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少数民族医药辨证治疗方案现状初析

黄先菊，敖舟，佟海英，邓现成，虞思源，董帅

(1中南民族大学 药学院，武汉430074；2北京中医药大学 中医学院，北京100029)

千百年来，各种传染病(热病，疫病)是人类面对的大问题. 2019年底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2019-nCoV pneumonia ，简称新冠肺炎)疫情中，在病因不明的紧急情况下，中医和少数民族医运用原创思维的理论和实用有效的治法获得了良好疗效. 截至2020年3月6日，西藏、青海、内蒙古、新疆、广西等民族地区累计报告新冠肺炎病例422例，死亡6例，死亡率仅1.42%，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青海、西藏更是零死亡，除了得益于这些地区的人口密度较低，政府严密管理与医护人员无私奉献，与民族医药的有力保障也密不可分.

自《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2017年7月1日颁布实施以来，少数民族医药归于中医药范畴，作为中医体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为了便于分辨，本文重点对汉族以外的少数民族医药防治新冠肺炎的辨证治疗方案进行全面的整理分析，以期为今后的少数民族医药防治疫病的研究提供文献依据.

1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西医治疗现状

新冠病毒感染细胞的途径通过其表达的 S-蛋白与人体内血管紧张素转换酶 II(ACE2)的结合，导致病毒侵入机体而致病[1]. 细胞因子风暴在新冠肺炎导致的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中具有重要作用，与疾病严重程度相关[2]. 此外，病毒可诱导宿主细胞产生氧化应激，释放大量活性氧自由基，从而引起患者机体和器官的损伤，甚至如肺、心、肝、肾功能衰竭而死亡[3].

自疫情爆发以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办公厅、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先后推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共七版(第七版，2020年3月3号发布，以下简称诊疗方案)，建议了中西医治疗推荐用药. 西医根据病因主要采用抗菌、抗病毒药物治疗，如磷酸氯喹、α-干扰素、阿比多尔、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利巴韦林等. 根据患者呼吸困难程度及胸部影像学进展情况，酌情短期内使用小剂量糖皮质激素. 使用肠道微生态调节剂维持肠道微生态平衡，还可采用康复者血浆治疗. 中医临床治疗则推荐了通用方剂“清肺排毒汤”，并分别对轻型、普通型、重型、危重型和恢复期从临床表现、推荐处方及剂量、服用方法3个方面予以辨证论治.

2 少数民族医药防治新冠肺炎

为充分发挥少数民族医药在防治新发突发传染病中的特色与优势，结合新冠肺炎的临床特征和易感人群的体质特点，西藏、青海、内蒙古、新疆、广西等各地均组织专家论证，初步形成本省防治新冠状病毒肺炎少数民族医专家共识，推荐了临床诊疗方案及治疗药物.

2.1 藏医药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属藏医“年仁”范畴，具有疫毒性质. 藏医在长期临床实践中主要针对 “疫气”进入人体后“尼松”(三因)失调所表现的症候对“年仁”进行辨证论治，并提出了防治疫病的经典验方[4]. 藏医将新冠肺炎分为初期(瘟热未成熟)、中期(瘟热增盛)、末期(瘟热衰退)、恢复期(脏腑调理)等4个时期，制订了相应的藏药治疗方案，按照时辰给出了早、中、晚使用的方剂，并对儿童及婴幼儿也建议了分早、中、晚服用的药物[5].

表1 藏医专家推荐的防治新冠肺炎经典处方Tab.1 Classic prescriptions of 2019-nCoV pneumonia recommended by Tibetan medical experts

2.2 蒙医药

新冠肺炎据其传染性归属蒙医“黏疫”范畴，鉴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主要病位在肺，故蒙医学可谓之“肺黏疫病”. 其治疗原则以杀“黏”、清疫热、润肺、平喘为主，结合病位、病性、病症轻重进行辨证施治.

对于疫病，蒙医首先采用防疫四法进行预防. 包括：蒙药佩戴预防法、药熏疗法、服药预防等. 对于新冠患者，蒙医根据病症各种药物(表2)分不同时辰给药，还可选灸疗、策格疗法等进行辨证施治[6].

表2 蒙医治疗新冠肺炎的主要药方Tab.2 Classic prescriptions of 2019-nCoV pneumonia recommended by Mongolian medical experts

2.3 维吾尔药

维吾尔医按照调节血液质、凉血、降热、解毒、增强主配器官功能、恢复机体自然力的治疗原则，结合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临床特点，推荐用药以解表、祛湿以及健脾类为主. 这些处方里的成分[7]，就是在呼吸系统疾病长期以来使用疗效明确的草药组成，比如天山堇菜、甘草、神香草有清热解毒、退烧作用，还有一些药物可以排泄体内毒物(表3).

