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地区2019冠状病毒病82例临床特征
2020-09-24陈耀凯李明俊曾妍茗鲁雁秋何小庆
曾 琴, 陈耀凯, 李明俊, 曾妍茗, 鲁雁秋,刘 倩, 何小庆, 刘 敏
自2019年12月以来,中国武汉地区暴发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引起的2019冠状病毒病(COVID-19),疫情迅速波及全国及世界部分国家[1-2]。前期研究数据较多为住院患者,缺乏对出院患者诊疗经过及预后完整分析。根据病毒“毒力传代递减”特征[3-4],在机体免疫监视的压力下,高毒力的病毒将被免疫系统识别并消灭,可能遗留低毒力的病毒播散。重庆地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主要为三代及以上病毒感染导致,有别于武汉本地,考虑感染者总体临床症状较武汉地区感染者轻,预后更好,本研究回顾性收集重庆市公共卫生医疗救治中心收治COVID-19患者的临床资料,综合分析以进一步了解重庆地区患者的临床特征及预后。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0年1月24日-3月5日重庆市公共卫生医疗救治中心ICU及某普通隔离病区收治的明确诊断为COVID-19的所有患者,COVID-19的诊断依据和临床分型参照我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七版)》[5]执行。
诊断依据为满足以下(1)+(2)中任意两条+(3)中任意一条可诊断,或(2)中三条+(3)中任意一条也可作为确诊的依据:(1)流行病学史;(2)临床表现①发热或呼吸道症状,②具有COVID-19影像学特征,③发病早期白细胞总数正常或降低,淋巴细胞数正常或减少;(3)病原学或血清学呈①RT-PCR检测病毒核酸阳性,②基因测序病毒核酸阳性,③血清特异性抗体检测阳 性。
临床分型:①轻型为临床症状轻微,影像学未见肺炎表现;②普通型为具有发热、呼吸道症状,影像学可见肺炎表现;③重型为符合以下情况之一者,出现气促伴呼吸频率>30次/min,指氧饱和度≤93%,氧合指数≤300 mmHg,24~48 h内肺部病灶明显进展;④危重型为出现以下情况之一者,出现呼吸衰竭,出现休克,合并其他器官功能衰竭。
1.2 研究方法
回顾性收集所有研究对象年龄、性别、流行病学史、合并基础疾病等资料;同时收集患者生命体征及临床症状,统计血常规、生化、凝血功能、CD4+T细胞等各项检验指标及胸部影像学结果。将患者分为两组:轻型、普通型纳为轻症组,重型、危重型纳为重症组,比较两组临床特征差异,同时统计两组治疗方案及临床转归,比较两组患者对治疗的应答效果。(注:发热指腋温>37.0 ℃)。呼吸道标本病毒核酸转阴时间以连续2次病毒核酸转阴的第1次时间为准。
1.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17.0统计学软件进行分析。计数资料用百分率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或中位数表示。如符合正态分布组间比较采用t检验;如不符合正态分布用秩和检验,以P<0.05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入院时基本情况
共收集COVID-19患者82例,男43例,女39例,平均年龄(49.7±15.7)岁(12~77岁),以40岁以上的中老年为主(61例,74.4%),71例(86.6%)可追溯明确流行病学史,25例(30.5%)14 d内有武汉及周边旅居史,16例(19.5%)有与武汉地区返城的疑似患者接触史,30例(36.6%)有与本地区疑似患者接触史,11例(13.4%)无明确流行病学史;45例(54.9%)呈聚集性发病现象。所有患者从出现症状到就诊平均时间为(5.8±4.4) d(0.5~20 d),均通过鼻咽拭子检测提示新型冠状病毒核酸阳性,5例患者同时送检下呼吸道分泌物亦显示病毒核酸检测阳性。轻症组53例(64.6%),重症组29例(35.4%),有20例入院时评估为重症,9例入院后病情加重,由轻症加重为重症。29例(35.4%)患者合并慢性基础疾病,最常见为高血压、糖尿病、病毒性肝炎。常见临床症状有咳嗽、发热、气促、肌痛乏力,发生率分别为76.8%、56.1%、41.5%、32.9%,少数伴头痛、腹泻等症状;发热以中低热为主,高热患者7例(8.5%)。见表1。患者入院时白细胞总数基本正常,17例(20.7%)轻度降低;36例(43.9%)淋巴细胞减少,45例(54.9%)C反应蛋白升高,21例(25.6%)降钙素原升高。所有患者均行胸部CT检查,76例(92.7%)发现肺部病灶,均以磨玻璃样改变为主(见图1),病灶主要集中在外侧带(57例,75.0%);30例(36.6%)呈弥漫性改变。
