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继发侵袭性肺曲霉菌病一例
2021-02-06黄贤孙龙谭涛叶晓芬
黄贤 孙龙 谭涛 叶晓芬*
310008 杭州市妇产科医院(孙龙)
侵袭性肺曲霉病(IPA)主要发生于免疫功能受损患者,如器官移植、皮质类固醇激素大量应用、肿瘤化疗等患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作为呼吸系统常见疾病之一,其反复急性加重导致肺功能的急剧恶化,再加上广谱抗菌药物、糖皮质激素的大量应用及COPD患者多伴发基础性疾病等原因,使得患者免疫力低下,致其合并IPA的发病率不断增高,严重影响患者的预后和转归。本文报道COPD急性加重期治疗后继发IPA1例,并结合国内外相关文献复习,以期加深临床医师对该病的认识。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患者男,67岁,2017年3月21日因“反复咳嗽、喘息、气急6年,加重1个月余”入院。6年前开始反复出现咳嗽、咳较多白粘痰,伴有胸闷、喘息、气急,当地诊所间断输液等治疗(具体用药不详),症状控制不佳。2年来长期口服“阿斯美、咳喘宁”等治疗,未使用吸入剂,咳嗽、喘息等症状控制不佳。1个月前受凉后咳嗽、喘息、气急加重,夜间明显,咳较多黄白粘痰,无畏寒、发热,无胸痛、心慌等不适,当地诊所输液等治疗(具体用药不详),未见明显好转。入院当日门诊查血常规示:白细胞8.1×109/L,中性粒细胞0.689,超敏C反应蛋白(CRP)6.2 mg/L。胸部CT示:两肺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肺大泡。否认“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疾病史,有长期大量吸烟史(年支数800)及长期饮酒史(40年,白酒200 g/d)。入院体格检查:T 36.0℃,P 108次/min,R 25次/min,BP 136/72 mmHg。神志清楚,气急貌,营养差,体质量指数(BMI)17.78 kg/m2,口唇黏膜紫绀,桶状胸,两肺叩诊过清音,听诊两肺呼吸音减低,双肺闻及呼气相干啰音。心率108次/min,律齐,各心脏瓣膜听诊区未闻及病理性杂音。腹部未及阳性体征。双下肢无浮肿。拟诊①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急性加重期;②肺大泡;③呼吸衰竭?收入院,全球慢性阻塞性肺疾病防治倡议(GOLD)分级D级。
1.2 实验室及影像学检查 入院后查血气分析(吸氧3 L/min下):pH 7.45,PCO243 mmHg,PO273 mmHg,SatO295%。随机血糖10.86 mmol/L;甘油三酯2.48 mmol/L;糖化血红蛋白7%;肝肾功能、心肌酶、电解质、脑钠肽、甲状腺功能、肿瘤系列、乙肝三系、尿粪便常规等未见明显异常。入院当天及第3天痰涂片示曲霉菌。心电图:窦性心律,ST段改变,顺钟向转位。心脏彩超示:升主动脉硬化,主动脉退行性变,左室舒张功能减退,左室整体收缩功能基本正常。
