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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山歌在城市化进程中的新特征探究

2020-12-28郭楚寒

艺术评鉴 2020年22期
关键词:城市化

郭楚寒

摘要:深圳市作为一座发展的移民城市,正在形成一种有别于传统社会文化的新型城市文化,汇集了客家文化、广府文化和海洋文化等。其中,客家山歌作为客家文化的代表之一,在这座充满开放性、创新性的城市中呈现出何种特征?本文将结合当下背景分析客家山歌在城市高速发展过程中的新特征及这些特征所带来的机遇和困境,并思考如何把握机遇克服难点,进而更好的保护和传承深圳客家山歌文化。

关键词:深圳客家山歌  城市化  传统特征  新特征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22-0010-03

客家山歌,是我国民间歌曲中的山歌体裁,客家山歌主要用客家话演唱,具有即兴性,它主要流传于我国广东、广西、江西、福建等地。我国清朝初期,闽、粤、赣等地客家居民向粤东沿海大规模移民,深圳(清初为新安县)是客家移民的目的地之一。因此,深圳客家移民在深圳这片土地上孕育出了客家文化,其中客家山歌是最具代表的一种艺术形式及文化。2007年,深圳客家山歌入选深圳市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根据传统客家山歌在深圳市的地理分布,可主要分为石岩山歌、大鹏山歌、盐田山歌、观澜山歌、龙岗皆歌等。在深圳杂居和文化交融的背景下,各地区的客家山歌既有共性,又呈现出不同特征。比如石岩山歌的特征在于直奔主题,情歌居多;大鹏客家山歌的最大特征在于演唱语言的多样性。龙岗客家地区的龙岗皆歌,特点在于朗朗上口、人人皆可唱,故称之为“皆歌”。

然而,随深圳城市化步伐加快,带来了娱乐方式的多样化,同时,当代人审美情趣也在不断更新变化,这些变化将深圳传统客家山歌置于深圳这座城市的边缘,但在政府、客家山歌传承人和爱好者、学者的保护和创新下,深圳的客家山歌也迸发出一些新的特征。

一、新客家山歌创作的多元融合性

21世纪后,深圳出现了一些“新客家山歌”, 如邓超荣和李宜高合作的《南国小镇沙头角》、王佑贵的《深圳湾情歌》《相逢都是客》、饶荣发的《山歌唱出好兆头》《家乡有条风雨桥》《客家颂》等改良创新的客家山歌,创作上吸收了流行音乐的元素,配器上加入了西方乐器。歌词内容上不拘于传统格式、多表现乡情。由于创作者中有许多非客家人,且深圳会讲客家话的人越来越少,因此在歌曲语言上大量采用普通话演唱。

此外,当代作曲家还尝试将客家山歌与西方的交响曲融合创作,比如,2009年9月24日在深圳音乐厅由指挥家张国勇指挥深圳交响乐团、合唱团及深圳高级中学童声合唱团成功首演的《交响山歌·客家新韵》,该作品带有西方交响套曲布局结构的特点, 主要以广东梅州地区的客家山歌为元素进行改编。交响乐的加入丰富了客家山歌的规模和层次,使之呈现出新的艺术活力。

无论是客家山歌和流行音乐的融合,还是与西方交响乐的融合,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受众决定着音乐创作的走向。传统客家山歌多是自娱自乐,群众既是创作者又是受众,如今受众和创作者分离开了,创作者为了满足不同文化背景和不同审美的受众,为新客家山歌融入多元化的因素。但在这一过程中,能吸引一部分受众接受新客家山歌,但也可能造成受众接受的不是纯粹的客家山歌,而是其中的流行音乐或西方器乐元素。

二、传播场域和媒介的多样性

根据前文对传统深圳客家山歌特征分析,我们可看到分布在深圳石岩、盐田、大鹏等不同区域的特征有所差异,这是由早期交通和媒体技术不发达所导致的,各地区的山歌多在本区域通过口头传播,因此当时的客家音乐风格具有一定独立性。如今,深圳的城市化交通和信息技术都领先全国,客家山歌的传播场域、途径和方式都发生了改变,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

