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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控制结构中的空语类及其中介语处理机制研究❋

2020-04-13马志刚

外语与翻译 2020年1期
关键词:补语二语主句

马志刚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提 要】主句动词决定其补语类型是控制动词选择不定式句作补语的主要语言学动因,而英语控制动词后的首位名词是否可为空语类是判定其属于主语控制还是宾语控制的形式线索。在对比分析两类控制结构的基础上,本文参照相关的中介语习得理论对补语类型、主语生命性和语言水平影响英语控制结构的中介语情形予以分析研究。本文基于语法发展的成熟性理论认为,成人二语者只有接触到足量的目标语输入并接受专设的语法辨析后才可能为英语控制结构中的空语类建立起接近目标语的语法表语征,因而可在一定程度上证伪浅结构假设。

1. 引言

英语控制结构中是否具有空语类以及该空语类的句法语义属性是理论语言学研究长久以来的核心研究议题,而围绕这一课题的主要研究内容之一是确定其中的共指关系属于控制关系还是约束关系。鉴于该空语类的存在及其类属依然富有争议,因此有必要基于约束原则对相关的英语语料予以进一步分析,从而确定其中的空语类的确应该属于非限定性空主语PRO。同时,基于论元结构和题元理论的分析认为,该空语类在英语母语语法中具有充分的语言直觉基础,但该空语类在中介语语法中是否完全可及以及是否具有心理现实性则是目前的中介语研究所未曾涉及的课题。对于中介语语法理论构建更为重要的是,成人二语者能否区别目标语中的控制关系和约束关系则是中介语语法能否构建出目标语的本族语语表征的有效测试手段。据此,针对空语类的中介语心理现实性展开实证调查既能丰富二语研究的语言学本体内容,也有助于为语言学理论建设提供进一步的实证语料。为此,本文先简述管约论和最简方案对英语主语和宾语控制结构的分析(Chomsky 1986,1995),然后基于成熟性发展的习得理论(Wexler 1998)探讨中介语语法中习得英语主、宾语控制结构的影响因素以及空主语PRO 在中介语中的语法表征问题。

2. 限定性简述

英语是通过显性的语法形式来区分限定性和非限定性结构(finite vs. non-finite)的语言,其限定性结构一般都要依助于系动词、助动词、情态动词和/或形态语素的方式来标记过去或现在等时态特征和一致关系,而其非限定性结构则并不明确标记时间信息和一致关系。英语非限定性结构通常包括动名词结构(gerund)、分词结构、由隐性或显性的to 引导的光杆动词结构、提升结构以及表未然虚拟义的控制结构。其中的控制结构通常具有如下(1)a 和(1)b 所示的主语控制和宾语控制两种类型:

(1)a. The employers neglected to provide shelter for the employees.

b. The committee picked John to lead the experimental group.

c. The employers neglected [PRO to PRO provide shelter for the employees].

d. The committee picked John [PRO to PRO lead the experimental group].

从(1)c 和(1)d 可以看出,基于生成语法对英语控制结构的分析必须遵守相关动词的论元要求和题元准则,因此其理论和实证研究均离不开对空语类PRO 的探讨。目前的母语习得研究显示,英语儿童在2 岁左右就可以完全理解like、want、try、forget 等主语控制结构,但对promise 类动词的理解程度始终存有偏误;母语儿童的产出语料还显示,英语儿童在3 岁左右就可以产出上述主语控制结构(Pinker 1984)。这些研究结果意味着,空主语PRO 极有可能是普遍语法的衍生物,是存在于儿童语法初始状态中的词汇项目,无需借助于语言输入等外在因素就已具备的语类范畴。但该空语类在中介语语法中是否也具有心理现实性以及在多大程度上对成人二语者可及是目前的相关研究尚未深入探讨的课题(White 2011)。下文先分析空语类PRO 的语言学性质,然后提供本研究的实证调查方案及结果。

