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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直接电影”纪录片创作的悖逆与回归探析

2021-03-21姚珍珍

艺术科技 2021年22期
关键词:叙事视角人文关怀

摘要:近年来,基于媒介形态多元化、传播路径多向性等产业发展背景,我国“直接电影”模式下的纪录片创作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文章以纪录片《生活万岁》对“直接电影”模式的探索为例,结合影视文化市场的运行现状以及当下影视产业中现实与理论的冲突与碰撞,通过个体表达、叙事视角、纪实美学三个视角,进一步探讨“直接电影”模式下纪录片创作的社会化品格的回归,并以此探寻该类型纪录片的发展空间。

关键词:“直接电影”;叙事视角;纪实美学;人文关怀

中图分类号:J9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22-00-03

“直接电影”流派产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美国,作为纪录片创作的重要流派之一,其崇尚旁观式记录,推崇最大限度地不干预被拍摄对象,坚持“不干预、不介入、不控制”的原则,通过等拍、跟拍、同期录音等方式,客觀、中立、全面地记录事件。纪录片强调“客观”记录生活的创作要求与原则,“直接电影”纪录片则是对它的继承与发展。

国产纪录片经过几十年的探索与发展,呈现了自身的建构与表达特征。《生活万岁》《四个春天》等国产“直接电影”类型纪录片在院线上映后,在商业化盛行的众多院线影片中以朴实、亲切的风格,收获了一定的口碑,而“直接电影”模式也因此再次进入观众的视线。与20世纪“直接电影”纪录片流派的兴盛不同,该类型纪录片面临着商业资本、观众接受度、文化思潮等时代因素的限制与挑战。《生活万岁》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其通过自身与时代因素的冲突与碰撞,由“直接”悖逆到理性回归,充分运用了“直接电影”模式的纪实精神,体现了新时期纪录片创作的特点与要求,实现了人文关怀理念的回归,并为国产纪录片的发展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1 “直接”悖逆

纵观当下影视文化产业,流量明星占据着大银幕,小说IP引领着改编热潮,直播、短视频侵占了人们的碎片时间。纪录片作为历来较为小众的文化产品,其市场占有率及受众认可度面临更大的挑战。“直接电影”模式纪录片在这种文化产业背景下,通过更新自身创作理念与呈现模式,利用现代技术革新,关注受众需求,保持与时俱进,鼓励更多创作者参与其中。同时,它不屈从于当下的快餐文化与主流审美,尝试开辟自身的创作模式与运行机制,这是其对市场化运作下的影视文化产业的“直接”悖逆,并希望借此构建自身的创作话语体系,争取更大的传播话语权。

1.1 市场化运作外的个体表达

随着资本对文化产品的渗透,市场化运营成了这个时代不可逆转的运行模式。而投入与产出之间的比例成了影视文化产品的主要评估标准。商业化运作让资本在影视产品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并为影视作品提供了先进的设备、技术等基础条件,极大地激发了创作者对该类产品的创作热情,使该类艺术产品的创作有无限可能。纪录片同样需要资本的支持,但由于受众市场的有限、投资回报率不高等,纪录片在前期筹备过程中往往会遇到资金短缺、设备不足等困难,小众、冷门题材的纪录片更是举步维艰。随着创作者的风格化追求及小众群体的观影需求逐步形成,独立纪录片慢慢进入人们的视野,而创作者的个体表达往往决定着纪录片能否成功。

创作者的个体表达构成了市场化运作之外的纪录片的基本信息与主要诉求。《生活万岁》由14组普通人的生活碎片构成,其以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坎坷为切入点,通过反映众生相探讨生活的真谛与生命的顽强。导演任长箴曾在采访中透露,《生活万岁》的拍摄时间段刚好是他人生中较为低落挫败的时期,父亲病重、事业受挫。他希望通过这部片子对当时挫败人生带来的情绪进行一次彻底的释放,更希望处在更为困难人生中的人们能够积极顽强地对待自己的生活。任长箴以自身对生活的理解,选择了14组普通人的生活碎片,建构了独立又完整的叙事。作为纪录片创作的主体,导演的个体表达常常是一部纪录片能否得到认可的关键,此种表达既包括纪录片本身所运用的设备技术、内容剪辑等可视条件,也包括导演有意识或潜意识涉及的理论流派、人文关怀等文化内涵。《生活万岁》正是导演任长箴对个体表达的具体实践,更是在以资本为主的市场环境下的一种悖逆尝试。

