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互惠理论对情绪行为障碍儿童教育的启示

唐婷婷 袁茵

（辽宁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辽宁大连 116000）

情绪和行为障碍儿童（Emotional and Behavioral disorders）简称EBD 儿童，指的是一组在行为表现上与一般同龄儿童应有的行为有明显偏离的儿童。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种类复杂，表现形式多样，个体间的差异性大，分辨率低，既具有外部性和内部性的两个主要特征表现又伴随着其他典型心理与行为特征。外部性行为特征以外显的多动和攻击性为主要表现，内部性特征则主要表现为精神或情绪冲突（抑郁、焦虑、退缩等）。此外，情绪行为障碍儿童还伴随着学业失败、同伴关系差、违抗成人或规则等其他行为特征[1]。据相关数据显示，我国情绪和行为障碍儿童的流行率为10%左右，部分地区EBD检出率可高达30%， 但这一比例有学者认为可能受中国家长爱面子等传统文化的影响而被低估[2]。从成因上来看，情绪和行为障碍儿童是多种因素交互影响的产物，其影响因素涉及遗传与神经生物学影响、认知和行为过程、家庭模式、同伴关系、社区文化规范等多个方面[3]。鉴于情绪和行为障碍儿童种类和病因的复杂性及高病发率、高危害性，EBD儿童通常被认为是学校教育中最难进行教育教学的一类学生，当他们进入社会之后，其行为不但会影响自身的发展，可能还会引发一系列反社会行为，危害社会和他人。三元互惠理论能够通过多个视角、多个层面对情绪和行为障碍儿童进行分析，能够对问题很好地进行解释、解决和研究，充分地发挥其在情绪行为障碍儿童教育中的积极作用。

一、三元互惠理论组成因素分析

（一）三元互惠理论的基本涵义。三元互惠理论是班杜拉社会学习理论中的核心部分，将认知主义、行为主义、人本主义等其他行为理论的精华进行了系统地融入和整合，并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三元互惠理论又称为“三位一体的交互决定论”，包括环境、行为、个体三个因素，这里的个体主要指的是人的认知能力，强调三者之间的交互作用。“交互”指因果因素间的相互作用，“决定论”是指某些因素影响产生某些结果，许多因素影响常常产生一个特定的结果[4]。我们产生的某一特定行为很大程度上是由我们对这个事件的反应及看法所决定的，行为后果来源于我们对环境的反应，同时也可能影响我们未来所采取的行为方式。三元互惠理论不仅强调环境、行为和个人之间的相互影响，就相互作用的方向也进行了解释和说明，基本的观点可概括为三种，即互为因果、一因多果、一果多因。从发展的观点来看，三元互惠理论考虑了儿童行为的发展特征，对儿童行为的分析必须在正常发育背景下进行，即必须结合儿童特定的年龄阶段发展表现进行评估和教育，同一种行为表现在儿童的不同年龄阶段其所代表的含义具有差异性。

