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与时代》月刊与萨顿新人文主义
2020-01-18杨世海
杨世海
(贵州大学 文学与传媒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受抗战时局影响,1940 年2 月,国立浙江大学迁至贵州遵义、湄潭继续办学。是年10 月,浙大教授连同昆明、成都、乐山等地学者创建《思想与时代》学社,次年8 月,出版《思想与时代》月刊。在此后的八年(1941-1948) 办刊中,《思想与时代》共出版了53 期,刊登论文、书评等共353 篇,成为当时中国学界有一定影响力的学术刊物。《思想与时代》月刊办刊宗旨与 “学衡派” 价值追求一脉相承,月刊 “是‘学衡派’成员和一部分外围成员的同人刊物”[1]。 “学衡派” 深受白璧德人文主义的影响,也是其刊物办理和学术活动的重要思想资源。在《思想与时代》办刊期间,随着社会时代的变化,学社在继承 “学衡” 精神的基础上注重吸纳多种思想资源,包括萨顿的新人文主义。他们吸纳萨顿新人文主义后,明确提出 “科学人文化” 的主张,这一主张具有重要的思想价值和意义。学界对《思想与时代》月刊的研究已不少,但对月刊与萨顿新人文主义的关系还未曾深入探讨。因此,本文将通过对萨顿新人文主义的介绍及在中国最初传播情况的梳理,探讨其成为《思想与时代》月刊办刊重要思想资源的前因后果,进而阐述月刊吸纳这一思想资源的现代价值和意义。
一、萨顿其人及其新人文主义的基本内容
乔治·萨顿(George Sarton,1884—1956)生于比利时,1915 年移居美国后长期在哈佛大学进行科学史教学和研究工作,创办了国际科学史权威杂志《爱西斯》(Isis),是科学史学科的奠基人、世界著名科学史家、新人文主义的倡导者。萨顿生前出版15 部专著,发表340 多篇论文和札记,其新人文主义思想集中体现在《科学史和新人文主义》《科学的生命》《科学的历史研究》 等书中,其科学史代表性著作《科学史导论》《希腊黄金时代的古代科学》《希腊化时代的科学与文化》《文艺复兴时期的科学观》(上、下) 等则始终贯穿和渗透着他的新人文主义精神。萨顿新人文主义重视科学史的作用,试图以之为沟通科学与人文的桥梁,弥合两者的分裂,反对科学主义。萨顿新人文主义思想,可以概括为四个方面:
(一) 统一性思想
萨顿认为,随着科学的发展,现代社会巨大弊病之一就是科学与人文的分裂。鉴于此,他提出了统一性思想。萨顿统一性思想,包括了自然界、知识和人类三个方面的统一性。萨顿强调自然界是多样而统一的: “每一个新定律的发现都是对这种假定的一次新的印证,人们每一次各自不同,彼此独立的方法成功地测出了一个自然常数——例如一个电子的带电量,都是人们对这种假定给出的一个定量的证明。自然界是统一的。”[2]180知识的统一性则主要体现在:每一学科与其他学科在许多方面相关联,没有所谓独立发展的学科[2]178。在萨顿看来,人类也具有统一性: “人类的统一包括东方和西方。……所有地方的人是同样的人,只是稍微强调这一方面或那一个方面的人。”[3]92这三方面的统一是一个实体的三个不同方面的统一。统一性思想是萨顿新人文主义的基础,使科学与人文的统一具有了前提和基础。
(二) 科学人性化
萨顿强调 “科学人性化” ,认为科学应当是人性化的。他反对19 世纪以来兴起的唯科学主义倾向,强调 “我们必须永远不要使人性从属于技术”[4],并以 “科学人性化” 来实现科学与人文的统一。萨顿提出: “我们必须准备一种新的文化,第一个审慎地建立在科学——在人性化的科学——之上的文化,即新人文主义。”[3]133在萨顿的研究中,科学史不仅是人类探索自然宇宙的历史描述,也是对真理的捍卫以及对各种错误和迷信的斗争过程,其中充满人文精神;科学在发展过程中,有成功和失败,也有进步和停滞,甚至还有退步,这都是在科学发展过程中人性的一种本真体现。显然, “科学人性化” 是萨顿新人文主义的核心要义。
