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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咏叹调《一抹夕阳》的艺术特色

2020-12-10张子婧姬红兵

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子君咏叹调演唱者

□张子婧 姬红兵

(1.山西广播电视大学,山西 太原 030027;2.山西大同大学 音乐学院,山西 大同 037009)

咏叹调《一抹夕阳》选自以鲁迅先生的同名小说为蓝本的歌剧《伤逝》,是其中女主子君的经典唱段。是20世纪80年代由施光南先生作曲的一部经典作品,在当时的国内歌剧发展上具有划时代的进步意义。

一、 咏叹调《一抹夕阳》的演唱处理特点

咏叹调《一抹夕阳》的旋律主题出自整剧主题曲《紫藤花》,是歌剧《伤逝》的女主角子君的咏叹调,也是子君自歌剧开幕之后演唱的第一首咏叹调。《一抹夕阳》出自序幕“夏”中,唱段通过优美的旋律、通俗易懂的歌词讲述了子君和五四青年涓生之间的爱情,面对自己封建家庭以及来自社会的种种压力让她陷入彷徨之中。整首咏叹调笔者认为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分别对应主角子君的三个心理状态:第一个阶段是倾诉爱情的甜蜜,同时暴露出自己面对社会压力而产生的踌躇与不安;第二个阶段是面对不公正的现状,子君毅然决然地选择抗争到底;第三个阶段为子君在抗争下幻想自己最终一定能够获得甜美的爱情和自由的权利。

咏叹调《一抹夕阳》是一首富有民族色彩的中国歌剧女高音咏叹调,全曲的主调为G大调,主旋律以悠然柔和的音响感在Andant行板洒脱从容的速度上呈现。歌曲在曲式结构上是一个再现单三部曲式,由前奏、呈示段、中段、再现段四个部分组成。

前奏共16小节,以mp的力度进入,为音乐背景营造一种较为轻松悠然的感觉,可分为8+8的两部分组成,两部分旋律呈模进平行关系,确定了主调G大调的调性,高声部主要是由主调的主和弦进行的分解和弦上行,方便演唱者确定调式,同时模进的手法为人声的进入做足了铺垫,最后四小节的高声部休止给演唱者的演唱准备做了充足的预留时间。

歌曲的呈示段是歌曲的主歌部分,是一个方整的乐段,由8+8的两个方正的乐句构成,呈波浪形进行,旋律娓娓道来,具有很强的抒情意义。呈示段的终止式呈开放,使呈示段自然连贯地进入中段,这一点体现了这首作品作为“浪漫曲”声乐体裁的特点。人声声部旋律从中低音区柔和的进入,运用大波浪形的旋律走向营造出大线条的抒情性,衬托出主人公吐露心声、对爱意的倾诉与羞涩,同时后句利用前休止弱起的节奏型来表达抑制不住的喜悦以及内心不稳定的跌宕忐忑,同样性质的弱起后面还运用了多处。演唱部分的一开始第一句唱词“一抹夕阳映照窗棂”直接表现出少女内心柔软的一面,借夕阳的景色抒发少女的柔情与温暖,但夕阳的主题总显得有些伤感,这仿佛预示着故事情节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因此在演唱中演唱者应及时调整好歌唱状态,使声音从容的甜美的融入伴奏,为整体歌曲演唱做好正确的状态铺垫,同时在演唱情绪上不宜显得过于喜悦,保持一种安然、平稳的情绪来为曲中部分的斗争性音乐情绪做对比。开头“一”字的咬字上是一个闭口音,不宜过分追求发音而失去了歌唱状态,可以适当将发音向“yu”上贴近,达到更加饱满圆润的听觉效果。在演唱“串串藤花送来芳馨”一句前应注意做好足够的换气来应对“串”字、“送”字、“芳”字等大气口咬字,防止出现气息不足而导致的垮音、断音现象。“馨”字处于一个长时值大切分的节奏型之上,在演唱时应当充分利用气息推动,让歌唱一气呵成,保证音乐的连贯性。第二句的“思绪纷纷”便表明了此刻除了面对情郎的爱意外,子君的内心还有这一份忐忑,因此在演唱时应当注意着重突出“纷纷”两字,使用“叹息”试的演唱技巧让气息更加厚重,凸显出此时角色子君内心的焦虑。本段的演唱首先应当展现女性的柔情、爱情的甜美,而后半段应表现出角色面对困难时的苦恼与焦虑,整体的演唱在咬字上应当突出字韵,以咬字的感觉突出中国作品独有的音乐韵味。

