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名》的思想内容
2020-04-30刘江涛任继昉
○ 刘江涛 任继昉
(1.铜仁职业技术学院 国际教育学院,贵州 铜仁 554300;2.中南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2)
汉代是训诂学兴起的重要时代,其间产生了《尔雅》《方言》《说文解字》《释名》四部训诂学专书。这四部书并驾齐驱,各主其旨,共同组成汉代训诂的典范之作,从而成为汉语言文字学早期的重要典籍,堪称中国语言文字的“四大名著”。其中,《尔雅》的作者、年代不甚明确,大概写成于西汉,是对前人训诂的集中整理和系统总结,类似于一部同义词词典;《方言》即《輶轩使者绝代语释别国方言》,作者是西汉扬雄(一作杨雄),该书用通语和别国方言相释,类似于一部方言词典;《说文》即《说文解字》,作者是东汉许慎,该书从字形角度解析汉字、阐释字义;《释名》是最晚出的,作者是东汉刘熙,该书以音同、音近之词揭示事物得名之源,类似于一部语源词典。四书相较,尤以《尔雅》历史地位最高,位居儒学十三经之一;《方言》《说文解字》也备受学人推崇,著书发论频频有引;独《释名》最具争议,历史上褒贬不一。褒之者苦心董理,校疏补遗;贬之者斥若妄语,少有论及。
对于《释名》,虽有一批学者如胡楚生、方俊吉、陈建初、魏宇文、吴锤、王国珍、李冬鸽等撰写专著论述,但对其思想内容的介绍较为简略,甚至至今没有一篇专门讨论的论文。笔者因为参与《释名诂林》编纂以及编写《释名》普及性读物的机缘,今由语言学而至其他学科,进一步梳理《释名》之思想内容,其间或有前著未言之意,幸为补充。
一、《释名》的内容
刘熙《释名·序》说:“夫名之于实,各有义类,百姓日称而不知其所以之意,故撰天地、阴阳、四时、邦国、都鄙、车服、丧纪,下及民庶应用之器,论叙指归,谓之《释名》,凡二十七篇。”这里的“名”是指万事万物的名称,是人们指称该事物时所使用的词语形式,但它不只是名词,因为它实际上也包括了动词、形容词等抽象词语。刘熙所说的“名”和“实”,就《释名》本书而言,是语音形式及其所代表的实际对象,相当于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所说的“能指”和“所指”。当然,“名”和“实”的概念不是刘熙首先发明的,名实关系一开始也是个哲学问题而非语言学问题。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就已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但刘熙说“名之于实,各有义类”,则是他在语言学范围对这一问题提出的独到见解。刘熙说,人们每天都称呼、使用“名”,却不知道为什么叫那个名,比如:天为什么叫“天”?地为什么叫“地”?他认为这是有道理可循的,也就是“义类”,即事物的比义推类,名称的词源义类别。于是他写了这部书,逐一解释日常生活中各个“名”的由来,这也是书名“释名”的本意。
出于“义类”这一主旨,刘熙依据“事类”划分,选取了关于“天地、阴阳、四时、邦国、都鄙、车服、丧纪,下及民庶应用之器”的词语作为解释对象,按意义类别分为二十七篇,依次是释天、释地、释山、释水、释丘、释道、释州国、释形体、释姿容、释长幼、释亲属、释言语、释饮食、释采帛、释首饰、释衣服、释宫室、释床帐、释书契、释典艺、释用器、释乐器、释兵、释车、释船、释疾病、释丧制。而在各篇之内,作者也是按意义类别编排的。意义相似、相关或相反的词条往往前后相邻形成小类,这很像现代语言学所说的“语义场”,即意义相关的词聚合为一类。如《释天》,先释天上日月星光、阴阳寒暑,再释四季岁时、五行、地支、天干等历法,接着是霜雪雷电、虹霓雾霾、朔望昏晨等天气、天文现象,最后是天灾鬼疫等异象。这样,大类之下又有小类,层次分明,次序井然。