(三) 东方思想的巨大价值
重视东方思想是萨顿 “科学人性化” 思想的重要表现,也是其统一性思想的内容之一。萨顿通过科学史研究发现,现代科学得益于东方和西方的合力。他指出: “科学——包括实验的方法和数学——的种子,事实上所有形式的科学的种子都来自于东方,在中世纪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东方人所发展的。……实验科学不仅是西方的孩子,也是东方的孩子,东方是它的母亲,西方是它的父亲。”[3]89萨顿极为重视东方思想资源,为此他学会了波斯文、阿拉伯文、中文等东方语言。他的这一努力和强调,与后来李约瑟对中国科学技术史的专门研究高度契合。
(四) 对宽容和仁爱的极度需要
基于科学史的研究,尤其在对中世纪科学史进行研究的过程中,萨顿颇为感慨: “没有人在研究中世纪的科学史(或是总的科学史)时,会不意识到对宽容的极度需要。”[2]9萨顿强调: “没有宽容和慈善精神,我们的文明,无论它现在是怎样的,都是非常不稳固的。”[2]11因此,萨顿坚决反对19 世纪兴起且越来越强势的科学主义,反对科学成为霸权,造成对他者的压制,同时引导科学助力于宽容和爱的实现。由此,科学的发展需要更多的人文精神,且科学发展过程中本就充满人文精神,科学与人文的结合是文明社会发展的正常之道,而分裂只会带来灾难。
萨顿一生经历了一战和二战,目睹战争在现代科技助力下变得极为残酷。萨顿有感于此,认为科学与人文的分裂是造成现代人不幸的重要原因。由此,他力图挖掘科学背后的人文精神,揭示科学与人文本为一体的面目,试图弥合科学与人文的分裂,拯救人类文化危机。可见,萨顿新人文主义充满现实关怀和对人类未来的忧思。
二、《思想与时代》月刊之前萨顿新人文主义在中国的传播
在《思想与时代》月刊创办之前,民国学人对萨顿新人文主义已有所关注,一些学者与萨顿还有直接联系。
萨顿1915 年移居美国后就在哈佛大学任教,直到1956 年去世。在此期间,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到哈佛求学,他们中一些人曾听过萨顿的课,如竺可桢、张资珙、叶企孙等。竺可桢听过萨顿的课,萨顿也曾向竺可桢询问关于中国古代科技的问题,竺可桢还受邀于1918 年在《爱西斯》上发表论文;1947 年,竺可桢再回哈佛与萨顿重逢,他们继续探讨中国古代科技史相关问题[5]。华中大学张资珙1937 年赴美访学时,与萨顿谈论科学史研究,他所译的《化学元素发现史》即是受到萨顿影响的结果。
另外,萨顿新人文主义还通过其它途径被译介到中国。20 世纪上半期,西方学界兴起新史学,主张与科学史联系,因此涉及到萨顿新人文主义,这一史学流派后来也传入中国。1933 年,新史学派代表人物巴恩斯(Harry Elmer Barnes)的《新史学和社会研究》(1925) 由商务印书馆翻译出版,其中一章探讨 “科学技术史对史学和社会科学的重要性” ,其大量内容涉及萨顿新人文主义(当时译为新式复兴主义),认为传统史学研究过于注重国家之兴衰,有助长分裂主义、民族主义和人类冲突的弊端,而新式复兴主义可发展国际观点,能克服传统史学的缺陷。1935 年,《科学时报》刊登了吴藻溪翻译的日本科学史家冈邦雄的《科学史上的人文主义》一文,此文对萨顿新人文主义进行了详细介绍,并从马克思唯物主义角度对其有所质疑和批评。1937 年,日本科学史家矢岛祐利的《关于自然科学之历史的批判的研究》一文也被译成中文,该文以萨顿《科学史与新人文主义》一书为核心介绍了萨顿新人文主义。可见,在20 世纪20-30 年代,中国学界对萨顿科学史研究及其新人文主义已有所了解,但上述文献只是顺带性地介绍了萨顿新人文主义,以致中国学界并未真正认识到其独特价值。