3. 空语类和英语主、宾语控制结构的分析

Chomsky(1981)根据回指性(anaphoric)和指代性(pronominal)两类特征正负取值的组配,对具有语法和语义作用而无语音形式的空语类加以区分。如表1所示,名词短语(NP)的语迹属于隐性照应语(null anaphors),pro 是代词的隐性形式(null pronouns),wh语迹是隐性的指称语(null R-expressions),而空语类PRO 尚未发现有对应的显性形式(本文暂标为θ):

表1 与名词短语相对应的空语类成分

表1 所示的四种空语类中,经历论元移位而成的NP 语迹属于隐性照应语,理应受约束A 原则制约,因此通常在其所在的句子中(即以IP 为其约束域)就可以找到其先行语,比如英语简单被动句中的受事论元移位到主语位置后所遗留的语迹就是典型的照应性空语类(提升结构中主句主语移位后的语迹也属于隐形回指词)。由于基础生成的代词受到约束B 原则的制约,因此类似于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甚至汉语)中的空论元pro 均遵守在句内保持指称自由的特点,即空代词的指称受句外成分约束。在管约论中,指称性表达式(R-expression)经历非论元移位后遗留的空语类属于受约束的变项(a bound variable),因此可归于受约束C 原则制约的隐性指称语 (null expressions)。对于兼具指代性和照应性的空语类PRO,Chomsky(1986)在管辖这一原始结构关系的基础上,提出了PRO 不具有管辖域(因而不能承载格位)的PRO 定理,从而可以解释为何PRO 并不具有对应的显性形式。但Chomsky & Lasnik(1977)为构拟最简方案而废弃了管辖概念并基于一致操作的重要性提出,PRO 可以接受结构性的空格指派,而指派空格的成分就是具有部分一致性特征的不定式标记to。就英语中涉及到空主语PRO 的主语控制结构而言,其主动词通常包括want、expect、hope、try、forget、signal、condescend、attempt、serve 等(存在兼类现象,本文暂不讨论),其补语位置均可选择不定式子句,如(2)a 所示的句型中均可以使用这些动词:

(2)a. Christopher expected / wanted / tried to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b. Christopheri expected that hei should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c.? Christopher wanted that he should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d. *Christopher tried that he should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由于(2)a 中的主语是主句动词和从句动词共享的论元,因此可以用具有that 补语句的(2)b 来加以释义,毕竟这两个句子基本同义,而且二者在语言运用的大多数情景中都可同时为真或同时为假,但前提是主句和从句的主语共指。即不定式子句中的动词必须是能够以主句主语为其论元的动词,因此(2)b 中的代词必须具有表同指的下标。但(2)c-d 显示,同样被视为主语控制动词的want 和try 在能否选择时态性子句作补语(tensed clause complement)方面与expect显然不同:(2)c 的合法性存有或然性,而(2)d 则绝对不可接受(本族语判断)。就主语控制结构中不定式句动词的论元选择而言,与主句主语同指的生命性名词才能作其外论元,否则就会形成非法句。如(3)a 所示,其不定式句中的动词elapse 在其子语类范畴中不能选择Christopher 作为其论元成分:

(3)a. *Christopher condescended to elapse.

b. Christopher condescended to be of assistance.

c. *Time condescended to elapse.

d. Time elapsed.

e. Christopher forgot / hoped [that time would elapse].

从(3)a-c 可以看出,主语控制结构的主句主语必须是由心智性实体(a sentient entity)来承担condescended 所指派的经验者角色,同时也必须被不定式句中的动词所选择。在(3)c 中,time 没有满足condescended 的心智性实体要求(an entity with a mind),而(3)d 中的time 都满足了elapse 的选择性要求。单就主语控制结构Christopher forgot to break the ice 而言,投射原则(projection principle)要求主句和从句中的动词都应该具有独立的论元结构,从而能够区别(3)d 和(3)e(Chomsky 1981)。按照局域性原则(locality principle)的要求,在类似于Christopher wished to break the ice 这样的主语控制结构中存在两个必定同指的论元,其中之一未能获得拼读,而依据生成语法对于空语类的划分,这个未被拼读的空语类有可能是主句主语移位后的拷贝,还有可能是基础生成的空代词或R-表达式的隐性形式,而非前述(1)c-(1)d 中的PRO。如下基于实证语料来逐个排除前三种可能性。首先,如果这个空语成分是主语拷贝,那么其结构应该如(4)a 所示:

(4)a. Christopheri wished [Christopherito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b. Everyone wished [everyone to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c. Everyone wished [that everyone should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d. Everyoneiwished [that heishould break the ice out of his own accord].

