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功能视角下多模态语篇的图文意义建构——以《三只小猪》为例

张 萍，张庆彬

(郑州大学 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河南 郑州 450001)

伴随信息化进程，图像在信息交流中的作用日益重要，多模态语篇在信息传达中的优势日渐凸显。书籍出版物的语言模态已不再是单一的文字，而是扩展至文字、图像等多种模态相结合的语篇，儿童绘本是其中极为典型的一类。随着儿童绘本阅读的普及，各式各样的绘本蜂拥而至，市面上的绘本质量参差不齐。因此，绘本的创作和解读变得尤为重要。

作为一种典型的多模态语篇，绘本的优势应表现在文字和图画的呈现特点，以及两者之间形成的协同合作关系。学者们从不同的理论角度对绘本的图画、文本以及图文关系进行了研究。冯德正从视觉语法理论出发说明了视觉叙事的分析框架对图文语篇的研究有极大的推动作用[1]。周棋丰基于尼古拉杰娃和斯科特的图文关系理论，对绘本《小红帽》的两个版本进行了对比分析，发现了其图文使用了重复和互补两种关系[2]。刘娟基于罗伊斯[3]的语际互补理论探究了绘本《团圆》中的图文如何建构概念意义[4]。谢妮妮[5]，田园、刘世生[6]基于马丁内茨和萨尔维[7]338的逻辑语义关系探究绘本中的图文关系。总的看来，现有研究较少从多模态语篇中各个模态所具有的语义特征出发探究符号模态之间的关联性。本文试图从绘本的文本语义特征和叙事图像语义特征出发，探究图文之间的协同合作关系。

一、理论背景和研究设计

1985年，韩礼德等在《功能语法导论》一书中系统地探讨了语言的三大纯理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8]29。概念功能通过及物性得以体现，将人们在现实世界和内心世界中的经历通过若干过程表达出来[8]168；语气结构体现人际功能中的话语角色关系，包括4种言语功能和3种语气[8]106；语篇功能通过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体现[8]64。借助三大元功能对儿童绘本文本进行分析，可以总结绘本在故事开篇、推动故事情节发展以及绘本角色互动交流中使用的及物性过程类型及其分布特征，儿童绘本中语气系统的使用及其互动性表现；以及小句中主位结构的使用特征。在语篇衔接层面，丹尼斯于1974年提出主位推进模式，区分了简单线性主位推进、连贯主位推进和派生主位推进模式[9]，这是分析英语话语之间连贯与衔接的重要手段。通过分析语篇的主位推进模式，可以分析绘本文本在信息连续性以及语篇结构上是如何体现的。

1996年，克瑞斯和凡·勒文[10]1认为语法不仅仅局限于语言，于是将语言的三大元功能运用到视觉图像的分析中，提出“视觉语法”的概念。视觉语法基于系统功能语言学提出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分别对应语言的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视觉语法从三个角度对视觉叙事图像的意义进行解读，包括绘本角色的行为动作体现的意义，绘本角色与观看者之间的关系及其对读者产生的作用与影响，以及图像中各元素的组合与布局所传达的意义。儿童读者的语言能力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这些视觉图像可以协助儿童读者理解多模态语篇。

功能语法的三大元功能以及主位推进模式对语言固有的普遍特征进行归纳总结，而克瑞斯和凡·勒文的视觉图像语法为理解和解释多模态语篇中的图像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2]23，就目前而言仍是解释图像意义的最有力的工具[11]64。它们实际上都从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个层面对多模态语篇中的文本语言和视觉图像的意义进行分析与解读。本文在对绘本中的文本特征和图像特征进行分析后，也将从这三个层面探究图像与文本的关系。

本文选择绘本大师大卫·威斯纳的作品《三只小猪》[12]为研究对象，此书曾获得美国凯迪克国际绘本大奖，因其颠覆传统故事、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而广受好评。笔者借助扫描软件对语料进行处理，提取出绘本中的文字并对图画逐个编码。此绘本共有38页，其中包含13个跨页，若加上扉页和前后封面共41页。按照及物性过程、语气类型和主位类型对文本进行分析和归纳；按照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特征，对图像进行解读和归类。基于所形成的图、文各特征的统计数据，探究绘本文本和图像在传达意义中所发挥的作用以及两种图文模态如何相互协同共同实现双向意义投射等问题。

