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用音乐展现人物性格
——歌剧《卡门》音乐浅释

2020-12-03

乐府新声 2020年3期
关键词:米卡何塞斗牛士

董 芳

[内容提要]19世纪法国著名作曲家乔治·比才创作的歌剧《卡门》,开创了法国歌剧的新境地。《卡门》是世界上演率最高的歌剧,深受人们的喜爱。比才以卡门的性格为脉络,用音乐塑造了歌剧中这一经典人物。音乐与戏剧的完美结合,强烈的民族音乐色彩,完美地展示了比才的创作技能,也说明了他在歌剧创作上所达到的高度和境界。本文拟从音乐展现人物性格为主要切入点,浅释这部经典歌剧的内涵及深远影响。歌剧作为人类共同的历史文化瑰宝,我相信会有人继续对保持、发展、研究歌剧而付出全身心的努力,共同为歌剧的发展做出贡献。

1875年3月3日,法国著名作曲家乔治·比才根据梅里美的同名小说《嘉尔曼》[2]为区别小说和歌剧,本文称小说为《嘉尔曼》,歌剧为《卡门》。创作的歌剧《卡门》在巴黎首演。由于这部歌剧不符合当时巴黎上流社会的“高雅歌剧艺术形式表现高雅的人物和故事”的欣赏审美习惯,观众无法接受一位来自于社会底层的吉普赛烟草女工成为歌剧的主角,特别对歌剧中卡门一些带有挑逗性的唱段大加批评;而当时的评论界也认为这部歌剧的乐曲缺少创新和个性。《卡门》的编剧之一阿莱维有记日记的习惯,他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当时的情况:“第一幕受到了欢迎。这一幕是在鼓掌和谢幕中结束的。第二幕就不那么幸运了,开场时倒也辉煌,《斗牛士之歌》上场的效果极佳,但紧接着的便是冷淡。当比才从这儿开始背离喜歌剧院的传统越来越远时,公众感到惊奇、不满和困惑。对第三幕的冷淡更加明显。对第四幕的反应更是从头到尾都是冷冰冰,除了比才的三、四位知己好友之外再也无人上台祝贺,他们嘴上说的是让你宽慰的话,可是目光中却是哀伤,《卡门》失败了!”[3]歌剧经典6比才〈卡门〉[M].台北世界文物出版社,1999:9.。首演的失败对比才的打击可谓巨大,痛心之极。据比才的好友吉罗说,首演后的整整一夜到黎明,比才都在巴黎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徘徊,他默默的忍受着他最心爱的作品首演失败的痛苦。三个月后比才就因心脏病突发而逝世,时年37岁。

斗转星移,而今歌剧《卡门》已成为最受观众欢迎,表演次数最多的歌剧。1904年12月23日在巴黎庆祝了《卡门》的第1000场演出,至1959年《卡门》已演出近3000场,而今《卡门》的剧本已被译成23种语言。随着时代的变迁,《卡门》不仅被改编成芭蕾舞剧、音乐剧,还通过电影电视传入千家万户;当年备受争议的唱段如今都已成为歌剧中的经典唱段而脍炙人口。