1.2 宏大叙事外的平民视角

纵观我国纪录片的发展历程,不论是前期的政治形象片,还是20世纪90年代涌现的大批高质量纪录片,宏大叙事始终占据着纪录片创作的核心位置,其间不乏优秀的日常生活叙事纪录片,但始终难以在众多纪录片中脱颖而出。宏大叙事往往能够呈现故事的完整脉络、烘托气氛,并揭示历史等宏大的人文主题。大致梳理我国纪录片题材类型能发现,其大多属于宏大叙事。但纪录片不仅需要具备一定的新闻价值,还要对历史和文化进行挖掘、反思,这就要求创作者对人类生存状况进行深入观察。历史和文化内涵是否具备或挖掘是否深入,都将直接影响观众的感受,而受众的正向反馈对纪录片的创作与产业优化尤为重要。一贯的宏大叙事虽然能够产出大量的信息,展现完整深刻的主题,但是作品本身能传递给观众的亲切感以及与生活的贴近性将成为作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胜的重要条件,符合这些条件的作品也将给予现代观众情感慰藉。

《生活万岁》描绘了单身妈妈、病人、教师、下岗女工、护林员、舞女、小丑等人群,他们生活、奋斗在各处,与各自生活中的艰辛、彷徨、贫穷、孤独对抗着。在他们身上看不到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他们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他们周围没有五彩斑斓的城市霓虹,他们甚至常常被贴上“底层”“边缘”“穷人”等标签。而《生活万岁》正是以平民化的视角、客观的叙事结构、碎片化的处理模式创作的,其完成了一个个沉重又璀璨的生命叙事,这也正是导演强调的对“蚂蚁”的礼赞。观众通过平视主角,仰视奋力生活的普通人。《生活万岁》摆脱了宏大叙事的束缚,运用平民化的视角,让遥远而又熟悉的普通生活毫不保留地呈现在观众眼前。生活的细节刺激着有类似经历的观众,关于青春、爱情、自尊与生活,每个个体的命运都不尽相同,却都需要诉说和释放,并产生惺惺相惜之情。

1.3 快餐文化外的非主流审美

现代社会工作和生活节奏快、竞争激烈,人们的心理压力大,传统文化在城市化过程中逐渐流失,导致社会大众内心空虚,带来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人们虽然拥有良好的物质生活与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却与博大高雅和深远古典的文学艺术渐行渐远,面临着商业化带来的巨大精神困境。人们越来越喜新厌旧、求新求异,人们内心的情感与压抑需要得到宣泄,“快餐文化”则让人们充分体会到了快乐和舒畅。

《生活万岁》正是对这种主流快餐式审美的反抗。正如学者黎小锋所述,“中国式的‘直接电影’很少受到所谓影视行规影响,它们更注重对瞬间质感的把握,对真实效果的传达,而不会刻意追求技术手段的精良、完美”[1]。影片没有当下人们追求的唯美滤镜,主角们也没有光鲜亮丽的外表,故事更没有荡气回肠的情节与冲突,与明星流量、网红直播等当下流行元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部片子充满了各地方言、复古音乐、生命的伤痕,与当下的流行文化格格不入。正是这样的格格不入让这部片子在与院线电影的竞争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引起了一定的关注和讨论。这种主流趋同审美之外的意向选择,能够让人们在快速、压抑的生活节奏中,进行短暂的反思与沉淀,而这或许就是这部纪录片创作的初衷,也是众多纪录片想要达到的基本的人文关怀诉求。

2 理性回归

经典的文艺作品以真挚动人的情感表达见长,同时以深刻隽永的理性思考为生命力,理性的回归最终是对情感表达最好的诠释与延续。纪录片的创作需要有克服万难的勇气以及对艺术精益求精的追求,要以客观中立的态度记录人间百态。《生活万岁》展现了一个普通甚至有点落魄的群体,他们经历着生活的各种磨难,他们彷徨痛苦却仍然努力前行。整部片子充满着伤感和回忆,情感的沉淀给予了创作者最苦涩坚定的理性回归与思考。

2.1 媒介融合下的商业化尝试

当前,“纪录片产业格局出现较大调整,媒体融合进入‘下半场’和‘深水区’,新媒体在产业格局中变得举足轻重”[2]。而作为影视产品类型之一的纪录片也面临着新的发展机会,即以融合为突破口,在政策和市场的双重推动下,加速完成市场和资源的重组,尝试跨越式发展。

导演任长箴《舌尖上的中国》的成功,为《生活万岁》奠定了一定的粉丝基础,独特的题材和前期的积累让《生活万岁》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这对于纪录片来说是十分难得的。《生活万岁》从社交媒体走进院线,经由网络平台付费播出,多种媒体手段相互交融,最大限度地拓宽了传播渠道,这也是《生活万岁》予以当下纪录片传播运营的借鉴意义。和《二十二》《四个春天》等风格化纪录片一样,《生活万岁》充分利用了当下影视文化市场对资本的运作及重视的优势,但这并不意味着其如同当下很多商业电影那样,为了一味地追求投资回报率的最大化,而屈从于资本的操作,以流量明星、低俗无脑的情节等夺得票房。

