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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导向与塑形偏好:“网红”教师媒介形象论析
——以新华网相关报道为例

2020-07-15蒋建梅

广西科技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3期
关键词:网红教师

蒋建梅

(南京财经大学,江苏南京 210023)

一、研究的问题

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民众获取信息的渠道更多地依赖网络。在网络上获得民众的关注,提升个人的尊严感与社会资本,成为网络时代的重要社会现象。在网络上获得极高关注度的人,一般被称为“网红”。2016年,网络走红的人紧随网络技术的进步,进化到了第三代,这一年被称为“网红元年”。有人认为网红至少需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社交媒体上能够持续制造有影响力的内容;二是在某个垂直领域有一定的话语权;三是其生产的内容被受众所喜欢并能够持续涨粉[1]。也有人认为:极端颜值、独特风格、互动积极和故事建构是网红走红的四大要素[2]。或者,网红是在社交平台上具有一定量的社交资产,并有能力将社交资产变现的人,包括高颜值的美女,以及在各大社交平台长期活跃着的各类垂直领域的意见领袖和行业达人[3]。”2017年,网红电商、广告、直播打赏、付费服务以及演艺代言培训等变现手段,都取得了可观的增长。网红经济达到2万亿,网红粉丝规模接近6亿[4],在网络上走红具有越来越强大的社会资本建构能力。以商业变现为目标的“网红”成为资本驱动下的网络媒介奇观,各类网红层出不穷,成为媒介热点,对社会文化塑形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由此可见,“网红”的“红”指向网络经济红利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在某领域有一技之长,是成为优质“网红”的必备技能。但随着“网红”对社会生活的渗透,“网红”概念的能指逐渐泛化。从百度百科的定义来看,网红是指在现实或者网络生活中因为某个事件或者某个行为而被网民关注从而走红的人,或长期持续输出专业知识而走红的人。教育行业搭上互联网快车而走红的老师,也被称为“网红”。“网红”教师与一般“网红”有着一定的联系亦有很大的区别,特别是主流媒体报道的网红教师,强调网红教师“学高为师、身正是范”的价值导向,具有一般网红的经济红利、娱乐倾向不具有的深度文化意义。但综观网红教师相关报道发现,其媒介形象存在性别、年龄、教育阶段以及地区等四个参考要素方面的塑形偏好。

二、本研究的数据来源及参考指标

本研究的主要统计数据来自以“新华网网红教师”为关键词进行“搜狗”搜索所得的网页资料,即新华网及其地方频道网页所有相关报道;本研究的数据为2016年1月至2019年12月期间的相关报道,以“新华网网红教师”为关键词进行搜索约有3.8万条相关数据,爬梳归类统计时以统计被报道的网红老师的总数为核心,设置了4个参考指标,分别为:(1)报道中网红教师形象的性别,以检测新闻报道对哪一性别的关注度更高;(2)报道中网红教师形象的年龄,分为35岁以下青年教师群体,35—60岁中老年教师群体,60岁以上的教师群体,以检测不同年龄段的教师受关注度的不同;(3)报道中网红教师所属的教育阶段,分为义务教育、中等教育、高等教育三个阶段,以检测哪种教育阶段的教师更容易被关注;(4)报道中教师的地域,分为农村与城市两种地域,以检测媒体对不同地区教师的关注程度。

三、“网红”教师的价值导向分析

网红教师(几位培训机构的老师除外)与一般意义上的网红有明显的区别,因为教师承担着传道受业解惑的特殊社会职责,而一般“网红”以资本(流量、打赏、融资)变现为直接目标,在众声喧哗追逐网络经济红利的“网红”中,教师“网红”属特殊类型的“网红”。从网络所建构的教师“网红”来看,媒体更多地在强调其“红”所具有的政治、道德与思想、技能(即具有较高的政治修养、道德修养、职业素养)而不是纯经济红利之“红”,在职业素养(师德、师能、师风)等方面有突出特点成为某个时段的网络热点,即被主流媒体界定成为教师中的“网红”进行报道。