二、《三只小猪》的文本分析

除感叹词和拟声词外，《三只小猪》一书共有62句，包含83个小句。这里将从韩礼德的功能语法三大元功能、丹尼斯的主位推进模式出发，分析并总结文本的及物性过程、语气系统及主位类型及其推进模式的使用特征。

(一)概念功能层面：及物性

及物性是一个语义系统，其作用是将经验通过语法进行范畴化。韩礼德将人类的经验分成6种不同的过程：物质、心理、关系、行为、言语和存在过程[13]49。

《三只小猪》中及物性过程使用频率最高的是物质过程(40个)，占总数量的48.2%。绘本通过一系列动态动词，讲述绘本角色做事情的过程，支撑了故事情节的发展。例如：

The second pig built his house out of sticks.

And they all lived happily ever after.

文本中使用行为过程(19个)，占及物性过程总数量的22.9%，例如huff、puff、laugh。众所周知，儿童绘本中的角色多使用动物形象，赋予动物以人的特性。动物角色具有人类的行为举止以及情绪反应：有喜怒哀乐、能说话、可以直立行走。绘本通过使用一系列与生理活动有关的动词，聚焦角色本身，增添角色的生命力，使角色具有个性。

心理过程(5个)也是角色拟人化的表现，如绘本用The first pig decided to，I think，The king was determined to，We’re going to like等表达呈现角色的内心活动，使其形象更加丰满。

绘本中的角色进行了大量的交流与互动，包含了许多会话过程。按照小句的及物性过程分析，文本中的言语过程有9个，占总数量的10.9%。例如：

The wolf said，“Then I’ll huff and I’ll puff and I’ll blow your house in! ”

需要强调的是，除了这些由言语过程的小句直接引发的对话之外，绘本中还有大量会话是通过角色周围投射出的对话泡体现的。这些对话泡共有35个，囊括了绘本中的大部分对话。对话泡独特的边框与形状，可以使会话过程更加直观明了，下文视觉图像叙事分析部分会对会话泡的使用做进一步的讨论。以上分析表明此绘本中的角色之间进行了大量的交流与对话，具有很强的互动性。儿童读者正处于语言发展的爆发期，对话与互动的使用有助于儿童读者语言能力的发展以及交流互动能力的培养。

另外，在绘本故事中，存在句型通常用于陈述方位地点，且普遍用于故事的开头，如《三只小猪》开篇首句“Once upon a time there were three pigs…”，体现故事发生的时间和方位地点。

关系过程(5个)通常用于反映事物之间具有何种关系的过程。例如：“Now we have room to move.”这是一种所有式的关系过程，是小猪们逃离原故事进入新世界时的对话，描述了小猪们拥有了独立新生活的感受，表达了它们摆脱大灰狼后，对一段冒险旅程的向往和期待。

(二)人际功能层面：语气系统

根据交际角色和交流目的不同，主要有4种言语功能：提供、命令、陈述和提问。言语功能在语法中可体现为陈述语气、疑问语气和祈使语气[13]36。其中，主语和限定成分的顺序对语气类型起着主要作用[13]37，陈述语气的语气结构为主语+限定成分；疑问语气的语气结构为限定成分+主语；而祈使语气通常不包含主语和限定成分[13]37。

绘本中，陈述语气有51个，占总量的67.1%，语篇中大多使用陈述语气，用以陈述故事情节的发展。绘本是讲述故事的文学作品，这符合叙事性体裁的文本特点。另外，陈述语气的结构通常是主语+限定成分的结构，主语处于句子的句首，具有重要的地位。在绘本中，主语通常由故事中的主要角色充当，角色名称在句子开头反复出现，有助于儿童读者理清绘本中的角色形象以及角色关系。

其次是祈使语气(16个)和疑问语气(9个)的使用，祈使句和疑问句至少包含两个参与者，即一个参与者对另一个参与者提出要求、建议、命令或询问，例如：

“Little pig，let me come in.” the wolf said.

And why didn’t you two get eaten up?

