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党内监督思想及其重要价值论析

2021-01-13刘金如徐诗佳周宁宁

文化软实力 2021年4期

刘金如徐诗佳周宁宁

[提要]毛泽东在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高度重视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作用和价值，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监督思想进行改造和发展，提出了一系列党内监督的新思想、新观点，不仅创新了党内监督理论，而且也有力指导了党内监督工作的开展。毛泽东的党内监督思想对于当前全面从严治党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关键词]毛泽东；党内监督；马克思列宁主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作者简介]刘金如：湘潭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徐诗佳：湘潭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周宁宁：湘潭医卫职业技术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

毛泽东作为党的第一代领导核心，在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中，特别重视把马克思主义监督思想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监督思想相结合，形成了丰富的党内监督思想，为加强党的建设提供了指导。毛泽东的党内监督思想对于当前全面从严治党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一毛泽东党内监督思想的文化渊源

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告诉我们，任何理论都不会凭空产生，都有其产生的文化渊源。毛泽东的党内监督思想，既来源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监督思想，也来源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监督思想。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毛泽东始终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形成了具有鲜明中国特色、中国气派的党内监督思想。

（一）毛泽东民主监督思想的文化渊源

马克思主义的民主监督思想是毛泽东民主监督思想的主要来源。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无产阶级政党时，就提出了党内监督的基本思想。在《共产党宣言》和《共产主义者同盟章程》中就规定了党的性质和严格的纪律。其中规定，党员一律平等，党员有权监督领导干部，监督的主要方式是通过民主选举和罢免来约束领导干部，通过开展批评和在党内自由交换意见来约束党员。当巴黎公社首创了选举制和罢免制时，马克思给予了高度赞扬。列宁在领导苏联共产党进行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也提出了一些党内监督思想。列宁提出要成立同中央委员会平行的监察委员会，举行联席会议，平行地行使权力，向党的代表大会汇报工作并接受其监督。列宁还要求中央监察委员会加强对最高权力的监督。此外，列宁还主张必须严格执法，为党内监督提供保障。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民本”思想也是毛泽东民主监督思想的主要来源。“以民为本”的思想是中国古代文化中的优良传统之一。“民本”一词及其思想，最早出自商周时代的《尚书·五子之歌》，此文中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记载，意思是说：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只有百姓安定，国家才能安定，所以执政者要有敬重百姓之心、为民造福之心，才能更好地维护自己的统治。到了西周時期，周公（姬旦）又提出了“敬德保民”的思想，认为民与君一样也是与天相通的。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诸子百家争鸣的局面，儒、道、法等各学派探索治国之策，纷纷提出了自己的主张。道家的经典文献《老子》提出“爱民治国”的主张，其中强调“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道德经·第四十九章》）儒家的“民本”思想较为突出。孔子提出了“庶民、富民、教民”的思想，认为只有老百姓富足了，君主才能富足；孟子提出了“仁政”的政治主张，强调执政者对百姓要实行仁政，反对暴政。“仁政”思想的内容丰富，其核心就是著名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的“民贵君轻”思想；孟子还总结了夏桀、商纣亡国的教训，提出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主张，告诫执政者要“以民为本”，争取民心的支持；荀子则把君民关系比喻为舟与水的关系，认为“水则载舟，水则覆舟”（《荀子·王制》）。到了西汉时期，董仲舒吸取了秦朝灭亡的教训，辩证地阐述了君与民的关系，指出民众是君主统治的根基。唐朝时期，唐太宗李世民总结隋朝灭亡的教训后，更是强调“君依于国，国依于民”（《资治通鉴·唐纪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贞观政要·卷一·论政体》）的思想。总体上来说，中国古代的“民本”思想主要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具有鲜明的阶级局限性。但是，它强调百姓的重要地位，关心维护百姓的实际利益，主张统治者要体察民情、顺从民意，采取切实可行的措施来保障百姓的利益，带有一定的民主色彩，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优秀遗产。

