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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击疫情中社区“硬核”标语口号问题及其修正

2020-12-21钟耀林

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年5期
关键词:硬核标语抗疫

钟耀林

(1.岭南师范学院 社会工作系,广东 湛江 524048;2.东海大学 社会工作系,台湾 台中 40704)

标语即“用简短文字写出的有宣传鼓动作用的口号”[1],而“口号”则是指“为达到一定目的,实现某项任务而提出的有鼓动作用的简练明确的语句”[2]。一种表现为书面语,一种表现为口头语,两者经常会被混合起来使用,都是用来作为宣传、教育和动员的简短的句子。标语口号在我国社会治理中一直发挥着特殊的作用,“现代标语口号不但要唤醒集体的人群或民众起来行动,并且要帮助他们组织起来,标语口号往往就是这种集体行动的纲领”[3],无论是在过去革命斗争、改革开放、计划生育还是在今天全民抗击新型冠状病毒中,社区中都会挂满了各种形形色色的标语。在社区已经成为和未来继续会是抗击疫情主战场的当下,标语口号无疑就是社区在抗击疫情过程中的一把利剑。像“口罩还是呼吸机,您老看着二选一”“老实在家防感染,丈人来了也得撵”“串门就是相互残杀,聚会就是自寻短见”“现在吃的饭都是鸿门宴”……被网友评为“硬核”标语口号。然而,这些“硬核”标语口号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又是否存在问题?应该如何修正呢?这是本文讨论的核心议题。

一、社区抗疫中不良“硬核”标语问题

“硬核”一词译自英文“hardcore”,是一个网络流行词,含有“很厉害”“很彪悍”“很刚硬”的意思。在抗疫过程中,社区诞生了很多“硬核”标语口号,像“养老金能拿多久,取决于你最近出门的次数”“宅家,躺沙发享受;乱跑,躺ICU抢救”“带病回村,不肖子孙”……。这些标语乍看去有创意,也能够吸引人眼球,具有很强的视觉冲击效果。这些社区抗疫标语之所以被认为“硬核”,主要和它“口语化”“强硬化”和“幽默化”[4]有关。

但在社区防疫中,一些硬核标语往往为了追求“吸睛”的效果,用语用词夸张、不严谨,并带来不良的影响。有的人兽不分、变相骂人,使人看后造成心里不爽——比如“猪怕瘟病,人怕肺病”“宁可睡在家里长膘,也不到外面四处飘”“省几个小钱不戴口罩,等于花大钱住院治疗”等等;有的口气强硬、语言粗鲁,使人看后觉得情商不高——比如“其他工作不能‘一刀切’,但疫情防控要‘切一刀’”“老老实实在家防传染,哪怕丈人来了也要撵”“是戴口罩还是戴呼吸机,你自己必须从中二选一”等等;有的危言耸听、制造恐慌,使人看后感到信心不足——比如“今年到处乱跑,明年坟头长草”“上门拜年就是贩毒,参加聚餐就是找死”“邀请他人聊天就是谋财害命,隐瞒个人病情就是变相自杀”等等[5]。

概括起来,这些不良“硬核”标语存在的问题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1.用语粗俗不良。过去有学者从内容违反民本思想方面揭示一般“不良标语”的问题,主要分为了冷酷无情、狠话蛮横、侮辱人格、荒唐愚昧和谩骂诅咒五类[6]。也有学者总结了一般的动员性标语存在动力强但内容不妥等问题[7]128-144。在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中,同样存在以上问题,像“今年到处乱跑,明年坟头长草”“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隐瞒症状不上报,黄泉路上提前到”等,用语过于粗俗,缺乏人文关怀,刻薄无情,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因此有学者发出,“疫情防控标语口号不光要追求传播效果,还要倡导文明用语。好的文明用语体现智慧和蕴含感情,粗俗和生硬的语言,让人心生反感,甚至滋生抵触行为”[5]。

2.语言暴力问题。“中国现代政治标语、口号是一种内在地充满社会制约及政治规约的‘暴力符号’体系,与革命战争、阶级斗争等‘直接暴力’密切相关,其暴力性主要体现在渗透、排斥等‘结构性暴力’和‘文化暴力’上”[8]。标语口号一般应用于老百姓文化水平不高,自律性不够,需要时常提醒,伴随一种威权式的治理思维[9]。可以说,“暴力标语”正是这种强横粗暴的霸王作风在宣传国家政策的标语上的极端表现。霸王作风不烟消云散,“暴力标语”就不会绝迹[10]。在社区抗疫标语中,同样呈现出明显的语言暴力问题,“返乡人员不隔离,亲人不死扒层皮”“宁愿长点膘,也不外面飘,长膘是‘富态’,乱飘是祸害”“故意隐瞒、不主动自行隔离,断子绝孙”……“这种用虚张声势和强暴语言来推动群众工作的方法,不仅误读了人民群众的基本素质,而且还会不自觉地把工作推到人民群众的对立面”[5]。