表1 82例COVID-19患者基本情况Table 1 Clinical data of 82 patients with COVID-19
图1 COVID-19患者肺部影像学表现Figure 1 Lung CT images of patients with COVID-19
2.2 轻症与重症患者临床特征比较
重症组29例患者年龄均值较轻症组53例患者略大,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同时重症组患者出现发热的比例、高热占比及体温均值均更高,其氧合指数均值(268.2±93.7)mmHg亦明显低于轻症组患者(P均<0.05);重症组咳嗽、咯痰比例96.6%(28/29)明显高于轻症组66.0%(35/53)(P<0.05)。同时发现两组患者部分检验指标有显著差异,如:重症组患者CD4+T细胞中位数196/ μL明显低于轻症组患者(P<0.05),且其外周血淋巴细胞总数(1.0×109/L)也低于轻症组患者(1.5×109/L)(P<0.05),提示重症组患者免疫功能下降更明显。重症组患者降钙素原、C反应蛋白等感染性指标明显高于轻症组患者(P均 <0.05),考虑重症组患者合并其他病原菌感染概率更高;且重症组易出现肝功能异常,19例(65.5%)重症患者合并肝功能异常,其总体丙氨酸转氨酶(ALT)、天冬氨酸转氨酶(AST)、乳酸脱氢酶(LDH)三项指标均显著高于轻症患者;24例(82.8%)存在凝血酶原时间异常,其显著高于轻症患者(P均<0.05)。两组患者肺部病灶范围差异显著,重症组肺部病灶更广泛,20例(69.0%)双肺呈弥漫性改变,而轻症组仅10例(18.9%)呈弥漫性改变(P<0.05)。见表2。
2.3 治疗方案
82例患者中9例轻症未吸氧,51例(69.9%)(轻型44例,重型7例)鼻导管吸氧;余22例重症患者,5例予呼吸治疗湿化仪高流量吸氧,14例使用无创呼吸机,3例进行气管插管予有创呼吸机治疗。所有患者均抗病毒治疗,洛匹拉韦/利托那韦联合α干扰素使用最广(63例,76.8%);少数患者单用α干扰素、洛匹拉韦/利托那韦+阿比多尔、α干扰素+阿比多尔+利巴韦林。抗病毒治疗方案的选择,轻症与重症组无明显差异(P> 0.05)。随着COVID-19诊疗指南的更新,32例(39.0%)患者更换抗病毒方案,其中轻症17例,重症15例,更换的方案主要为达芦那韦-考比司他+阿比多尔(16例),其次为α干扰素+磷酸氯喹(13例)。综合用药方面,共27例联合使用抗细菌药物,仅2例有明确病原学依据,分别为嗜麦芽窄食单胞菌及肺炎克雷伯菌,25例无明确病原学依据,根据血常规、C反应蛋白、降钙素原、肺部影像学改变及临床表现综合评估后,临床诊断合并细菌性肺炎,加用抗菌药物;其中重症组联合使用抗菌治疗比例72.4%明显高于轻症组11.3%(P<0.05),且3例(10.3%)重型患者在抗病毒、抗菌基础上经验性使用抗真菌药物。45例(54.9%)根据COVID-19诊疗方案(试行第六版)推荐的中医治疗方案,联合口服中药治疗。见表3。此外重症组患者中19例(65.5%)加用胸腺法新调节免疫治疗,15例(51.7%)使用糖皮质激素治疗(每日甲泼尼龙1~2 mg/kg,疗程约3~5 d),7例(24.1%)使用免疫球蛋白冲击治疗,2例(6.9%)输注恢复期患者血浆治疗。
表2 COVID-19轻症与重症组患者临床特征比较Table 2 Comparison of clinical characteristics between mild and severe patients with COVID-19
2.4 轻症组与重症组患者疗效比较及医护人员职业防 护
截止本研究观察时间节点,入院发热的46例患者体温均恢复正常,重症患者入院后体温恢复正常的间隔时间较轻症患者长(P<0.05)。全部患者感染的病毒核酸均转阴,从开始治疗到核酸转阴时间,轻症患者(14.0±5.7)d,比重症(16.1±6.3) d所需时间短,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所有患者均好转出院,无一例死亡。比较两组患者平均住院时间,发现重症组平均住院天数明显较轻症组长(P<0.05)。见表4。本院所有从事COVID-19救治工作的医护人员均严格按照2020年1月22日国家卫健委印发的《医疗机构内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预防与控制技术指南(第一版)》进行防控工作,无医院感染病例的发生。