（二）三元互惠理论各要素相关关系分析。班杜拉的三元互惠示意图其表现形式存在众多的变式，但其核心本质没有变，即强调环境、行为和个人三者之间的相互作用（见下图1）。

图1 三元互惠示意图

三元互惠示意图说明了环境、行为和个人之间的相互影响、影响的强度及影响的方向。如上图所示，E表示环境，B表示行为，P表示个人，其实线代表强烈的相互作用，虚线代表较弱的相互作用，圆圈表示环境、行为和人员变量相互交叉的影响。在上图中左、右、上三个圆分别代表行为、个人和环境，三个圆相互交叉，实质上包含了三个层面的关系，同时也间接体现了班杜拉关于三元互惠理论的基本观点。首先，三个圆共同重叠的部分即最中间的区域，环境、行为和人都表现出强烈的、双向的相互影响关系。环境、行为以及人之间以一种相互渗透、相互作用的机制彼此相互影响，环境、行为、个人三因素互为因果，正是三元互惠理论中互为因果观点的体现。其次是除中间部分之外的两两重叠的区域，反映了两组因素之间的强烈作用，强调两种因素的相互影响，而第三个因素只发挥着极小的作用，体现了一果多因的基本观点。最后是圆圈交叉之外的部分，其揭示了单个因素的影响，这往往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表现为一因多果。著名心理学家考夫曼曾以一个极度恐惧的孩子为例，就第二个层面的关系进行了简单阐述。一个有着极度恐惧的孩子，他是不会主动接近狗的，在环境变量（E）和人（P）相互紧密联系，连接行为（B）的作用微弱的情况下，如上图右边重叠所示,狗的出现会引起孩子极大的恐惧，他往往倾向于采取脱离当前环境或寻找一个无狗的环境来减少自己的焦虑和恐惧。这时，环境和人之间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作用，而孩子与狗有关的行为显得非常有限，他表现出的更多的是刻板的回避性行为而不是多样的适应性行为[5]。在多数情况下，环境、行为以及人之间都是相互影响、彼此作用的。而一个因素的影响，以人这一变量为例，与环境、行为表现出微弱的联系，更多的体现在思想层面的内化行为上。也就是说他们感到焦虑、不安和抑郁等都只是涉及自己内部思想层面，不会表现出攻击、打骂、偷窃等外显行为，对环境也作出极少的反应。在思想和情感的个人层面上，存在着相互升级的过程，当可怕的思想引起严重的内部动荡时，反过来又会产生更可怕的思想。

二、三元互惠理论对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教育启示

（一）环境是影响儿童情绪和行为障碍发生的重要情境因素。班杜拉所提出的“三元互惠”理论，对于指导情绪和行为障碍最重要的启示在于情绪和行为障碍只有在其发生的个人和社会环境中才能被理解，与我们所倡导的生态方法是相一致的[5]。儿童的正常或异常的发展都依赖于一系列社会和环境因素，包括儿童的家庭和同伴关系系统以及更大的文化情境，不良的环境往往是导致儿童情绪行为障碍发生的重要病理机制之一。其中，家庭被认为是影响儿童心理发展的重要因素，不合理的家庭结构、不当的教养方式、对儿童关心支持不够等都是引发儿童情绪行为障碍的重要潜在因素。研究指出，患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父母都存在惩罚过严、过度保护、关心和支持不够以及存在消极的养育方式等[6]。从环境这一角度出发，积极构建支持性的社会环境，增强社会可接纳程度对于指导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教育具有重大意义。

首先，家庭、学校和社会要营造相一致的教育环境。同一种环境会引发儿童不同的反应；相应地，不同的环境也会引发同一个儿童不同的反应，儿童的发展与环境之间是一种持续的、动态的交互作用。情绪行为障碍儿童认知上存在不足，营造和谐、宽松、相一致的教育环境能够帮助其更好地进行社会认知和教育，避免对教育环境的矛盾和混乱无所适从。同时，还应协调好家庭、学校、社会之间的关系，更大地发挥教育的效能，优化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教育教学。

其次，正确地处理社会评价和家庭评价，建立合理的期望水平。情绪行为障碍儿童参与能力差、没有自信心、害怕挫折，为了更好地促进孩子的发展，需要给予积极的鼓励和评价。但是，随着儿童生活领域的不断拓展，其受到的评价来源不断多样化，不仅来自家庭，还有同伴、学校的教师、社会人士等。家庭评价与社会评价之间的冲突会造成儿童无法正确地认识自己，因为社会评价主要依靠社会标准进行衡量，具有较强的客观性。处理好社会评价和家庭评价的关系，建立现实的社会标准和可实现的社会目标能够有效改善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情绪和行为问题。

最后，充分发挥环境中的榜样示范作用。环境无时无刻影响着儿童的发展，即使儿童不直接体验到这些影响，社会环境也在潜移默化地发挥着作用。儿童的学习具有模仿性，积极利用环境中的正向因素，在日常生活中为情绪行为障碍儿童提供更多地示范，发挥榜样的作用，从而认识社会的相关秩序和社会规则，规范自己的不正当行为，调整自己的不恰当行为。

