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态顺应视域下的语言景观翻译策略研究①——以南京夫子庙景区语言景观为例

王璐 徐斌

一、引言

作为社会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发展的热门研究领域，语言景观研究(Linguistic Landscape Studies)在国内外受到了众多学科学者们的广泛关注。20世纪90年代，加拿大学者Landry和Bourhis在《语言景观与族群语言活力》一文中正式提出并使用“语言景观”这一术语，指出“公共路牌、广告牌、街名、商铺招牌以及政府建筑的公共标识上的语言共同构成某个特定领域、地区或城市群的语言景观。”国内学者多以“公示语”“公共标识”为关键词开展“语言景观”的研究，考察语言标牌翻译现状，揭示存在的问题及动因，并提出可行性建议。国内的公示语研究和国际上语言景观研究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语言景观研究内涵更丰富、更全面，公示语研究成果可以为语言景观研究提供借鉴。南京夫子庙景区是六朝古都的核心区，是中国古代文化中心、历史人文汇集之地。国际文化交流是常态，外语语言景观丰富。如何讲好夫子庙故事及南京故事，语言景观翻译至关重要。文章拟以南京夫子庙景区语言景观中的汉英语料为文本，从动态顺应的视角，剖析语言景观翻译的策略。

二、语言景观翻译中的动态顺应

“动态顺应”是维索尔伦在《语用学新解》中提出来的，指在交际过程中，为再现语言信息，达到交际目的而在语言内外各信息层面做出的动态选择和顺应。王庆梅提出，“动态顺应以译语读者为前提，强调原语信息的准确表达、译语形式的恰当选择和译语读者的认知顺应”。要正确翻译语言景观，首先要选择适宜的翻译策略，选择翻译策略是一个动态顺应的过程，译者始终面临着异化与归化选择的动态顺应。采用一种策略而否定另一种策略是不科学的，也是无法实现的。只有通过选择使译文在接近本国语者和接近外国游客之间找一个“平衡点”，这个“平衡点”不是固定的“中间点”，它有时靠近本国语者，有时靠近外国游客。靠近本国语者是顺应异化翻译，靠近外国游客是顺应归化翻译。无论是向异化动态顺应，还是向归化动态顺应，尽量做到异化时不妨碍译文的通顺易懂，归化时不失原文的味道。

值得关注的是，维索尔伦的动态顺应与尤金·奈达的功能对等有异曲同工之处，奈达的理论也屡次涉及翻译顺应。翻译问题归根结底就是语言、社会和文化的问题。正确的语言景观翻译能够突显城市的活力，映射一个城市的国际化程度，为外国游客提供新鲜感，给他们留下美好的旅行记忆。而错误的语言景观翻译会给他们带来不便，损害城市的国际形象。

三、动态顺应视域下的语言景观翻译策略研究

语言景观具备信息功能(informative function)和象征功能(symbolic function)，信息功能提供信息，具有交际性和知识性，象征功能体现语言的权势和地位。不同的语言景观功能因为目的和作用不一样，顺应的翻译策略也不同。

(一)语言景观信息功能翻译策略

语言景观信息功能包括交际功能和知识功能，两种功能分别顺应不同的翻译策略。

1.语言景观信息功能中交际功能的翻译策略

英语语言景观信息功能主要是为外国游客提供信息，要充分考虑外国游客的文化习惯与接受能力，译文力求简洁明了，翻译策略宜顺应归化翻译，使译文对外国游客产生的效果等同于原文对中国人产生的效果。

例1 小心地滑

译文1：Mind the Slippery Floor

译文2：Mind Your Step

译文3：Watch Your Step

译文1是南京夫子庙景区的一个提示性标牌，按照字面意思一一翻译，是中国式英语，异化直译，不符合外国游客的表达习惯。游客要小心的不是“滑地板”，而是“自己的步伐”，所以地道的表达是译文2或译文3，小心脚下或注意脚下。又如另一个提示性标牌“小心台阶”，异化直译为“Mind the Steps”，也是不恰当的，因为要小心的不是“台阶”，还是“自己的步伐”，地道的翻译还是译文2或译文3。地道的归化翻译能够减轻外国游客的理解负担，为他们提供准确易懂的信息。

英语语言景观信息功能为外国游客提供准确易懂的信息的目的是帮助他们顺利完成交际，使他们能够迅速适应陌生的物理环境。顺应归化翻译，采用外国游客的母语表达方式，便于他们交际，有助于构建友好的语言环境，从而能够吸引更多的外国游客。