欧洲歌剧作为一种综合诗歌、音乐与戏剧的艺术体裁,诞生于16、17世纪的意大利。虽然一般认为1600年佛罗伦萨的歌剧表演是歌剧开端的标志,但准确的讲,歌剧真正的开始要从1637年威尼斯第一家公众剧院开张算起。17世纪早期的宫廷歌剧无论在形式还是内容上都很节制、高尚优雅,但极端讲究得几乎是达到故作风雅的程度。1640年以后,随着歌剧日益成为公众流行的娱乐方式歌剧的变化就变得不可避免。这场歌剧的变革顺应了当时的文学和音乐品味的改革;同时接受了人文主义思潮的影响,往往追求用不同的艺术手段真实有力地表达人的思想情感。歌剧大师蒙特威尔第通过他的创作不仅歌剧的音乐形式开始定形化,同时还把人们的情感从教会和封建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更重要的是他将作品的中心放在了表现活生生的人物的个人特色和情感的描绘上,而不是一些虚构的神话人物。尔后A.斯卡拉蒂大胆地革除了阻碍歌剧发展的僵死规矩,从音乐与戏剧两方面加强了歌剧的效果,特别发展并固定歌剧的序曲、咏叹调等形式。此后,歌剧从意大利传到其他欧洲国家,而各国的作曲家诸如法国的吕利、英国的浦塞尔、亨德尔等,则努力的将意大利正歌剧按本民族的方式加以改造,以期塑造本民族的理想人物。18世纪初歌剧已经发展成为市民阶层喜爱的音乐形式。18世纪中期,德国作曲家格鲁克再次对歌剧进行了改革。他主张并强调歌剧要有深刻的内容,追求戏剧的真实性,同时格鲁克把宣叙调的伴奏由古钢琴改为用管弦乐队;这样,他的改革奠定了现代歌剧的基础。18世纪末,德、奥则成了歌剧发展的中心,以莫扎特、贝多芬为代表的作曲家在创作中更是直接反映了资产阶级的革命精神,使歌剧的发展达到了新的高度。19世纪诞生了诸如罗西尼、威尔第、韦柏、柴可夫斯基、比才、瓦格纳等采用新技术和阐述新精神的作曲家,他们对歌剧的贡献至今还为后人所享用;他们创作的一些歌剧至今仍上演不衰,并拥有大量的爱好者。比才创作的喜歌剧《卡门》就是其中的一部。

一、欢乐中透出的悲凉——歌剧《卡门》音乐

《卡门》全剧的音乐完成于1874年12月,总谱达1200页[1]目前一般上演的《卡门》版本,其宣叙调是比才的好友吉罗写后加入的。这一版本于1875年10月在维也纳首演,并大获成功。。全剧以短小而带有启示性的序曲揭开序幕。这首序曲为复三部曲式,其旋律来自剧中的三段音乐:第四幕斗牛士出场时热闹欢快的进行曲风格的乐曲,在铜管乐伴奏下由弦乐奏出威武雄壮而又亲切易懂的旋律,这是人们都熟悉的“斗牛士之歌”副部,在漫不经心地跳跃中(由F大调转回A大调),出现了代表卡门的“宿命主体”。这主题在弦乐的衬托下,由大提琴、单簧管、大管和短号坚定的奏出,似乎有意识的表明卡门是一个真实的女人;特别是这段代表卡门的音乐,贯穿于全剧:经常以原型或变型的形态出现在全剧不同的地方,而增二度音程日趋清楚地成为减七和弦的一部分之后,更具黯淡、恐惧的不祥之感,无疑预示了卡门最后的悲剧性结局。毫无疑问,比才在这首短小、精悍的序曲中,用音乐对全剧的内容作了恰当的诠释。

第一幕在合唱中开始,从士兵们无精打采地合唱“街上往来的人们”到街边儿童们活泼地合唱“和士兵们在一起”,以及烟厂女工的合唱“升到天上的烟雾”,“卡门,随你到天涯海角”无不显示比才驾驭音乐的能力。儿童的合唱在小号的引导下,伴随着进行曲风格的鼓笛,孩子们以夸张的动作模仿士兵换岗,他们轻快、活泼地歌声和换岗士兵的雄壮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比才巧夺天工的管弦乐技法由此可见一斑。而烟厂女工的这段合唱,绝对是对19世纪中叶巴黎上流社会传统审美的挑战。这些不登大雅之堂的女工,手夹烟卷、懒散的漫步于舞台上,婉转的歌声在木管以及加弱音器的弦乐、竖琴的持续和弦中展开,第一、第二小提琴轻柔地奏出摇摆动荡切分音,这段旋律宛如薄薄的烟雾在空中徐徐散开,令人神往。而在这一幕中卡门的演唱,无论是咏叹调还是二重唱,都是对卡门性格的全面、立体地展现;特别是哈巴涅拉舞曲,这一曲是比才为卡门出场量身打造的。毫无疑问,卡门的出场亮相确实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以充满野性,极具挑逗的语调开始引诱对她漠视的何塞;“爱情像是一只任性的小鸟,谁也驯服不了”,“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爱你,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将卡门热情而轻浮、毫无束缚、崇尚自由的吉普赛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这段哈巴涅拉舞曲节奏鲜明,配之西班牙风格的歌谣,不仅歌唱着爱情的变幻莫测,同时也隐含着卡门对何塞的召唤。在本曲将结束之时,一群年轻人围住卡门,而卡门显然对他们没有兴趣。而序曲中的卡门宿命主题再次出现,很显然,此时戏剧进展到一个重要的关口。总谱是这样提示的:“卡门望着她周围的青年人,然后转过头看着何塞。她犹豫了一下,向着工场前进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直向何塞走去,何塞这时正忙着弄着他的链子。”她从胸前取下一朵鲜花向何塞掷去[1]比捷.外国歌剧小丛书—卡门[M].人民音乐出版社,2000:30.,这不仅是对何塞爱意的昭然若现;而乐队的一个沉寂的延长音也表明:卡门将爱情,同时也是将自己的命运与何塞联在了一起。

