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加蕾性别差异理论的批评实践
——以莫里森《上帝救助孩子》为例
2021-03-25武少燚
武少燚
(山西工程技术学院 基础部,山西 阳泉 045000)
法国女性主义领军人物露丝·伊里加蕾(Luce Irigaray)同茱丽娅·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以及埃莱娜·西苏(Helene Cixous)被称作当代法国女性主义领域的“三驾马车”。克里斯蒂娃的主要成就是文学批评;西苏的主要建树是她的作家身份;伊里加蕾则是一位颇具影响力的理论家,她的理论借鉴了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弗洛伊德到拉康、德里达和福柯等人的思想,被公认为是当代女性主义理论家中来源最为庞杂的,跨学科最多的,同时也是最具哲学深度的。伊里加蕾批判了西方传统哲学的同一性逻辑(她称之为菲勒斯中心主义),指出女性性征的多元化和复数特征;批驳了拉康的象征秩序和镜像理论,指出女性可以通过自己反射自己而成为主体;继承了解构主义颠覆父权中心主义的理论,呼吁重建女性谱系,构建独立的女性人格使两性关系走向更加和谐的未来。托尼·莫里森(Toni Morrison)是当代美国黑人文坛的灯塔,指引和激励着无数黑人女性为建构主体性不懈努力。《上帝救助孩子》是一部关于当代黑人女性走出菲勒斯中心主义、建立女性谱系、最后走向两性和谐的成长小说。
伊里加蕾在探讨两性差异时,根据柏拉图洞穴寓言的父权制三重世界——理念、尘世和洞穴,提出了另一种与之对应的三重结构——同一、同一之他者和他者之他者[1]11-18。“同一”指以菲勒斯中心主义为理念的象征秩序和男性王国;“同一之他者”指生活在镜像里的边缘女性,她们是被动的欲望客体;“他者之他者”则指女人可以回归女性群体,通过自身努力或群体团结来确立其主体性。作为“他者之他者”的女性只有打破菲勒斯中心主义的同一性逻辑,让被压抑的声音释放出来,才能成就积极的主体地位。
文章将从以上三个方面探讨伊里加蕾性别差异批评理论在文本中的实践,以期在展现莫里森哲学沉思的基础上,丰富文本的内涵,引证伊里加蕾性别差异理论对文学批评的裨益。
一、同一:菲勒斯中心主义
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认为,性别差异即女性与男性在器官上的差别。这种基于解剖学意义的论断指出,男性由于拥有凸显的性器官便拥有了控制社会的权力,而女性对凸显性器官的缺失会使其陷入“阴茎羡嫉情结”,失去了主体地位。男性的阳具成为了话语、权力及身份的象征,女性因为没有阳具而必须参照男性制定的准则,在男性的主导下从事社会活动。弗洛伊德这种关于两性性征的描述赤裸裸地反映了父权制中的同一性逻辑,将女性置于客体地位,被男权统治下的社会所排斥、压迫,伊里加蕾将这种同一性逻辑称为“菲勒斯中心主义”。长期以来,女性性征被定义为“缺少”或“羡阳”,因为在男性主导的世界,阳具是唯一有价值的性器官,女性性征是一块“黑暗的大陆”,见不得光,没有自己的独立身份,因此,女性不得不“生活在黑暗中,隐藏在面纱背后,躲避在房间里”[2]。伊里加蕾认为,女性性征体现在多个身体器官中,如阴道、阴唇、子宫和乳房等,从这个角度讲,其性征是复数的,因此快感也是多重的,而男性性征集中于阳具,快感是单一的。伊里加蕾对女性性征开创性的描述阐明了男性无法代为言说的女性的独特性,“第一次把女性从黑暗拉到光明,揭去了掩盖女性真实面目的面纱,帮助人们重新审视女性性征和女性气质”[3]32,“她超越了黑暗大陆中的黑暗大陆,呼吁母亲和女儿都放弃父权文化为她们描述的角色,她们的缺乏,从而进入一个积极的主体与主体的关系之中”[4]。