表3 维吾尔医治疗新冠肺炎推荐方Tab.3 Classic prescriptions of 2019-nCoV pneumonia recommended by Uyghur medical experts

2.4 壮医药

壮医认为新冠肺炎属于壮医“瘴病”范畴. 主症为恶寒发热或无热、乏力、干咳，多缘于患者身体虚弱，感受瘴毒，瘴毒乘虚而入，久郁化热，阻滞龙路、火路，气机不畅，使天、地、人三气不能同步，阴阳失调而致病. 治疗上遵从中医药治疗方案，预防方法以芳香化浊辟秽解毒为主，兼顾补气提阳，治疗原则以调气解毒补虚为主[8]. 壮医采用的预防方见表4.

2.5 瑶医药

“新冠病毒”的发病情况和临床表现归属瑶医“瘟痧疫瘴”范畴. 瑶医防治“瘟痧疫瘴”病，具有丰富的经验. 本病在病性上属于阴病，是以伤阳为主.病位是肺和脾，所以在治法上，一定是针对寒和湿，治疗寒邪，要温散、透邪，用辛温解表之法，治疗湿邪，要芳香避秽化浊. 根据这一原则，瑶医主张温散、透邪，用辛温解表之法. 瑶医专家覃迅云给出了“瑶山清瘟饮”以及“瑶山清瘟口腔喷剂”等瑶医治疗方案[8]. 瑶山清瘟饮具有抗病毒、阻断病毒的功效，具有退烧快、退烧不反弹、镇咳化痰、抑制病毒、消除炎症等功效. 瑶山清瘟口喷剂，可较好改善新冠患者咽干、咽痛、咳嗽、胸闷等症状.

表4 壮药预防新冠肺炎特色疗法及方药Tab.4 Classic prescriptions of 2019-nCoV pneumonia recommended by the Zhuang medical experts

3 少数民族医药防治新冠肺炎诊疗特色

3.1 早期干预，阻断疫情发展，改善症状

由于古代医疗水平有限，并无呼吸机等先进医疗设备，一旦疾病来袭，防病就显得十分重要，因此民族医对疫病强调未病先防、防重于治、未雨绸缪、避其毒气. 藏、蒙、维、壮、瑶等各个民族医药都注重健康人群的防护，采取存正气、避邪气的预防方法，在认识疾病自然变化规律基础上防患于未然. 各民族医提供了大量预防新冠病毒感染的阻断办法及药物干预手段防止病情加重，包括香囊、茶饮、药浴等，从而保护易感人群和病患. 还针对不同的健康人群，根据年龄、体质及生理条件给出了相应的干预方案. 对儿童、孕妇等特殊人群用药指导进行了细化，充分体现“未病先防”的治未病优势.

3.2 辨证施治，分级诊疗，按时投药

新型冠状病毒符合疫毒 “无问大小，病状相似”的特点，可外淫肌腠，内蕴肺胃而为病，属于一种独特的疫毒. 故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可以采用温病的辨证施治法进行治疗. 各民族地区细化的药物治疗方案均进行了分级诊疗，从整体上把控疾病的初期到康复全过程. 例如青藏高原的病人，由于身处高海拔地区，其血氧分压诊断标准不能与平原地区一视同仁，在治疗重症患者过程中，青海专家组结合高原地区血氧饱和度低于平原的实际情况，提出了对高海拔地区新冠肺炎重型患者氧合指数诊断标准进行校正的建议. 2月18日，青海省专家组的建议被纳入国家第六版诊疗方案中. 再如藏医及蒙医的时辰给药，根据药物的属性及蒙医认识的人体生理节律，分早、中、晚不同时间给与不同的药剂，以顺应人体四时阴阳变化，并通过药引方提高生物利用度，提高了新冠肺炎用药的有效性与安全性.

3.3 补正祛邪，内外兼治，中西结合

各个民族医药的诊疗建议均体现了“补正祛邪”的基本思路，与国家公布的中西医诊疗方案高度一致. 正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祛邪”相当于西医抗病毒治疗，“补正”相当于西医的改善脏器功能，提高机体免疫力和抗病能力. 藏、蒙、维、壮、瑶等各民族医均立足本民族医经典病因病机理论，利用药物使人体处于平衡状态. 同时，各地民族医有着不同的医学体系，在新冠肺炎的治疗上又表现出各自的特色. 蒙医用药重在清热解毒，其采用的“杀黏”药方可有效缓解机体炎症反应，防止炎症风暴和氧化应激反应，并兼治基础并发症，改善肺部功能，从而阻止病情恶化；维医着重缓解呼吸系统症状，可以补“肺气虚”；壮医及瑶医则除了解毒，还注重补虚及提升机体阳气. 因此，民族医药是临床中西医治疗新冠肺炎极好的补充，符合国家提倡的“中西医结合”原则. 除了药物内治法，药浴、针灸、香囊等外治法具有千年历史，在各民族地区深入民心，独具特色，已融为少数民族文化的一部分. 有必要进一步利用现代科学技术手段对其治疗新冠肺炎的“靶标”、临床疗效及相关产品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开发.

各民族医药治疗方案均沿用了本民族医药传承的抗疫经验，对新冠肺炎疫情有着高度一致的认识.少数民族医药治疗传染病的优势建立在千百年抗疫经验的基础上，其独特的防治理论和医学思维必将推动我国人民健康保障体系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