钟声响起,人们离开了广场,只留下何塞一人。他情不自禁地捡起卡门丢在地上的鲜花,闻着花上的神秘花香,把花插在胸前,自言自语道:“如果世上有妖精,她就是妖精”。此时乐队奏出爱情主题,既揭示了何塞激动不安的心情,也细腻刻画他心里微妙的变化。何塞的未婚妻米卡埃拉来找何塞,她的到来让何塞把卡门从心中驱散。米卡埃拉给他带来了母親的问候和思念,她讲述母亲日夜思念的咏叹调是一首纯洁优美的歌,和卡门的“哈巴涅拉”形成鲜明的对比。何塞与米卡埃拉共同回忆着童年美好的时光,思念故乡,是一段温柔动人的二重唱;虽然有短暂卡门主题的切入,但何塞还是决定遵从母亲的意思。而音乐速度随语意起伏,完美地表达了剧情。突然,烟厂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女工们吵架斗殴,卡门还把人打伤了。于是,连长命令何塞捆住卡门并押解她去监狱。卡门桀骜不驯地唱着感染力极强的塞吉迪亚舞曲“在塞维利亚城墙边”。卡门虽然被捆绑着,但仍卖弄风情地合着节奏扭动着身体,勾引着何塞。这是一首节奏粗狂的三拍子舞曲,不断地在大、小调之间游动。何塞在卡门的纠缠和不断地献媚中,终于软化而坠入她的情网:他不但给她松绑,还放走了卡门;何塞因此而被关入监狱。

第二幕,卡门和朋友在一家专为走私犯歇脚的酒店里尽情欢唱。在吉他、铃鼓的伴奏下,卡门纵情歌唱“吉普赛姑娘之歌”,歌曲以波莱罗节奏展开,充满着安达卢西亚地区弗拉明科风格所特有的旋律;而卡门的两位女伴则在每一分节末尾唱“啦,啦,啦”的衬词,使得全曲充满了令人欣喜若狂的欢腾气氛。此时,有人告诉卡门,为她而坐牢的何塞今天将被释放,与此同时,斗牛士埃斯米卡洛在众人的簇拥下也来到酒店。他从容不迫地唱起粗犷有力的“斗牛士之歌”,形象地描绘了斗牛时的场景:斗牛士被打翻在地上,观众惊慌失措,“斗牛士!要当心!在斗牛时候你可要牢记,有一双黑眼睛,满含着爱情待着你!”,斗牛士还逼真地模仿牛的吼声。这首充分彰显斗牛士勇武气概的歌曲,富于律动和顿挫感,但稍有装腔作势之感。在斗牛士退场之后,卡门与走私犯们有一段脍炙人口的五重唱。这是走私犯们在商量、准备走私活动的五重唱,轻快地节奏、合着五个人之间的默契,洋溢着无比的活力,恰似正在进行秘密的会谈。