伊里加蕾指出,弗洛伊德关于女性性征的论述是性别不平等的根源,“男性的性得以运作,女性是必要的补充,常常以负面形象示人,总是为男性的性提供具有阳具意义的自我再现”[5],女性想要以正面形象出现,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只有两种选择:或者认同男性的菲勒斯中心主义,模仿男性气质,一直生活在男性的阴影下;或者承认自己的客观地位,成为男权社会同一性逻辑的牺牲品。“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摆弄模仿之事无异于恢复她受话语剥削的地位,绝不会将她还原为话语。”[6]女性气质只能在不断的模仿中再现,菲勒斯成为了一个能指,男性在这个能指的场域中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塑造女性,女性则沉默地满足男性的期望。根据女性承担的社会角色,伊里加蕾将其总结为三类:母亲、处女和妓女。小说中,这三种形象都有体现。
甜心(Sweetness)是一位肤色较浅的黑人母亲,深黑色女儿布莱德的出生打破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同为浅肤色的丈夫路易斯(Louis)怀疑她的不忠,抛下她和被他称作“这是什么玩意儿”[7]5的女儿走了。小说对路易斯着墨甚少,他不在场却自带“威严”。在男性想象世界中,女性的价值在于繁衍后代、养育子女,而且这种价值的再现必须符合他们的期待,必须能为他们带来荣耀与尊严,能改善他们的社会地位。殊不知,正是他们这种带有男权主义色彩的想象增加了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和偏见,根源在于男性,因此,女性自然无法满足他们的期待。路易斯先在性地认为甜心应当生一个浅肤色的孩子,这种行为不仅将甜心也将孩子置于商品交换的活动中,商品交换未获得对应的商品价值,因为女儿“像乌鸦一样黑得发蓝的肤色”[7]7影响了他在男权社会的尊严,于是,他恼羞成怒,无视自己的黑色血统,把一切责任都归咎于妻子,是典型的男性中心主义霸权的表现。作为女性大家庭的一员,甜心深受以丈夫为代表的男性的压迫,面对丈夫的怀疑、指责和抛弃,她被剥夺了话语权,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切的后果——带着女儿另寻住所,独自抚养女儿。“整个西方话语呈现出与男性性征的某种同态性,尊崇统一和自我的形式,尊崇可视的和可映射的,尊崇勃起。”[8]“家”的含义不仅仅指固定的居住场所,而且是女性话语权和安全感的体现。失去了家,甜心便陷入了“黑暗大陆”,被男权主义社会的同一性逻辑所困囿。
相对于母亲的角色,处女作为未成熟女性,她们的社会角色是不断成长变化的。小说中的布鲁克琳(Brooklyn)在孩童时期遭到其继父的猥亵,只能躲起来、逃跑或者假装胃疼大声尖叫来求助。她无力抗衡继父的阳具中心主义,自然更没有话语权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厌恶。小女孩的纯洁与不染俗世,实际上是男性对于女性的美好幻想,是男性想象的所指。其结果是,布鲁克琳从小就“能觉察到别人想要什么,该怎么取悦他们”[7]154,她的个性差异被抹杀,沦为了同一性逻辑的牺牲品。
妓女这一角色在男权社会代表着一种商品,具有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等属性。小说中蕾恩(Rain)是史蒂夫(Steve)夫妇雨天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姑娘,故取名Rain。她流落街头是因为妈妈逼她为各种各样的成年男性“服务”,她成了真真切切的商品,在交易期间,没有话语权和发言权,使用价值被无限放大,并且被消费的次数越多,使用价值就越高。在作为商品被用于交换金钱和欲望而存在时,蕾恩成为男性欲望的客体,获取愉悦的手段,被消费的附属品,女性的愉悦则完全被忽略,女性的主动欲求被约束于菲勒斯中心主义中无法摆脱。