这些表达可以增强绘本中人物角色的互动性，凸显鲜明的人物性格。另外，祈使句无主语，其语气强硬、无协商性的特点能够使读者深感大灰狼的邪恶和小猪的恐惧，促使儿童读者介入到故事中，表达对小猪的同情与担忧，有助于培养儿童“共情”的能力。祈使句和疑问句都可以用于增强信息提供者与接受者的互动性，激励读者参与其中。

(三)语篇功能层面：主位及其推进类型

王振华根据主位结构的复杂程度，把主位分成单项主位、复项主位和句项主位[13]77。单项主位只包含概念成分，而不包括人际成分和语篇成分。复项主位是由多种语义成分构成的主位。在同一个主位中，其出现的先后顺序为语篇成分先于人际成分，人际成分先于概念成分[14]114。

绘本中经常使用单项主位和复项主位。由于单项主位的结构简单易懂，因此使用频率更高(17个)，占总数的51.5%，超过半数。它通常直接或者间接地指向绘本角色，例如：

The first pig decided to build a house.

He blew me right out of the story!

从上述例句可以看出，小句开头的主语与绘本故事的主要人物有着极强的关联性。这是因为小句的主语由绘本角色充当会使故事情节发展及人物关系更易于梳理，便于儿童理解。

其次是绘本中12个复项主位，占总量的36.4%，大多由语篇成分和概念成分组成。语篇成分用于连接篇章，可表示简单的承接，也可以表示因果关系。语篇成分可以是结构连接词，例如：

And the pig answered，“Not by the hair of my chinny-chin-chin.”

So the wolf huffed，and he puffed，and he blew the house in…

此绘本中也有许多复项主位是由语气成分和概念成分组成的，例如：

Hey! He blew me right out of the story.

Wow! Why didn’t you two get eaten up.

其中Hey和Wow属于语气词附加语，连接篇章的同时，表达情感态度，吸引读者注意。

最后一种主位类型是句项主位，指的是由小句充当主位，由于其涉及的从句结构较为复杂难懂，在此绘本中仅占总量的12.1%，如：

High on a hill there lived a great dragon，who stood guard over a rose made of the purest gold.

此句中，who 不仅是篇章功能成分用于连接语篇，who是定语从句中的关系代词；同时也是承担概念功能充当物质过程中的行动者，指代dragon等主题成分。

丹尼斯提出的主位推进模式指出，主位和述位是语篇连贯的基础[9]107。

绘本中使用的主位推进模式主要是连贯性主位，占总量的72.7%。连贯性主位是同一主位的多次重复，实现各小句具有同一主位，但各自又带有不同的述位。例如：

The first pig decided to build a house，and he built it out of straw.

连贯主位推进模式的使用，不仅可以通过述位的变化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同时重复的主位又降低阅读难度，便于儿童读者理解。

简单线性主位推进相对有些难度，需要将后一句的主位与前一句的述位建立联系[13]84，因此在绘本中的比例相对较低，占总数的27.3%。如：

Along came a wolf，who knocked at the door and said，“Little pig，let me come in.”

其中who在前后句子中起着桥梁作用，既指前一句的述位，又是下一句的主位。但由于其距离较近，且多指代前文刚刚出现过的角色，儿童读者尚可接受。

派生主位推进指，下文出现的每一个小句的主位都是由第一个小句的主位派生而来的，小句主位是具有相关意义、但不相同的词[13]84。本文研究的绘本中无此主位推进类型，在其他儿童绘本中使用的频率也极低，可能因为理解此主位推进类型需要儿童读者具有相关的经验知识，易超出儿童读者的能力范围。

三、《三只小猪》的图像分析

视觉叙事语篇通过图像的表征、距离位置和呈现方式表达意义，包括图像的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从而影响读者的情感和态度。

(一)再现意义：叙事再现

视觉语法中的再现意义对应功能语言学中的概念功能，表征世界中的事物或事物间的关系，各参与者之间互相做某事。克瑞斯和凡·勒文没有将图像中的语义关系分为6个过程，而是在图像的及物性系统内，根据图像的特点，将再现意义分为叙事再现和概念再现，并以矢量作为区分叙事再现和概念再现的重要标志[15]348。由于《三只小猪》是叙事性语篇，本文侧重分析图像的叙事再现，包括动作、反应、言语/心理过程，其中，动作过程和反应过程可分为及物过程和不及物过程两种类型。经统计，绘本中34个图像中共包含92个叙事过程，动作过程31个，反应过程26个，言语/心理过程35个。图像的动作过程占总过程的33.7%，表明绘本呈现出很强的画面感。绘本中各角色的一系列行为动作不仅推动故事线的发展，也赋予角色更多的活力和生命力。绘本角色不仅有肢体语言和行为动作，其眼神交流也是建立亲密人际关系的一个重要方面。从图画叙事过程比重来看，各过程比例分布合理，协同传递意义。