一篇华南师范大学教师郭小刚发表于《星海音乐学院学报》的文章《客家山歌传播场域的社会学阐释》中,笔者将客家山歌目前传播的主要场域分为了原生态传播场、舞台态传播场和网络态传播场三类。若按这一方式对深圳客家山歌目前传播状况进行分类,舞台态传播场是深圳客家山歌传播的主要场域,以2019年为例,深圳市举办了各类客家山歌舞台表演或比赛,将曾经在山间海滨演唱的歌曲搬向了舞台,包括龙岗区坪地街道举办了第六届客家山歌比赛活动、龙华区文化广电旅游體育局和观澜街道办事处主办的2019年观澜客家山歌汇演活动、2019年深圳民间文化周暨深圳市第十三届客家文化节暨第九届客家山歌进校园活动等。舞台之所以能成为深圳客家山歌传播的主场,得益于深圳市政府对包括客家山歌在内的客家文化一直给予重视关注与保护。

传统客家山歌曾有着一定的社交功能,人们通过山歌来表达情感、以歌会友。但随着互联网新媒体的发展,人们的社交方式早已发生了改变,微信、QQ、微博、抖音等社交软件或腾讯、爱奇艺等视频软件,成为了当代人社交和传播信息的主要场地。当客家山歌与互联网碰撞,就形成了网络态传播场,笔者在几个主流社交媒体上搜索关键字“深圳客家山歌”,有以下一些搜索结果:微信平台中,搜索到576篇关于深圳客家山歌的微信文章,以及公众号“深圳客家山歌队”,作为线下山歌交流活动的网络宣传平台,还存在众多深圳客家山歌微信群,在抖音App中就有视频是来自一个499人的深圳客家山歌活动群,群友通过语音功能演唱客家山歌,除此以外,还在抖音中搜索到大量相关视频,多是通过“客家山歌联盟”、“客家山歌视频”等账号发布的深圳客家山歌线下表演,或个人发布的民间群众演唱客家山歌的视频。

通过互联网传播的深圳客家山歌,参与和演唱者多以中老年人为主,他们试图用新媒体将客家山歌融入到年轻人的生活中去,但从点击量和阅读量来看,未能吸引到更大规模“圈外人”的关注。笔者认为,若想利用好互联网这一传播领域,传播者还应根据新媒体的特征进行改良,比如利用大数据的功能对有兴趣的大众进行更精准地推送,同时视频的设计和制作上还应适应当代的审美,才能引发大众点击的冲动,从而了解接受客家山歌的魅力。

三、传统与现代文化的交融性

在社会生活现代化及娱乐方式多样化的今天,客家山歌传统的审美功能、社交功能、娱乐功能被削弱,它的价值更多体现在其文化功能。也可以说,“客家山歌早已成为客家的文化标志,成为客家人相互认同的文化边界,是客家历史和传统最具象征意义与表象功能的载体”。

被喻为“新客家山歌代言人”的陈菊芬认为客家是一个“形而上”的族群。以深圳近代的客家人为例,中共香港海员工委书记曾生领导以客家人为主体的东江纵队点燃了抗日救国的烽火;南岭村的客家人提出“致富思源、富而思进”的口号,带领村民劳动致富,使南岭村成为了改革潮头的“深圳客家第一村”。从传统的深圳客家山歌中不难找到,老一辈深圳客家人在颠沛流离中形成的爱国爱乡、勤劳不屈的精神品质。人类学家普遍认为, 能把人们联结在一起的最为重要的因素是他们的“文化”, “文化”使人们具有一种共同的观念和追求,也使人们具有族群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毫无疑问, 深圳客家山歌作为一种有聲的文化载体,具备了这种为深圳的客家人带来认同感和归属感的功能,并在新时代逐渐交融成一种新的文化体系。

