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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绘本:与真实的儿童生命发生沟通

2020-11-23陈静

东方娃娃·保育与教育 2020年10期
关键词:原创绘本儿童

文学博士,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讲师,为大学生开设通识课“绘本与中西图像文化”5年,是一名绘本分享阅读的实践者,也是一位经常和孩子共读绘本的妈妈。曾应童书出版公司之邀为近60部儿童绘本撰写导读和书评,同时也翻译绘本。业余还以“塔克”为名,创作儿童诗,即将出版诗集《如何感觉一棵树在疯长》。

保育与教育:据我所知,绘本作为一种课程资源,不仅被您带进了幼儿园和小学,您还把它带进了大学课堂。是怎样的契机,让您关注到绘本,并决定把它带到大学生面前的呢?

陈静:在大学生群体中开设绘本课这件事,可能多多少少和我对绘本的看法有关。和很多人一样,我也不认为儿童绘本是只面向具体的适龄儿童而被创造、制作出来的书籍。它是跨年龄的读物,不仅可以被儿童接受,也可以被非儿童群体阅读和研究。绘本是成人创作出来的,绘本作者既可能是为自己内心的孩子,也可能是面向现实中的具体的儿童而创作。既然成人内心中有一个孩子存在,那么绘本走向成人,走向从物理时间来说离童年尚不是很遥远的大学生群体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在我们的大学里,我所开设的这门“绘本与中西图像文化”课属于通识选修课。“通识课”是相对“专业课”而言的,“通”相对于“专”、“识”相对于“业”,设置它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使选修者获得专业知识以外更为广阔的素养,或者说是获得不同于专业知识的人生智慧。从儿童绘本的叙事角度来看,这种读物常常围绕人类最基本的心理原型或需求而展开,有着头、尾、身俱全的完整叙事,从中可以获得相对明确的意义,因而产生抚慰人心、提升精神、启迪智慧的积极作用。就像美国绘本大师尤里·舒利瓦茨说的那样:“绘本的真正意义在于,它是一个来自外部世界的信使,传递着关于生命的其他可能。”这种可能对追求终身发展的人类来说弥足珍贵,对大学生群体也是如此。

从图、文、书三位一体的角度来看,优秀的儿童绘本充满趣味,其中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元素与创意,可以给读者带来想象力的解放。作为现代文明的产物,绘本具有承认个体发展多样性的主题,其中的故事内容的深度并不因为以儿童为目标读者就有所削减。正是因为如此,围绕绘本而展开的图像叙事讨论可以帮助大学生活跃思维,继续培养他们业已发展起来的精神思辨性。同时,绘本中的故事精髓并不一定是显而易见的,因此当大学生被其中生动、有趣的故事激发而各抒己见的时候,我们彼此之间就可以了解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眼里所呈现的多重面目,从而养成尊重差异、接受不同立场的思维习惯。

在课堂上,我曾经以艾伦·塞伊绘制的《瞌睡虫》为例,向大学生讲解日本浮世绘艺术对《瞌睡虫》的视觉呈现和艺术精神的影响。当时,学生们纷纷批评绘本主角的贪婪,批评其中青年女性配角行为的被动,却不曾意识到浮世绘图像叙事所暗示的时代性,正是促成他们与绘本人物在思想、行为立场上产生差距的根源。后来,我通过课下书写,具体阐释了《瞌睡虫》中各方势力达成平衡的方式,再次向学生指出这本绘本承认个人发展、变化的可能,面向实际生活达成和谐的和风精神所在。在这种交流与反馈中,人与人之间的不同立场会因为话题本身所具有的挑战性变得更加充分。选修这门课的学生当中,也有一些人对美术、设计很感兴趣。因此,在授课的过程中,除了关于绘本话题的讨论与对话之外,我也会给学生们示范如何用一张纸做一本简单的小书。通过基本的手工、绘制与书写,学生们可以获得一种完全不同于传统学习的创造体验。我觉得,这对于唤醒大学生群体内在的灵性与创造力,也是非常有帮助的。总之,把儿童绘本带到大学生面前,是一种非常值得实践的做法。为了准备这门课程,我自己必须吸收、探索更多与儿童绘本相关的理论知识,这当中的学习与尝试,都让我甘之若饴。

保育与教育:除了从理论的层面研究图像叙事以外,我听说您还关注绘本在小学课堂的实践形式,并且亲身去实践。那么,您会选择把怎样的原创绘本带入小学课堂呢?