3.污名化。污名是社会对某些个体或群体的贬低性、侮辱性的标签[11]。像“家乡建设你不在,千里投毒你最快”“敢从武汉来,坚决不接待”等社区抗疫标语,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标语口号。“污名化的目标对象就是由于其所拥有的受损的身份,而在社会其他人眼中逐渐丧失其社会信誉和社会价值,并因此遭受到排斥性社会回应的过程”[12]。当社区中对新冠病毒患者及其家属污名化的认知被建构起来,社区对病患及其家属的态度是不友善的,容易把问题简单化、归因个人化和家庭化,削弱社区关爱的力量,酿造社区邻里之间的冲突。伴随着污名化的是,关于患病的居民“值得”与“不值得”帮助,哪些病患更值得帮助等争论开始出现在各社区的舆论中,有的社区甚至一边倒,让病患及其家庭得不到社区邻里的及时帮助,尤其是原本就是社区中的弱势家庭,像媒体所报道的湖北省黄冈市村民被隔离后,其脑瘫儿独自在家饿死的事件就是血淋淋的教训。

4.容易引起社会撕裂与内斗。污名化容易导致社会排除已经是被广为认同的共识。正如前面所述,污名化会带来社会排斥,从而让处于困境的人更难以脱离困境。像“带病回村,不肖子孙”“发烧不说的人,都是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阶级敌人”……这些社区抗疫标语,容易引起社区排斥的同时,也会导致社区乃至社会撕裂,让本来应该被帮助的群体陷入到更加艰难的境地,让本该走向团结的社区产生越来越大的裂痕。当“家乡建设你不在,千里投毒你最快”的标语口号一出和被社区以及媒体无限放大,让无数海外游子顿时寒心。掩盖掉了在疫情之初,无数海外游子跑遍世界各国的医药店,把口罩扫荡一空,寄回国内支持国内同胞的事实。疫情面前,共同的敌人应该是病毒,这样的一些不良标语,看似“硬核”,实则正在撕裂社区的团结,乃至撕裂国家和民族的团结。

5.受众话语权被剥夺,问题归因个人化。标语的背后是公共权力[13],既然是公共权力,必然涉及到公共参与、公共话语权等问题。福柯在《词与物——人文科学考古学》中诠释了词是如何与物相分离的,知识是来自人的言说,这些言说中包含了权力意向、权力结构、权力关系等元素。福柯把这些言说统称为“话语”(discourse)[14]。话语权在社区舆论当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传者本位”的社区抗疫标语是一个由上至下的话语建构过程。比如在疫情归因分析上,存在内在归因和外在归因两种。内在归因倾向的分析,倾向于将个人得病的原因归结于病患及其家庭自身,认为个人之所以得病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个人防护不够、随便外出、缺乏防护知识以及不良的生活习惯等;外在归因倾向下的分析,倾向于将弱势群体问题的原因归结于外在环境,认为个人之所以深陷弱势,和环境有着极大的关联,不良的环境对个人产生了不利的影响,导致个人陷入困境[15],比如,流浪群体可能更容易得病,因为他们缺乏住所的保护,暴露于病毒的危险当中。不良的社区抗疫标语,大多是倾向于内在归因。内在归因,更加容易加剧对受助者的污名化,从而加剧社会排斥。“传者本位”式的社区抗疫标语现象,实则反映了“传者本位”传统管治式社区工作思维的缺陷,也反映了疫情中的受困者尤其是原本就处于弱势阶层的社区民众在舆论话语权方面的缺失,他们的声音容易被社区掩盖和不被听到。

二、社区抗疫不良“硬核”标语口号作用原理

在社区工作中,标语被用于社区行动、社区教育和政策宣导等情况较多。标语口号应用于社区抗疫中,其社区教育、社会引导和动员的意图是不言而喻的。

群体无意识、群体传染和群体易于接受暗示这三个方面是标语口号的作用原理[16]。在之前对三方面作用原理梳理的过程中,笔者发现这是一种属于“传者本位”式的标语口号,这正是不良“硬核”社区抗疫标语问题的根源。

