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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的精神与引领的力量
——评许钧著《译道与文心——论译品文录》

2020-12-29无锡太湖学院南京财经大学

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 2020年3期
关键词:教授理论研究

无锡太湖学院 南京财经大学 肖 辉

1.引言

《译道与文心——论译品文录》(以下简称《论译品文录》)(许钧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8年)记录了自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作者以“译评”的方式,对译学不断思考、探索与构建的历程,是近来我国译学研究领域中兼具理论性、系统性、实用性和可读性的重要成果。《论译品文录》系改革开放以来,作者在翻译研究领域不断探索的历史记录,所收录文章有三类: 一是为国内翻译学者的重要著作所写的序;二是作者为其主编的重要作品所写的序言或所著作品的前言;三是为具有代表性的翻译研究著作所写的评论。《论译品文录》既有译作、译论品评欣赏之“心”,又灌注了作者多年译学思考之“道”,集许钧教授作为文学翻译家的文人情怀与翻译理论家的学术智慧为一体,立意高阔、思想深邃,读起来文采飞扬,使人回味无穷,让人耳目一新。

2.立足实际: 重视新时期中国翻译研究的现实关怀

新中国成立至今70年间的中国翻译研究取得了令人欣慰的成绩,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发展最为迅速、成果最为丰硕。译家、译作、译论层出不穷,呈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艳的局面;从翻译有无理论之争,到人们达成翻译有理论且理论呈多元化的共识(蓝红军,2018: 12);从人们为翻译的跨学科理论构建所做的不懈努力,到我国的翻译理论研究观念不断提升。可以说我国的译论体系在逐渐完善,我们实现了从传统译论向现代译论形态的蜕变,步入了多理论视角、跨学科路径和多范式并存的快速发展阶段。这一阶段我国翻译研究呈现了三个特点:“一是翻译研究在近半个世纪以来得到了突破性的发展,无论是就其广度而言,还是就其深度而言,是在过去的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所未能达到的;二是翻译研究的途径得到不断开拓,翻译研究流派纷呈,出现了一大批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三是翻译理论研究的不断深入与发展,越来越受到其他学界的关注与承认。”(许钧,2018a: 184)

哲学社会科学需立时代之潮头、通古今之变化、发思想之先声,翻译研究首先必须回应的是时代的变化和需要,许钧教授(2018a: 1)敏锐地指出了当前中西古今关系发生的变化: 一、由西学东渐转向中国文化“走出去”诉求中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输出;二、从与“旧世界”的根本决裂转向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华民族价值观的重新认识与发扬,因此我们的译学研究的路径和维度必须相应发生变化。许钧教授以问题来引导译学思考,“翻译在此转变中应承担怎样的责任?翻译在此转变中如何定位?翻译研究者应持有怎样的翻译观?以研究‘外译中’翻译历史与活动为基础的中国译学研究是否要与时俱进,把目光投向‘中译外’的活动?中国文化‘走出去’,中国要向世界展示什么样的‘中国文化’?当中国一改‘五四’前后的‘革命’与‘决裂’态势,将中国文化传统推向世界,在世界各地创建孔子学院、推广中国文化之时,‘翻译什么’与‘如何翻译’这双重之问也是我们译学界必须思考与回答的。”(许钧,2018a: 2)