到40 年代,中国学者开始直接撰文介绍萨顿新人文主义,以致其表现出更大的影响力。1941年,西南联大教授毛水子在《文史杂志》上发表论文《论大学中设立科学史系事》,他说: “《科学史与新人文主义》是一本极值得现在教育家一读的书。国内大学设立科学史系,最好是采取萨顿在书中的建议。这个学系,可以说为沟通其余学系的津梁。”[6]《文史杂志》主编为顾颉刚,他在编辑后记中特别重视这篇文章,呼吁其他学者也来讨论此问题,同时还希望教育当局也能注意到这一建议。当然,那时设立科学史系的条件还未成熟,但西南联大所推行的通识教育精神与萨顿新人文主义精神一致,都强调科学和人文的协调和沟通。值得注意的是,40 年代西南联大和浙江大学都特别重视通识教育。通识教育兴起于20世纪20-30 年代的美国,哈佛大学是重镇。通识教育的目的就是通过自然、社会、人文学科的沟通,完善学生的知识、思维、价值观结构,培养高素质的毕业生和负责任的现代公民。萨顿新人文主义意旨就在于沟通科学与人文,而萨顿科学史研究和教学工作,正是哈佛大学通识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抗战时期的西南联大与内迁至贵州的浙江大学都特别重视通识教育,大学里不少教授和领导都是留学美国之人,如陈寅恪、叶企孙、梅贻琦、竺可桢、钱宝琮等,其中陈、叶、竺曾游学或留学于哈佛,叶、竺二人还听过萨顿的课,所以他们影响和执掌的西南联大和浙江大学具有萨顿新人文主义精神并不奇怪。也正是萨顿新人文主义的渗透和对通识教育的重视,才使西南联大和浙江大学培养出一大批如杨振宁、黄昆、朱亚光、李政道、胡济民等科学与人文素养兼具的优秀人才。
三、《思想与时代》 月刊与萨顿新人文主义
当然,在1940 年代,萨顿新人文主义对中国产生较大影响的最为显著的例子就是内迁至贵州的浙江大学。在这里,萨顿学术得到更广泛的传播,其新人文主义影响很大,成为浙大所办刊物《思想与时代》月刊的主导思想之一,从而使其影响突破了科学领域,向更广阔的人文领域渗透。《思想与时代》月刊所追求的目标是 “科学时代的人文主义” ,实现科学人文化。 “科学人文化” 正体现着萨顿新人文主义沟通科学与人文的努力,因此这一刊物也得到与萨顿有交情的竺可桢校长的大力支持。
《思想与时代》月刊中坚人物张其昀是竺可桢的得意门生。从竺可桢那里,张其昀知晓了萨顿及其新人文主义主张,所以其治学也一向主张史地结合、史哲结合、科学与人文结合。1941 年,他在《思想与时代》月刊第2 期和第3 期分别发表《论现代精神》和《论现代精神(续)》,就现代精神与科学精神的关系进行了探讨。文章以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入手,着力阐发现代科学的统一性特征: “现代物理学最大之贡献为宇宙之统一,为质与能之统一。相对论熔空间(宇)与时间(宙) 于一炉,量子论复合质量与能力于一源。”[7]45当然,张其昀强调统一性并不是要混淆学科的研究范围,而是认为科学和哲学各自任务根本不同:科学以事实为对象,为事实判断;哲学则在于评定价值,为价值判断。他说: “科学之范围终属有限,必须本于哲学爱智之态度,博辩之精神,穷揽宇宙之高深广大,进而窥查趋于智识之大实在。”[8]44显然,张其昀反对科学主义,反对科学万能论。因此,在做这种区分后,张其昀复又指向统一性的诉求:科学与人文的结合。在他看来,科学代表西方,东方代表人文,但他强调科学要与人文结合。他认为中西结合正是科学与人文的结合: “一面继承本国之政治哲学,一面努力吸收西洋之科学,谋中西文化之统一,以从事于真正之创造。”[7]47具体来说,他认为科学要与哲学结合,因为哲学为真善美之价值世界,为人类之最高追求。在张其昀看来, “现代科学与现代哲学均有人本主义之倾向,欲以人类心力克服环境,创造运命,而不致为物质环境与经济条件所束缚,故人本主义具有一种创造精神” 。张其昀推崇康普顿①的思想: “康氏之说实为科学研究进一解,表示科学与哲学日趋接近。”[8]44这些言说与萨顿新人文主义精神高度契合。总之,在张其昀看来,科学要与人文结合,这也是他作为中国人文地理学开山大师的一贯主张。