《释名》的篇目设计和按意义层层分类的方法并非刘熙首创,而明显带有借鉴《尔雅》的痕迹。《尔雅》的篇目依次是:释诂、释言、释训、释亲、释宫、释器、释乐、释天、释地、释丘、释山、释水、释草、释木、释虫、释鱼、释鸟、释兽、释畜。《尔雅》的一些篇之下,也分有小类,比如《释亲》分宗族、母党、妻党、婚姻四类,《释天》分四时、祥、灾、岁阳、岁名、月阳、月名、风雨、星名、祭名、讲武、旌旂十二类。
为更明晰地显示《释名》与《尔雅》在编排形式上的渊源关系,探求刘熙设计《释名》的内在逻辑,我们打破现存《释名》八卷的划分,将《释名》二十七篇整合为八个大类,并将二书各篇对照,设计成下表。
类别篇名(内容)篇名与《尔雅》的关系天文地理天、地、山、水、丘,道、州国(人赖以生存的自然、地理环境)“天、地、山、水、丘”与《尔雅》同;“道”对应《尔雅·释宫》之一小部分;“州国”对应《尔雅·释地·九州》人体形体(静态的身体)姿容(动态的身体)《尔雅》无人伦长幼(性别、年龄)亲属(家人、姻亲)“长幼”为《尔雅》所无;“亲属”对应《尔雅·释亲》语言言语(包括名词、形容词和动词。其中名词主要是关乎道德品性的词,如“道”“德”。本篇的特点是,所收词语均具有抽象性,而非某一具体物件的名称,因此区别于其他各篇而独成一篇。)对应《尔雅》之《释诂》《释言》《释训》3篇
续表
由表可见,刘熙在编写《释名》时,确实借鉴了《尔雅》的一些篇名和按意义层层分类的编排方法,但更多的却是突破。
1.篇目方面,《释名》无《尔雅》的“草、木、虫、鱼、鸟、兽、畜”诸篇,改《尔雅》的“诂、言、训”3篇之名为“言语”,新立了“道、州国、形体、姿容、长幼、饮食、采帛、首饰、衣服、床帐、书契、典艺、兵、车、船、疾病、丧制”篇目,其中有取自《尔雅》某篇之一部分而单立为篇的,也有《尔雅》所无的篇目。总体上看,《释名》的篇目划分更细,更贴近实际生活。
2.选词方面,二书即便名义相同、相似的篇目,所收词语也大不相同。比如同为《释地》一篇,《尔雅》收“九州、十薮、八陵、九府、五方、野、四极”,而《释名》收的是“地、土、田、壤、原、陆、衍、隰、泽、卤”这些土地形态之名,以及“黎、埴、鼠肝、漂、卢”五色土之名。二者只有“原、陆、隰(濕)”为共收之词,且《释名》明显带有围绕农业种植而讨论土地的目的,范围、旨趣与《尔雅》迥异。同为《释(用)器》,《尔雅》收器皿、网罟、衣物、车、饮食、玉石雕琢、弓矢、席、革等词,而《释名》主收斧、镰、犁、锄等农业生产用具之词。又如,《释名·释言语》应该是化用《尔雅》之《释诂》《释言》《释训》三篇之名,但这仅是篇名上的相似,二书之收词范围偶见极少数重叠,绝大多数词语却并不相同。《尔雅》是收集典籍故训,收“初、哉、首、基”“林、烝、天、帝、皇、后”等词,《释名》则更加贴近生活日常,收“道、德”“文、武”“仁、义、礼、智、信”“孝、慈、友、恭、悌、敬、慢”“是、非”“善、恶”“好、丑”“粗、细”“甘、苦”“安、危”等词。至于《释名》完全新立的形体、姿容、长幼等篇目,收词更是《尔雅》所无。