歌曲的中段也是歌曲的副歌部分,音乐情绪的变化十分强烈,在作曲的材料冲突上也显得比呈示段更为激烈。依照曲式结构划分,中段可以分为8+10和8+9的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与命运做斗争的斗争性段落,第二部分为宣泄情绪推动高潮的华彩性段落,施光南先生在创作时刻意将两段落之间的终止式进行了模糊,使得中段的音乐即充斥着恋爱中的少女的热情又体现着面对封建势力的坚定斗争,因此中段也是整首歌曲最难演唱的部分。第一部分的旋律开始向高声部音区迈进,同时运用大量一拍内节奏型来增添乐曲动力,结合故事背景体现出角色内心对旧社会不公正的抗争。而伴奏声部则出现了较多琶音节奏,大幅度提高了伴奏乐曲的华彩性,同时侧面推动演唱者的表演情绪向音乐高潮引进,这一部分点明了子君向往自由和封建束缚之间的矛盾点,子君将自己比作破网的鱼和出笼的鸟,其意为表达自己对爱情和自由的渴望,并表达自己愿意放手一搏的坚定信念,因此在演唱时应当突出重音“破网”和“出笼”,唱出此处子君为爱一搏的决心,运用相较于呈示部更强的气息支撑和咽腔的更大打开状态,营造一种强而坚定的情绪,因此“破”字的咬字上应当适当减少声母“p”的发音,着重发“o”音来为气息贯通提供便利。紧接着的唱词“冲开封建家庭的牢笼,去寻求自由的爱情” 要充分利用歌曲创作时一音一字的对位创作特点,将每一个字的音高演唱准确而又坚定,在情绪上要体现出获得自由后无拘无束的感觉,因此在演唱时应当灵活演唱唱词,甚至可以唱出一定的跳音感,来衬托获得自由后的欢欣和洒脱。第二部分正式进入乐曲高潮,子君情绪爆发的地方,她怀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放声高唱,情绪激动、心潮澎湃。从呈示段到此处的过程是一个犹豫、挣扎到坚定抗争的过程,而高潮部分正是子君决定放手一搏、抗争到底的时刻,因此演唱者要充分考虑这一情绪过渡。高潮部分音乐的主旋律进入高音区,节奏上引入三连音和大量四十六节奏型营造出强烈的节奏快慢对比,让音乐拥有强大的发展动力,音响效果上也显得时急时缓,更符合角色跌宕起伏的内心,伴奏引入复调色彩的声部用来充实音乐。唱词“啊”表示感叹唱出角色内心的抗争和情绪的宣泄,因此在演唱时应当如同前一部分“破网的鱼”相似,加大气息支撑,调动演唱情绪,利用三连音独有的律动感将情绪推至顶峰,第二个“啊”字相较于第一个在力度上应当弱上一些,利用歌唱力度变化丰满音乐的层次感。而其后从唱词“诗一样的花、花一样的梦,他是我心中明亮的星”中不难看出这是子君对未来的美好想象,对那如诗如梦一般的生活的向往,此处应当表达出美好以及角色内心想要获得它的渴望,因此在演唱“情、娘、花、梦、星”等字时要注重咬字圆润感,充分打开腔体,用饱满的腔体状态带动发音的准确性,唱最后一句“明亮的星”时应当做适当渐慢渐弱处理,凸显出角色陷入美好的想象中的情景,让听众回味其中的同时也能够自然地将歌曲引入再现段。