1943 年,张其昀受邀赴美到哈佛大学讲学,直接接触到萨顿的新人文主义。萨顿新人文主义深得张其昀认同,因此他在回国之际带回了《科学史和新人文主义》一书。也正是受萨顿新人文主义的启发和鼓舞,张其昀在《思想与时代》月刊的《复刊辞》中更明确地提出了 “科学人文化” 主张: “就过去几年的工作看来,本刊显然悬有一个目标,简言之,就是‘科学时代的人文主义’。科学人文化是现代教育的重要问题,也是本刊努力的方向。具体来说,就是融贯新旧,沟通文质,为通才教育作先路之导,为现代民治厚植其基础。”[9]为全面介绍和推广萨顿新人文主义思想,实现《思想与时代》月刊宗旨,张其昀特意邀请浙大数学系钱宝琮教授为《科学史与新人文主义》一书撰写书评,该书评刊载在月刊第45 期的首要位置上。钱宝琮在书评中全面介绍了萨顿新人文主义思想的核心要点,他强调: “今世意见之冲突,莫甚于旧人文主义者与科学家之不能相容。” “挽救之策莫如调和二者之间使能互助合作。” “使当世学文者藉此以略知科学,学理者藉此以略知文艺,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则岌岌可危之机械时代可以祛除,而光明正大之科学时代将代之而兴矣。”[10]至此,萨顿新人文主义与白璧德新人文主义共同成为学衡同人的理论资源,引导、推动他们追求科学与人文的协调发展,致力于科学人文化。
从月刊的作者来看,该月刊集中了众多自然科学家和人文学者,而且他们都是当时学界重量级人物。自然科学方面有:竺可桢、卢于道、钱宝琮、洪谦、任美锷、李四光、叶良辅等;人文社会科学方面有:除张其昀、张荫麟、郭斌龢、钱穆、贺麟、朱光潜6 名核心社员外,还有冯友兰、熊十力、唐君毅、丰子恺、谢幼伟等。除上面提到的张其昀、钱宝琮的文章外,洪谦《释学术》[11]也将学术视为 “统一体” ,并借助中国传统话语系统来诠释科学的统一性,这与张其昀的思路相通;卢于道《贝纳儿<科学之社会作用>》[12]在介绍贝纳儿《科学之社会作用》一书中探讨真正的科学精神,并提出科学要与个人自由、社会发展相协调;竺可桢《科学与社会》[13]则特别强调科学应运用于民生而非战争,希望能以人类的道德标准约束科学的急功近利和滥用;等等。《思想与时代》月刊能集聚如此之多的重量级自然科学家与人文学者,持续几年在同一刊物就自然科学、历史、哲学、教育、文学等展开讨论,的确体现了他们想让科学与人文实现沟通交融的追求,这正是萨顿新人文主义思想影响的结果。
经过新文化运动的洗礼,尤其是在 “科玄论战” 后,科学派取得压倒性胜利,从此科学思想深入人心,此后国内思想界长期浸润其中,这对中国科学的发展及科学精神的普及具有非凡的意义。然而,一味追求科学,甚至视科学为万能,也就会形成强烈的科学主义倾向,造成人文精神的缺失。早在学衡时代,学衡知识分子就以白璧德新人文主义为思想资源,高举 “人文主义” 旗帜,警惕科学的滥用。正如白璧德在《什么是人文主义》中强调的一样: “今天,需要捍卫人文学科不受到自然科学的侵犯,正如曾经需要捍卫它们不受到神学的侵犯那样。”[14]当然,在非常缺乏科学的1920 年代中国,学衡派对科学主义的警惕显得过于超前而不合时宜。此后,随着时代的发展,中国进入科学发展的 “黄金时代” : “经过1923 年‘科玄论战’之后,虽然科学的含义受到了限制,但科学的影响却更为深入人心。随着科技在教育、科学研究等各方面的开展,二三十年代中国成了近代以来科学技术发展的黄金时期。”[15]在这一过程中,科学主义慢慢抬头,到1940 年代,科学主义势头越来越猛,人们不能不对此有所审视。