加强对外宣传、提高国际传播能力是国家建设的一项重要任务。习近平总书记(2013)强调,要精心做好对外宣传工作,创新对外宣传方式,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中国文化“走出去”离不开翻译这一媒介。胡陈尧(2017: 95-96)曾指出,“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进一步提升和对外交流的日益深入,中国文学和文化‘走出去’已成为新时期增强国家软实力和国际影响力的重要途径,翻译在跨文化交际中凸显的重要作用也受到各界的广泛关注。” 关于翻译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问题,许钧教授觉得季羡林先生有深刻和全面的认识,即“中国文化之所以能常葆青春,万灵药就是翻译”,“我们要选择翻译对我们中华文明有益的东西,还要把我们中华文明的精华介绍出去”(许钧,2018a: 37)。那么,翻译在此转变中又该如何定位呢?许钧教授指出,“在全球化的进程中,我们不能以牺牲民族语言为代价,仅仅‘用英语’去谋求与外部世界的交流.相反,在对外文化交流中,我们要坚持使用与发扬中国语言,同时,培养更多的翻译人才来满足日益频繁的国际交流。”(许钧,2018a: 38) 因此,以研究‘外译中’翻译历史与活动为基础的中国译学研究一定要与时俱进,把目光投向‘中译外’的活动。

在当前时代,翻译工作者应持有怎样的翻译观?应该“翻译什么”以及“如何翻译”?许钧教授非常明确地指出:“将翻译研究置于一个开放、多元文化层面去审视,对我们认识翻译活动的本质,客观评价翻译的作用,探讨翻译在文化碰撞与交流中所采取的策略,促进中西方文化的交流,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许钧,2018a: 43)在将中国文化推向世界时,我们应该翻译具有中华文化特色、体现中华文化价值观的文学作品,促进其在海外的传播。翻译时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一是要保持中国文化传播的主动权和保留中国文化的民族性,并在翻译中传达中华文化的特点。二是了解译入语国家的语言文化特点,以海外读者为导向,让译著能够为读者接受,达到传播的效果。三是对于同一外语文本,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就可能采取不同的翻译策略。如郭建中先生所说,“翻译中的‘归化’和‘异化’不仅是不矛盾的,而且是互为补充的。文化移植需要多种方法和模式。……译者既可以采用‘归化’的原则和方法,也可以采用‘异化’的原则和方法。至于在译文中必须保留哪些源语文化,怎样保留,哪些源语文化的因素又必须做出调整以适应目的语文化,都可以在对作者的意图、翻译目的、文本类型和读者对象等因素分析的基础上做出选择。对译者来说,重要的是在翻译过程中要有深刻的文化意识,即意识到两种文化的异同”。(许钧,2018a: 283)四是在异同之间追求“平等对话”。在进入21世纪的今天,全人类不同文化之间的对话和沟通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面对日益增长的文化交流,我们必须怀有理解异族文化的真诚愿望,克服一切误解和偏见。哈贝马斯认为:“翻译本身是一种以语言为媒介的交往行为,在面对文化差异时,翻译也同样要力争达成‘平等对话’”。(尤尔根·哈贝马斯、米夏埃尔·哈勒,2001: 186-215)不同国家民族的交流离不开翻译,翻译的作用不止于双向的语言转换,只有从文化交流的高度去看待翻译,才能真正认识到翻译的价值。许多(2019: 78)认为:“翻译绝非一种简单的文字转换游戏。无论是文学翻译还是非文学翻译都是一项跨文化的活动。”各国人民正是借助翻译,才从相互阻隔走向相互交往,从封闭走向开放,从狭隘走向了开阔。一个民族的文化是不断创造、不断积累的结果,翻译则是在不断促进文化的积累与创新。译界学者在此转变中应该如何转型确实是译界学者值得深思的问题。

3.关注本土: 支持新时期中国翻译研究的理论探索

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翻译研究,与其他人文学科的发展有相似之处,对于西方的借鉴很多,模仿也很明显,少有创新。对此,许钧教授一直有着清醒的认识,他一直特别关注中国译界学者在翻译探索之路上所取得的进展,对翻译学界所出现的不同想法、不同观点、不同的意见持开放的态度,对于翻译学界的同仁所提出的一些具有争议性的观点,许钧教授更持鼓励、肯定和支持的态度。如对谭载喜先生的《翻译学》,许钧教授的立场是坚定的。在为该书所写的序中,许钧教授要表明的就是对翻译学建设的“认识”、“立场”和“观点”。许钧教授明确指出:“翻译学是研究翻译的学科,翻译学应当享有独立的学科地位。”(许钧,2018a: 88)