（二）毛泽东批评和自我批评思想的文化渊源

马克思主义有着丰富的批评和自我批评思想，成为毛泽东批评和自我批评思想的主要来源。马克思恩格斯曾多次强调无产阶级政党要高度重视批评和自我批评，要经常自己批判自己，不断克服和纠正自身的缺点和错误，使自身壮大起来。马克思恩格斯曾指出，能否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无产阶级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重要特征。针对有人提出的开展党内批评可能会影响党内团结的错误思想，恩格斯深刻阐述了批评与团结之间的辩证关系，指出团结与批评并不是相互排斥的，反而是相互促进的。开展批评可以促进人们互相了解，因而才能达到真正的团结。恩格斯还曾提出，无产阶级政党可以创办一本刊物，在党纲和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自由讨论问题，并真诚地指出和批评某些领导人的缺点和错误。马克思恩格斯经常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在勇于纠正错误方面，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列宁也非常重视批评和自我批评，他特别强调批评要有内容，“真正的建设工作就是要运用批评，就是要注意批评的内容。”①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反省自律、改过迁善”思想，也是毛泽东批评和自我批评思想的重要来源。中国古代思想家认为，人性有善性和恶性。因此，每个人都要不断提高道德修养来培养人性中的善性，克服人性中的恶性，达到自我品德的不断完善。其中一个重要的修养方法就是经常进行自我检查、自我总结，不断修正自己的缺点错误。为此，中国古代思想家提出了“反省自律、改过迁善”的修养方法。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左传·宣公二年》）。那么，如何发现和改正自己的过错呢？孔子提出的方法是“内自省”，他说，“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孔子的弟子曾参进一步提出“吾日三省吾身”（《论语·学而》），强调要从多方面再三审查自己。孟子还进一步提出“反求诸己”（《孟子·离娄上》），即遇到事情时，应反省检查自己，多从自身寻找原因。《毛诗序》中提出：“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宋代苏洵提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代王阳明提倡“反己”与“责善”，反省自律的最高境界是“慎独”，强调人们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要严于律己。

（三）毛泽东共产党人应自觉成为接受监督的模范思想的文化渊源

要始终保持和发扬共产党的先进性，这是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则。马克思恩格斯非常重视共产党人的先进性。他们在《共产党宣言》中深刻指出，共产党是无产阶级先锋队，不仅是由无产阶级中最坚决最先进的分子组成，而且拥有科学的理论作为指导思想。同时，马克思恩格斯提醒共产党人，要警惕因自身蜕变而丧失先进性。为了防止权力滥用，恩格斯主张充分发扬党内民主，把党的最高权力交给代表大会，党员群众可以广泛监督。恩格斯向党员强调，对那些违背党的原则的官吏，应该经常批评、监督他们。列宁还正式建立了强有力的党内监管机构“党的监察委员会”。该委员会由党内最有修养、最有经验、最大公无私并能严格执行党的监督任务的同志组成，监委会与党委会平行地行使职权，具有很大的独立性。党的监察委员会的建立为苏共加强党内民主监督、防止权力滥用提供了组织保障。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正人先正己”的思想，强调统治者和教育者的表率作用、示范作用，主张以自身高尚的道德品质去带动和感化被统治者和受教育者。毛泽东在汲取这一思想精华的基础上，提出了“共产党人应自觉成为监督的模范”的思想。在古代，具有这种高尚的道德品质（理想人格）的人，就是社会的模范。那么，什么是理想人格呢？中国古代思想家们有不同的提法。孔子认为理想人格就是“君子”。孔子关于“君子”的论述很多，如“君子坦荡荡”“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君子喻于义”等；孟子认为具有高尚的道德品质的人是“大丈夫”，即：“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孔子提出，要通过不断的修养才能达到“君子”的境界，作为统治者，不仅社会地位高，而且影响力很大，只有具备了高尚的道德品质，才能以德服人。所以，统治者一定要“正人先正己”。所谓“正人”，就是要使人们的品德端正，符合伦理道德规范的要求。而要“正人”，就必须先“正己”，“正己”是“正人”的先决条件。孔子强调：“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论语·颜渊》）。孟子也提出，只有君主先“正身”才能够治理好国家，“君正而国定矣”，“正身而天下归”。西汉时期董仲舒则提出，君主和官吏都应成为百姓的表率，“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资治通鉴·汉纪九》），主张领导者应正人先正己，发挥模范带头作用。