1.3 治疗及转归 入院后予吸氧(2~3 L/min)、抗感染(哌拉西林他唑巴坦)、甲强龙40 mg/d静脉滴注抗炎、雾化吸入[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普米克令舒)2 mg+吸入用异丙托溴铵溶液(爱全乐)0.5 mg,3次/d]、平喘及化痰、支持等治疗,患者咳嗽、喘息、气急症状好转,听诊肺部干湿性啰音明显减少,3月25日停甲强龙。住院期间监测空腹及餐后血糖稍高,考虑与激素使用有关,未行治疗。3月25日出现腹泻1天,解稀水样便5~6次,当日下午开始出现间断发热,至3月28日自行降至正常,日最高体温波动在37.7~38.4℃。3月25日复查血常规示:WBC 19.1×109,N 0.918,超敏CRP 113.3 mg/L。粪常规未见白细胞及红细胞,隐血阴性。3月27日查G实验106.1 pg/ml;GM试验:0.2;痰培养2次报告烟曲霉生长。3月29日复查胸部CT示:两肺新发斑片状高密度影,边缘模糊。结合病史考虑侵袭性肺曲霉菌感染。3月30日予伏立康唑针200 mg/12h静脉滴注(首日加倍)抗曲霉菌治疗,患者未再次出现发热,咳嗽、气急等症状稳定,复查痰培养未见曲霉菌生长。1周后(4月6日)改为伏立康唑0.2 g/12 h口服治疗。查肺功能示:FVC 2 L,占预测值59.9%,FEV11.05 L,占预测值42%,FEV1/FVC 52.5%。4月14日复查血常规及超敏CRP未见明显异常。4月27复查血常规示:白细胞2.7×109,中性粒细胞占0.498,予利血生口服升白治疗,5月4日复查血常规恢复正常。6月1日查肝功能示:ALP 741 U/L,予易善复胶囊口服保肝治疗后好转。4月14日、4月27日及6月2日复查胸部CT示两肺斑片影逐步吸收好转,6月17日复查胸部CT示两肺病变较6月2日相仿。6月22日查糖耐量试验,诊断2型糖尿病,予口服降糖药物治疗。伏立康唑治疗14周停药,半年后随访未复发。
图1 患者发病前后胸部CT
2 讨论
侵袭性肺曲霉病(IPA)主要发生于免疫功能受损患者,COPD反复急性发作常使用抗生素及糖皮质激素,降低患者机体免疫力,为侵袭性曲霉菌的发病提供机会。该患者为老年男性,既往有长期大量吸烟史,COPD病史6年未良好控制,合并糖尿病,以上情况均造成患者免疫力下降,成为侵袭性曲霉菌病的好发因素。
COPD合并侵袭性曲霉菌感染患者由于缺乏典型的临床特征,及大多数患者对肺穿刺活检不耐受,因此对该病的早期诊断存在困难[1]。张伟星等研究发现在影像学上实变、新月征、晕轮征及空洞的表现有助于曲霉菌病的诊断,这与疾病进展不同阶段相关,然而其阳性率较低,其阳性率分别为37.50%,10.83%,15.00%,31.67%[2]。本例患者肺部CT未见上述特征性表现,考虑与患者发病时间较短有关。
G试验可以检测除隐球菌和接合菌以外的多种病原真菌,但引起其假阳性的因素众多,GM试验主要用于急性侵袭性曲霉病的诊断。荟萃分析显示,GM试验对侵袭性曲霉病的灵敏度和特异度为71%~87%和89%[3],但最近一项在非粒细胞缺乏患者中开展的研究[4]表明,血清GM试验诊断灵敏度37.84%。余进[5]研究认为,血清GM升高与肺内真菌载量,血管侵犯程度和患者免疫状态均有关。该患者GM试验呈假阴性,考虑与其无粒缺及起病至化验间隔时间短(3月25日发热,3月27日送检),GM抗原未大量释放入血有关。
COPD是IPA的高危因素[6],并发IPA是导致COPD患者病情加重、预后不良的主要因素[7-8]。早年有报道称COPD合并IPA病死率72%~95%[9-10],近年来随着伏立康唑等高效抗曲霉菌的药物的问世,死亡率逐渐下降,有文献报道在16.7%~31.5%[11],但仍然较高。该病例能够及时诊断,成功救治,得益于入院后及时送检痰标本,痰涂片发现曲霉菌后医师应提高警惕,及时复查胸部CT,结合痰培养阳性,达到临床诊断标准,避免漏诊。对于存在病情危重、免疫力低下等侵袭性肺曲霉菌感染高危因素的COPD患者,早期留取痰液及血清学标本送检,有助于及时明确诊断和治疗,以改善预后,挽救患者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