显然,采用移位法的分析,Christopher 会经历子句动词和主句动词的两次题元指派,因而会违反题元准则。其次,如果(4)a 中的主语是以拷贝成分Christopher 为母本,而且(4)a 的解读就是时态句Christopheri wished that hei should break the ice,那么同样的解读方式也应该适用于(4)b,其中的everyone移位后在原位遗留下拷贝。但同样的时态句(4)c 却可以具有不同的解读,而(4)d 才具有等同于(4)a 的解读。也就是说,(4)c 与(4)a 的语义并不等值,因为即便是Someone wished that someone else should break the ice,(4)c 也为真。但对于(4)a 而言,只要Christopher 希望他人应该打破冷场,其真值即为假。即便Christopher 与Christophe 属于不具有移位关系的独立词项,(4)b 也不应该具有(4)d 的解读。因为依据约束原则C,指称表达式的指称独立性要求其所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受到约束,而(4)b 的图示(5)a中存在的隐性成分everyone 会与成分统制它的显性everyone 同指,因此违反约束C 原则:

从(5)a 可以看出,Everyone 移位之后的姐妹节点是T’,移位之前的姐妹节点是V’,二者均包含其他成分(containment),也就是说T’和V’都成分统制包括隐性everyone 在内的其他低位成分。就如上述两个独立词项的情形而言,(4)b 中两个everyone 共指的分析就会违反约束C 原则。需要指出的是,移动到主句spec-TP 的everyone 也可以成分统制其位于spec-VP 的语迹,但约束C 原则并不针对先行语-语迹关系,就如同在句子Christopher seems to Christopher break the ice 中,Christopher 是动词break the ice的唯一论元,只算作一个Christopher,因而这种情形与约束C 原则无关。简言之,约束关系是特定词项与其(反身)代词之间的同指关系,而控制关系则是为空语类PRO 确定所指的关系。据此,(5)a 显示的理应是控制关系而非约束关系,因为其子句中的空语类不应该是everyone 的拷贝,而更应该是具有独立词项地位的空语类PRO。下面再来看(6)中不定式子句以隐性代词为其空语类的情形。

(6)a. Everyone yearns to break the ice.

b. Christopherjyearns [that hei/jshould break the ice].

c. Christopherjyearns [for himito break the ice].

d. * Christopherjyearns [for himjto break the ice].

假如(6)a 中具有可以指称everyone 的空代词,那么就如同在时态句中使用代词的(6)b 一样,其中代词可以指称主句主语也可以不指称主句主语。但(6)c 和(6)d 的对比显示,如果是代词,那么其解读可以与主句主语异指,形成合法句(6)c,但二者同指的(6)d 则不合法。因此,(6)a 中不能指称句外任何成分的无语音成分不可能是代词,如图示(5)b 所示。由于在Christopher yearns to break the ice 这个句子中,空语类必须要和主语同指,因此该空语类更优的选项也可能是隐性回指词,毕竟A 原则要求回指词必须在约束域内得到约束(Chomsky 2011)。但对(7)中动名词结构中的分析可以说明主语控制结构中的空语类同样也不可能是反身代词:

(7)a. Only Hilary remembered [[DP e ] giving the empty speech on Fairness and Justice].

b. *Only Hilary remembered [herself giving the empty speech on Fairness and Justice].

c. *Only Hilary remembered [Hilary giving the empty speech on Fairness and Justice].

d. *Only Hilary remembered [her giving the empty speech on Fairness and Justice].