远处,传来何塞的歌声,他从监狱中出来了。卡门高兴地迎接前来找她的何塞,为了安慰这位为自己受了二个多月牢狱之苦的好人,卡门操起响板为何塞翩翩起舞,还“啦啦啦”地唱着,这就是人们所熟悉的响板舞。当两人情意正浓时,远处传来催促回营的号令,何塞须即刻回营了。卡门仍在不停地跳舞引诱着何塞,军营的号角和卡门的歌舞声融为一体,比才在这里将音乐处理得极为巧妙。在卡门的热情挽留下,何塞仍坚持要回军营;于是怒不可遏的卡门开始不停地对何塞进行漫骂。深感委屈的何塞从胸中拿出那朵卡门扔给他的花,深情地唱到:“这是你扔给我的那朵花,在铁窗中我一直将它珍藏,虽然已经枯萎凋谢,却还留着它迷人的芳香”。这首具有法国浪漫曲特点的咏叹调表达了何塞对卡门的思念之情,它就是著名的“花之歌”。这首咏叹调宛如用弦乐织出延绵不断的织物,源源而出;而在结尾时的高音降B对任何一位男高音都是考验:因为不仅仅需长时间地停留在高音区,而这也是全曲感情抒发的高潮。面对何塞的真情表白,卡门怒气顿时全消,但仍坚持要何塞加入他们的队伍,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无论卡门怎样诱劝何塞仍坚持要回到军营,他刚走到门口队长苏尼加叩门而进;队长见何塞在场立刻蛮横地命令何塞马上归队。被队长态度激怒的何塞与之争吵并演变为拔刀决斗,在卡门的呼唤中吉普赛人冲进来夺下了苏尼加的武器并拉开了他们两人。这样,何塞就因触犯了军纪而只能加入卡门的走私团伙,出没于深山莽林之间。由于何塞的入伙,走私贩们兴高采烈地唱着“到山里去”的合唱,这是一首歌唱自由、歌颂美好生活的赞歌。

第三幕开始是走私贩们的六重唱和合唱,表现了走私贩的机敏和警惕。中提琴、大提琴表现走私贩一步接一步的脚步声,缓慢而带着警惕气息的乐段,经过一系列下行半音时这种紧张度达到了高潮。

相处日久,卡门对何塞的爱情日趋冷淡,而何塞也厌倦了流亡的生活。遥望远方,何塞想到了母亲;此时长笛和双簧管奏出第一幕米卡埃拉咏叹调的优美旋律,仿佛是何塞对家乡亲人的绵绵思念;卡门则挖苦何塞,并让他可以回家了。走私贩们聚在一起用纸牌为自己算命,而卡门也想算一下自己的死亡和爱情,于是三人以分节歌的形式唱出了这“占卜三重唱”。卡门算出的结果每次都是死亡,这时长笛又奏出“宿命主题”,而另两位玩伴则唱出愉快的乐曲,于是代表卡门阴暗不详的预兆慢慢地消融在光明快乐的气氛中。

这时米卡埃拉为找到何塞,完成母亲的心愿,她无所畏惧的来到走私贩的营地。在圆号的引导下,米卡埃拉唱出广为人知的咏叹调。为了从卡门手中抢回自己心爱的人,“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米卡埃拉的咏叹调音调深情而明朗,与“占卜三重唱”形成鲜明的对照。这首咏叹调原是比才为另一部未完成的歌剧而创作的一首咏叹调,被原封不动的用到《卡门》中来了。此时,斗牛士埃斯米卡洛上山来找那个使他着迷的女人,与何塞不期而遇。对话中何塞才知道斗牛士找的就是卡门,这就引起双方的争风吃醋和争吵。在争吵中情绪失控的何塞拔刀与斗牛士打斗。在双方的打斗中斗牛士埃斯卡米洛落了下风,当何塞正要杀死斗牛士时,卡门带着同伙进来拉住了何塞,经劝说斗牛士离去了。在离别之时他对何塞说:“后会有期”;并告诉大伙最近在塞维利亚城有一场斗牛表演,请各位务必光临,同时他用眼睛瞟着卡门意味深长的说道“谁爱我,谁就去”。在单簧管演奏的斗牛士旋律中,埃斯米卡洛离去了。

米卡埃拉终于找到了何塞,告诉他母亲日夜思念,希望他早日回家。卡门也劝他“你不如跟她早点回家乡吧!”可何塞却妒火中烧,认为卡门是要去找新情人了,因此发誓死也不回去。此时米卡埃拉道出实情,母亲病重卧床濒临死亡,临死前想见儿子一面。何塞听了猛然一惊,管弦乐此时用弦乐拨弦和半音阶下降旋律来展现何塞情绪的转变。于是他决定和米卡埃拉下山,但仍不放心卡门,因此忿忿地对卡门留下话语,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木管和圆号再次以强奏形式奏出“宿命主题”,对悲剧色彩进行渲染。而卡门听到从山下飘来的斗牛士的歌声时情不自禁地朝他奔去,感情的转移已成现实,何塞的嫉妒之意油然而出,他威胁地拉住卡门,悲剧的发生已不可避免。