陈静:我把绘本带进小学生课堂,总是优先考虑孩子的需求。同时,我总是在已经认定为经典,或者是具有优秀潜质的作品中选擇。当然,我本身也需要对选定的绘本产生独到的感受与理解。只有在这样的基础上,我才可能既关注孩子们的需求,又用自己的方式连接优秀的绘本和课堂上的孩子们,促成孩子们、绘本和我这三者的结合与互动。

那怎样算是考虑孩子们的需求呢?比如,在小学一年级上学期时,孩子们刚刚入学,适应小学生活就是他们的需求。有些学校会安排“始业课程”,比如运用《小阿力的大学校》《大卫上学去》等绘本缓解孩子们的入学焦虑。我没有讲过这类书,我注意到的是孩子们的其他需求。从幼儿园进入小学,孩子们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和此前的幼儿园生活最不一样的一点,是他们需要写作业。小学生写作业在我们当下的中国,是一个全民话题,往往被看成是非常影响亲子关系的事情。我认为,让孩子们重新体验亲子关系,体验自己内在的创造力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而对初入小学的小朋友更是如此。所以这个时候为了满足他们的这种内在需求,我会把《猜猜我有多爱你》《野兽国》带到孩子们面前,和他们一同交流这当中的重要话题,比如小兔子为什么该睡觉的时候不睡觉,比如他们有没有像迈克斯那样生气过。甚至,我们还一起简单地演过《野兽国》情景剧。

孩子们的需求,是我把绘本引入小学课堂的先决条件。我希望,在和孩子们一起展开绘本实践时,帮助他们疏导情绪,提升精神认知。我也会认真地倾听孩子们的发言,表达我对绘本的理解,希望借此和他们一起感受书籍与读者之间积极的沟通状态。

在这样的实践中,我很自然地沿用了基于儿童的需求这一思路去选择原创绘本。孩子是生活在校园和家庭中的孩子,也是不断进行自我探索与发展的孩子。我对他们的这些认识,会引导我在原创绘本、孩子和生活之间做出具体的选择。值得注意的是,在日常学习中,孩子们不一定总是会接触到自己熟悉的生活经验。《语文》课本并不总是给他们提供与童年生活相似的场景描述。有一次,二年级的小朋友学习了一首歌谣——《农家四季歌》。这首歌谣中所讲述的“夏季里,农事忙,/采了蚕桑又插秧。/早起勤耕作,归来带月光” 这样的农村劳动场景,离生活在现代都市的儿童非常遥远,所以我就很希望找到一本带有田园生活、劳动场面的原创性绘本,和孩子们一起分享、体验。最初我选择的是蔡皋的《桃花源的故事》,但是这个方案很快就被我当时上二年级的女儿否定了。带着这种为课堂里的孩子寻找田园生活体验的需求,我继续搜寻,最终选择了一本去年出版的原创绘本《两个小妖精抓住一个老和尚》。当我给孩子们讲这本书的时候,我把《农家四季歌》里的场景和这本书里的图画做了对照,而孩子们则根据自己在图画中的发现不断向我发问。从现场实践的效果来看,孩子们和我都处在发现新奇的高涨情绪中,所以我们的交流变得无比自然,且非常充分,同时也充满乐趣。除此之外,我也曾经在小学的体育节活动中,和孩子们一起读像《跑跑镇》这样充满运动节奏的原创绘本,一起体验充满动感和奇思妙想的图文所带来的阅读快感。

从总体上来说,如果我选择一本原创绘本进入小学课堂,那么这本书一定是与这座小学某间教室里的孩子的生活、学习有着交集,一定是在外部的情境与内在的精神两个层面都与儿童生活相近,并愿意正视童年生活的书。我坚持认为,不是孩子天然需要绘本,而是绘本天然需要走向孩子,所以孩子的需求是我选择一本绘本的首要标准,也是根本标准,无论是引进还是原创。

保育与教育:在您所做的小学绘本实践中,您觉得除了学习语文知识之外,绘本还可以带给孩子们哪些体验呢?

陈静:就像我选择绘本会以孩子们的需求为目标那样,在和孩子们一起进行的绘本实践中,我也会顺应孩子们内在的需要,与他们一起展开绘本的说演、讨论与创造性体验活动。我不惮于把绘本讲得绘声绘色,有时候甚至会采用必要的道具来协助绘本故事的传递。在这期间,如果有孩子提出与绘本相关的疑惑,我会诚实地做出回应。同时,我也会把自己的疑问抛出来,邀请小朋友来回答。无论他们回答什么,他们的答案都会得到我的正向回应。有时,我会把他们的看法写在黑板上,以示重视。也许,这种与口头表述相关的交流,会给人带来一种感觉,那就是这是语文课上的“口语交际训练”环节。但是,相比语文课上较为严肃的氛围来说,我更看重孩子们出于个人经验的思考与口语表达过程,所以在这期间,这一过程取代了傳统语文课堂上侧重于语词使用、语篇解析的内容。有一次,我们一起看了《大熊抱抱》这本绘本,之后,孩子们和我一起进行想象性的语言表达,运用“什么抱着什么”进行自由表述。当时,有人说出“樱桃抱着种子”这样浪漫的语句,也有人说出“马桶抱着大便”这样的游戏之词。无论是什么,我都乐意倾听并接纳,我对孩子们的所思所想充满好奇。