对于(7)a 而言,动词remember 具有内外两个论元,但其内论元是以动名词形式出现的,而其中的giving 要求具有外论元DP,标为e。但(7)中的例句显示,不论该DP 是反身代词、指称语还是代词成分,所形成的(7)b-d 基本上都不被英语母语者所接受,因此动名词结构本质上也应该是具有与主句主语同指的空语类PRO 的控制结构,其内部构造如(8)a 所示:

(8)a. Hilary remembered [PRO giving the empty talk on Fairness and Justice].

b. Hilary is not the only one who remembered herself giving the empty talk;

Bill also remembered her giving this speech.c. Christopher signaled [PRO to shush the kids].

如(8)b 所示,remember 的外论元who 在约束域内作为约束语,因而可以采用反身代词,而且(7)b 中的herself 在约束域内并不具有约束语,因此形成非法句。上述这些例证表明具有V-ing 形式的动名词结构也允准隐性论元与主句主语同指,这一点与(8)c这种主语控制结构具有相同的构造,如(9)a-b 所示,其中的空语类不可能是指称语、代词或反身代词:

如前所述,控制关系表面上类似于约束关系,但本质上完全不同于先行词和语迹之间的句法语义关系,尽管二者在人称、数、性等方面都具有一致关系。这一点可以借助于能否使用虚指词来进一步显现出来,而对于母语为汉语的英语学习者而言,虚指词是目标语中有而母语中不存在的词项。如(10)所示:

(10)a.Christopher tends to[t order hand-pulled noodles].b. Christopher likes to [PRO order hand-pulled noodles].c. There tend to [ t be storms at this season of the year].d. *There like to [PRO be storms at this season of year].

显然,主语控制结构中的PRO 是不能以虚指性的there 为其控制语的,而提升结构就可以形成先行语和语迹之间的语链关系。同样的情形也适用于虚指义的形式主语it,如(11)a-b 所示。另外,英语主语控制结构区别于其他非限定结构的形式特点还包括可以使用具有标句词for 的不定式补语,如(11)c-d的对比所示:

(11)a. It tends to be the case that jerk-offs would frequent at this age.

b. *It likes to be the case that jerk-offs would frequent at this age.

c. Christopher preferred to do the hand job out of his girlfriend’s accord.

d. #Christopher preferred for his mistress to do the hand job on a daily basis.

而这种用法并不适用于其他非限定结构,如提升结构*Christopher happened for his mistress to do the dishes.就不合法。最后,英语主语控制结构也可以以动名词短语作为其补语并以空主语PRO 作为动名词的外论元,比如Christopher hated tasting salted pancakes 就可以形成合法句,而使用提升动词的*Christopher tends tasting salted pancakes.则形成不合法句。需要指出的是,对于习得控制结构的二语者而言,能否把英语例外授格与宾语控制结构区分开来也是衡量中介语语法是否具有目标语表征的重要测试手段,比如副词在两类结构中出现在不定式子句前时会造成明显的合法性差异:The boss requested her firmly to do the lip work timely. vs. * The boss suspected her secretly to be seeing a third player. 如下先简介相关的分析性研究,然后汇报本研究的方案设计。

4. 语言能力与中介语习得

就母语习得而言,表征于人类个体心智/大脑中的语言机能是儿童习得母语的生成语法模型(Chomsky 1957;1981)。该模型把母语习得的迅捷性、统一性和易得性归因于普遍语法这一每个人类个体都具备的语言能力,无论孩童的言语表现如何参差万别,其在特定年龄前所获得的语言能力毫无二致。该模型还认为,良莠不齐的母语输入杂乱无序,亲师长辈的纠正反馈本质上不会影响儿童心智/大脑中语言机制的运作方式和发展路径,因此,外在因素对于儿童习得母语并不起决定性作用(但具有触发作用),真正助化儿童获得完美语法系统的是具备原则和参数的普遍语法。就语言习得的证据而言,Chomsky(1965)指出,母语语法的习得只需借助于正面证据即可,正面证据可以作为有效输入触发语言机制的运作,从而可以基于规则对充满语误的语言输入去粗取精,进而在内在机制的引导下形成完美的母语语法(Guasti 2002)。然而,对于成人二语习得者而言,关键期引发的生物性退化使得他们并不能完全凭借普遍语法来习得外语或二语,而影响其获得第二语言的因素既包括语言本体因素,也包括学习者的个体因素和习得环境等外在的语境和社会因素;而且对于母语习得影响甚微的个体差异在整个中介语发展过程中均具有显著影响。就本研究关注的英语控制结构的二语习得而言,负面证据的存在及其与正面证据的对比可以驱动学习者关注目标语语法的个性特点,同时语言水平也会起到中介调节作用。据此,英语主语控制结构的中介语习得过程中,如果能有有意识的引导学习者关注不定式句中动词的论元结构组成、空主语的解读、同指关系的特异性和区别性等目标语语料以及使用虚指词所形成的负面证据,那么就会有助于二语者建立目标语的语法表征,从而为中介语语法理论的构建提供更详实的实证依据。Juffs & Harrington(1995)就指出,虽然英语控制不定式虽然具有统一的表层句法形式,即[主语+V控制+宾语+to+VP],可以作为二语习得的正面证据。如(12)所示:

(12)a. Who do you expect to expel?(宾语提取)

b. Who do you expect to expel Mr. Trouble?(宾语提取)

c. Who do you expect [CPPRO to expel who]?(宾语移位)

d. Who do you expect [IPwho to expel Mr. Trouble]?(主语移位)

显然,从句法表征和中介语发展的视角看,成人二语者如何甄别其母语(汉语)和目标语对于独立词汇PRO 的句法语义配置,是中介语习得的难点和重点。具体而言,Juffs & Harrington(1995:511)指出,主语控制动词的嵌入句WH 提取理应是中介语主宾非对称研究的对象,因为这种提取涉及到空语类WH变量和空主语PRO 的题元和格位变化等问题。更具有研究价值的是,与(12)中似而不同的宾语控制类动词及其补语中WH 提取更具有中介语研究价值,如(13)所示:

(13)a. Who did John persuade to go to the party?

b. [CP Whoidid [IPJohn persuade ti[CP[IPPROito go to the party]]]]

a. Who did John expect to go to the party?

b. [CPWhoidid [IPJohn expect[IPtito go to the party]]]

从母语迁移的视角看,本研究中的二语受试的母语(汉语)中的动词并无形态形式标记时间信息,因此通常被视为非时态类语言,但汉语也可以通过标句词投射中的功能性成分来实现限定和非限定控制结构的区分。换言之,汉语其实可以通过语气词等手段来标记限定性。因此中国学生能否借助于普遍语法中的限定性概念来习得英语控制结构及其空语类成分也是有助于中介语理论构建的核心研究内容。同时还需要指出的是,补语句中动词语义类型也会具有一定的影响作用,即不定式句中动词的事件性/状态性以及动词是否具有致使义等对英语控制结构的影响也是中介语习得研究理应关注的重要因素之一(限于篇幅,诸多因素只能在未来的后续研究再加以考虑)。基于上述语言学分析,可以提炼出影响英语主语控制结构中介语习得的如下因素:补语类型包括限定性补语和不定式补语(包含for-to 补语和简单不定式补语)两个水平;主语生命性包括虚指主语(形式主语it 和there)和生命性主语两个水平,而二语水平则具有高低两个水平(混合因子设计)。据此,本研究尝试探讨上述三个因素对于英语主语控制结构的中介语习得状况以及可能出现的中介语偏误现象予以实证调查。同时,参照成熟性发展习得假设(成人二语句法结构的习得呈现出统一语段的倾向性)分析本研究所获得的分析性结果,力图为英语控制结构在中介语语法中的初始-终端状态提供较为详尽的描述;同时也对中介语语法中是否会形成论元语链以及该语链是否会被标句词for 所阻断加以分析和解释,从而可以进一步了解成人二语者在英语控制结构方面的发展状况。