欢乐的气氛是第四幕开始的特色。马上要举行盛大的斗牛比赛,各色小商贩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热闹、喧嚷的画面。比才在合唱中汇入活跃的波莱罗舞曲、优美轻柔的牧歌,从而描绘了一幅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西班牙民间风俗生活场景。随着斗牛士队伍走来,人们踏着前奏曲中出现过的那熟悉的音乐节奏,在欢呼声中人们向斗牛士致敬。终于,当天的斗牛勇士埃斯卡米洛在衣着华丽的卡门陪伴下登场了。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和着音乐两人互诉衷肠,表达着彼此的爱慕之情。卡门的两个伙伴告诉卡门,何塞也来到了斗牛场要她当心点,而卡门表示不怕;而这一切都在华丽明朗的斗牛士进行曲中进行着。喧闹的群众陆续进入斗牛场,舞台上只剩下卡门,突然乐队奏出不吉利的半音阶下行乐段,宿命的主题则又以变形出现,随着音乐何塞如幽灵般来到卡门面前。代表卡门的动机先后在小提琴和中提琴中出现,两个人用阴沉的语调开始了他们间的最后一次谈话。何塞哀求卡门回到他身边,希望重温旧梦与卡门一起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卡门严厉地拒绝了这一切,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结束了。何塞唱起一个非常悲哀的曲调,充满了柔情,也充满了悲哀,表现了何塞由于遭到拒绝而产生的苦恼,最后换来如此可悲结局的复杂心情。何塞为卡门可谓抛弃了一切:军人的荣誉、家庭、未婚妻,面对这样的情况仍不甘心,继续缠着卡门,卡门坚决的说她是自由的,要随心所欲。面对卡门的无情拒绝,何塞一再重复他的热情,甚至答应为她永远做强盗,只要卡门不离开他;但卡门斩钉截铁的给予拒绝,她自由自在的生,自由自在的死;卡门永不屈服。此时斗牛场内人们正在高声欢呼斗牛士埃斯米卡洛取得的胜利,卡门情不自禁地向斗牛场奔去,分享斗牛士胜利后的喜悦,而愤怒的何塞拦住了卡门。此时比才显示了音乐创作上的天才,他交替应用重唱、合唱和管弦乐将人物和场景,特别是何塞紧张不安的情绪变化刻画地效果之好、手法之精湛,堪称歌剧音乐中的一绝,无与伦比。

倔强的卡门脱下何塞送给她的戒指扔给了何塞,失去一切的他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步步逼向卡门。管弦乐在此时又多次奏出宿命主题,预示着卡门的死期将至。失去理智的何塞拔出短刀向着卡门冲去,当胸给其一刀,卡门踉跄走出几步便倒地而亡。人们欢唱着走出斗牛场,斗牛士埃斯米卡洛也在人群中寻找着卡门的身影,但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卡门横卧在血泊中。乐队以最强音奏出代表卡门宿命的主题,这时的音乐令人生俱而震撼,何塞伏在卡门的尸体上哭喊道:我是杀她的凶手,哦啊,我的卡门,我崇拜的卡门。全剧在充满悲剧的气氛中结束。

二、以人物性格为轨迹,以音乐为脉络演绎卡门

比才以卡门的性格为脉络,用音乐塑造了歌剧中这一经典人物。悲剧题材、流浪民族音乐、新颖的和声引入歌剧、剧中人物都生活在社会最低层,他们的命运深刻地反映了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卡门的行为虽然有时令人费解,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能自由地生活;自由的生活是她最大的追求。因此抓住这一点,沿着卡门悲剧的发展轨迹是演绎好卡门这一人物的必由之路。在此基础上必须要特别注意两点:

(一)音乐与戏剧的完美结合。歌剧《卡门》的主题(剧情)由爱情到毁灭,比才的音乐以丰富的、不同性格的旋律刻画了不同的人物。对卡门更是富于浓墨重彩:温柔、热情、傲慢、残忍甚至放荡;在全剧营造出对比、冲突的戏剧气氛,都是为了凸显卡门的形象。因此演唱时必须结合全剧戏剧矛盾发展的特点,充分考虑不同情景下卡门的性格、心理状态对唱段进行处理。比如在演唱第一幕中卡门亮相之唱“哈巴涅拉”,这不仅需要演唱的技巧,更需要对其在性格拿捏上掌握好火候,特别是充满野性的诱惑:过头或不到位都将无法正确显现卡门性格的重要特征,有些演唱甚至赋于卡门一些性感。想要卡门这一人物形象鲜活而富有生命力,就必须结合戏剧整体来考虑、定位,结合比才的音乐来塑造人物。比才将音乐与戏剧逻辑紧密相连,融为一体,因此不能仅注重人物的外在,而忽略人物内心深度、情感和思想的变化。笔者非常认同著名女中音巴尔查[1]巴尔查(Agnes Baltsa,1944.11.19—),出生于希腊的著名女中音,6岁开始学钢琴,1958年入雅典音乐学院学习。1965年获卡拉斯奖学金赴慕尼黑音乐学院学习,1968年在法兰克福歌剧院首次登台,凭借《费加罗的婚礼》中饰凯鲁比尼而广受好评,此后演唱事业如日中天。上个世纪80年代与卡雷拉斯的合作备受关注,卡拉扬称其为“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女中音”。对卡门这一人物的诠释:卡门是一个完全不受传统束缚的女子,非常骄傲,当一段爱情结束的时候,她选择走自己的路,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当她意识到死亡的来临时,她相信死亡是一种自我的解脱[2]陈立.音乐家访谈录[M].新星出版社,2009:48.。要把握这一点,塑造的卡门才会是鲜活的,有深度而得到观众认同。

(二)强烈的民族音乐色彩。纵观《卡门》全剧,从卡门出场到随后的咏叹调、重唱都聚集了一系列民族音乐特色,贯穿着灼热的南欧色调与浓郁的西班牙风情:色调浓艳,丰富多彩,抒情中含着轻柔和感伤的情结。如第一幕中“爱情像一只任性的小鸟”,连续的向下滑行的乐句不断反复,而旋律始终在中低音区的八度内徘徊,借以表现卡门魅力诱人的形象;第三幕中的“占卜三重唱”,卡门低沉哀伤的内心独白,揭示了她最终悲剧的命运;终场卡门与何塞的两重唱,卡门的音调冰冷而坚定,反映了她直面爱情与自由、堕落与死亡的勇气,揭示了人性的悲剧。特别是全剧音乐中那半音的诱惑和舞曲的律动,让我们感受到卡门生命的真实饱满。在诠释卡门时,前辈大师们特别注意解决人物性格与音乐中的民族性和舞蹈性,包括肢体语言的问题。巴尔查在第一幕中演唱“爱情像是一只任性的小鸟”时,采用先控制肢体语言,随着音乐与情绪的展开而逐步放开的办法,既与卡门性格吻合,与音乐也相得益彰。玛丽亚·卡拉斯饰演卡门发挥了卡拉斯擅长于形体表演的特长[3]玛丽亚·卡拉斯(Maria.Callas,1923-1977),著名美籍希腊女高音,生于纽约,八岁学习钢琴,十岁开始演唱《卡门》咏叹调。十三岁入雅典音乐学院,十五岁以《乡村骑士》中的桑图查一角而出露锋芒。1947年在意大利维罗纳露天圆形剧演唱《歌女》而一举成名。她一生演出歌剧上百部,是世界公认的全能型女高音。她的演唱音域宽广,对歌剧表演艺术的发展、创新起了推动作用。,并有机地把强烈戏剧性和俏丽灵活的花腔女高音唱法结合在一起。在“占卜三重唱”中,卡拉斯根据剧情和人物的要求,在演唱低音部分时甚至让人感到死亡的震撼。她塑造的卡门具有崇高、隽永的雕塑之美。玛丽莲·霍恩、普莱斯等大师在演绎卡门这一角色时都根据各自的理解并结合声音的特点进行诠释[1]玛丽莲.霍恩(Marilyn Horne,1934—),美国女中音歌唱家,生于洛杉矶,曾在南加州大学学习,并参加雷曼大师班。1956年参加威尼斯音乐节,1969年和1970年先后在斯卡拉和大都会歌剧院舞台引起轰动;被誉为是全能女中音。普莱斯(Leontyne Price,1927—),著名黑人女高音,生于密西西比州,受黑人歌王罗伯逊资助入纽约朱利亚音乐学院。1959年在斯卡拉歌剧院演出《阿依达》而一举成名,1961年登上大都会歌剧院舞台。普莱斯声音浑厚有力,被誉是20世纪最伟大的威尔第女高音。。普莱斯嗓音那圆润,浓密而色彩丰富,正符合西班牙音乐的特色。她注重对卡门人性的挖掘,注重卡门迷人、诱人的色彩。在第二幕与何塞二重唱时,普莱斯甚至运用爵士乐中常用的“野嗓”来表现卡门的野性。她浑厚浓郁的声音,强大的张力,透出的是赋予人物原始脉动、戏剧性和命运感,使卡门也更具有人情味,她的演唱使人物的脉动和作品结为一体的韵律,不是任何人所能及的。玛丽莲·霍恩音色优美纯正,且具有罕见的灵活性;采用游移的调性、徘徊的高音下滑乐句演唱“哈巴涅拉”,表现卡门的热情奔放,魅力诱人的形象。而在演唱“塞吉迪格”时用活泼的节奏、粗犷的气质,展现卡门泼辣野气的性格。各位大师诠释的卡门可谓是独树一帜,各领风骚。

