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的错

□徐均生

子君的错

□徐均生

子君含着热泪很内疚地对我说：“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稍稍留心一点，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多好的女孩啊，多漂亮的女孩啊，谁见了都会喜欢……”

我好言劝慰他：“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路人，没有你的责任，也不可能让你负责的，这是女孩的命吧，命是不会听谁使唤的。”

子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喝道：“你说得倒轻松，如果，我是说如果这女孩是你妹妹呢？”我连忙表示：“我妹妹你认识的，你跟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如果见了不会不管的。”

子君盯着我感叹道：“是啊，你妹妹我熟得不能再熟了，而这个女孩是因为我不熟，所以就没有多一点责任，多一点头脑想一想，就这样走过去了，就这样让她在我走过去的几秒钟后，就……就……”

子君哽咽了，脸上全是泪水。

子君所说的女孩，就是下午跳河自杀者。当时，子君骑车上大桥时就发现女孩靠在栏杆上哭泣，哭得很伤心。子君当时停下车子，想过去问问，可一想到万一惹上是非，可能会有说不清的麻烦，于是，脚用力一蹬，车子就骑过去了。谁知道刚刚过去不远，就听到“有人跳河”的声音，子君猛然刹车，回头，刚好看到女孩跳河落水的瞬间。

子君丢下车子，就冲过去，连衣服也没有脱，跳进河里救人了。子君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女孩，直到民警驾着冲锋舟，把他拉上岸，也没有找到女孩。

女孩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找到的。子君去看了女孩最后一眼，女孩睁着眼睛，身体僵硬了……

子君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在一家小店见面。子君就说了这个事。子君很痛心地说：“无论怎么样，如果我能把女孩当朋友一样对待，那时候见她在哭泣，肯定会上前安慰了。”我也感慨地说：“是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肯定的，但问题在于，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我们的朋友啊！”

子君眼睛亮亮地断然道：“我要把世上的人都当作朋友对待！”

我看着子君，心里却在想：“这可能吗？”

接下来的日子，子君好像很忙，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反正很少跟我联系了。

有一天雨下得很大，我路过大桥时，有一个男子撑着雨伞走在桥面上，很像子君，走走停停，东看看，西望望。我靠边停车，下车后就往男子走去。走近了，果然是子君。

子君见是我，便笑了。不等我问话，子君说：“我现在每天都要在桥面上巡视，下班后就来。”我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子君说：“这就说不好了，反正睡觉前吧。”子君见我不语，又解释说：“我不能整晚在这里，毕竟第二天还得上班，你说是吧。”

我顿时眼睛湿润了，雨水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来。子君说：“反正回家去也是上网玩游戏，还不如在这里，毕竟是自己想做的事嘛，你说是不是？”我紧紧抓住子君的手，说：“今晚我陪你！”

我是很晚回到家的，全身都湿透了。

过了几天，我下班再次路过大桥时，见子君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子君跟我介绍后，女孩倒是很大方，主动伸出手来，说：“子君经常说起你，说你是最懂他的朋友。”我说：“他骗你的。”女孩说：“我的心告诉我，他是不会骗人的。”我很感慨，这女孩真的懂子君。

这女孩也是无意中发现子君老是待在桥上，便去关心子君，得知真相后，便经常来陪子君。子君对我说：“这女孩好吧，真的好啊，我真没想到。”我说：“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哩。”子君嘿嘿笑笑。

果然，子君跟女孩好上了，好得特别又情真意切。

有一天傍晚，子君约我在小酒店见面。我知道他现在有空喝点小酒了，在他的影响下，来巡视桥面的人很多，晚上和白天都分了班，谁什么时候有空就安排谁来值班。这事今天的晚报上有报道，在短短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们劝阻了十多位有跳河自杀念头的人。

我见到子君后却发现他阴郁着脸，他自责道：“我干吗不再等几分钟呢？如果在路口多长个心眼，那个老人就不会被汽车撞倒了，我真笨啊……”

（原载《天池》2014年第7期 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