3.分类方面,《释名》的系统性更强,八个大类的内容紧紧围绕“人及人的生活”这一范围展开,八个大类、二十七篇依序排列并无杂乱,词语的归类也比较严谨、合理。《尔雅》也是按意义层层分类,但是系统性要略差一些,归类也欠严谨,比如旌旂归于《释天》,饮食、衣服归于《释器》,疾病归于《释诂》。二书之所以有这种差别,大概是因为《释名》为一人独撰,体例一以贯之;《尔雅》为多人集成,体例不尽一致。
当然,除了在编排形式上借鉴《尔雅》,《释名》有一些词条也袭用了《尔雅》的内容。如《尔雅·释丘》:“丘一成为敦丘,再成为陶丘,再成锐上为融丘。”《释名·释丘》:“丘一成曰顿丘,一顿而成,无上下大小之杀也。再成曰陶丘,于高山上一重作之,如陶灶然也。……锐上曰融丘。融,明也;明,阳也。凡上锐皆高而近阳者也。”《尔雅·释水》:“小波为沦,直波为径(泾)。”《释名·释水》:“水小波曰沦。沦,伦也,小文相次有伦理也。水直波曰泾。泾,俓(径)也,言如道俓(径)也。”不难看出,二书文辞虽有相同之处,由于著书旨趣不同,《释名》对《尔雅》的内容有更深入地拓展,同样的词语,《释名》释其然,更释其所以然。丘一成为何叫“顿丘”,再成为何叫“陶丘”,锐上为何叫“融丘”,水小波为何叫“沦”,直波为何叫“泾”,《释名》皆有解释。刘熙作为饱学之士,熟练地引用《尔雅》,归根到底是借“他山之石”为我所用,为推求名源服务。
再看《释名》的条目数量。《释名》各篇的条目或多或少,如《释言语》有上百条,《释地》仅十余条。各篇条目之总数,不同的学者统计的结果也不相同,因为这涉及《释名》版本、条目分合的差异问题。如若依照任继昉《释名汇校》给《释名》各条添加的编号来看,27篇所有条目编号相加计得1436个词条。这1400多条,每条解释1个或2~3个相关的“名”的来源。而每条的编写,也有体例可循。清代顾广圻有《释名略例》,其他学者如张金吾、杨树达、胡朴安诸先生又有增例,所述甚详,兹不赘述。总的来说,各条的编写体例大致相近,最典型的体例是先举被释之“名”,再以一个当时音同或音近的词以指明其来源,再对来源作简要说明。如《释天》:“雨,羽也,如鸟羽,动则散也。”“雨”“羽”音同,刘熙认为“羽”是“雨”的得名之源,原因是雨像鸟羽一样“动则散也”。这种用音同、音近词语阐释词源或解释词义的方法在汉语言文字之学中叫作“声训”或“音训”,也是《释名》全书普遍采用的一种方法。除了声训,《释名》也少量地使用直陈其义(义训)的方法,如《释天》:“笔星,星气有一枝,末锐似笔也。流星,星转行如流水也。”
二、《释名》的思想
通过对《释名》的序文和各篇内容的整理、解读,以及与《尔雅》的对比,我们可以总结得出该书及其作者的主要思想。
1.《释名》体现了关注人的生活实际而研究语言的思想。汉代虽然训诂著作盛出,但其中有许多是为注解传世经典而作。而通观《释名》全书,作者在选词上却体现了雅俗并收、贴近生活的原则,既涵盖了“或典礼所制”的天文、地理、文艺、军事等领域,也涉及了“或出自民庶”的寻常百姓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等内容。
首先,《释名·序》说:“夫名之于实,各有义类,百姓日称而不知其所以之意,……博物君子,其于答难解惑,王父幼孙,朝夕侍问,以塞可谓之士,聊可省诸?”这表明作者是为了加深人们对日常用语之意义的理解,既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其宗旨完全贴合生活实际。