从以“新华网网红教师”为关键词所能搜索到的网红教师相关数据来看,“网红教师”的目标在于关注教师中的业务突出、乐于奉献、个性鲜明或外形美好的特殊群体,因为教师职业的特殊性,“教师网红”并非一定会在社交媒体上持续制造有影响的内容,因此其并非一定在社交媒体上持续涨粉。媒体呈现这些网红教师亦并非仅局限其利用社交媒体生产与传播内容并持续增长粉丝的特征。以网上流传的2016年十大网红教师为例[5],前六位属于体制外资本变现的粉丝型网红教师,后四位属于业务强或业务技能比较特别从而受到媒体关注的教师;2017年江苏高校的7位网红教师中[6],6位为业务能力(师能)强型教师,1位为无私奉献自我牺牲的师德型教师。2018年20名网红教师排名榜中,9名为大学网红教师、4位为中小学网红教师,7位为培训机构类网红教师,均为突出的业务水平或个性化风格成为网红[7]。

表1 网红教师媒介形象的统计表

四、网红教师的塑形偏好、原因及建议

(一)塑形偏好

爬梳新华网相关网页,剔除重复数据,整理发现约有71位老师被报道为“网红教师”,根据这些数据所呈现的特点,网红教师媒介形象的统计特征体现出如下特点:多为男性,年龄多为35—60岁之间,有突出的业务素质或技能,在城市,多为高校教师,见表1。

表1反映出主流媒体网络媒介呈现出网红教师中的最具话语权、职业魅力和性别魅力的是城市高等教育的中年男性群体。

1.性别偏好:集中于男性

在2016年1月至2019年12月时间段内,搜索所得的新华网相关数据显示,报道的网红教师共有71位,其中男性为58位,女性为13位。根据网络数据,近年来教师领域特别是中小学教师性别比严重失调为非常显著的现象,不少地区性别比失调至男性教师占比不足20%,以至于引起了教育管理阶层的担忧[8],高等教育中女性比例虽然逐年上升,但总体上,在高级职称、导师资格、进修科研机会、领导层等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2016—2019年间,网红教师中男女的性别比大致为4:1,女性虽占据了教师岗位的绝大多数,但属于沉默的大多数,成为社会热点的几率与男性相比较为悬殊。以2016年为例,2016年十大网红中男女性别比为 3:2[9],2017年十大网红中男女性别比为2:3,综合来看,性别比基本持平;但2016年十大网红教师中,男女比例为4:1[10];2018年十大网红教师榜中,男女性别比为4:1[11];同年的二十名网红教师榜中,男女比例亦为4:1。2019年的网红老师目前尚未见网络排榜,但根据所得网页数据来看,2019年新报道的10来名网红教师中,仅有一位女性。

2.年龄偏好:集中于35—60岁区间

从年龄角度来看,2016年1月至2019年12月,新华网及地方频道报道的71位网红教师中,明确提到年龄在35岁以上的有45人,35岁以下仅有10人,这10人中有4位教师的相关报道强调该教师除教学受学生欢迎之外,还具有特别美好出众、明星般的外形。35岁至60岁的教师特别是35—50岁的中青年教师是网红教师的主体,与普通经济红利“网红”集中于30岁(女性)[12]或35岁以下(男性)年龄段有显著的区别。

3.教育阶段偏好:集中于高等教育领域

2016年1月至2019年12月期间71名网红教师中有39人为高校教师,占比超过50%,据《2017年教育部统计年鉴》,中小学教师数量与大学教师数量相比而言,差别异常明显,公办大学教师共一百六十多万,中小学教师则有一千八百多万[13]。大学网红教师学科领域多元化并非集中于高精尖领域,大学教师网红中既有润物无声的出色思政课老师,也有化艰涩为生动的微积分老师,有上枪械课的女老师,也有教舞蹈课、爬树课的男老师,网络聚焦的大学老师并非均为有别于基础教育、从事高精尖、高大上学科的老师。

4.区域偏好:集中于城市

2016年1月至2019年12月这段时间内,新华网报道的网红教师71位老师中,乡镇网红教师仅有7位,占比十分之一。“我们国家有330万乡村教师……他们在现有的岗位上默默奉献,为支撑起我们中国乡村教育的一片蓝天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14]但乡镇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处于比较劣势,城市更加受益于国家政策和区位优势,获得了更充沛的资源,虽乡村振兴计划正在推行,不少地方的乡村由于城市化正在不断走向凋敝,网络这一信息时代的重要资源,也无例外地体现出城市的资源聚集性特征。