许钧教授一直倡导学者对译学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勇于提出不同的理论见解。王东风教授曾对奈达的同等反应论进行了批判、对勒菲弗尔的意识形态与诗学分野进行了商榷、对佐哈尔的多元系统论进行了修正。其《跨学科的翻译研究》充分体现了作者对翻译研究所涉及的相关学科理论有相当的了解和把握,对翻译的跨学科语境有清醒的认识,能够把握近半个世纪以来的翻译研究的发展脉络,有独立的翻译学科意识,对译学研究的趋势有前瞻的目光。许钧教授对此做出了积极的评价,认为王东风教授“能有效地将理论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运用现代理论重新审视了一些被传统译学理论误解或忽略的问题。”(许钧,2018a: 131)尽管目前的译学研究范式各式各样,但无论在国内外,“能系统地将跨学科的研究范式融于一炉的还不多见。《跨学科的翻译研究》的出现终于使‘跨学科的译学研究’这一理想,从口号走向现实,至少可以说是一个十分有益的尝试。”(许钧,2018a: 130)

中国翻译史上有种独特现象,精通外文深谙中国文化的严复先生称其西方社会科学译作为“非正译”,林纾先生与精通外文者合译的一百多部译作也通常被人们视为“非真正的译作”。而他们的译作对中国文学和文化均具有独到的价值。如何从文化传播的角度来看这类翻译现象,就需要译学研究者更新翻译观念,创新研究视角。黄忠廉的《变译理论》独辟蹊径,成为了翻译变体研究的集中代表。《变译理论》研究是一种思想创新,它跳出了传统全译观的研究平台。《变译理论》的作者黄忠廉教授走了一条从归纳研究到演绎研究的路子。许钧教授对此持支持态度,在《光明日报》发表过评论。他说《变译理论》“论述严谨,深入浅出,但读起来明白晓畅,很有生气,很有可读性……我们欢迎这样的洗尽铅华的学术专著。”(许钧,2018a: 60)。

胡庚申教授的《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构建了生态翻译学的理论话语体系,对生态翻译学作了全景式的描述与诠释。许钧教授给予了中肯的评价,“生态翻译学基于(西方)生态整体主义的基本原则,又受惠于中国传统的生态智慧,是一项翻译学和生态学的跨学科研究。生态翻译学是一种中西结合、古今结合、文理结合的产物。”(许钧,2018a: 135)“《构与释》对于生态翻译学研究和发展来说,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专著,也是我国进入21世纪后最具影响力的翻译理论著作之一。胡先生的翻译理论研究在中国乃至国际翻译界也称得上独树一帜。”(许钧,2018a: 140)“胡庚申先生的《翻译选择适应论》‘开创了译学理论研究的一个新视角。……对拓展译学研究的思路、丰富译学研究的途径具有相当的价值。”(许钧,2018a: 72)生态翻译学理论固然并非完美,许钧教授鼓励的是这种探索的精神。

另外,对奚永吉的“文学翻译比较美学”、顾正阳就中国古诗词曲英译展开的系统研究、周领顺的“译者行为批评”理论、刘云虹对翻译批评理论的系统探索,许钧教授都给予了关注、支持与肯定。

由此可见,许钧教授对本土译学研究者探讨翻译研究、发现新问题是积极鼓励的,对译学研究者所提出的新观点是持支持态度的。与此同时,我们也欣慰地看到译学研究者从跨学科的多维度对翻译进行了深入的探讨,译学研究者在不断发现新问题、挑战新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路径方面均做了有益的尝试,可以说他们已经跨出了原来那个封闭的译论研究领域,步入了一个开放的新天地,开创了跨学科研究的全新局面。