其次,从上述整理的八个大类的内容来看,《释名》的解释对象也的确并非经传文献,而是人们日常生活所接触的物名、词语,其收词内容取材范围密切围绕人们的生活实际。《释名》虽然继承了《尔雅》的一些篇目,但并没有继承《尔雅》关于草、木、虫、鱼、鸟、兽的内容,而是从《尔雅·释器》中提取饮食、衣服、床帐、车这些篇幅极小的内容单独成篇、加以扩充,更增立了形体、姿容、长幼、书契、典艺、丧制等篇目,从人的环境、肢体、伦理、言语、衣食住行,到生产、娱乐、军事用器,直至人生命的病衰和终结,完全围着“人”这一主题展开。
如“猪肉”这个词,人人皆知,完全不难理解,所以一般汉语词典不予收录。《中国古代名物大典·医药类》收有此条,释为:“猪科动物猪之肉”;所举最早书证是南朝·梁·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序录》:“服药有巴豆,勿食芦笋羹及猪肉。”《释名》的《释饮食》篇有:“分干,切猪肉以梧,分干其中而和之也。”可见,在《释名》作者刘熙所处的东汉时期,已经有“猪肉”这个词了。
第三,《释名》中还有一些对当时方言的记录。它使用“舌腹”“舌头”等描述发音部位,使用“横口合唇”“踧口开唇”等描述发音方法,虽然用语含糊,但在那个时代已算是尽了最大努力,也因此使得一千多年后的读者还可以想象当时的人发这些音的大致形态。这显然不是为了训读经典文献的需要,而是出于对当时生活语言实际情况的关切。
2.他指出词语是约定俗成的,不能轻易改变。刘熙认为:一个词语出现后,无论它是“典礼所制”还是“出自民庶”,即便时光变迁,也是“圣人于时就而弗改”,“兴于其用而不易其旧”。所谓“典礼所制”,就是官方规定制度礼仪,也就是“约定”,即规范化;所谓“出自民庶”,就是庶民百姓口口相传,也就是“俗成”。刘熙还说,词语之所以要约定俗成、不易其旧,是为了“崇易简,省事功”,也就是推崇平易简约、节省做事的功夫。这表明他已经认识到语言运用的经济性原则,即人们有意无意地对言语活动中力量的消耗做出合乎经济要求的安排。如果词语轻易变化、新词过分生产,不仅不便于大家沟通理解,也使得词汇过于繁冗,用起来费事。
3.刘熙认为词语是有理据来源的。刘熙《释名》提出“夫名之于实,各有义类”,并大量地运用声训(音训)方法追溯名源,表明他不但认识到词语的理据性,而且具备朴素的“因声求源”的语源学思想和方法。如:“春,蠢也,万物蠢然而生也。”“冬,终也,物终成也。”“身,伸也,可屈伸也。”“脊,积也,积续骨节终上下也。”“珥,气在日两旁之名也。珥,耳也,言似人耳之在两旁也。”“晷,规也,如规画也。”“土,吐也,吐生万物也。”“盲,茫也,茫茫无所见也。”“亭,停也,人所停集也。”刘熙解释事物之所以如此称名的缘由,主要以声音为线索,考求语词音义之间的关系,说出道理来。
“因声求源”这种思想方法历经一千多年的继承改进,至于近现代经由以乾嘉学派、章黄学派为代表的小学研究者的讨论和实践,已然得到学界的普遍肯定和发展,成为探求汉语语源的主要而又必由的途径。至于“义类”作何理解,学者们尚无统一意见。刘熙说“夫名之于实,各有义类,百姓日称而不知其所以之意”,后文又说“至于事类,未能究备”之语,可知“义类”和“事类”不是一回事,“义类”应该正是与“所以之意”有关。再结合刘熙推求语源的实际做法,我们认为“义类”其实等同于刘熙要追寻的“命名理据”,即名称的词源义类别。