信息数字化的城市生活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但不同的“文化圈”又能拉近特定人群的距离,形成一种新的凝聚力。作为客家文化重要象征的客家山歌,承载着客家方言、历史记忆、乡土情怀等文化。目前,深圳已有一些由客家人自发组建的民间组织,比如深圳客家同乡会、深圳客家山歌队、深圳客家乐团等,这些深圳的客家人群体试图在这座城市构建一个客家“文化圈”,他们通过客家山歌活动、客家山歌创作等进行线上线下的客家山歌交流,由此来聚集更多有相同背景的客家人,同时也对外宣传客家文化以得到更广泛的认同。

以上这些客家山歌在城市中形成新特征的同时也在反作用于深圳的城市音乐文化建设。深圳市常被人形容为“文化沙漠”,即缺乏历史底蕴和精神文化,深圳市作为经济特区仅有四十年的发展史,但我们从深圳客家山歌中发现这块土地有上百年的客家人移民史,可见客家文化是深圳文化精神中重要的一部分。

四、城市进程中深圳客家山歌的困境与对策

通过上述分析可总结出,传统的深圳客家山歌受到地理环境、社会劳动方式及文化差异的影响,使得石岩、大鹏、盐田、龙岗等不同地区的客家山歌呈现出不同的特征,比如石岩山歌的直接性,大鹏山歌的军事实用性和语言融合性等。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深圳城市化的进程,深圳的客家山歌作为一种特殊的城市文化符号,在其发展和传播中表现出了许多新的特征,笔者总结出了新客家山歌创作的多元融合性、传播场域和媒介的多样性、传统与现代文化的交融性、客家文化认同功能性四个新特征。虽然深圳客家山歌有了新的机遇和活力,但也面临一些困境和挑战。其一,因过去的传播方式有限,导致目前传统客家山歌的曲谱匮乏或流失,地方志或文献大多只记录了歌词,而无曲谱,使之在传承过程中音乐特征被削弱。因此,曲谱的挖掘整理应是下一步研究工作的重点。其二,深圳新客家山歌的创作虽融入了现代流行音乐、西方音乐的元素,但削弱了客家山歌的主体地位,变得“面目全非”。其三,随着媒体技术的发展,深圳客家山歌的传播方式和范围不断扩大,但过于碎片化或录制质量不佳的视频音频,使之还不能达到好的传播效果和审美需求。其四,深圳客家山歌如今已成为一种文化载体,联结着传统和现代文化,联结着深圳的客家和非客家文化,但这种文化交融也可能导致特有的客家山歌文化逐渐消逝于现代的大众文化之中。

从更宏观的视角来看,21世纪以来,不仅仅深圳客家山歌,我国各类传统音乐文化的保护与传承一直都是众多民族音乐学者研究的重点和难点,这种困难在深圳这座满是年轻人的移民城市中更显而易见,如何在这座开放、创新、包容、具有国际性、充满不确定性的城市中保存属于自己的传统音乐文化?又如何在这座城市发展属于自己的城市音乐文化?笔者认为,政府和客家山歌传承者应从深圳客家山歌发展中的新特征中把握住机遇,并寻找能适应新时代的突破口,一是可加快深圳客家山歌的现代化文化转型,新创作的客家山歌在保留原有特征的基础上融合符合当代人审美的元素,比如加入电子乐技术、西洋音乐配器、歌词内容更贴近现代生活等,不追求数量而在于打造高质量的精品。二是让深圳客家山歌成为一种城市音乐文化并注入到深圳旅游业,比如大鹏所城、甘坑客家小镇、观澜版画村等深圳具有客家特色的景点中多加入客家山歌表演,作为旅游体验的一部分,表演形式可多样化,包括街头表演、实景演出、互动演出等。三是深圳客家山歌互联网传播布局,可先制作高质量的客家山歌内容,比如由专业摄制团队到访石岩、大鹏等地区,制作出符合当代人审美的高质量的深圳客家山歌纪录片,而后上传至哔哩哔哩、抖音、快手等年轻人聚集的网站,通过大数据精准推送给可能有兴趣的网民等。总而言之,传承和保护深圳客家山歌应不断与时俱进,要结合当下城市化的发展重新解读客家山歌在其中的特征及作用,从而使得客家山歌在城市化进程中能持续迸发出活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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