4.建设译学: 不断拓展和推动新时期中国翻译与翻译研究

许钧教授热爱翻译,三十多年来,许钧教授翻译出版了三十多部法国文学与社科名著,包括巴尔扎克的《邦斯舅舅》和《贝姨》、雨果的《海上劳工》,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卷四,合译)。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和《无知》、勒克莱齐奥的《诉讼笔录》和《沙漠》(合译)、波伏瓦的《名士风流》、图尼埃的《桤木王》、艾田蒲的《中国之欧洲》(合译)、布尔迪厄的《论电视》。数十年来许钧教授还主持了多套丛书,如“法兰西书库”、“西方文明进程”丛书、“日常生活译丛”,还参与主编了“现代性研究译丛”和“文化和传播译丛”、与唐瑾合作主编了“巴别塔文丛”,编辑、出版了十二位具有代表性的翻译家有关文学与翻译的思考文字等。许钧教授不断拓展与探索的精神有力地推动了改革开放后中国的翻译和翻译研究事业,其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翻译之为在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的今天,到底应该有何为?许钧教授认为“译可译,非可译”,它所要破解的是传统的翻译观念;它所导向的是有利于各民族文化之沟通理解和丰富的翻译之道。许钧教授认为: 现实的形而下的翻译之道为小道,关注更多的是“如何译”;理论意义上的形而上的翻译之道为大道,探讨的是关乎“何为译”、“为何译”、“译为何”及“如何译”之背后起着无形的重大作用的一切。许钧教授明确指出了当前翻译的使命:“促进世界各国的文化相互理解与了解,进而促进其交流与对话,维护文化的多样性,共同创造人类的灿烂文化,应该是翻译的使命所在,此乃翻译之大道。”(许钧,2018a: 235)许钧教授对翻译之为透彻的理解和领悟为翻译研究者指明了翻译之道。

翻译学科建设,是许钧教授关注的重点之一。20世纪60年代以来,翻译研究向系统、科学的方向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翻译学科在不断发展,在与其相关的学科群体中的地位日渐提高。近二十年来中国译界无论是翻译理论研究,还是人才培养等方面均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翻译学科的发展,任重道远。我们目前的学科体制、翻译研究还面临着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许钧教授在《关于翻译理论研究的几点看法》一文特别谈到:“在目前的翻译研究中存在着三个方面的倾向,十分不利于翻译学科的发展和建设: 一是翻译文艺学派对语言学派的绝对排斥倾向;二是中西译论的相互排斥倾向;三是翻译研究的片面性倾向。”(许钧,2018a: 74)许钧教授针对上述现象明确指出:“翻译研究应该与翻译实践相结合”(许钧,2018a: 75),“翻译理论研究不能与本国翻译实践相脱节,并不意味着对别国、别的民族的翻译经验或理论研究成果的排斥。实际上,从我国目前的译论研究状况看,我们对国外的翻译研究成果的了解和研究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太片面了。……翻译研究涉及面很广,涉及的问题很多,对一些具体问题的专门研究不仅是应该的,而且是必然的。翻译学科的建设并不是一些具体问题的专门研究的简单相加,需要有一种整体的意识,宏观的把握和理论的系统化,不然翻译研究就有可能因支离破碎、缺乏系统化而丧失其科学性。”(许钧,2018a: 75)许钧教授进一步明确指出:“译学研究要有理论意识、学科意识,这是翻译研究进一步系统化、科学化的认识保证。而要在实际工作中,把翻译研究推向深入,势必涉及对中国文化遗产、传统译论如何对待、如何继承的一面。”(许钧,2018a: 75)