甜心、布鲁克琳和蕾恩三位女性都是男权社会同一性逻辑的投影,女性遭受压抑只能依照男性制订的准则再现,丧失了自身的主体性,沦为男性的陪衬和反射。伊里加蕾指出,女性是菲勒斯中心主义的牺牲品,必须建立女性力比多将其被压抑的欲望释放出来,才能跳出这种同一性逻辑。
二、同一之他者:镜像中的女性
伊里加蕾是拉康精神分析理论小组的成员之一,她的思想理论自然也会受到拉康的影响。社会依靠相互关联的符号来制约群体,拉康称之为“象征秩序”。象征秩序通过对个体语言的制约来制约社会,“实际上就是父权制下的社会文化秩序,它围绕菲勒斯中心主义构成”[9]。反映在女性身上就是:社会通过制约女性的语言来压制整个女性群体,导致女性失去话语权和自主性。拉康指出,要适应这个秩序,个体必须要经过三个时期——前俄狄浦斯时期(前镜像期)、镜像时期和俄狄浦斯时期——才能内化其性别和阶级角色。个体和母亲的关系在这三个时期不断变化。
在前俄狄浦斯时期,个体(婴儿)没有性别意识和个体意识,无法对外界与自我作出区分,而母亲作为哺乳者与婴儿的关系非常密切,亦即她们(他们)是一体的。刚出生的布莱德并不会想到自己的黑皮肤会影响到父母的浅肤色情结,对于父亲的抛弃、母亲的疏离,路人看到她时惊愕的表现,她全然不知。她的个体意识尚待挖掘。
到了镜像时期,个体通过母亲的凝视这面“镜子”觉察到自己的形象,自我与外界的联系变成了主体与他者之间的关系——婴儿是自我/主体,母亲是他者,自我通过在他者那里的反射来了解自身。但这种认识是“主体与镜像认同的产物”[10]13,是虚假的自我。拉康强调,这一时期自我异于真实主体的幻象(即异化)会影响主体之后的心理发展。呀呀学语的布莱德只能喊妈妈为“甜心”。甜心不允许女儿吸吮自己的乳头,改用奶瓶喂奶,洗澡只用简单的冲洗,惩罚也只是把女儿锁在房间里,一切不触碰女儿的方式让布莱德的个体意识萌芽。母亲是她认识世界的镜子,通过母亲的言行,她了解到世界对深肤色女孩深深的恶意,与母亲的关系逐渐疏远。成年后的布莱德接受了形象设计师杰瑞(Jeri)的建议,“只穿白色,全身白色,一直穿白色”,“什么首饰都别戴”[7]37。黑色皮肤搭配白色衣服带来的视觉效应宛如冰里的黑貂、雪里的黑豹。人们看她的眼神不再带着嫌恶,而是既震惊又渴望的倾慕。杰瑞代表的是象征秩序中男性的审美和价值观,布莱德成了他镜像中反射自己欲望的女性,他按照男性的期待塑造了布莱德,导致其陷入了虚假的自我臆想中。母亲疏离带来的自卑和黑白色差带来的虚假自信对布莱德之后的人生产生了巨大影响。
第三个时期为俄狄浦斯时期。经过镜像时期,婴儿逐渐获得了自我,因此,在这一时期,随着婴儿发育为孩童以及父亲的介入,她(他)与母亲之间的关系被削弱,逐渐顺应了“父亲的律法”。象征秩序的影响力开始显现,孩子开始远离母亲而转向父亲。父亲的“菲勒斯”成为一种能指,一种象征符号,代表的是一种“关于缺乏的能指”[11]。女孩由于缺乏能指,不能完全认同父亲,被排除在象征秩序之外,处于边缘地带。因此,“父亲的律法”只能从外部强加给女性,她们获得的是男性语言,在象征秩序内,她们只能保持缄默,成为男性反射所需的那面镜子。
父亲的缺席导致布莱德极度渴望安全感,布克(Booker)的出现弥补了这一缺失,成为了象征秩序中的父亲律法,布莱德的注意力从甜心转向了布克。她毫无保留地向布克倾诉创伤、烦恼,“如同受了抚慰,有了安全感与归属感”[7]63,但布克几乎没向她透露任何个人信息。布克是这段感情的中心,因此,相对于布克的沉默,布莱德等同于什么都说了,也什么都没说。“在菲勒斯中心主义的话语中,女性的自我之爱和女性对他者的主动欲望皆不可想象,女人在恋爱中的位置是被消费的客体。”[1]16由于未能借助父亲律法中的男性语言来表达自身,布莱德在被布克误解后还没来得及辩解便被抛弃了,被赶出了话语中心,沦为“边缘化的他者”。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是布莱德虚假自我的产物,是象征秩序中父亲律法的威严,是布莱德沦为镜像中“同一之他者”的必然结果。