歌曲的再现段是对主歌部分的再现,虽说唱词和旋律基本一致,但在演唱时表演者需要做出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主要区别在于对演唱情绪的把控。在创作中施光南先生对再现段增添了10小节的扩充,扩充具有一定的尾声意义,人声部分在88-90小节用长时值长音结束与主调属音,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而伴奏旋律继续发展3小节后同样在属和弦做属终止,这种运用不完满终止给听众留有想象感的创作手法也常应用于“浪漫曲”的体裁之中,同时不完满终止也是为了接下来歌剧的继续进行。节奏方面相较呈示段会更加柔和,用于平复乐曲高潮的动力感并向尾声过度。值得一提的是伴奏声部节奏型统一变为四十六音型的分解和弦伴奏,在音响效果中营造出一种水流涓涓的感觉,帮助演唱者情感更自然地流露,最后十小节的尾声重复前一句唱词,旋律上改为上行并在属音终止,伴奏声部继续进行,运用了大量的长时值连音线属柱式和弦,强调终止感至全曲结束。这一段在演唱时应当凸显的是与呈示段不同的歌唱情绪,呈示段中提到那时的子君是犹豫的、忐忑的,而经历了中段的强烈思想斗争后,那种忧郁踌躇全部变为了坚定,因此再现段的演唱中要与呈示段形成对比,表达出坚决斗争后收获自由的爱情的美好。同样的唱词“一抹夕阳映照窗棂”在演唱时应当迅速从中段的斗争情绪中抽离,回归于安宁的状态,稳定气息,减少歌唱叹息感,咬字上“阳”“棂”“串”等字要做到分解发音、合理归韵,例如在“阳”的发音上应先咬“yi”在过渡“ang”如此咬字能够显现的听觉上更加饱满与平稳。

整首歌曲的演唱上作者着重做了三处明显的力度强弱调整,抬头的mp力度是为了引入歌曲,描绘歌唱背景的祥和感,第二处中段高潮的两个“啊”字分别以f和p的力度标注,强调演唱者注意演唱的力度层次,增添听觉上的立体效果。

二、从文学作品到歌剧

歌剧《伤逝》的创作为了迎合戏剧情节的发展,在原著文学作品伤逝的基础上对剧情和人物上都做了一些美化,而作为一个表演者,对自己所要演绎的角色进行深入的人物了解是十分必要的。在了解咏叹调《一抹夕阳》中子君的人物塑造前我们都应该知道,歌剧《伤逝》是一个爱情悲剧,而子君这一人物正是悲剧的核心,这是对这一人物的最基本的认识。

(一) 文学作品《伤逝》中子君的人物变化

许多读过《伤逝》的人都知道,角色子君实际上是存在于作品男主角涓生的回忆中的一个角色,有关她的一切描述都是在涓生的回忆内容中进行的,而歌剧《伤逝》在创作中为了让观众更加立体地了解子君这一角色才将原本的子君改编为一个实际的角色参与情节发展。歌剧为了更加原汁原味呈现原著,对角色子君的性格人设方面并没有做大的改动,因此想要更加完整的了解子君的人物塑造,我们应该先从原著中子君的人物设定开始了解。

原著中的子君是一个单纯善良却又受到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女性,在五四运动的时代背景下她的性格是崇尚自由而极具个性的,她敢于对封建家庭的束缚做出抵抗并坚持自己的恋爱观念,与在她认知中既勇敢又正直的男主涓生相结合。而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结合引出了一系列的故事和一段令人同情的破碎的爱情悲剧,子君也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作品中男主涓生虽然在求爱过程中模仿西方的单膝下跪的情景体现他是一个尊重女性的男性但在其后的生活中无不体现出他的“大男子主义”性格,而子君在这段感情中一直处于“卑”的一方,这个看似自由平等的爱情关系实质上依然上演着刻在当时人们骨子里的“男尊女卑”的落后思想,而子君也正是因为涓生的“大男子主义”而被一点点消磨掉意志并推向了深渊。因此整个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子君应该存在三种不同的人物状态,与之对应三种不同的塑造阶段变化:

早期的子君是一个充满自信的,富有斗争精神的知识女性,她对封建社会有着自己的看法,性情纯良却又敢于抗争,是个敢爱敢恨的女性。中期的子君坠入爱河,她崇拜涓生的一切,认为涓生是新时代男性中优秀的代表,此时的子君所处的状态体现了女子对爱情的渴望以及女子在恋爱中出现的含蓄等特点,这时的涓生十分绅士的求爱将两人的地位定位在男女平等的基础上,因此此处更多的是体现自由思想下爱情的美好。后期的子君则因自己对涓生的崇拜和依赖导致其在生活中越来越弱势,而思想、文化程度和生活习惯上两人都存在巨大差异,子君只能弱势的一味让步,曾经的自由思想以及斗争精神被涓生的男权性格一点点磨灭,最终逐渐失去了原有的意志,爱情也名存实亡。所以后期的子君是一个懦弱可怜的女性形象。

文学作品中的子君是被父亲带走后死的,并没有明确交代死因,这是为了给读者更多的思考空间。而歌剧中子君是被剧本美化之后的一个角色,原本角色中属于子君的堕落,对自己理想的放弃以及各种弱势的一面都被弱化和消除,保留的更多的是子君前期和中期的那个忠于爱情、自由热情的角色形象,其死因也改编成为爱情而献身的贞洁烈女形象,悲怆且轰烈。

(二) 咏叹调《一抹夕阳》中子君的人物刻画

唱段《一抹夕阳》中的子君是歌剧初期的子君,这时的子君刚刚与涓生相互产生了爱慕之情,她不甘于家庭的束缚,向往自由爱情的同时遭受着身边人们的不解与排斥,这使她对自己的选择都不那么的有信心,她不敢肯定自己能够在世人的反对下坚定地追寻爱情。而唱段《一抹夕阳》是歌剧《伤逝》中属于子君的第一首咏叹调,表现的是子君不顾家人的劝阻毅然决然的与涓生相会的场面,她走到窗边望着那一抹夕阳期待着爱人的出现唱出心中的爱意与决然。这时的子君没有经历过磨难,还是一个温柔的、含蓄的、有着“少女心”的子君,所以在这一唱段中演唱者应该着重塑造一个相对单纯、勇敢向上的女性形象。但值得每个演唱者注意的是,这首咏叹调除了表达爱情的美好之外还存在着与现实社会做斗争的冲突情绪。因此演唱时不可以一味地表达少女的柔情、爱情的甜美,同时要塑造出子君当下的踌躇与坚定地斗争精神。为了将乐曲传达的每一个情绪层次都表现出来,这需要很强的声音塑造能力,也是该曲的难点所在,在演唱时要深刻体会角色的心理状态进行到位的表达,这需要对歌曲的每一个情绪层次十分了解。

三、结语

歌剧《伤逝》无疑是一部伟大且成功的歌剧作品,它的出现体现了我国传统文化、传统文学与音乐的成功结合。本次研究中笔者分析了咏叹调《一抹夕阳》在演唱时的情绪把握等技巧,在演唱《一抹夕阳》这首作品时,要全面地去了解它的背景、音乐的特点、歌词的内涵、演唱技巧等,在这些基础上面加上自己的演唱风格,去表现出歌剧角色本身的魅力,展现他们的情感和思维。从歌者的角度出发,对作品的理解、情感的表现是第一步,歌唱并不是简单的旋律陈述与再现,而是要正确地释放情绪,用不同的声音状态来表达该首作品的情感与思想,充分利用演唱技巧与情感相结合,这样诠释出来的作品更完美,才能让听众清晰地感受到这首咏叹调乃至于这部歌剧的音乐艺术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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