（二）个体认知和人格类型是影响儿童情绪行为障碍发生的重要内在因素。三元互惠理论强调儿童认知在行为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其核心是自我效能感。美国心理学家艾尔伯特指出人的不良情绪和行为的发生不仅仅是某一外部事件作用的结果，个体对事件的认知和评价也发挥着重要作用[7]。情绪行为障碍儿童在加工信息和理解其社会世界的方式上存在缺陷，极易出现认知偏差和错误的归因，自我评价不足，效能感低，进而产生烦躁、抑郁等不良的情绪体验，引发问题行为。此外，人格类型也被认为是影响儿童行为发生的重要因素，某种气质类型可能与某一障碍有着很高的相关性。如研究证实，性格内向、无爱好与情绪障碍的发生有一定联系[8]。基于三元互惠理论对个体认知的研究对我们开展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教育具有一定的启示。

1.加强自我意识教育，遵循由易到难、由浅入深的学习规律。自我意识教育的重点在于让儿童明白人我关系与自我关系，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的认知内容，分别为“物质自我”“社会自我”“精神自我”[9]。“物质自我”是相对较低层次的认知，比较容易获得和习得，“精神自我”是最高层次的认知，是孩子对自己的心理世界的认知，包括兴趣、爱好、能力、价值观念等。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自我认知缺陷是导致问题行为发生的重要内在因素。加强自我意识教育，提高自我认知是促进情绪行为障碍儿童教育的一个重要方面。

2.改变认知偏差，正确的进行归因。情绪行为障碍儿童一方面习惯于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消极的个体，高估社会的负面效果；另一方面对同伴关系差、人际关系不敏感、学业失败等问题缺乏正确的解读，无法正确的进行归因和评价，而这些都是影响问题行为发生的重要因素。改变不合理信念，树立正确的社会认知，在儿童和青少年的行为与情绪问题治疗中，发挥着关键性作用。

3.掌握情绪调节策略，增强正性情绪体验。情绪的发生和调节是一个多水平和多维度的加工过程，包括情绪本身及其相关变量的持续变化。情绪的体验、情绪调节的态度对情绪调节能力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情绪和行为障碍儿童情绪反应与调节能力弱，同时缺乏避开消极结果能力的变量，导致在情绪和行为上出现一系列问题，影响自身和社会的发展。掌握相关的情绪调节策略，增强正性情绪体验，减少负性情绪体验，能够有效地提高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情绪调节能力，提高个体在发展过程中对环境的适应能力。

（三）儿童的行为是环境和个人交互作用的产物。行为的结果是环境和个人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每一个特定问题行为的发生背后都离不开个人和环境的影响。个人对于事物的看法，对于行为的控制能力决定着儿童将采取何种行为方式来应对问题、解决问题。儿童问题行为的发生是多因素的产物，仅凭单一的环境或个人因素很难对儿童的行为进行分析。同时，儿童的行为又会对环境和个人产生影响。例如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攻击、破环性等行为，会使社会环境处于一种不安全的状态，不仅给他人也给社会带来极大的负面效应。此外，儿童的抑郁、焦虑、退缩等行为又会造成其在自我认识上出现偏差，加强自我否定，对儿童的精神世界造成极大影响。总之，儿童情绪和行为问题的发生离不开环境和个人两因素的交互作用，反过来，其行为也会对环境和个人造成一定的影响，三者之间处于动态的交互决定关系。

三元互惠理论说明了环境、行为和个人三者之间相互影响的机制。但是，未能明确指出与情绪行为障碍儿童严重程度有关的条件及影响向度，无法说明在相同环境背景下，儿童行为的差异性主要由何种因素所致或者说具有相同经验的儿童其严重程度如此之大的相关条件是什么。同时，在解释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病理性特征方面也存在不足。为了更好地运用三元互惠理论对儿童行为进行分析，需借助医学工具的帮助，对儿童进行筛查和评估。借助医学手段，排除儿童生理上病因的可能性，以三元互惠理论为指导，利用行为矫正技术对情绪行为障碍儿童进行干预和治疗，将理论运用于实践，实现理论与实践相统一。

三元互惠理论将环境纳入行为研究，并对环境和行为重新概念化，将环境、行为和个人三个因素结合起来共同考虑，有利于为情绪行为障碍儿童提供较为系统和全面的分析路径。同时，三元互惠理论对于认识儿童行为的复杂性、不可预测性具有积极意义，对情绪行为障碍儿童的干预和治疗也提供了新的思路和研究方向，其意义不仅局限于理论层面，对实践也具有极大的指导、借鉴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