(二)“网红”教师塑形偏好的原因分析

1.社会性别刻板印象与主流媒体把关人、新媒体用户的性别偏好

女性教师在网红教师中的占比低,反映出性别刻板印象的不利影响与社会深层的性别权力格局。2017年—2019年间,中国网民男女比例在52.4:47.6之间略有波动,同期全国人口男女比例为51.2:48.8,网民性别比结构趋向均衡,且与人口性别比例基本一致[15]。处于35—50岁年龄阶段的教师客观上比较有教学经验,业务能力与水平处于较佳状态,更容易得到崇尚才华与能力的受众的认可;但两性在网络社会中的文化资本却并非接近[16],对于不同的性别,社会给予了不同的评价,35—50岁年龄段作为男性群体而言,传统社会依然给与了生命黄金期的假定,而传统社会给30岁的女性即以大龄印象,45岁即进入老年阶段的划分,依然存在着固化的刻板印象;并且网络上的网红老师报道中,两位大于35岁颜值很高的女老师才附有个人清晰近照,而男网红教师,则不论年龄和颜值,基本都附有照片。由此可见,网络媒体报道中存在一种预设的男性凝视权与展示权。

主流媒体把关人多为男性,对于男性教师业务素养的权威形象更为认同,从而关注具有优势社会资本的人群,以建构教师群体的正面形象,建构正确的价值观[17]。此外,商业网站男教师性侵之类负面新闻较多;主流媒体为了引导社会舆论,积极建构正面的积极健康的男性教师形象。

由于性别刻板印象的影响,学生的评价更关注女教师的外表和性格,更着重关注男教师的教学技能和智慧。男教师比女教师更易获得学生对其业务能力与水平的认可和赞誉[18],因此网络呈现出“网红”教师中最具话语权、职业魅力与性别魅力的中年男性教师占据优势。

2.城乡文化地位的差距

城乡经济文化水平的差异是城市教师比农村教师更受媒体关注的重要原因,一方面是教育条件差,影响优秀师资的流入,也直接影响了农村教师在自媒体上表达自己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农村教师的教育对象为农村学生,由于阶层固化的趋势,农村社会上升的通道也逐渐变得狭窄,近30年来农村籍大学生占比呈下降趋势。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社科2010级王斯敏等在清华2010级学生中做的抽样调查显示,农村生源占总人数的17%。那年的高考考场里,全国农村考生的比例是62%。农村学生的家长均为农村网民,在手机网民7.24亿中占比26.7%[19],农村教师被传播的资本薄弱,由此可见一斑[20]。农村网民的上网技能缺失以及文化水平限制形成的信息鸿沟阻碍了农村人口关注自己身边的教育者以及与孩子的教育息息相关的信息。正因为我国城乡教育发展不均衡,农村地区教育水平相对落后,优质师资比较匮乏,网络报道的农村网红教师屈指可数。再者农村在现代工业文明中是落后的象征与被回忆过滤后乡愁的载体,故真实落后的农村教育不能促发热衷于先进文化与时尚潮流的绝大多数城市用户的传播动机。

3.教师职业成长特点与教师社会资本分布规律

网红教师的年龄分布特点一方面反映了教师是一个需要长期积累与沉淀的职业,与网红集中于资本炒作型的年轻化倾向有着显著区别;另一方面也说明年轻教师在教育领域的社会资本处于弱势。与网红比较集中于30岁以下的年轻人不同[21],35岁以下青年教师的教学经验、资历、职称等方面不占优势,“青椒”教师的生存状态被归纳为“三低”——地位低、职称低、收入低[22],不仅面临科研、教学的工作压力还需兼顾买房安家、养育子女等生活压力,期望短期内在自己的研究领域内或教学工作上获得社会关注或公众认可尚较为困难。

4.高等教育的地位与作用及新媒体用户主体的传播兴趣

现代高等教育融人才培养、科学研究与为社会服务功能于一体。“大学是人类社会的动力站”[23],我国的高等教育虽然与发达国家相比尚有一定距离,但自20世纪初以来,逐渐成为社会和谐发展及经济科技增长的发动机。相对于中小学教育注重已有知识传承的基础地位而言,高等教育侧重从事知识的创新,其地位、名望与影响力相对更大。因此,由于身处高校,从事高等教育工作,大学教师与中小学老师相比,社会地位更高,由此受到相对较多的重视与尊重亦不难理解。