矢量是叙事图像的标志，当图像中的参与者被矢量连接起来时，表明相互做某事。图像中涉及许多参与者，矢量是将过程中的各个参与者连接起来的重要手段。克瑞斯和凡·勒文提出，矢量表示动作的方向[10]46。尽管参与者之间没有直接接触，但动作的方向可以被看作矢量。当图像中的参与者被矢量连接起来，则认为他们之间相互做某事。绘本的第3页，图画中有三个参与者：小猪、大灰狼和稻草屋。大灰狼试图将小猪的房子吹倒，小猪却出乎意料地被吹到了故事外面的世界。表1是对绘本中部分图像叙事过程的具体分析。

绘本的第3页，大灰狼作为行为者同时作用于小猪和房子两个目标，大灰狼嘴巴的朝向充当此动作过程的矢量，因此属于及物过程。绘本的第5页，两只小猪互相看向对方，这是个双向及物过程。同时，对话泡的斜线指向图像中的某个角色，二者之间形成的斜线作为一种特别的矢量将对话泡和说话者连接起来，即视觉语法中的“投射”，对话泡的使用体现言语过程。而绘本第20页，特写镜头中小猪目光看向前方，目光所及方向没有出现具体的事物。绘本第25页，小猪的手臂伸向右侧形成一个矢量，但方向所指的另一端在图像中同样没有呈现具体的内容。这两个过程都是图像叙事过程中的不及物过程。通过目光以及肢体语言的指向以及目标的缺失，留有悬念，促使儿童读者探索接下来的画面以及情节发展。同时，这也是衔接前后图像使绘本故事行文连贯的一种方式。

(二)互动意义：接触、社会距离以及态度

图像可以将观看者与图像世界连接起来，建立读者与绘本角色的互动关系，其中接触、社会距离和态度是形成互动意义的3个主要因素[10]115。正如语气系统可以构建人际关系一样，图像模态也能够构建互动关系和表达情态意义。如果图像表现出画框中的参与者直接看着观看者，他们与观看者之间有直接的视线接触建立起(想象中的)关系，此类图像则为索取类图像；若无这种(想象中的)接触，则为提供类图像[15]356。社会距离可以通过图像主体的框架尺寸呈现，克瑞斯和凡·勒文根据镜头远近、主体在画面中不同的呈现比例，将图像分为超近景、近景、中近景、中远景、远景和超远景，对应不同的社会距离即亲疏远近。近景中，图像主体与读者的关系亲密；远景展示整个主体及更为广阔的场景，与读者的关系显得疏离。另外，图像以何种视角呈现可以表明不同的态度：从垂直视角来看，俯视或者仰视或者平视某物所获得的象征权势是不同的，如图像主体与观看者可以平视，则二者处于平等地位；从水平角度看，正面视角可以表明情感上的介入，侧面视角可以表示倾向回避。

表2从以上三个角度对绘本的34个图像进行分析，研究发现，就接触层面看，此绘本提供类图像所占比重大，索取类图像数量亦是可观，形成绘本与儿童读者较好的互动性；就社会距离层面，此绘本使用较多角色与读者近距离的图像，拉近了儿童读者与书本的距离；在态度层面，绘本使用较多正面介入、角色与读者平视角度的图像类型，表明此绘本很好地处理了故事角色与读者的互动关系，提高了绘本的亲近度和互动性。

表2 图像的互动意义分析

以绘本第3页和第20页为例作图像互动意义分析，第3页展示的是小猪被吹出画框时转过头望向故事外的画面，第20页中小猪看向读者方向，占满整整一页，是全书最大的特写镜头。这两幅图画中小猪的框架尺寸被不同程度地放大，分别为中景和近景，都使绘本中的角色与观看者处于亲近的距离，绘本世界与现实世界似乎融合在一起，让儿童读者融入绘本故事当中。另外，小猪在水平角度上，属于正面情感的介入；在垂直视角上，绘本图像与观看者的目光处于水平位置，表明图像表征参与者与观看者地位平等；这些都拉近了儿童读者与绘本主角的距离，可以培养儿童的“共情”能力。

(三)构图意义：信息值、凸显和框架

构图意义指整体的布局，是通过整体构图将再现因素和互动因素相联系，从而形成整体的意义[10]177，其实现方式包括信息值、凸显和框架。其中信息值是指构图中元素的位置不同赋予他们特定的信息值，例如，图片左侧和右侧的元素分别体现已知信息和新信息；显著性指的是元素吸引读者注意力的不同程度，可通过处于前景或背景、图像尺寸大小等方面实现；框架是指用于连接或割断图像的线条或边框，可体现图像的连续性。