五四新文化派在对科学的倡扬之时,的确缺乏对科学主义的警惕,而且不论是自由派还是激进派,对科学主义的反思和批判都是欠缺的,反倒是对五四新文化派持有异议、被视之保守主义的学衡派同人对科学主义始终保持警惕。时至40年代,学衡同人以萨顿新人文主义为思想资源,以《思想与时代》月刊为阵地,抨击科学主义,追求科学与人文的协调,同时反对西方中心主义,肯定东方思想的巨大价值,坚持挖掘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价值,这是非常难得的。但遗憾的是,学衡派一直被主流排斥,他们的刊物并不受待见,未能发挥更大的影响力。《思想与时代》月刊的遭遇就是如此。1943 年,张其昀赴美讲学时专门拜访胡适,并把他主编的《思想与时代》月刊送给胡适看,但胡适对这一杂志评价不高: “此中很少好文章。” “张其昀与钱穆二君均为从未出国门的苦学者;冯友兰虽曾出国门,而实无所见。他们的见解多带反动意味,保守的趋势甚明,而维护集权的态度亦颇明显。”[16]胡适的态度和看法可见一斑。
的确,科学主义的泛滥,使得科学意识形态化和信仰化,对中国社会产生了严重的不良后果:其一, “科学压倒启蒙” ,遮蔽了科学所蕴含的自由批判精神,使得本来就是思想解放源泉的科学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霸权,甚至成为独断思想的助力器;其二,弱化了 “求真” 的科学精神本应有的内涵;其三,限制了中国人对马克思主义全面而准确的认识和理解,其关注人的自由和解放、充满理想主义和人道主义救赎精神的内容被遮蔽[17]。所以,在今天看来,《思想与时代》月刊秉承学衡理念,把萨顿新人文主义引入作为思想资源,反对科学的滥用,反对科学主义,坚守人文价值,主张科学与人文的协调,使科学人文化,主张科学与宽容与仁爱结合,追求科学技术与人文因素的相互渗透与平衡发展,很有超前性,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极为难得,仍然具有反思和启示价值。
结语
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社会高扬科学与民主两面大旗,后经 “科玄论战” ,科学得到高度认可,科学主义开始泛滥,给中国发展带来了严重的不良后果。萨顿新人文主义反对科学主义,主张科学与人文的协调,所强调的科学精神乃是在自由探索的基础上寻求科学之真,终极指向宽容与仁爱,实现人类的自由、进步与和平,科学之真不是树立霸权,不是向他者进行压制。可以说,萨顿新人文主义是反对科学主义的一剂良药。如果萨顿新人文主义能在上世纪得到持续的介绍和推广,那么国人或许对科学会有更理性更全面的认识。如此看来,四十年代《思想与时代》月刊引入萨顿新人文主义,并使之成为刊物办理的重要思想资源,追求科学人文化,对科学主义进行批判反思,是极为难得的,显得弥足珍贵。
注释:
①康普顿(Arthur Holly Compton,1892—1962),美国著名的物理学家、 “康普顿效应” 的发现者,1927 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1942 年与人协作建立起人类第一台核反应堆 “芝加哥一号堆(Chicago Pile-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