例2 请勿喧哗

译文1：Keep Quiet Please

译文2：Keep Quiet

译文1看似忠实原文，把礼貌用语“请”也译为“please”，其实违背了英语的简洁原则，尤其提示性标牌语，更应该简单，以减轻外国游客的阅读负担，从而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起到提示作用。译文2省略礼貌用语，起直接提示作用，减轻了外国游客交际负担，提高了交际效果。

2.语言景观信息功能中知识功能的翻译策略

语言景观信息功能除交际功能外，还具有知识功能，为外国游客提供异国历史文化知识，如景点标牌上的解说词，常常富有文化内涵。要实现这种知识功能，满足外国游客的求新求异心理，应该顺应异化翻译。

例3 夫子庙-秦淮风光带景区位于南京市秦淮区境内，是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也是中国最著名的开放式景区。

译文：Confucius temple-Qinhuai scenic spot located in Qinhuai District，Nanjing，is a famous National 5A level tourism scenic area of China.

“国家AAAAA级旅游景区”如果从便于外国游客理解的角度出发，可以直接归化意译为“national top tourism scenic area”，但标牌上异化直译为“famous National 5A level tourism scenic area of China”，有利于向外国游客传递中国旅游景区的评级文化，满足外国游客求新求异的心理需求。当然原文还可以翻译得更简洁些，译为“national 5A tourism scenic area”。

3.语言景观信息功能中人名地名的翻译策略

语言景观信息功能中人名地名既具有交际功能又具有知识功能，但依据名从主人的原则，即事物以主人所称之名为名，顺应他们的习惯顺序进行翻译，一般采用异化音译。

例4 长乐路

译文1：Changle Road

译文2：Happy Road

译文1是夫子庙景区的一个指示牌，专名“长乐”音译为“Changle”，是异化音译，再加上归化直译通名Road，能够最好地提供信息。外国游客通过通名Road知道这是一条路，而且知道路的名称叫Changle，也便于他们问路。译文2“Happy Road”是归化直译，虽然赋予了更多的意义，但是不便于外国游客在中国的交际，也违背了名从主人的原则。

音译时要防止过度音译，即专名和通名一起音译，这是译者常犯的错误，因为名称背后常常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译者不知如何下手，就简化处理，一律音译，这会让外国游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例5 江南贡院

译文1：Jiang Nan Gong Yuan

译文2：Jiangnan Imperial Examination Center

译文3：Jiang Nan Gong Yuan(the place of imperial examinations)

南京夫子庙景区江南贡院的标牌上的英文居然采用译文1，全部音译Jiang Nan Gong Yuan，外国游客只知其音，不知其意，一头雾水，属于过度音译。译文2“江南”采用了音译，但贡院采用了释义法，归化意译为Imperial Examination Center，使外国游客能够迅速明白其意。如果坚持全部音译Jiang Nan Gong Yuan，如译文3，需在后面归化加注the place of imperial examinations，但这种表达方式在行文中是可以的，作为标牌，还是不合适，标牌必须简洁大方。

地名翻译一般专名异化音译，通名归化直译。不能全部音译，否则外国游客只知其音，不知其意。但当名称富含文化内涵，专名和通名浑然一体，不适宜拆分时，可顺应异化音译加注的形式，即专名通名整体音译，再加上通名归化直译。

例6 景区以“中国第一历史文化名河”——十里内秦淮河为轴线，夫子庙为中心，东至东水关，西至西水关，素有“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之称，内有夫子庙、瞻园、中华门瓮城等多个享誉国内外的景点。

译文：The scenic spot takes“the first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river in China”.Ten kilometers of Qinhuai River as the axis，and the Confucius Temple is the center，with Dongshuiguan in the east，Xishuiguan in the west.The scenic spot is famous for the flourishing culture in the South of the Yangtze River，the style of elegance and freedom，also contains Confucius Temple，Zhanyuan Garden，Zhonghuamen castle and other influential scenic spots.

东水关和西水关是南京明城墙的两座明代京城水关，东水关是秦淮河流入南京城的入水口，西水关是出水口，担当水利、防务两大功能。原文异化音译“Dongshuiguan in the east”和“Xishuiguan in the west”，全音译虽然完整保留了历史名称，但使外国游客一头雾水，不明其意，所以在全音译的同时，应进行归化加注，补上直译通名Water Gate，译为“Dongshuiguan Water Gate in the east”和“Xishuiguan Water Gate in the west”，既保留了完整的历史名称，又减轻了外国游客的理解负担。