《生活万岁》作为一部典型的“直接电影”类型纪录片,其筹备、拍摄、剪辑制作、后期宣传等环节,都很好地诠释了一部风格纪录片的创作历程,为往后纪录片创作及宣发提供了可贵的经验。它在当下影视文化产业商业化运作的间隙中找到了与资本平衡的状态:既不被资本完全左右,也不一味摒弃市场化运作带来的发展机遇。这在当下资本、艺术在文化产业中本末倒置的状态下是难能可贵的。同时,融媒体时代的到来为它的创作、宣传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媒体产业的调整与更新、文化产品的风格化演绎、人文关怀的迫切诉求,都为纪录片尤其是独立纪录片今后的发展拓宽了视野,提供了更广阔的创作空间。

2.2 精神空虚状态下的人文关怀诉求

任何影視文化作品经过传播后,都会具备一定的“社会化”品格,这种“社会化”品格不仅意味着它享受了传播过程中的大众影响力,还意味着它承担了大众传播过程中的责任和义务。纪录片的教育意义一向为大众熟知,但单纯的说教式教育显然已经不能满足现代人对文化作品的需求。尤其是现代社会网络便利、信息高速传播,大量信息填鸭式地涌现在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被动地接受着各式各样的信息。人们为适应过快的工作节奏、巨大的生活压力,耗费了大部分时间,而留给精神世界的时间寥寥无几。丧失信仰、精神空虚成为当代人的常态,这也是现代社会的病态表现。

在内容表达上,《生活万岁》表现的是一群人的“病态”生活,他们处于生活最底层,贫穷、病痛、残疾等为他们的生活印上了“病态”的烙印。漏水的屋顶、斑驳的墙面、破旧狭窄的房间更是对这种“病态”的完美展现,但这种“病态”的背后是他们努力克服生活中的种种不济,伤心担忧过后依旧继续前进的背影。他们所表现的顽强和诠释的生命力量,给了观众重重一击。在习惯了忽视思考生活的意义、麻木前行的人们心中,这既是对“蚂蚁”们生活的片段式呈现,更是对观众善意的提醒。《生活万岁》以冷静客观的姿态、碎片化的人生片段、克制隐忍的情感倾诉完整清晰地讲述了一个活着的故事,深刻诚挚地呈现了一部纪录片的人文关怀。

2.3 趋同审美下的纪录片空间拓展

“纪实美学”纪录片在中国几十年的发展中经历了辉煌、失落与新的变化。“就纪录片而言,最有力量的美应该在纪实美学风格中,美应该来自真正的客观世界,是一种纪实之美。与一切表现性的主观镜头、情景再现镜头、三维虚拟画面以及文字相比,纪实画面最具美的质感、美的力量、美的实在性。”[3]而在大多数人心里,底层普通百姓及其日常生活是纪实美学的最佳表现对象。在当下追求娱乐化与无个性的趋同审美的环境中,这为纪录片的发展提供了更大的空间。

《生活万岁》是一部关于人在困境中奋力生活的纪录片。画面、语言、妆服、音乐、主角、剪辑都异于当下主流审美,它呈现的人群甚至与当下年轻人的生长环境完全脱节。影片从生活逻辑出发,摒弃悬念冲突、起承转合,通过大量人物的对话、动作以及丰富、多意、暧昧的生活细节,展现了普通人群的生活状况,并将其生活中的困境及由此产生的情绪呈现给观众,让观众为之动容。它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为此类型的纪录片创作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范本,更为国产纪录片的发展提供了更大的思考和创作空间。

3 结语

国产“直接电影”纪录片经历初期的辉煌、失落之后,凭借这个时代的人文诉求和对市场的敏锐嗅觉,在创作中实现了发展的悖逆与理性的回归,尤其是针对影视文化产业的发展现状,国产“直接电影”纪录片在寻求生存基本条件的同时,构建着自身的风格化创作之路。

参考文献:

[1] 黎小锋.壁上观世相:“直接电影”在中国的嬗变[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1(1):49-53.

[2] 樊启鹏,李瑞华,任伯杰. 2018年中国纪录片产业发展研究报告[J].电影艺术,2019(3):118-122.

[3] 周文,周兰.纪实美学纪录片二十年:辉煌,失落与未来——从《望长城》到《舌尖上的中国》[J].当代电影,2014(9):140-144.

作者简介:姚珍珍(1989—),女,浙江德清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戏剧与影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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