绘本的扉页和正文第1页，是两个连续页。扉页中背着稻草的小猪处于图片的中心位置且框架尺寸最大，通过凸显的作用，预示着这只小猪是下文第一个登场的角色。正文第1页中，远处的小猪与近处的大灰狼，不仅位置不同，大小尺寸上也具有鲜明的对比，画面中突出显示的大灰狼为其在下文的出场做铺垫。另外，大灰狼和小猪处于不同的位置，即处于较高位置的大灰狼俯视着远处毫不知情的小猪，也凸显出地位的不平等。因此，正文第1页在整个构图中，通过信息值的尺寸大小和前景背景的运用，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不仅凸显出大灰狼的威胁性地位，同时也起到语篇连贯的作用。图像中人物的凸显性与文本中主位结构的关系将在下文图文关系中进行详细分析。

框架也是表达意义的一个方面。例如：当小猪们逃出原故事进入到另一个经典故事《鹅妈妈童谣》时，框架样式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不同于原故事的方形框架，新故事的图像使用的是圆形边框，使图画营造出一种温馨欢乐的氛围。

绘本后半部分的一个跨页30——31页中大块儿白色背景与图画故事墙形成分割线，将小猪所在的故事外部世界与故事内部世界分隔，表明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页面中左侧连环图画的形式，不同风格的图画彼此层叠，在为画面带来层次感的同时，也说明小猪的冒险旅程丰富且精彩。另外，绘本中有几个页面使用白色作为背景。例如，作者在12——17页中连续使用大面积留白，15、16页甚至是完全的空白页，这种巧妙的构图手段让读者感受到故事中的空间感，体会到小猪们飞行的速度之快和距离之远。正如作者大卫·威斯纳所说的那样：“其实我认为空白页和精心绘制所营造出来的空间感是一样的，空白页造就了另一种空间的感觉。”[17]266

四、文本语言和视觉图像之间的关系

儿童对文字语言的理解能力较弱，但是他们有较强的图像观察能力。绘本通过图、文两种符号模态良好的协同合作，帮助儿童更好地理解故事语篇。

(一)概念功能层面

从及物性角度来看，绘本文本中较多使用物质过程和行为过程，这与绘本中人物的动态和行为动作等特征相联系。文本语言的及物性特征与叙事图像中表示行为的动作过程相结合，文字语言与肢体语言相辅相成。投射在图像中的言语过程即会话泡的多处使用(38%)，表明此绘本涉及大量的语言交流与传递，体现出此绘本的互动性极高。另外，小猪指向远处的手臂形成矢量，与小猪对话泡中的内容“Look! Over here”一同具有指向性，体现图文双向意义投射关系。绘本中人物肢体语言所形成的矢量激起儿童对下文内容好奇心的同时，矢量也可用于实现语篇连贯。例如，对话泡文本“Ooof”表明小猪失落的心情，与此同时，图画中小猪耷拉着脑袋双手抱头，露出沮丧的面部表情。可以发现，在绘本中，图文之间存在相互加强的作用，二者通过及物性过程来完成双向投射，语言部分的意义通过图像传达而得到加强变得丰富，图像部分的意义因为语言表达的加入而得以确定。

(二)人际功能层面

文本语言的互动关系是通过语气系统实现，图像的情态意义则是通过图像元素得以实现。图画使用中远镜头，结合文本分析中陈述语气的使用，体现出对信息的客观陈述。例如，绘本第1页，绘本角色与读者没有眼神接触，属于提供类图像，具有延伸感的远景进一步增强了“提供信息”的图像意义。另外，文本部分的小句使用的都是陈述语气，用于介绍故事的背景信息。因此，通过将提供类图像与陈述语气相结合，文本与图像的意义相互投射彼此加强。另外，绘本中多处使用正面和平视视角，有助于建立儿童读者与绘本角色间的平等对话关系。多处使用有关索取、询问或命令等人际交流的祈使句(21.1%)和疑问句(11.8%)，优先运用特写镜头和近镜头(82.4%)表现事件，让角色与读者多正面相对(70.6%)，并多处于平视角度(82.4%)，使得绘本角色与读者的互动与交流得以增强，提高了绘本的互动性。例如，位于图画前景的小猪，人物形象凸显，充满惊奇和好奇眼神望向远处，并发出了一句疑问：“Wait，what’s that?”此疑问句和小猪聚焦的眼神在引出下文的同时，抓住了读者的目光和注意力。在绘本中，作者总是以图文的配合拉近与读者距离，让儿童参与到绘本故事中，培养孩子语言能力和人际交往能力。