图1 “传者本位”标语口号作用原理图[17]

传者与受众,“传者本位”与“受众本位”是两对相对应的概念。传者是指信息传播过程中的传播者,受众则是过程中的接受者。“传者本位”是指传播过程中以传者为中心的一种传播理念,而“受众本位”则相反,以受众为中心。“传者本位”式标语口号指的是在标语口号制作过程中,以传播者为中心,根据其需要、利益和偏好而决定传播的目的、内容和方式。在“传者本位论”看来,受众是孤立的、静止的、被动的、盲目的,只要传者不断发出信息,受众就会不加思考地、顺从地接受,传播的预期目的就能实现[18]。“传者本位”式的社区抗疫标语,正是应用了群体无意识、群体传染和群体易于接受暗示这三个方面的原理,对社区和民众施加影响。

群体无意识长期存在于群体心理当中,“群体无疑总是无意识的,但也许就在这种无意识中间,隐藏着它力量强大的秘密……无意识在我们的所有行为中作用巨大,而理性的作用无几。无意识作为一种仍然不为人知的力量起着作用。”[19]2-16。“标语口号是发布者(主体)意图对接受群体(客体)从心理上施加影响并试图引导客体接受主体发布的内容并实施主体所期待的行为。标语口号发生作用的机理主要诉诸于人的情感,激起人的激情,其效果的实现必须通过‘精神变力量’的转换”[16]。一些社区工作者正是希望利用“硬核”抗疫标语来直线化社区民众的思维,激起群众联合抗击疫情的激情,这其中无疑是利弊杂陈。“冷静惯了的知识分子不免觉得这是起哄,这是叫嚣,这是符咒,这是语文的魔术。然而这里正见出了标语口号的力量”[3]。

在群体中,每种情感和行动都有传染性[7]22-23。受众群体的情绪、态度和行动容易相互传染的现象在灾害当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断言法、重复法和传染法是常用来影响群体思维的三种重要手段[19]102。在疫情初期,不良“硬核”标语所引导出来的情绪、态度和观念,在社区中开始快速传播,尤其是当大家开始从恐惧病毒演变成到恐惧湖北人和武汉人的时候,社区非理性的一面开始被凸显出来。“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了,从而他们的个性也被削弱了。异质性被同质性所吞没,无意识的品质占了上风”[19]16。

经过断言法、重复法和传染法的轮番宣导,受众容易简单地内化标语口号中的价值观念。标语就是通过连续不断的视觉刺激来达到潜移默化的暗示作用[7]24。“通过不同的过程,个人可以被打入一种完全失去人格意义的状态,他对使自己失去人格意识的暗示者惟命是从,会做出一些同他的性格和习惯极为矛盾的举动”[19]17。虽然社区不良的“硬核”标语不至于让受众失去人格意识,但是像“家乡建设你不在,千里投毒你最快”这样顺口溜式的标语口号所暗含的态度和价值取向,对社区民众足以构成影响,加剧了社区民众对返乡者的歧视和排斥,酿造社会冲突。

归根结底,不良“硬核”标语口号在社区抗疫中频频出现的主要原因在于,一种陈旧的、管治式的、由上至下的和以管理者为中心的落后的宣教思维,这种思维归结起来就是一种“传者本位”式的理念。这样的思维反映到社区抗疫标语口号制作中,污名化受害人本身,同时割裂了社会的有机团结,也使得社区乃至基层政府形象受损。

三、社区抗疫“硬核”标语视角转换与问题修正

基于对“传者本位”式社区抗疫标语口号的反思,让我们不自觉地把眼光转向与之相对的“受众本位”观念上。

(一)“受众”主体性回归

1964年鲍尔(R.A.Bauer)“固执的受众”一说问世并彰明昭著,后在E.卡茨、J.G.布鲁姆勒、D.麦奎尔等人推动下得到发展,并在K.E.罗森格伦等人首倡的使用与满足理论中发扬光大[20]310。受众不是被动接受信息的客体,而是主动寻求信息并影响传播过程的主体。这样的认识随着“使用与满足理论(1)“使用与满足”理论从受众的心理动机和心理需求角度出发,结合心理学和社会学相关知识,解释了人们使用媒介以得到满足的行为,提出了受众接受媒介的社会原因和心理动机[21]。”的提出和发展,已成为传播学的共识。卡茨指出受众是主动利用媒体内容,而不是被动接受媒体的控制[21],受众对资讯会采取选择性接触、选择性解释和选择性记忆[20]。