新媒体用户中20—29岁年龄段网民占比高。在人人都是传播者的新媒体时代,主流媒体网络报道选题抓取网络中的热点现象。截至2017—2019年,我国网民仍以10—39岁群体为主,占比在67%—72.1%间波动,其中20—29岁年龄段的网民占比最高,达29.7%[24],此年龄段的网民中最具传播力能发挥意见领袖作用的是大学生、研究生群体,或有过此类教育经历的社会人员。20—29岁网络主力军对大学老师的兴趣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大学网红老师群体的走红路向。走红的大学老师具有引起此类传播主力军和社会各色人群的共同兴趣的五个特性:即时兴性、重要性、接近性、显著性、趣味性。

(三)对媒体建构网红教师媒介形象的建议

1.媒体应更加自觉承担传播性别平等观念的社会责任

传统社会性别角色认知中,对男性的角色期待更高。因基础教育的收入与社会地位偏低让男性选择回避此领域,导致基础教育中教师性别比一再攀升。性别比过大,女性刻板印象的强化,对于中小学教育中的社会性别建构存在必然的影响。因此,为了建构和谐的性别文化,主流媒体网站除了宣传优秀独特的男教师树立起自豪感之外,对女性教师形象也应多加关注。与一般网络媒体关注女教师(特别是大学女教师的外形与性别)不同,主流媒体应多突出女性教师的才华与职业素养。

2.媒体应多关注年轻教师的成长

青年教师是教师队伍的新鲜血液,也是教育教学改革的关键力量。青年教师的成长问题需要全社会的关注和投入。高校年轻教师面临着工作生活其他方面的多重压力,自称“工蜂”[25];中小学青年教师由于薪资水平偏低、社会评价不高等因素,工作生活的压力也不小。适度的压力会成为前进的动力,但压力过大不利于青年教师的自我发展与职业认同。因此,对于青年教师的自我成长与职业认同,需要自身努力、学校政策保障与社会环境支持多管齐下。媒体应对青年教师的工作和生活压力予以关注,对年轻教师积极进行的教学与科研探索予以关注和鼓励,为年轻教师获取更好的成长空间与成长环境。

3.媒体应提升中小学老师的社会声望

从国际比较与国内比较来看,中小学教师的收入不高、社会地位偏低的现实对我国教育目标的实现有着一定的制约与影响,国家相关部门近年在制度层面重视基础教育投入,在提高教师的政治待遇与物质待遇方面加大了关注力度,主流媒体须更多一点关注中小学教师群体,挖掘报道优秀中小学教师典型,激发中小学教师对自身职业角色的认同感与自豪感。

4.媒体应适当加大对农村地区教师的关注力度

近年来,农村教育建设有明显成就,但因基础薄弱,依然存在规模效益低、生源弱势群体体量大、教师岗位吸引力低等诸多短板[26]。故教育体系内外部力量需根据国务院《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文件的精神,齐心协力系统施策补齐这些短板,增强农村教师岗位的吸引力。主流媒体给予农村教师适当的关注,对乡村教师的付出与奉献给予更多的报道,让处于弱势的农村教师被大众关注,从而增强农村教师自我尊严感与职业认同感。

五、结语

与某些低俗“网红”为赚取利益而挑战道德底线、触碰法律红线、误导职业价值观不同,主流媒体建构的“教师网红”媒介形象均为建构传道授业解惑具有良好师德、师能、师风的教师正面形象。主流媒体是新闻报道的把关人与社会文化的守望者,故以新华网、中国青年网等为代表的主流媒体建构的网红教师都是积极正面的师者形象。时代需要正能量,教师网红越来越多的传播社会正能量,有力地对抗“性侵女学生”“学术腐败”等负面报道给教师形象和社会风气带来的负能量,主流媒体传播社会主流人群的价值观,有利于影响整个社会价值取向。主流媒体需要加大对女性教师,或中小学教师,或农村教师的关注力度,营造有利于社会和谐发展的媒介舆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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