除名称出现过度音译外，还有一种过度音译，即实意词音译，更不可取。

例7 诚信夫子庙

译文1：CHENG XIN CONFUCIUS TEMPLE

译文2：Honest Confucius Temple

译文1中，宣传标语中的“诚信”音译为“CHENG XIN”，着实让外国游客困惑，不明其意。这里“诚信”是实意词，不是名称，不可音译，应该归化直译为“Honest”，外国游客一目了然。另外宣传标语首字母大写即可，如译文2，无须所有字母大写，即使名称，一般也是每个词的首字母大写，只有在需要特别强调时，所有字母才大写。

音译有普通话拼写法、方言拼写法(如粤语、闽南语等)、少数民族语拼写法、族群语拼写法等，多样不同的音译是历史的遗存。随着中国的迅速发展，现在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来中国旅游、学习、工作，音译应该采用标准汉语拼音，这是交际的需要。在翻译人名、地名等名称时，应将这些名称的音节与标准汉语发音的汉字对应。这些对应词的选择可参照《姓名译名手册》《地名译名手册》、百科全书和英汉词典等权威工具书。

例8 南京夫子庙

译文1：Nanjing Confucius Temple

译文2：Nanking Confucius Temple

译文2 Nanking是威妥玛式拼音法，他在华任职期间，为了便于外国人学习和掌握汉语、汉字，制订了拉丁字母拼音方案给汉字注音。这个方案后来被普遍用来拼写中国的人名、地名等，一般称为威妥玛式拼音，如重庆 Chungking、成都 Chengtu、广州 Kwangchow、北京Peiking、天津 Tietsin、桂林 Kweilin、台北 Taipei等。 但现在这种拼音法会给外国游客在中国的交际带来困难，因为除了极少数研究英语的中国人知道这种拼音法外，绝大部分人不知道，他们只知标准汉音，所以从交际的实际需要出发，也是遵守名从主人原则的需要，采用译文1标准汉音Nanjing更合适。虽然Nanking已经约定俗成，但可以形成新的约定俗成Nanjing。

(二)语言景观象征功能翻译策略

英语语言景观的主要目的是为外国游客提供信息，但是广泛的使用已逐渐形成一种强烈的象征功能，相应语言使用的增加能使相应语言群体身份、文化地位认同得到加强。英语语言景观反作用于中国社会语境，有利于构建和谐的多语环境，树立国际化形象。

例9 中华餐饮名店

译文1：Highly Acclaimed Chinese restaurant

译文2：Famous Chinese Restaurant

中文倾向使用华丽语言，常过度修饰，译文1中Acclaimed本意就是“给予高度评价的”，前面又加上Highly修饰，属于过度修饰。英语是简洁性语言，标牌更应该简洁。译文2 famous是个常用词，表示“有名”，通俗易懂，简洁朴素，不但外国游客易懂，中国人也易明白。语言景观与社会语言环境之间是双向互动的关系，语言景观不仅反映社会语言环境，也有助于构建新的社会语言环境，通俗易懂的归化语言景观翻译有助于构建和谐的多语环境，使外国游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无论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通过外语标牌的普及程度，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个城市的国际化程度，地道的归化翻译有助于体现国际化，英语标牌可以激活面向国际、面向未来、面向潮流的成功价值观。

例10 中华老字号

译文1：China Time-honored Brand

译文2：Long-standing Enterprises of China

译文3：Chinese old shops

中华老字号是指有着悠久历史的产品、技能或服务，有着显著的中华传统文化背景和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被社会广泛认可，形成良好声誉的品牌。译文1突出了久经时间考验，品牌长青，顺应了老字号的意境；译文2只能说明企业长期存在；译文3表达的是老旧，而不是长青。所以译文1最恰当。地道的归化翻译有助于构建现代化、多元化大都市的形象，是国际化的重要象征。

四、结语

文章以南京夫子庙景区的汉英语料为文本，从动态顺应的视域，探讨语言景观的翻译策略。语言景观具有信息功能和象征功能，信息功能又具有交际功能和知识功能，不同的功能顺应不同的翻译策略。信息功能中的交际功能顺应归化翻译，有利于为外国游客提供准确易懂的信息，帮助他们顺利完成交际。信息功能中的知识功能顺应异化翻译，有利于宣扬中华文化，满足外国游客求新求异的心理期待。信息功能中的人名地名兼具交际功能和知识功能，但遵从名从主人的原则，顺应异化音译，且尽量使用标准汉音，而且要避免过度音译。象征功能顺应归化翻译，有助于构建和谐的多语环境，树立国际化形象。顺应恰当的语言景观翻译策略有助于提升翻译质量，拉近和外国游客的心理距离，吸引他们来中国旅游，从而促进我国文化旅游产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