然而,“政治标语是政策制定者与受众相互影响的过程,理论上的双向互动在现实中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单向过程”[22]。过去对标语口号的认识偏向于“传者本位”,受众被认为是传播过程的客体,而不是主体。这一点也真真切切反映到了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中。正如前面讨论的社区抗疫标语口号制作中存在受众话语权缺失的问题,其中反应的是一种保守的以“传者”为中心的观念,“标语口号是发布者(主体)意图对接受群体(客体)从心理上施加影响并试图引导客体接受主体发布的内容并实施主体所期待的行为”[16],“标语文化,无论字体大小,内容的好坏,表现的实质是一种群众文化水平不高、自觉性不强或凝聚力不足而形成的告诫效应,需要时时处处提醒、严严正正告诫,融化在血液里,落实在行动上”[23]。

在调查中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以上“传者本位”式的社区抗疫标语口号并非绝对的现象,随着社区民众主体意识增强,民众开始普遍参与到社区治理当中(当然也包括这次社区抗击疫情的行动)。多元的声音开始得以发出,并被听见。有学者把这一功劳归结于市场经济的发展,“在旧的经济体制下,人的主体意识受到了局限与抑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将会极大地唤醒和提升人的主体意识”[24]。

从过去文言文式的标语,到今天“健康你我他,关键靠大家”“出门戴口罩,见面不握手”……白话文式标语口号,标语口号既汲取了古文平仄、对称的语言优点,也吸收了白话文直白的优点,显得平实、易懂并能朗朗上口。大众化是标语口号最为突出的内涵[25]。如果说在过去的碑林、字帖、座右铭等是古代知识分子所特有的标语文化的话,那么现代的标语文化,则更加接近大众。标语口号从文言文到白话文的变迁过程,也反映了这样的两个特点,从古代文言文中所体现的士大夫精神和从现代白话文中反映了的庶民的主体性[17]。

这种主体性的回归,演变于社区生活当中,就会变成一种居民对自我外在形象和对社会评价的重视以及对平等权力的诉求。社区抗疫标语中受众被客体化的现象,和今天资讯网络发达、个体意识的觉醒之间产生了剧烈的冲突,这或许正是社区抗疫标语口号出现问题的根本原因。只有尊重居民的这种权力诉求,社区防疫才能够形成有效的合力。而这一种尊重,在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中,所体现出来的就是对“受众本位”的尊重。

(二)单一“受众本位”理念的局限性与“互为主体”理念嵌入

“受众本位”的理念在传播学中已经得到很好的发展,然而在我国公共管理和社区治理领域却少有研究与应用。究其原因,这主要和过去社会管治思维有关。管治思维下的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传者希望采取一种单向度的、由上至下的方式来传达传者的意图,并通过简单直接的断言法、重复法和传染法来激发受众的社会激情,进而进一步推动群体无意识的社会行动。尽管学界一直批评这样的社区管治思维,国家也越来越强调多元参与、协同共治的社区治理结构,但是社区在应对公共事务,尤其是公共危机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仍然需要涉及使用群体无意识部分来做宣传、教育和动员工作。像“硬核”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之所以普遍出现,就是其中很好的例子。因此,“传者本位”式标语口号有问题,但是如果单纯地导向“受众本位”,也不符合社会治理的需求。

另外,“受众本位”的理念直接应用于社区抗疫标语领域,存在几点限制:一是受众本位理念来自于传播学的“使用与满足”理论,是自由市场的产物,和政府、社区治理的逻辑有着巨大的差异;二是以市场和消费者为中心的做法也存在其矛盾的一面,传播领域越来越多为迎合受众,有问题的、低级趣味的新闻和广告就是例证。过于强调受众本位,产生的问题包括:媒体的社会功能和社会责任弱化、媒介品味低俗化、无价值的社会新闻泛滥[26]。最后,过于激进的“受众本位”理念,应用于社区治理、公共管理等过程中,容易使得整个服务走向激进,甚至是引导出民粹主义。因此,和过去“传者本位”理念截然相反的“受众本位”理念,这种在自由市场中被推崇的理念,一时间在中国大陆的公共管理领域还难以被消化和接受[17]。