(三)语篇功能层面

图像构图中，故事角色所处的前景/背景位置以及尺寸大小可以体现其不同的凸显度。就绘本文本而言，小句起始的关键词与人物主要角色密切相关。语篇结构的主位和语法结构的主语由故事的主要角色充当，且位于句首位置。上文已经对文本的语篇特征进行了分析，发现绘本文本部分多使用单项主位且该主位由绘本角色充当，主位的切换表明绘本角色的切换，这与绘本图画中角色形象的凸显程度也是对应的。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先后出现的角色充当这一系列小句的主语。与故事文本相对应，图像中角色形象的呈现与文本提及的角色顺序保持一致。例如：绘本第2页和第3页的文字部分，第2页左侧是“Along came a wolf…”；第2页右侧是“And the pig answered…”；第3页左侧是“So the wolf huffed…”。就文本语言而言，第2页左侧语言的主位是大灰狼，右侧语言的主位是小猪，第3页左侧语言是对大灰狼的描述。由图画可以看出，第2页左侧图画中位于前景、体型尺寸大且最为凸显的是大灰狼，而第2页右图中位于图片中央凸显的形象是小猪，前者文本主位与后者视觉图像凸显是相互对应的，第3页整个图像中最为突显的是大灰狼的形象。在这两页中，绘本图画展现的形象与文本描述的人物呈现彼此对应和对照的关系，处于小句主位的人物角色，在图像中也处于最为显眼的位置，这有助于帮助儿童读者抓住故事主线，便于理解故事发展脉络。

绘本中的图像与文本多呈现一致性关系，文本与图像讲述同样的内容，相互协作共同传达意义。例如绘本第3页，图像是一只狼张着大口在用力吹气，同时语言文本的描述是：“The wolf huffed，and he huffed，and he blew the house in….”在绘本第19页，左侧是落在地上破旧的纸飞机，右侧小猪面朝纸飞机耷拉着脑袋沮丧的样子与对话泡中的感叹词“Ooof”相照应，共同传达小猪此刻失落的情绪。同样，在这一页中，黑色的小猪面朝右伸着胳膊指向前方并说道：“Hey，over here.”页面右下角，小猪眼睛惊奇地盯着前方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并说道：“Wait，what’s that?”下一页中，小猪看向前方的视线和伸向远处的手臂，这些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等行为表现以及话语内容都将读者引向下页即将发生的事件。这一系列身体动作以及祈使句和疑问句共同发力，引发儿童好奇从而激起阅读兴趣，又能帮助儿童读者理解故事情节。

另外，绘本中的图画与文本有时也呈现不一致的关系。例如，文本表达的是“He ate the pig up”，但是图画中展示的画面是小猪并没有被吃掉而是逃出了绘本故事进入了绘本外的世界，出现在画框外的小猪与大灰狼不知所以的面部表情相呼应。绘本文字部分告诉读者大灰狼吃掉了小猪，而图画中呈现的画面是小猪被大灰狼吹出了绘本以及大灰狼茫然不解的表情，文本和图像形成对比。此时，文本表达的意义与图画呈现的意义出现了不一致的关系。通过画面表现出现实的情况而文本表达隐含的意义，可以展现一种出人意料的新奇感，增强绘本创意度和趣味性的同时，抓住儿童读者注意力，吸引其兴趣。由此可见，绘本中的文本和图像不仅各司其职，同时图文相互合作共同创造意义，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从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个层面分析《三只小猪》的文本语言和视觉图像的特征，可以发现，优质的绘本在文本写作和图像表征方面都让儿童读者易于理解和接受，并且在文本的及物性过程与图像的叙事过程、文本的语气系统和图像的互动特征、文本的主位类型与图像的元素凸显度三方面存在相辅相成的对应关系，图像和文本密切关联，不可分割。故作者创作绘本时应充分考虑儿童的语言理解能力，文本、图画创作要遵循符号模态表达意义的规律，探索多符号模态协作创造意义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