5. 实证调查

5.1 被试信息、测试材料、实验设计

本研究主要比较56 名非英语专业大学生(平均年龄22.7;SD=1.06;范围19-25)和54 名来自英语专业大学生(平均年龄24.8;SD=1.46;范围21-24)在上述英语控制句式方面的可接受度判断和反应时表现。两个二语组都是在课堂环境下接受二语输入的,接触英语的首次年龄处于6-8 岁之间。采用标准的英语水平测试OPT(Allan 1992)将所有二语受试区分为高水平组(164-200)和低水平组(80 即其下)(t[108]=34.98;p<.001)。所有受试都不知晓本研究的测试目的,也获得适当酬谢。本研究的测试材料主要以是否包含空语类为维度划分的主语和宾语类测试句(详见前文例句),总共包含具有定式或不定式子句的4 类20 个测试句另加句子长度等同于测试句的20 个填充句(也包含各类不定式子句)(其中的谓词频率参照BNC 保持基本一致)。总括而言,实验材料经历了文献粗选-熟悉度精选-谓词频率匹配的择选程序,而且在实施之前采用拉丁方平衡的方式予以随机化(即每类每个测试句呈现几率和顺序一致)。

为了确保受试专注于实验操作,针对测试句中主要动词设置了简单问句,只有回答正确的测试句数据进入最后的统计分析。可能是由于本研究中的测试句较为简单,因此只有一例回答不正确的情形出现,但这也确保了研究的顺利实施。为了防止个别受试关注于具体点上,实验句和填充句结构基本相似。考虑到本研究的环境限制以及本研究的具体需要,针对前述三个因素的实验设计实际上是由简单设计组合而成的。具体而言,本实验中的二语水平为被试间因素和被试内因素(主语生命性)和句式类型(均有两个水平)。(包含这三个变量的SPSS 数据)在一般线性模型下(GLM)执行重复测量的方差分析,因变量是判断测试材料的可接受度和反应时。测试句采用Eprime 编程在电脑屏幕上随机呈现的方式。首先屏幕中央会出现800ms 的注视点“+”,接着听觉呈现1 个英语控制句测试材料,然后经过1500ms 的延迟阶段,以便被试在1-5 的量尺上对测试句进行可接受度判断,并按数字键作出相应选择。正式实验前的练习阶段可以确认被试完全理解实验要求并可以执行稳定的实验操作。最后采用SPSS19.0 对可接受度和反应时数据进行统计分析。

5.2 实验结果与分析

首先呈现二语水平与补语类型、主语生命性的相关度。采用皮尔逊积距相关分析方法,对本研究中三个变量两两间的相关分析结果为:补语类型的可接受度与二语水平之间具有显著正相关(r =0.501,p<.01);主语生命性的可接受度与二语水平也呈现显著正相关(r=0.593,p<.01),但补语类型和主语生命性的可接受度之间不具有相关性(r =0.253,p>.01)。在一般线性模型下执行的多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不同二语水平的被试对补语类型不同的测试材料的可接受度和反应时均存在显著的组间差异(F=8.123,F=8.324,ps>.001)。选择Sidak 操作执行的事后多重比较结果中,高水平被试在补语类型维度上可接受度上的差异不显著(p= .081>.001),而低水平被试在主语类型上的反应时方面没有显著差异(p=.073);但高水平对所有测试句型的可接受度显著高于低水平被试(p<.001),而且高水平组的反应时显著低于低水平组(p<.001)。就自变量的主效应而言,补语类型(F=9.332,p= .012<.01)和主语生命性(F=59.740,p<.001)的主效应均显著。成对样本t 检验发现,限定句补语的可接受度显著高于非限定句补语(t=9.003,p<.001),非限定补语句的反应时显著低于限定补语(t=-25.106,p<.001);生命性主语的可接受度显著高于虚指主语(t=4.226,p<.01),且其中的there 句的反应时显著低于it 句(t=3.015,p<.01)。多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还发现,二语水平和补语子句类型在可接受度和反应时上均存在显著的交互效应(F=8.709,p= .004<.01;F=491.318,p<.001)。经简单效应分析发现,二语水平在限定子句和非限定子句上均存在显著差异(ps<.01)。高水平二语组对限定性补语句的可接受度明显高于其对非限定句的可接受度,低水平组对非限定句的判断反应时显著低于其对限定句的判断反应时;但在补语类型条件下,高水平组对生命性主语句的可接受度显著高于其对虚主语句的可接受度,但低水平组对虚主语句的判断反应时显著高于其对生命性主语句的判断反应时。总体而言,上述研究数据表明,二语水平与其他两个组内变量的交互影响是影响中国学生习得英语控制结构的主要因素(多个水平组合的可接受度和反应时均差异显著),而两个组内变量的主效应也都具有显著性。文章基于语法发展的成熟性理论认为,成人二语者只有接触到足量的二语输入并接受专设的语法辨析后才可能为英语控制结构中的空语类建立起接近目标语的语法表征,因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浅结构假设予以证伪。