在绘本说演过程中,我会考虑如何满足孩子听故事的愿望。在绘本讨论过程中,我与孩子们的交流既依循绘本的图文内容,又关注个人的思考与逻辑,是一个推崇想象、培养思辨、促成交流的过程。在经由绘本展开的创造性体验过程中,我会努力把绘本的内容和孩子们的智能类型结合起来,从语言、逻辑、图像、运动、自然等多元智能的层面上设计出能为孩子们带来更多体验的活动。这当中既有文学、绘画层面的体验,也会容纳运动、科学层面的因素。因此,我们的绘本课堂实践不拘泥于语文知识的传递,更在于推动孩子们通过绘本发展想象力和思辨能力的过程。

保育与教育:儿童面对一本绘本的时候,可以说几乎是不受任何阅读成见的影响。那您有没有遇到过一本公认的优秀绘本,受到儿童读者质疑的情况呢?您觉得应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呢?

陈静:对,孩子们确实会更忠实于自己的内心,也更可能从自己的体验出发,用自己的行动和语言来评价一本绘本。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孩子们在评判一本书的时候完全不受阅读成见的影响。如果把“阅读成见”看成是一个读者已有的生活经验、个人偏好和习惯的集合,那么儿童有时候也是具有“成见”的。只不过,成人如何判断出现在儿童身上的“阅读成见”或经验,并且能意识到应该怎样给予积极、正向的回应,就显得更为重要。

我记得,在《共读绘本的一年》中,薇薇安·佩利老师就记录过一个孩子质疑李欧·李奥尼的《小蓝和小黄》的例子。那个孩子用自己 “爸爸和妈妈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的经验作为质疑这本书的理由,并且她认为,这个错误的出现是因为李奥尼太老了。佩利老师接受了她的看法,同时对这个孩子的质疑又有了个人的体悟与探查。她认为,这个孩子对《小蓝和小黄》的否定,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孩子理想中的李奥尼和现实中的李奥尼之间的差距,消除了孩子所体验到的不适感。可见,即使是一位儿童读者,他们对一本书进行判断,也会与非常具体的生活情境、个人期许有关。

我也注意到了孩子们“对绘本的质疑”这个问题。有一次进小学,我发现两个男孩子一起读同一本绘本。其中一个说:“这本书怎么这样啊?”另一个马上就回答对方:“这是故事,故事就是这样的。”从第二个孩子的回答可以看出,这个孩子对“故事”是什么样子,生活是什么样子,已经有了一定的感知,并且他愿意自信地表达出来。把这一点再引申出去,可能就会涉及文学的虚构性与生活的真实性之间的对照了。

还有一次,我在微信上看到一个6岁的小朋友对蔡皋的《百鸟羽衣》中的一个情节——女主人公阿彩帮丈夫把竹子扎的纸马变成真马,产生了质疑:纸马上画了很多铃铛,但是变成真马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那个小朋友觉得这里有问题,就去问妈妈。她的妈妈似乎也没有弄明白,于是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记录下来,用来说明原创绘本还要加油,不能太大意。我当时看了这篇记录,觉得这个绘本里的细节很耐人寻味,就找出这本书,拿同样的问题去问我的女儿。当时,我女儿快满8岁了,对民间故事挺着迷。她给了我这样一种回答:“也许,阿彩这一次变得没有那么好。书里啊,都是小的仙女下凡帮助别人。小的仙女,没有那么大的本领,不会高级魔法。”我觉得,她的这些解释很能说服我,我从中听到了她对一个角色的谅解与接纳,我也能明白她把看过的一些奇幻、魔法书籍的阅读经验迁移到这里来用。

所以,我对孩子质疑一本书,甚至是一本优秀、经典的绘本的看法是,一本书在孩子面前就是一本书,一本绘本就是一本绘本,与是不是优秀、是不是经典几乎没有关系。当孩子们去质疑某一本书的时候,恰恰可以成为一个交流的良好时机。一个孩子提问,这意味着他本人对自己的问题可能已经有所思考了。成人要做的是,为孩子提供发表看法的机会,和孩子一起探索、讨论故事中那些被质疑的情节可能意味着什么,可能对我们理解故事中的人、事带来怎样的影响。这样的话,读者和书本身的关系就会变得更加密切。当然,这不是说经过讨论,我们对一本绘本一定会从质疑变成喜爱。我觉得重要的是,孩子们经过这样的探讨,会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读者,一个可以提问,也可以主动寻求答案的探索者。