（四）毛泽东民主集中制思想的文化渊源

民主集中制原则是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政党建党原则和根本制度，毛泽东在党的建设过程中，坚持和发展了这一原则。民主集中制的概念是列宁首先提出来的。但马克思、恩格斯在创建无产阶级政党的过程中，也提出了许多蕴含民主集中制原则的思想。在民主制方面，马克思恩格斯提出：党的各级组织由民主选举产生，党员有选举权和罢免权；党员一律平等，都有互相帮助的义务；党的代表大会是党的最高权力机关和立法机关，中央委员会定期召开代表大会，集体讨论重大问题，向党的代表大会报告工作。在集中制方面，马克思恩格斯提出：党内必须制定严格的纪律，所有党员都必须遵守纪律；党员必须信仰共產主义，不得参加任何反对共产主义的团体；党员要服从党的一切决议，保守党内机密。对于违反纪律的党员视情节轻重进行处分直至开除党籍。马克思恩格斯在创建共产主义者同盟和国际工人协会这两个组织的实践中，都把民主集中制作为其管理组织机构的基本原则和基本制度并认真贯彻。列宁在继承马克思、恩格斯的民主集中制思想的基础上，不仅第一次提出了党的民主集中制的概念，而且把它确定为党组织的根本原则。列宁指出，民主和集中这两个要素始终是紧密联系、互相作用的，二者共同构成了一个有机的统一整体。列宁在《苏维埃政权的当前任务》一文中指出：“我们应该学会把民主精神同劳动时的铁的纪律结合起来，同劳动时无条件服从苏维埃领导者一个人的意志结合起来。”①为了加强对中央委员会权利的监督，列宁特别提出要“成立一个同中央委员会平行的监察委员会，由受党的培养最多、最有经验、最大公无私并最能严格执行党的监督的同志组成”②，“党的代表大会选出的监察委员会应有权接受一切申诉和审理（经与中央委员会协商）一切申诉，必要时可以同中央委员会举行联席会议或把问题提交党代表大会。”③列宁在《进一步，退两步》一书中，还提出了部分应当服从整体、少数应当服从多数、下级组织应当服从上级组织等党的组织原则。列宁反复强调，民主集中制中的民主制是反对无政府主义的，民主集中制中的集中制是反对官僚集中制的。列宁提出的民主集中制思想被写入了苏共党章，作为组织确立的依据，随后成立的共产国际也明确了民主集中制的原则。自此，民主集中制成为世界无产阶级政党普遍奉行的组织原则。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民本”“尚贤尚同”等思想，也对毛泽东民主集中制思想的形成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中国传统政治文化博大精深，春秋战国时期出现的诸子百家的思想都在一定程度上与民主或集中的思想相关联，儒家主要是从民本的角度探讨民主，法家则主要是从加强封建专制的角度出发探讨集中，而墨子“尚贤尚同”思想则比较全面地思考了民主集中的辩证统一关系。墨子的“尚贤”思想体现了一定的民主原则。墨子提出要重用贤良人士即德才兼备的人来治理国家，选官的标准是只尚贤而不论亲疏、不求富贵、不看长相。这种思想奠定了中国选官用人的价值取向，也促进了后世民主思想的发展。墨子的“尚同”思想则类似于集中。墨子提出，人们的思想意志不统一，就会影响家庭和睦和国家治理。所以，墨子主张建立一个权力集中、有力的政治体系，统一人们的意志，使国家达到有效治理。中国建立了很多维护集中统一的制度，如古代的言谏制度、监察制度，当代的上访举报制度、巡视制度等，在肃政廉吏、监察百官、惩恶除奸、保证政治清廉、维护国家长治久安等方面的贡献突出。