虽然拉康摆脱了弗洛伊德的生理解剖论,但他把菲勒斯作为能指充分发挥其在象征秩序中的作用,依然强化和延续了菲勒斯中心主义的理论。“女人依照男人的标准而存在,她丧失了自主的主体性,只能映照男人,沦为父权制的镜像。”[1]12伊里加蕾继承了拉康的镜像理论,但她并不赞成女性是一面平面镜,她认为应该是一面凹镜,并在《他者女性的内视镜》中阐述了这一观点。“内视镜”(speculum)是一种给女性做阴道检查的凹镜,可以深入女性内部来审视女性特征,因此,它可以真实地反映女性自身的内部状况,体现女性的特征和内在,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反映隐藏在一切西方传统哲学后面的基本假设”[10]18。
象征秩序确立了镜像中女性“同一之他者”的地位,那么,为了内化象征秩序而借助的语言规范便是构建女性主体性的突破口。女性必须寻求一种新的语言秩序来获取话语权,即女性作为内视镜自己反射自己,成为“他者的他者”,通过建立女性谱系确立自身主体性,这样,女性言说就有了可能。
三、他者之他者:建立女性谱系
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理论是伊里加蕾的思想来源之一。解构主义的宗旨是“要解构一切传统的思想、理论和制度,也要解构各种被男性父权中心主义者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12]21。“他者”是由波伏娃提出的,她认为“他者”是对女性的压迫和拒斥,而伊里加蕾认为,在差异的语境中,他者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存在方式,因为有了他者,人类的差异性才成为可能。解构父权中心主义之目的为建构主体性,“他者之他者”即主体,建构女性主体性亦即是以“他者之他者”为中心,建立女性话语体系。解构主义要颠覆一切传统准则的范式,无疑符合伊里加蕾想要颠覆菲勒斯中心主义的愿望。
母亲身份得不到尊重和认可,女儿失去了参照样本而无法获得母性/女性经验,通向母性榜样教育的道路受阻,没有可供她效仿的对象,在其成长过程中被放逐,对其主体性和话语权的建构产生消极影响。因此,伊里加蕾倡导恢复被割裂的母女关系,建立一种新型的母女关系,即女性谱系。“女人必须相互热爱,既以母亲的身份怀着母爱去爱,也以女儿的身份怀着女儿的爱去爱……这样就可以找到一条永远开放的、无限的、通向无限的路。”[13]外婆、母亲和女儿之间的女性文化形成一种良性的代际传递,母亲和女儿是女人和女人,主体和主体之间的关系。母亲和女儿的身份只有在得到认可和尊重的前提下,重建女性谱系、实现女性主体地位的构建才更加有价值。
甜心的外祖母、母亲都是浅肤色黑人女性,三代人传递的思想是“肤色越浅越高贵”[7]4,为了装成白种人混迹于看似没有歧视的群体中,她们和女儿断了联系,女性谱系被割裂。深黑肤色的布莱德的出生不仅折射出深厚的父权制思想,还遭到了甜心“以爱为名”的疏离,女性潜在力量的传递被中断,“她孤立无援,没有一个可以作为精神和肉体家园的‘妇女母亲’可以认同”[12]25。易言之,布莱德和母辈的女性谱系再次被破坏。