4.刘熙关注到词语与其理据词之间的核心义素。汉语语源学认为,同源词之间除了语音的联系,还有一个核心义素的联系,围绕着这个核心义素,一群一群的同源词组合成为一个一个的语义场。我们推测,刘熙很可能已经认识到同源词之间的核心义素,以及同源词族群之间依据各自的核心意义相互区别而又有所联系、最终形成类别的现象,所以用“义类”来描述这种现象。比如:《释名·释山》:“山顶曰冢。冢,肿也。”《释形体》:“踵,钟也。钟,聚也,上体之所钟聚也。”《释疾病》:“肿,钟也,寒执气所钟聚也。”“冢、踵、钟、肿”在根据“事类”编排的各篇中辗转相训,而它们共同的核心义素是“聚”,显然这一点已经为刘熙所认识,否则他不会做出这样统一的训释。再如:《释水》:“水直波曰泾。泾,径也,言如道径也。”《释道》:“径,经也,人所经由也。”《释形体》:“颈,径也,径挺而长也。”“胫,茎也,直而长,似物茎也。”《释典艺》:“经,径也,如径路无所不通,可常用也。”“泾、径、颈、胫、茎、经”彼此相训,说明刘熙已经挖掘出它们共同的核心义素“直而长”,这也就是它们的“义类”。《释水》:“水小波曰沦。沦,伦也,小文相次有伦理也。”《释典艺》:“论,伦也,有伦理也。”诸如此类,还有许多例证可举,都能说明刘熙经过大量的推源实践,关注同源词之间的核心义素,由此胸有成竹地在散见于各篇的该类词语之后,用该核心义素阐释其来源。因为不同同源词族群的核心义素相互区别,是各成一类的,于是上升至理论,他就把这种同源词之间的核心义素叫作“义类”。刘熙《释名》的“义类”观念与其按“事类”分篇的做法正好形成一经一纬,编织成统筹该书的撰写体系。
那么刘熙为何只谈“义类”,不谈“名之于实,各有音类”呢?刘熙当然知道同源词之音的语音联系,但这在他以及当时人的眼中是浅显易见的,语音形式背后隐含着幽秘的“义类”,需要发掘出来,使其显现,才是他要重点举证的线索。所以《释名》诸条中,用音同、音近的词简洁标明名源之后,更多的笔墨是在阐释词与词的意义联系。
5.刘熙认为词语的来源可以不是唯一的。他觉得,一个词语或因方言音殊、或因多词音近而可以求得不同的来源,所以《释名》中有少数一词多源的例子,如《释天》:“风,兖、豫、司、冀横口合唇言之,风,氾也,其气博氾而动物也。青徐言风,踧口开唇推气言之,风,放也,气放散也。”这是将“风”的得名之由按豫、司、兖、冀和青徐方言发音的不同而分别做出两个解释。《释亲属》:“叔,少也,幼者称也。叔亦俶也,见嫂俶然却退也。”这是给“叔”按两个音近词找了两个来源。在《释名》全书中,像这样一词多源的例子只占极小的部分,该书对所收词语的溯源绝大多数是一词一源的。
6.刘熙对若干词语的编排和解释也体现了当时社会流行的迷信、礼教思想。当时社会流行的迷信、礼教思想也直接影响了刘熙对名源的判断。比如“厉(疠)、疫”等词条收入《释天》而非《释疾病》,并解释为“中人如磨厉伤物也”“言有鬼行疫也”,说明当时人们认为疾疫是气、鬼作用的结果,而气又和天有关。再如《释长幼》:“女,如也,妇人外成如人也,故三从之义,少如父教,嫁如夫命,老如子言。青徐州曰娪,娪,忤也,始生时人意不喜,忤忤然也。”这体现了当时社会男尊女卑思想,别说《释名》,既使《说文解字》这一著作也未能免俗。
以上是对《释名》思想的客观总结。其中有先进的一面,如第1、2、3、4点,这是占绝对主要地位的,是先贤刘熙在词语研究领域的重要开拓和实践,对于后世的汉语研究具有很大的启发性,理应得到充分认识并发扬光大;至于其中不好的一面,如第5、6点则是零星的、次要的,也绝非作者著书的意趣所在,后人不宜以偏概全,攻其一点而不及其余。我们理应更加充分地认识的是,作为一部关注生活各领域语言、以追溯词语来源为旨趣、按“事类”层层编排、以声训为主要溯源手段、以“义类”为语源义理据的汉末经典训诂著作,《释名》自有其丰厚、多样的历史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