（五）毛泽东纪律监督思想的文化渊源

马克思恩格斯在领导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过程中非常重视党的纪律建设，反复强调实行严格的纪律是无产阶级政党取得革命胜利的重要保证。毛泽东在继承这些宝贵思想的基础上，提出了党的纪律建设和纪律监督的思想。1 8 5 1年，马克思在致恩格斯的信中指出，“建立有纪律的军队，永远是革命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措施”①“除了严格的铁的纪律以外，没有更好的基础”②。1 8 5 9年5月，马克思批评拉萨尔严重缺乏组织纪律的言行时强调：我们现在必须绝对保持党的纪律，否则将一事无成。恩格斯曾做了一个形象的比喻：在汪洋大海上航行的船儿在危急关头大家的生命能否得救，就要看所有的人能否立即绝对服从一个人的意志。恩格斯在这里所说的“绝对服从”意指严格的纪律。马克思恩格斯起草的《共产主义者同盟章程》和《国际工人协会的共同章程和组织条例》都明文规定了党内纪律条例，并强调所有党的组织和成员都必须毫无例外地遵守和执行党的纪律，党的领导人更应该带头遵守党的纪律，不搞特权。列宁对党的纪律建设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要求。列宁把无产阶级政党纪律定义为“行动一致，批评和讨论自由”，一直主张要建立一个集中统一、组织严密、纪律严明的党。列宁认为，党的章程是党的根本法规，为了维护党的团结统一，必须以党章为核心，建立能够保障党的集中统一领导的纪律体系。对于党内存在的派别活动，列宁提议要采取严厉措施对其进行处分，最大限度地保证党的统一。

二毛泽东党内监督思想的基本内容

毛泽东从小就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熟读“四书”“五经”等经典著作，也看了不少古典小说、民间传说、神话故事等，从中受到了很多启发。在党的建设过程中，毛泽东从中国具体实际出发，高度重视从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汲取养分，形成了丰富的党内监督思想。概括起来，毛泽东党内监督思想的基本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共产党的性质和宗旨决定了它必须加强党内监督

毛泽东根据马克思主义的民主监督思想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民本”思想，提出了共产党要加强党内监督的思想。毛泽东指出，共产党是无产阶级政党，其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共产党与人民群众的关系是鱼与水的关系，共产党来自人民，共产党的领导离不开人民的支持。共产党只有加强党内监督，才能把党的自身建设搞好，才能更好地领导人民、服务人民。共产党作为执政党，权力大，影响大。共产党所掌握的权力取之于民，也理所当然要用之于民。党内监督的本质是对权力的制约，它能够保障权力更好地服务于民。所以，毛泽东反复告诫全党同志，共产党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他说：“我们的权力是谁给的，是工人阶级给的，是贫下中农给的，是占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广大劳动群众给的。我们代表了无产阶级，代表了人民群众，打倒了人民的敌人，人民就拥护我们。共产党基本的一条，就是直接依靠广大革命人民群众。”③因此，为了防止权力的滥用，共产党必须加强党内监督。搞好党内监督也是搞好其他一切监督的基础和保障。共产党与人民在根本利益上是一致的，这也决定了党内监督能够得到人民的积极支持和帮助，带动和促进人民监督的发展。“人民监督”正是毛泽东探索到的跳出历史周期律的新路。早在1 9 4 5年7月，毛泽东与黄炎培討论如何跳出人亡政息的历史周期律时，毛泽东非常自信地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①在新中国成立前后，毛泽东便着手建立一个能够让“人民监督”的制度，真正实现人民的主体地位，使人民真正成为国家和社会的主人。