正如人们常说的,一千个人心目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从《卡门》诞生到现在的130多年中,每一个人心目中或许都有一个自己的卡门。也正因为如此,卡门才一直受到人们的关注。她对自由、爱情、生死的态度也是我们所关注的,从卡门身上不仅可以看到我们过去的身影,同时也映照着今日我们的自身。著名哲学家尼采在第20次听了歌剧《卡门》后说到,“事实上每一次我听《卡门》的时候,我都感觉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是一个哲学家,是一个更好的哲学家:我变得宽容、快乐、普通,而又安宁”;而他对《卡门》所作的解释可谓是揭示了这部歌剧的实质。“比才的音乐在我听来很完美。它来得轻松,来得优雅、来得时尚。它可爱,它并不让人出汗。音乐是淘气的,精致的、又是宿命的:因而它也是流行的、它的优雅属于一个民族,而不仅仅属于个人。它丰富。它明确。它建设、它生成、它完整,它是另一种爱欲,另一种爱情,另一种欢乐在挥展。这一音乐是快活的,但却不是德国或法国式的,它的快活是非洲式的;命运在它的周围环绕;快乐是短暂、突然的欢乐,没有暂缓的痛苦。我妒忌比才有如此的勇气表达出这样强烈的情感,这种情感在受过教化的欧洲音乐中绝对找不到表达方式的——这是一种南方的、黄褐色的、被太阳灼伤了的情感……那快乐是金黄色午后的快乐,是怎样的愉悦呀!怀想着这一音乐向外望去,我们会奇怪是否见过海面如此平静。”尼采深刻地揭示了歌剧《卡门》的核心本质,歌剧中的爱不是多愁善感、自作多情,而是命运之爱,天数之爱,尖锐、无辜而又残忍,而这正是自然本真的爱![2]尼采.尼采反对瓦格纳[M].陈燕如、赵秀芬,译.山东画报出版社,2002:19—22.

在学习、演唱《卡门》的过程中,我不仅从前辈大师身上学到她们在演唱时对歌剧《卡门》作品、人物的诠释地方法,我觉得更大的收获是在于大师们对作品内涵不断开掘、对人物塑造不断诠释的精神。在今后的学习、演唱的生涯中,我想前辈们的这种精神一定是照耀着我前行的。也许歌剧本身已不符合当下的潮流,但作为人类共同的历史文化瑰宝,我相信会有人继续对保持、发展、研究歌剧而付出全身心的努力,为此我愿意成为他们的一员;哪怕这条道路既不是明朗阳光普照之路,也不是笼罩着凄迷暗淡阴影的路,而是一条在清晨的微明中、平静安详地寂寞之路,但我会努力的走下去。因为,对生命价值的追求,对生存形式的探索将伴随着人类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猜你喜欢

米卡何塞斗牛士
米卡芬净对光滑假丝酵母菌在巨噬细胞内活性的影响
开“垃圾银行”的秘鲁少年
斗牛士
一名清洁工,捡出一座图书馆
一名清洁工,捡出一座图书馆
一个办家庭图书馆的拾荒者
翻滚吧,斗牛士
米卡的灯花
惯偷朵斯的钱包
不要让爱变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