保育与教育:在我们本土绘本的创作过程中,采用民间叙事和传统文化元素作为素材的绘本十分常见。您觉得,这些绘本的原创性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陈静:现在,我们的原创绘本中,确实有相当数量的作品采用了民间叙事与传统文化的元素。对这类绘本所具有的原创性的判断,确实有些复杂。

毕竟,读者可能会认为,这些作品是有一定的文字脚本的,所以创作起来可能会降低难度,以至于原创性不够充分。事实上,改编本身也是一种有难度的创造。一位够格的作者不仅要做故事版本的调查——互相对比、融会贯通,做出选择与修改,而且要在自己的创作与当代读者对传统故事的期待之间建立密切的关系。

就传统民间故事改编的绘本来说,其中的原创性还是在于把一个口传的故事,变成一个融图文协作、视觉传达、视听感知为一体的绘本。作者们需要根据故事的基调选择视觉图像的风格,像杨志成绘制的《叶限》就兼具神秘与留白,非常有设计感,不会让当代人因为感觉到故事老套而产生接受上的隔膜。虽然这本书不属于我们国内的原创,但是它可以对我们理解传统故事的绘本化带来启示。这种原创性是诉诸视觉的,但也是关注读者的接受心理的。

当涉及接受心理时,就不能不对一个传统题材改编而来的绘本所具有的生命温度与思想倾向有所要求了。这种题材的绘本之所以层出不穷,说到底还是因为创作者认为传统故事对当下儿童具有重要的意义。但问题是,我们不能只关注这些书给予了孩子们什么,更需要问一问,当代的儿童对那些题材本身是否有需求,有怎样的需求,而那些题材又该如何展现当代对个体存在的支持,如何在价值观的宣扬中与当代读者的需求结合在一起。

除此之外,我也注意到,在当下的原创绘本中,有一些是将传统文化中的視觉图式运用到绘本呈现中的,比如《别让太阳掉下来》借鉴了传统漆器的风格,《太阳与阴凉儿》融汇了敦煌山水绘画;有一些则是对传统文化意象的再创造,比如《从前有朵筋斗云》中的主角意象直接取自《西游记》。就这两种形态的绘本,尤其是我举例的作品,其原创性是毋庸置疑的。因为绘本的文字故事是全新的,其中展现的是接近儿童思维、与当代儿童生活情境相关的图文故事。正因为如此,运用传统的视觉元素、传统的文化意象所创造的绘本,只要始终关注如何走向童年,如何让故事与当代儿童的心理需求相符合,如何把故事讲得丰满、生动,那么就不会缺乏所谓的原创性。

保育与教育:创意,以及创意的表达,永远是一种挑战。您觉得,国内原创绘本现阶段面临的瓶颈主要是什么?可以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去突破呢?

陈静:现在有一种说法,就是我们中国的原创绘本在以一种“井喷”的方式在发展。华文原创绘本奖项的陆续设立,本土作者对绘本这种艺术体日益充分的认识,相关编辑、创作团队的共同努力,国内读者对绘本的逐步接受,都对原创绘本的发展产生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我看到相关的资料显示,绘本、漫画类的图书已经占到整个少儿图书市场的1/4,这个份额背后的作品数量是相当可观的。但是,大浪淘沙,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原创绘本作品还是相当有限的。这表明,我们国内的绘本原创在以“井喷式”发展的同时,整体上的创作状态恐怕还脱离不了“粗放而不精细,为搞原创而创作”的盲从状态。如果逛一逛每年如约而至的上海书展,你会发现从视觉形象的角度出发去评判国内原创绘本,会给人带来一种两极分化的感受:一极是视觉冲击力疲软,视觉形象难以满足当代审美需求的绘本;另一极则是视觉表现不错,但是故事缺乏必要的、细微的生命温度,作者缺乏与读者对话的能力,乃至陷入自说自话状态的绘本。

我觉得,这些现象正是我们的作者需要面对的创作瓶颈。这些问题归根到底都是作者如何面对文本,如何面对读者,如何把自己和后两者的需求互相整合、调和、融合,并最终呈现在图与文的创作表达中的问题。如果希望克服这种瓶颈,那么首先需要绘本工作者,包括作者和编辑诚实地、清醒地看待自身创作中存在的问题,调整好心态,躬下身子去探索、寻找当下我们的孩子、我们的读者真正关心的话题,一次一次地去尝试如何创作与真实的儿童生命发生沟通,给孩子们带来希望与信心的绘本故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绘本工作者免不了学习、借鉴已有的国外绘本艺术理念,但是更重要的是回到我们自己身上,回到我们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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