（二）共产党员要经常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

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党的三大优良传统和作风之一，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党内监督方式。毛泽东认为，共产党谋求的不是一己私利，而是要解放全人类，实现全人类的自由全面发展。在实现这一解放的过程中，共产党对规律的认识和掌握也有一个过程，因而在党的奋斗过程中，也难免会有缺点和错误，这就需要通过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坚持真理、修正缺点和错误。因此，毛泽东提出共产党员要经常批评和自我批评。第一，有无认真的自我批评，是我们和其他任何政党相互区别的显著标志之一。因为共产党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决定了共产党能够并且敢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毛泽东在《为人民服务》中指出：“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②第二，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推动大家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很好的方法。任何个人和政党都有可能犯错误。在错误面前，一个政党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成为检验一个政党品格的试金石。勇于并善于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共产党最鲜明的政治品格。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是推动大家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很好的方法。”③第三，“批评和自我批评是一种方法，是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方法，而且是唯一的方法。”④1 9 3 7年8月，毛泽东在《矛盾论》中，不仅首次完整地提出了“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概念，而且还指出共产党内的矛盾，一定要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法去解决。遵义会议和延安整风运动都是运用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武器开展党内斗争和思想教育的成功实践。1 9 5 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将社会矛盾分为两类：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⑤它们的性质完全不同，解决的方法也完全不同。解决敌我矛盾是用专政的方法，而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唯一正确方法就是批评和自我批评。第四，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对象是“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毛泽东在古田会议决议里批评了单纯军事观点、极端民主化等八种错误思想；在《反对自由主义》中，批评了十一种自由主义表现；在延安整风运动中，批评了主观主义的学风、宗派主义的党风和党八股的文风，等等。通过对错误思想的批评，扫除了各种错误思想在党内的恶劣影响，从而使全党在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和统一。第五，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毛泽东同志在《整顿党的作风》中提出，整风运动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重申了这一方针，并把它概括为一个公式，即“团结—批评—团结”。“就是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或者斗争使矛盾得到解决，从而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⑥在党的七大会议上，毛泽东不仅把批评和自我批评概括为党的三大作风之一，而且指出，“我们有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器，我们能够去掉不良的作风，保持优良作风。”⑦

（三）共产党人应该自觉成为接受监督的模范

毛泽东根据马克思主义关于要始终保持和发扬共产党的先进性的思想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正人先正己、以身作则”的思想，提出了共产党员要自觉成为接受监督的模范的思想。第一，毛泽东提出，共产党人要成为各个方面的先锋模范，积极影响和教育群众。在抗日战争初期，毛泽东指出，共产党在军队、民众运动、政府工作等各个方面都要起先锋模范作用，带头英勇作战、遵守纪律、廉洁奉公、刻苦耐劳、急公好义等等；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共产党员要成为诚心为人民服务、诚心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的模范。第二，共产党员要自觉接受中央与地方党组织的严格监督，成为自觉接受党内监督的模范。1 9 5 3年8月，毛泽东在全国财经工作会议上指出：“无论任何人，犯了错误都要检讨，都要受党的监督，受各级党委的领导，这是完成党的任务的主要条件。”①第三，共产党要自觉接受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的监督，成为自觉接受社会民主监督的模范。毛泽东认为：“国事是国家的公事，不是一党一派的私事。因此，共产党员只有对党外人士实行民主合作的义务，而无排斥别人、垄断一切的权利。”②让民主党派参与政权建设，与共产党一起商议、决定国家大事，有利于互相监督，克服各党派自身毛病。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中提出共产党处理与民主党派关系的方针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毛泽东进一步指出：各党派互相监督“就是各党派互相提意见，作批评”③。认为让民主党派监督共产党有益于共产党的正确领导。

（四）民主集中制就是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

中国共产党是按照列宁提出的民主集中制原则建立起来的政党，党的二大纲领首次确认了民主集中制的建党原则，党的六大党章明确规定“实行真正的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包括民主（制）和集中（制）两个方面，两者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一个紧密联系、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有机整体。民主和集中不可偏废，缺一不可。如果不能正确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就会损害这个制度，就会对党的事业造成危害。在我们党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因过度强调民主而导致极端民主化的错误，也出现过因过度强调集中而导致家长制、“一言堂”的错误，给我们党造成了重大损失，留下了深刻教训。毛泽东在党的历史上曾几次遭受错误路线的批判和打击，他对违反民主集中制的后果有切肤之痛。在总结党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毛泽东在《论联合政府》中对民主集中制的科学内涵进行了精辟概括：民主集中制就是在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并提出民主集中制的基本原则是“四个服从”，即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组织服从上级组织，全党服从中央。1 9 5 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进一步指出：“民主和集中的统一，自由和纪律的统一，就是我们的民主集中制。”④党的七大正式把这一概括写入了党章。