如何克服这些问题,深化翻译研究,进一步加强翻译学科建设值得每个译学工作者深思。杨自俭先生的观点与许钧教授的观点遥相呼应:“译界要重视学科理论建设,不要用中国的排斥外国的,也不要用外国的排斥中国的;不要用微观研究排斥宏观研究,也不要用宏观研究排斥微观研究,而是应该在二者的‘结合’上下功夫。”(许钧,2018a: 75)沈苏儒先生在《论信达雅——严复翻译理论研究》中的观点与此呼应:“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在严复开辟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去创立和发展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在这样做的时候,我们必须从外国已有的译论研究成果中去汲取营养。”(沈苏儒,1998: 147)许钧教授对学科建设的前瞻性研究极大地开拓了译学研究者的研究视野,有力地促进了我国学科建设朝正确的方向发展。

关于文化与翻译研究,许钧教授有着深入的思考。自 20 世纪 50 年代起,对翻译问题的研究逐步进入理论化的层面。随着我国翻译界的日益扩大,新的翻译研究成果不断问世,学术研究日益深入,如何在多元文化语境下进行翻译研究值得关注。许钧教授认为:“翻译,绝不应该是字面层次的语言转换,而应是思想的转渡,是文化的移植”。(许钧,2018a: 166)他指出:“只有从文化交流的高度去看待翻译才能真正认识到翻译的价值。”(许钧,2018a: 178)20世纪90年代之后,在翻译实践领域加强文化意识,在翻译理论层面树立文化观念成为了翻译学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转折点。在此学术背景下,王克非先生编撰了《翻译文化史论》,许钧教授认为王克非先生的《翻译文化史论》“以史为证,考古论今,中西对照,堪称是揭示翻译文化内涵的一部力作。”(许钧,2018a: 272)王克非先生在《翻译研究与翻译文化观》一文中回顾了中国译论的发展历程,指出当前的翻译研究存在着重技轻道、重语言轻文化和重微观轻宏观等值得反思的问题。在肯定语言学研究为建立翻译科学奠定了基础的同时,文章分析了纯语言学倾向在译论探讨活跃时期所显示出来的不足与局限。王克非先生指出:“在端正翻译态度,杜绝滥译劣译的同时,对于历史上的翻译事实,我们不应仅仅关注其翻译质量的高低,更要看到它在文化交流上发生的作用和影响,这正是翻译文化史不同于翻译史和其他翻译研究之处。”(王克非,1997: 6)王克非先生所编撰的《翻译文化史论》、所撰写的《翻译研究与翻译文化观》文章均有力地支持了许钧教授关于翻译与文化密不可分的观点。许钧教授对文化与翻译的研究高屋建瓴,为译学研究者指明了方向。

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许钧教授就倡导翻译批评研究。翻译批评不仅对翻译实践具有导向作用,对翻译理论用于实践也最具有直接性。翻译批评研究构成了翻译研究的一个重要部分。许钧教授是国内对文学翻译批评理论最早开展系统研究的学者之一,在1992年出版了《文学翻译批评研究》一书。他对翻译批评提出了两条明确的原则:“一是翻译批评要坚持历史发展观,对翻译现象、翻译事件和具体文本的批评,要从历史出发,将之置放于一定的历史环境中去考察。二是翻译批评,要坚持文化观,要有一种宏大的文化视野,从文化交流的高度去评价翻译史和具体翻译活动中的一些重要问题,如翻译选择、文化立场、价值重构等。”(许钧,2018a: 315)许钧教授对翻译批评提出的一系列真知灼见至今仍然具有重要的理论指导价值。