经历了母亲的疏离和男友的抛弃,布莱德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踏上了寻找布克的征途,这既是女性谱系重建的过程,也是自我主体性形成的过程。如果上帝有性别,那在莫里森的笔下,上帝一定是女性。史蒂夫夫人伊芙琳(Evelyn)是布莱德生命中的第一个上帝。她悉心地照料遭遇车祸的布莱德,这种“无条件的善意和不借助外物的爱”[7]102让布莱德感受到了家该有的温度,女性主体意识得到提升,女性谱系由此开始重建。伤愈后的布莱德遇到了布克的姨妈奎恩(Queen),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二个贵人。奎恩是老一代黑人女性的代表,看到布莱德,没有任何关于她外表的赞美之词,而是关心她的疲惫和饥饿,并亲自下厨做了可口的菜肴。这才是母亲该有的反应,这种爱的付出展现和黑人女性之间的相互热爱和团结,这是建立女性谱系的必要条件。菲勒斯中心主义异化了她本该拥有的母爱,白人女性伊芙琳和黑人女性奎恩超越种族和亲缘界限,在布莱德身上实现了爱的接力,弥补了爱的缺失,形成了类似于“外婆—母亲—女儿”三代人的女性谱系。两位“替代母亲”给予布莱德的精神营养让她有了勇气去追求自己的所爱。
为了追寻布克,布莱德辞去化妆品公司区域经理的职务,抛却了虚假的安全感,成为与布克一样“无业”的平等个体。布克回归乡村,布莱德也追寻到乡村,在远离男性霸权主义的世外桃源,二人敞开心扉地交谈后,误会解除,破镜重圆。她不再是布克镜像中的他者,更不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女人,“她感觉全身焕然一新,无比轻松,充满力量”[7]179,这种力量是她与布鲁克琳的友谊,是她和蕾恩的姐妹情谊,是两位长辈的关爱之情。挣脱了心灵枷锁后的布莱德有如重获新生,构建了自身的话语权,实现了主体自由。布克对于哥哥的离开一直无法释怀,他将自己封闭,驱逐了爱的可能,逐渐疏离了外界,陷入了精神荒芜,而此刻的他“把头靠在布莱德的肚子上,让潜伏的压力慢慢从体内飘散”[7]189,这种“身体的相遇”是布克对布莱德的尊重、信任与认同,是两性和谐美好的见证。故事结尾,甜心承认了自己对女儿所犯的错,并向读者传递了她得知布莱德怀孕的喜悦心情。可以想象,这个孩子将生活在一个没有童年创伤、两性相互尊重和谐相处的时代,同时将为女性谱系的建立接续新的力量。
虽然直到故事结束,成年后的布莱德都未曾去探望过母亲甜心,但她给甜心安排了舒适的疗养院,并用写信的方式与她交流。在《二人行》中,伊里加蕾主张用散文和诗歌等女性书写的方式来表达女性情感。布莱德用信件实现了和母亲在空间里爱的传递。母亲代表了生命的开端,布莱德的生命既然由母亲赋予,也应在母亲这里获得圆满。至此,奎恩、伊芙琳、布莱德的“三人行”变成了甜心加入后的“四人行”,她们有各自独立的空间,也有斩不断的联系,女性谱系得以建立,两性和谐得以实现。
四、结语
伊里加蕾对传统哲学发起挑战,对“同一性”逻辑思维进行解构,对男性镜像标准进行批驳,在继承解构主义思想的基础上提出建立女性谱系,在尊重两性差异的前提下实现和谐相处,对当代女性批评甚至整个西方批评界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性别差异问题即使不是我们这个时代唯一炙热的问题,也是最为重要的问题之一。”[3]8社会呼唤尊重差异,时代号召两性和谐,对性别问题进行深入思考是人类实现自身价值、追求美好生活的前提。伊里加蕾性别差异理论的内涵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完善,而对莫里森小说意义旨归的挖掘也需不断丰富,在全人类实现性别平等、两性和谐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因此,性别差异理论的批评实践是一个常谈常新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