民主集中制本身就包含着党内监督的要求。毛泽东所倡导的民主集中制，既包含自下而上的民主监督，也包含着自上而下的组织监督，还包含着同级党员干部的互相监督。这样一个自我监督、自我纠错的有效机制，能够使党和政府持续地、与时俱進地自我完善、自我更新、自我革命，始终保持顽强的生命力。没有民主集中制的保障，就没有健全的、有力的党内监督。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毛泽东亲自领导创建了一系列具体制度，使党内监督能够做到有章可循。在“集中”方面，建立了“健全党委制度”“请示报告制度”“巡视制度”等。在“民主”方面，建立了“党员干部民主生活会制度”“群众来信来访制度”等。毛泽东认为，召开党内民主生活会，有利于党员干部之间互相交流思想，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这是一种很好的同志之间的互相监督，可以促进党和国家的事业迅速进步。1 9 5 1年6月，政务院⑤颁布《关于处理人民来信和接见人民工作的决定》标志着新中国信访制度的正式确立。

（五）党的纪律是执行路线的保证，对党员要执行相较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

党的纪律相当于党内的“法律”，对所有党员起着强有力的监督制约作用，成为我们党进行自我监督的主要形式和有力武器。毛泽东非常重视党的纪律监督。早在红军创建初期，毛泽东就为红军制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军队统一纪律奠定了基础。鉴于张国焘、王明因严重破坏党的纪律给党和军队造成了惨重的损失，毛泽东在1 9 3 8年召开的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严肃批评了他们的错误行为，提出“必须重申党的纪律”①，并且“必须对党员进行有关党的纪律的教育，既使一般党员能遵守纪律，又使一般党员能监督党的领袖人物也一起遵守纪律，避免再发生张国焘事件。”②在会上，毛泽东首次提出了“纪律是执行路线的保证”的科学论断，并首次完整提出了“四个服从”的党的纪律规范。他强调，“谁破坏了这些纪律，谁就破坏了党的统一。”③到了解放战争时期，毛泽东进一步提出“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的口号，有力保证了解放战争的胜利。1 9 4 9年6月，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中，把“有纪律”总结概括为我们党2 8年革命斗争中战胜敌人的三件武器之一，并且放在首位，由此可见纪律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作用。新中国成立以后，纪律监督的任务更加重大。为此，党中央成立了党内监督的专门机构，即中央和地方各级纪律检查委员会，以加强党纪监督。1 9 5 5年高岗、饶漱石事件发生以后，毛泽东提议把纪律检查委员会改名为监察委员会，扩大了监督的权利，担负对党的工作全面监督的职能。纪律制定之后就必须认真执行，以维护党的纪律的严肃性和权威性。所以，毛泽东特别强调：“共产党与红军，对于自己的党员与红军成员不能不执行比较一般平民更加严格的纪律。”④党的斗争实践充分证明，纪律监督是对党员干部严格管理和监督的重要形式和有力武器。

三毛泽东党内监督思想的重要价值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了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任务。要实现这一战略任务，需要不断强化党内监督。强化党内监督不仅是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内容，也是其基本保障。毛泽东同志在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提出的丰富的党内监督思想，对于实现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任务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一）要始终把为人民服务作为党内监督的根本价值目标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党面临“四大考验”和“四种危险”等突出的现实问题。为了加强党的领导，永葆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党的十八届六中全会提出了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布局。习近平同志明确提出，全面从严治党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党内监督，只有强化党内监督才能为实现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目标提供保障。因此，习近平同志特别重视党内监督，提出：“党内监督是永葆党的肌体健康的生命之源，要不断增强向体内病灶开刀的自觉性，使积极开展监督、主动接受监督成为全党的自觉行动。”⑤党内监督的根本落脚点和价值目标始终是为人民服务。习近平同志指出：“我们讲宗旨，讲了很多话，但说到底还是为人民服务这句话，我们党就是为人民服务的。”⑥并反复强调全党要始终牢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始终坚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使从严治党的一切努力都集中到增强党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上来，集中到提高党的领导能力和执政能力、保持和发展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上来。”⑦建党1 0 0年来，我们党领导人民取得一个又一个伟大胜利的历史事实已经证明：高度重视和不断强化党内监督，为全党践行党的宗旨、保持和发展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以及增强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提供了根本保证。