文学翻译研究,是许钧教授用力甚多的领域之一。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尤其在过去的 30 年里,我们的文学翻译研究者积极地进行理论探索,在文学翻译基本原理探索、文学翻译批评和文学翻译研究领域拓展方面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绩。许钧教授一直从事着文学翻译的实践,他对文学翻译的思考主要围绕三个方面展开的。一是对翻译的本质思考,二是对文学名著翻译的欣赏与评析。三是对法国文学名家在中国译介与接受的研究。(许钧,2018a: 179)谈文学翻译,许钧教授特别强调了几点: 一是翻译的态度;二是做翻译要有研究;三是翻译要有原则。许钧教授在读朱光潜先生的小说《谈美书简》时总结道:“做文学翻译不能对原作之美熟视无睹,翻译失却了原作的美,无异于断其生命;做文学翻译理论研究,不能不对美学有所关注,忽视了美学,文学翻译研究至少是不完整的。”(许钧,2018a: 109)许钧教授同样认为在文学翻译中:“译文不管原文的本质美,一味追求所谓文字的美,那无疑是对原作的背叛或偏离。有人认为,只要译文不失真,越美越好。我看并非如此,译文不失真,美也要适中,才是我们要追求的。”(许钧,2018a: 356)在谈文学复译时,许钧教授说:“既然文学复译是一种文化积累,前译和后译不应该是一种对立的关系,而应该是一种互补的关系,是一种继承与拓展的关系。”(许钧,2018a: 175)关于文学翻译,刘云虹(2019: 1)曾指出,“文学翻译是文本生命的生成过程,文学接受则是文本生命生成中的重要一环。”

5.新时期中国翻译研究的探索、建设与发展

按照《论译品文录》一书的脉络,回顾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翻译理论界所走过的路,我们可以基本归纳为几个阶段: 一是梳理和总结传统的翻译理论;二是学习借鉴西方翻译理论研究的成果;三是对中国翻译研究的现状与发展进行不断的探索,在总结与借鉴的基础上,通过比较和思考,结合中国翻译的实际,在翻译史、翻译理论、翻译批评、翻译教学等领域取得了一些列令人瞩目的成果。

每一门成熟的学科都有自己的学科史,记录学科发展过程中里程碑式事件。许钧教授认为,翻译史构成了翻译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翻译史研究的意义在于给现实提供教益,让翻译研究者及时地理解自身,从历史视角为翻译过程中出现的某些翻译现象做出阐释,为翻译理论和实践中出现的问题提供一些借鉴。在翻译史研究方面,许钧教授指出:“翻译史的撰写,对于翻译学的学科建设与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许钧,2018a: 293)“要了解翻译是什么,不能不关注翻译的历史,翻译的历史见证了翻译形态的不断发展。”(许钧,2018a: 22)马祖毅先生经过八年的努力呈现给翻译界五卷本的《中国翻译通史》用四百万言阐述了中国三千年译史,叙述清楚,且纲举目张。许钧教授为《中国翻译通史》撰写了长篇书评,认为该著作“具有开创性的意义”(许钧,2018a: 302)。

在学习和借鉴外国翻译理论方面,我国走在了前列。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国的翻译理论工作者有选择地学习和评介不同国家、不同流派的翻译理论,同时注重将外国的翻译理论与中国翻译理论进行比较,注重汲取外国翻译理论的长处以促进中国译论研究的发展,在译介外国翻译理论方面做出了很大的成绩。廖七一先生积其十余年的研究成果推出的《当代西方翻译理论探索》体现了学习和借鉴的精神,把我国对西方翻译理论的研究推进了一步。许钧教授对此工作予以高度评价,在序言中称该书是“我国学者对当代西方翻译理论第一部系统的研究著作。”(许钧,2018a: 80)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外译论家中有部分学者提出译论研究相互交流的重要性,指出在国际文化交流日益频繁的今天,为使翻译研究得以发展为一门独立学科,必须在译学领域加强交流,跨越不同的传统与体系,对翻译的诸多重大问题进行对比研究,构建翻译理论的价值体系和翻译教学理论。在此背景下,许钧教授主编了《外国翻译理论研究丛书》,作为《中华翻译研究丛书》的补充,有力地促进了中外译论的交融与发展,加快了翻译学科的建设,体现了一种开放、创新的精神。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翻译学还比较年轻,其分支领域还有待细化和进一步拓展,而作为翻译学主要分支的翻译批评尤其如此。许钧教授热忱鼓励青年学者在翻译批评领域进行科学探索,如南京大学的刘云虹教授就在许钧教授的指导下努力进取,在翻译批评研究中取得了重要的研究成果,成长为翻译批评领域的领军学者之一。许钧教授为其法文专著《文本意义与翻译批评》撰写序言,还为其翻译批评代表作《翻译批评研究》撰写了长篇评论,高度评价刘云虹教授的翻译批评研究,认为其探索既具有理论的导向性,也具有实践的介入性。又如周领顺教授,许钧教授一直关注他的翻译批评理论研究,为他的《译者行为批评: 理论框架》与《译者行为批评: 路径探索》两部著作写序,认为周领顺先生“首次提出批评意义上的‘译者行为’概念而聚焦于该专题的翻译批评研究;他把‘译者行为’研究系统化,使之凸显于翻译批评学科并合理地冠以‘译者行为批评’之名;他从中提炼出译者行为评价的理论框架,并尝试性地将其用于批评的实践。”(许钧,2018a: 147)