“互为主体”(inter-subjectivity)的概念源于现象学,由胡塞尔和他的学生海德格尔所提出,互为主体其实质在于承认“他者”的存在,非唯有“我”才是主体,当“他者”看“我”时,“他者”也是主体,“我”与“他者”是互为主体的[27]。由于社会工作专业更加强调对案主的尊重与平等关系建立,“互为主体”的从业者与服务对象关系建构成为社工专业的一种特色[28-30]。

社会工作中“互为主体”的理念有效地弥补了标语口号直接应用市场导向式“受众本位”理念的不足。传者意图和受众的主体性是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不可回避两个重要议题。我们如果把传者本位和受众本位看成是光谱的两端,在光谱的右侧,以传者为本位,代表传统的、保守的、控制型的传播手法;而在光谱的左侧,强调受众本位,代表现代的、自由的、开放的传播手法。从右走向左的过程中,就像是摇摆于天平的两端,需要把握过程当中的“度”,才能够维持天平的平衡。而至于如何把握过程当中的“度”,不至于让天平跌向另外一个极端。社会工作常用的互为主体的理念,鼓励不同主体之间同理、平等对话、真诚的互动和相互之间投入性的理解,可以作为“互为主体”这个中间嵌入的理念的砝码,实现两端之间的动态平衡。

图2 “互为主体”理念下的标语口号光谱[17]

(三)社区抗疫标语中“互为主体”的同盟关系建构

疫情考验一个社区的治理水平,反映到抗疫标语口号中,这种考验则更为明显。就像前面讨论的“传者本位”理念于社区抗疫标语口号中容易使得社会撕裂一般,“传者本位”的理念也同样容易让社区舆论走向极端。当多元的社会舆论不受引导,社会则可能更加撕裂而非有机团结。因此,在“左”与“右”之间,在社区管治与公共参与之间,更加需要政府和社区的引导,同时也离不开社会多元参与。

社区抗疫需要鼓励不同主体之间沟通对话,增进相互之间对彼此需求、情况和特点的理解与默契。作为相对主动的一方,社区与基层政府可以以一种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姿态与居民及组织等合作,并在制作以及通过标语口号构建社区舆论话语体系的过程中,注意与更广大的居民群体形成“同盟”关系,促进社区走向有机团结,以此生产更多的像“爱人爱己,从我做起”“使用公筷,筷筷有爱”“关爱你我他,防疫靠大家”“左邻右里,携手战役”……等鼓励公众参与和具有人文关怀的社区防疫标语口号。

在具体实操上,有些社区社工通过建立社区微信群、QQ群等方式,利用网络的便利,就社区民众关切的议题,迅速地征集了能够让社区民众易于接受的标语口号;同时,借着这样的标语口号征集过程,有效地促进了社区居民的公共参与;这样的操作,更是扩大了防疫抗疫社区教育和社区动员的范围;经过多方的参与,还能避免可能存在的歧视、污名化和言语暴力等问题,让基层民主实践得以彰显,可谓一举多得。像“少吃一顿饭,亲情不会淡;少喝一顿酒,感情仍长久”“亲戚不走,来年还有,朋友不聚,回头再叙”“隐瞒症状不上报,怎能及时抢救到”“亲朋拜年手机代,微信红包也实在”……都充满了老百姓的生活智慧,让社区回归理性、友爱、互助,让社会治理更加充满人情味。

结语

标语口号是社区抗疫中的一把利剑。但剑有两端,不良的社区抗疫“硬核”标语其实并不“硬核”,反而用语过于粗俗、带有言语暴力、污名化、容易造成社会冲突以及剥夺了受众声音等。所有问题的根源在于过于强调“传者本位”,采取一种传统由上至下、管治式的方法开展社区疫情宣传、教育和动员工作。在社区民众主体性被进一步激发的当下,这样的宣传、教育和动员方式,已经显得拙劣且不合时宜,也容易造成了社区和基层政府形象受损。标语口号传播的过程,是传者和受众两方双向互动的过程。“受众本位”的理念能够很好地回应“传者本位”的问题,但是单一的“受众本位”理念也带有明显市场化的局限性。社区抗疫宣传、教育和动员工作,除了需要回归“受众本位”理念,也需要看到“受众本位”理念这一局限性。社会工作中“互为主体”的理念,为社区抗疫“硬核”标语改良提供了很好的参考,让传者与受众多元主体之间形成“同盟”关系,通过多元参与和沟通对话,以此产生更多良性的社区抗疫标语口号,让社区防疫真正“硬核”,让社区真正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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