（二）强化党内监督必须坚持不懈地用好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锐利武器

当前，党内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效果并不很理想，这主要是因为有些党员干部害怕批评别人会遭受打击报复，因而不敢开展批评；也有些党员干部害怕自我批评会丢失面子，影响自己的发展，因而不愿意开展自我批评。究其原因，主要还是私心杂念作怪和党性的缺失。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在于提高党员对批评和自我批评重要性的认识，使之充分认识到批评和自我批评是加强党的建设的有力武器；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并不是为了“整人”，而是为了“治病救人”，帮助同志改正缺点和错误，这是对同志、对自己的真正爱护。所以，每个党员、干部都要把批评和自我批评作为自己的必修课，并经常运用好这一武器，推进党内监督工作的正常开展。

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应当采取正确的方式和方法。一是要秉承对人民群众高度负责的原则和态度，严肃认真地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不要敷衍应付。二是要坚持问题导向，查找问题，深刻分析问题产生的原因，并进行认真整改；三是批评别人必须出于公心，要防止将批评当作发泄私愤的工具；对于别人的批评建议应当虚心接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领导干部必须在批评和自我批评中起模范带头作用，做出表率。不仅要在党的民主生活会、组织生活会上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也要从日常生活和具体问题方面及时纠正偏差，这样才能真正取得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实效。总的来说，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方式和方法应该灵活多样、丰富多彩。

（三）强化党内监督必须始终坚持、完善和落实党的民主集中制

近年来，一些党组织在贯彻落实民主集中制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和不足，主要体现在：有的党组织不善于正确处理民主与集中的关系，一是没有充分发挥党内民主，导致领导干部大权独揽，完全无视其他党员的意见，个人决定重大问题，党内民主形同虚设。二是缺乏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党组织软弱涣散，致使党的路线方针政策无法得到有效落实；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从民主方面来说，要不断扩大党内民主，解决好自下而上的民主监督问题。针对有的党员干部怕得罪领导不敢监督、有些领导干部官本位思想严重拒绝监督的状况，要加强党内监督制度的顶层设计，建立更加具体的、可操作性强的制度体系，保障每个党员的民主权利，提高监督者的积极性，使每个党员敢于监督和善于监督。从集中方面来说，关键是要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解决好自上而下的组织监督。其中，要充分发挥党委和纪委的作用，推进两者的协同配合。

（四）强化党内监督，必须把纪律挺在前面，用铁的纪律从严治党

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在新时代下，要实现全面从严治党的战略任务，更加需要加强党的纪律监督。党的十八大以来，虽然党的纪律建设不断加强，取得了很多成绩，但是仍然存在一些党的纪律意识淡薄，纪律作风涣散，纪律执行失之于软、失之于宽、失之于虚等不良现象。而要扭转这种局面，就必须加强党的纪律监督。习近平同志就任党中央总书记之初就明确提出，“要进一步严明党的纪律”①。我们党凭借什么来全面从严治党呢？党的历史经验、优良传统和优良作风告诉我们，这就是要靠严明的纪律。党的纪律包括很多方面，其中，政治纪律最为重要。所以，严明纪律就是要把严明党的政治纪律放在首位。每个党员干部都要遵守和维护党章，特别是要坚持党的领导。制定纪律的目的就是为了严格执行纪律，否则，再多再严的纪律也不过是没有任何约束力的一纸空文。因此，对于任何党员的违纪行为都要追究，不搞特殊，不能有例外，这样才能使纪律真正成为“带电的高压线”。

* [基金项目]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厅重点项目“毛泽东党内监督思想及其对全面从严治党的价值研究”（ 1 7 A 2 1 6）的阶段性成果。

①列宁.列宁全集：第4 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 0 1 7： 3 7.

①列宁.列宁全集：第3 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 0 1 7： 1 8 2 - 1 8 3.

②列宁.列宁全集：第3 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 0 1 7： 2 8 8.

③列宁.列宁全集：第3 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 0 1 7： 2 8 8.

①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 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 0 0 7： 3 9 6.

②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 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2 0 0 7： 3 9 7.

③毛泽东.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 2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1 9 9 8： 5 8 1.

①黄炎培.八十年来[M].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 1 9 8 2： 1 4 8 - 1 4 9.

②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 9 9 1： 1 0 0 4.

③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 1 9 7 7： 2 8.

④毛泽东.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 0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 1 9 9 8： 2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