翻译研究离不开翻译教学研究。1975年许钧教授毕业任教30多年以来,一直在教翻译、做翻译和研究翻译领域中辛勤地耕耘着。他认为学习一门外语,肩负的是沟通的重担,而翻译的根本精神正在于交流与沟通,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外语专业几乎都非常强调翻译能力的培养。基于这样的想法,许钧教授主编《法汉翻译教程》于2007年由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出版。该教程具有鲜明的特色: 一是充分体现了理论与实践的完美结合;二是充分体现了教程的系统性和实用性的有机结合;三是充分实现如何提高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和能动性的宗旨。该教程具有很高的学术和实用价值。

刘和平教授是翻译释意理论在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传播者、继承者,经过十余年的苦苦探索,推出了《思维科学与口译推理教学法》一书,该书借助了思维科学的研究成果,对口译的程序进行研究,揭示了口译思维的基本特征,探索了口译思维的规律,从加强口译的技能入手,形成了一套分析、综合为基本手段的教学方法,是一部口译教学理论的开拓性著作。许钧教授在评价刘和平教授的《思维科学与口译推理教学法》时指出:“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其沉甸甸的学术分量,更体会到了学术探索所蕴含的一种崇高的精神。”(许钧,2018a: 116)

由此可见,许钧教授以敏锐的理论意识和强烈的使命感,全面把握我国译学界在翻译史、翻译理论、翻译批评、翻译教学等领域的研究走向,着力推动我国的译学探索,为我国翻译与翻译研究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6.结语

“改革开放以来的40年,是中国翻译文化事业繁荣昌盛的40年,是翻译活动日益频繁、不断丰富的40年,是中国翻译研究不断探索、快速发展的40年,也是中国翻译学科从无到有、砥砺前行的40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翻译研究从初始开放和借鉴现当代西方翻译理论,到强化交流与反思,加强国内外学术交流,学习和探索研究方法,再到关注理论话语建设,注重跨学科综合创新,我们一直致力于翻译学科建设、学术研究与行业实践的同建共构,不断改善学科环境,发展翻译教育,培养翻译行业人才和学术研究队伍,探索具有自身学术品格的理论体系,走的是一条“开放、探索、互动、创新”的发展之路。”(许钧,2018b: 5)

纵观《论译品文录》,我们非常清晰并十分欣慰地看到这几十年我国在翻译史的研究、多元文化语境下的翻译研究、跨学科的翻译研究、翻译学科的建设、翻译理论研究、翻译批评研究、翻译教学及其他研究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我们深切感受到整部著作处处洋溢着编著者对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的执着和热情,表现了编著者对中国翻译事业在新世纪腾飞的坚定信心。《译道与文心——论译品文录》充分体现出译学界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学术氛围,表现了作者许钧教授的真知灼见和虚怀若谷、勇于倾听不同声音的宽阔胸怀。该书为我国翻译界整理总结了一份宝贵的理论财富,它将对未来我国翻译研究产生深远和巨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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