表3 COVID-19轻症与重症组患者治疗情况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treatment between mild and severe COVID-19 patients
表4 COVID-19轻症与重症组患者临床转归比较Table 4 Comparison of clinical outcomes between mild and severe COVID-19 patients
3 讨论
目前已发现多种冠状病毒可使人类致病,其中2002-2003年的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及2012-2014年的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病死率极高,分别为10%和37%[6-7]。2019年武汉暴发的不明原因肺炎,仅用不到1个月时间便明确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导致,该病传染性极强,估计平均每个患者都在向2.2人传播感染[8]。本研究统计重庆地区COVID-19患者,发现60.0%以上为中老年患者,且50.0%以上呈家庭聚集性发病,证实重庆地区该病传染性亦极强。
与SARS病毒相同[9],新型冠状病毒的受体是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ACE2);ACE2表达于人体肺、肾脏、胃、肠、骨髓、脾、肝等组织细胞,故该病毒感染并非只出现呼吸道相关症状,临床表现多样化。重庆地区感染者以咳嗽、发热、气促、乏力为主要临床表现,此外,还有部分患者出现腹泻、头痛等症状,与武汉地区患者症状相似[10-11];但重庆地区发热症状的患者占比(56.1%)明显低于武汉大学中南医院报道的98.6%[11],也低于Guan等[12]报道的87.9%,且重庆地区患者以中低热为主。本研究显示患者感染的病毒核酸转阴平均时间约2周,观察期内无一例患者死亡,而武汉地区前期报道的死亡率11%~15%[10-11,13],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武汉地区总体病死率为4.19%[14];可见重庆地区COVID-19患者的临床症状相对更轻,表现更不典型,有别于武汉地区,考虑与多方面因素相关:①早期报道的武汉COVID-19患者就诊较晚,危重型患者占比更高;②疾病早期流行阶段,临床诊疗经验不足;③病毒“毒力传代递减”原理,重庆地区绝大部分患者属于三代及以上病例,早期的武汉病例以一、二代为主。鉴于重庆地区患者临床症状不典型,故需高度警惕无症状患者的漏诊。
对比轻症与重症患者,发现重症患者年龄偏大,免疫功能受损明显。绝大部分COVID-19患者肺部见典型磨玻璃样病灶,病灶集中于外侧带;重症患者发热、咳嗽、呼吸困难症状更明显,合并细菌、真菌感染的概率较高,同时发现重症患者易合并肝功能受损及凝血功能异常。故针对重症患者,临床医师需密切关注其免疫功能,早期甄别是否合并细菌、真菌感染,适时给药,避免盲目或不合理使用抗菌药物。同时在选药方面,避免选择对肝功能影响较大的药物,以防加重肝损伤。迄今为止,针对新型冠状病毒尚无确切有效的抗病毒治疗方案,根据国家COVID-19诊疗试行方案的推荐可供选择的抗病毒药物较多,但确切疗效有待进一步证实。本研究中主要选用洛匹拉韦/利托那韦联合α干扰素,同时根据患者情况联合激素、免疫调节剂及中药等对症、支持治疗,51.7%的重症患者予甲泼尼龙冲击治疗。观察期内无一例患者死亡,所有患者核酸转阴,好转出院。目前虽不能证实洛匹拉韦/利托那韦联合α干扰素的方案抗病毒疗效,但“零”死亡率足以证实综合性治疗方案有效。
我院在收治COVID-19患者前便已成立专项工作小组,加强对医护人员个人防护演练。严格按照2020年1月22日国家卫健委印发的《医疗机构内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预防与控制技术指南(第一版)》进行防控工作,截止观察时间点,实现了全院医护人员“零”感染。
总之,新型冠状病毒传染性极强,在疫情结束以前仍需高度保持警惕,做好个人防护,尤其是免疫功能低下人群更需重视。目前采取综合性治疗措施总体预后良好。本研究仍存在不足,有待更大样本、更深入的队列研究进一步明确COVID-19的最佳治疗方案及预后转归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