6. 基于成熟性习得理论的分析和讨论

Wexler(1998)基于普遍语法限制下的成熟性理论(UG -constrained Maturation)认为,儿童语法的初始状态中并不具有空语类PRO,其控制结构的知识是逐渐成熟起来的。Wexler 基于英语控制结构的母语习得语料认为,儿童在语言成熟期(四岁左右)之前并不具有空语类PRO 的相关知识,因此会把不定式标记to 分析为名词化语素(a nominalizing morpheme)。据此出现的习得现象就是把I want to sing这样的语料解读为动名词结构(I want the singing)。然而,这种名词化习得现象在本研究的成人二语中是不存在的,因为所有受试均很自然地会在两个动词之间添加不定式标记to,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动词后的动词采用不定式形式来实现控制结构以很有可能是普遍语法决定的一种内在的知识,而且这种知识并不会受到二语习得者母语的影响,毕竟本研究中的学习者的母语(汉语)中并不具有此类标记,而无论是高水平还是低水平的二语者均很自然的产出英语不定式标记to,这说明普遍语法中原则性的知识对于成人二语者是完全可及的。同时,依据Wexler(1998),缺乏主语的动名词singing 的施事可以具有公开性的任意解读,因此可以解释儿童为何把Cookie Monster tells Grover to jump over the fence 这样的句子解读为并列句,而非主句主语对从句主语具有控制力的从属结构。换言之,儿童对于I want the singing 的解读则可能是I want mommy to sing。但此类母语习得现象也未在本研究中的中介语表现中体现出来。相反,所有二语受试均具有从属句的语法知识,而这种知识的来源很有可能是普遍语法完全的可及性,只不过这种知识需要借助于母语来获得。Pinker(1984:388 脚注5)所记录的儿童产出语料(类似于want fix it;want come on)中,从句的主语并非是主句主语,即intended agent 并非说话者本人。Wexler(1998)认为这种语料与其成熟性理论是兼容的:儿童直到4 岁才会具备PRO 的相关知识。但本研究中二语者的中介语表现受制于二语水平的微调,即不同测试材料在高水平组的表现上存在显著差异。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PRO 的相关知识可以经由学习者的母语迁移到二语语法中,因此空语类在中介语语法中的确是具有心理现实性的。本研究中的低水平二语组在recommend、advise、urge 等词的测试句上的表现说明他们在宾语控制结构的二语习得方面略逊于主语控制结构。比如,至少有三例把I recommend / advise /urge you strongly to book a flight early.和I recommend /advised/ urged that you see a lawyer. 均视为接受度很低的情形。除了组间变量和两个组内变量外,本研究还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要充分建立英语控制结构的目标语表征,还取决于一些语用因素。具体而言,就PRO 的解读而言,除了通常所说的主语控制(14)a 和宾语控制(14)b 之外,还有如(14)c 和(14)d 所示的受语用因素影响才能确定指称的PRO:

(14)a. John promised Mary [PRO to leave]. 主语同指

b. John asked Mary [PRO to leave]. 宾语同指

c. John promised Bill [PRO to be allowed to go together].宾语同指

d. John asked Bill[PRO to be allowed to come]. 主语同指

e. It is difficult [PRO to leave]. 篇章性任指

f. [PRO Eating chocolates before bedtime] is an unhealthy habit. 篇章性或百科知识性任指

据此可以说明,无论母语语法中还是中介语语法中,控制语的选择并非仅仅可以考句法标准加以确定,而本研究的二语组在PRO 并不具有特定指称的(14)e 和(14)f 中,均可以实现任意性解读。另外,本研究中的交互影响完全可以基于二语语法的界面薄弱性来说明本研究中的组间变量和组内之间的交互影响。界面薄弱假说认为,二语句法-语义界面和句法-语篇界面都具有习得难度,而且在句法-语义界面上,母语迁移的影响要大于其他因素,而在句法-篇章界面上,信息因素的影响更大。对于本研究至关重要的是,其中所涉及到的句法、语义和篇章因素均非各自独立而是互相作用的。由此可见,控制结构的中介语习得过程中,各种界面因素的不同作用还需要具体分析。不过,本研究的测试材料并不涉及到外部接口,因此,未来的相关研究虚要关注信息结构对两类控制结构的影响。另外,中介语界面加工困难并非仅仅是由于语言表征的复杂性所致,而且还和二语者对句式中信息点的注意力资源分配不均有关。总之,本研究结果显示,补语类型、主语生命性和二语水平会以相互交叉方式影响中国学生习得两类英语控制结构,而高水平二语受试在接受恰当的二语教学指导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建立起接近/等同于英语母语者语法表征的,这与浅结构假设的预测不一致。

最后,本研究中的成人二语组对于宾语控制(OC)与例外授格(ECM)结构的辨识能力并不完美,尽管这两个结构在概念结构的接近程度达到可以相互释义的地步,但也不能将二者等同起来,因为前者隶属具有名词性补语和子句补语的三元结构而后者则隶属于只有子句补语的二元结构。尽管二者均可以接受限定性that 从句作补语,如(15)和(16)所示,但二者在动词后的名词成分能否使用生命性论元方面具有本质不同,如(17)所示:

(15)a. What decided him that he should take Math.

= What decided you to take Math?

b. FBA advised us that we should spy on him.

= FBI advised us strongly to spy on him.

c. She persuaded me to that I should leave.

= She persuaded me to leave.

d. He told her firmly to turn up timely.

= He told her that she should turn up timely.

e. You should remind her that she should quit.

= You should remind her that she should quit.

(16)a. We proved/ suspected/ believed / found / considered her to have left.

b. We proved/ suspected/ believed / found / considered that she had left.

(17)a. We proved/ suspected/ believed / found / considered there to have been a dual.

b. *We advised / persuaded/ told / reminded her there to have been a dual.

c. We proved/ suspected/ believed / found / considered it to be true that the widow is pregnant.

d. *We advised / persuaded/ told / reminded her it that she should be in a special state.

综合上述,可以看出,补语类型、主语生命性和二语水平之间的相互影响不仅决定着两类控制结构的中介语习得,而且对英语中其他类型的不定式结构也具有类似的影响。

7. 结语

生成语法把母语习得视为儿童基于普遍语法原则习得特定母语中功能语类的特征细则(feature specification)(Chomsky 1995,2013),但两类英语控制结构的习得还需要考虑主句动词的次范畴化要求,因此习得英语句法结构的过程中必然涉及到多种因素。由于语言间的参数变异源于词库中功能语类的特征组合差异,因此,母语为汉语的英语学习者习得英语控制结构的过程中必然涉及到多因素交互影响。本研究的实证结果显示:(1)中介语水平与其他两个组内变量的交互是影响中国学生习得英语控制结构的主因(多个水平组合的可接受度和反应时均差异显著),而两个组内变量的主效应也都具有显著性;(2)两类控制结构的形式组合和语义蕴含之间具有一致性,而且空语类PRO 在汉语母语者的心智语法中也具有心理现实性。这说明,即便是对于中介语语法,基于原则的计算系统也完全可以被成人二语者所共享,尽管英汉语中主句动词的补语选择可能呈现出参数差异,而由此产生的语言变异离不开具体的语言经验和语言教学(二语输入)。可见,中介语语法的发展过程和普遍性有机体的成长过程具有一致性:在遵守原则的基础上由外部(二语)输入触发参数设定,从而臻至完美的目标语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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