛经，常用柴胡疏肝散[9-10]合少腹逐瘀汤[11]加减，用桃仁、红花、蒲黄、五灵脂、苏木、鸡血藤、莪术、土鳖虫、水蛭等活血化瘀，常加柴胡、香附、郁金、青皮、陈皮、枳壳等行气之品。

虚者，补而通之。常用四物汤[12]、桃红四物汤[13]、八珍汤[14]加减，气虚者常用黄芪、党参、白术、太子参等补气之品；血虚者常用当归、熟地黄、枸杞子、女贞子、阿胶等养血之品；肾虚者常用菟丝子、续断、怀牛膝、熟地黄等补肾助阳、益肾填精之品。在此基础上，庞老师常加用枳壳、砂仁、陈皮、香附、木香、苏梗等理气之品，使补而不壅滞。

痰饮停聚者，温化而通之。对于痰饮停聚导致的痛经，常用桂枝茯苓丸[15]、真武汤、苓桂术甘汤[16]等方剂加减，用桂枝、茯苓、薏苡仁、苍术、萆薢、泽泻、浙贝母、白芥子等温阳利水化痰药，常配合陈皮、枳壳、厚朴、砂仁、青皮、莱菔子等理气化痰燥湿之品。

4 结语

从宏观上看，气血失和是导致痛经产生的根本原因，一是气滞、血瘀、寒凝、痰阻导致的不通则痛，二是气血亏虚、精血不足导致的不荣则痛。从微观上看，气血失和导致的子宫腠理拘急挛缩是痛经的主要发作机理，气之失和是导致血虚、血瘀、痰饮、寒凝等病理变化的主要原因。因此，庞玉琴教授提出理气法为治疗痛经的基本大法，认为理气法应贯穿痛经治疗始终。在理气法的实际运用中，庞老师在辨病与辨证结合、辨明寒热虚实、顺应月经周期消长规律及胞宫藏泻节律等理论的基础上，还提出寒、热、虚、瘀等不同情况的具体运用，为后人提供了宝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