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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有所居的获得感和幸福感
——“我和我的祖国”随想

2019-12-05黎孝倩

上海房地 2019年11期
关键词:我和我的祖国阁楼住房

文/黎孝倩

人类生活与住房息息相关。居住状况是人民生活水平的标志,住房需求的满足是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住有所居是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标志。可以说,住房状况是人们生活水平最直接和真实的写照。从我70 年的居住状况变迁,看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感慨万千。

一、 我的居住生活变迁

(一)童年在鸽棚般的阁楼上度过

我是新中国的同龄人,出生在市中心的石库门弄堂里,居住在似“七十二家房客”格局的住房里。那间石库门的天井和客堂间由一家装订连环画的私人作坊租用,作坊既是工作场所又是楼上、楼下居民的通道,还是底楼居民的生活空间,作坊工作台与居民厨具、煤炉犬牙交错,日常难免会碰撞,甚至出现小事故。客堂边上的前后厢房不仅被分隔成小间,而且还加了阁楼,阁楼高不足一米六,大人只得低头进出,阁楼临客堂有扇小窗,这是阁楼内唯一的自然光。上海解放初期,住房特别紧张,父亲以一根金条的代价,从“二房东”手里“顶”下(意为取得租赁权)这间只有九平方米的“二层阁”。这间黑洞洞的阁楼我们在白天一般是不上去的,我和弟妹整天都在弄堂或者客堂里玩耍、写作业,晚上睡觉才上阁楼。我和弟妹们起码有十年以上时间是睡在地板上的,直到父亲厂里分配了工房,才睡上了眠床。

在我五六岁的那年,祖父从乡下到上海。一天他欲洗澡,提着水刚烧开的水壶上阁楼。此刻我正在楼梯下玩耍,不料祖父脚下踏空,从楼梯上滑下来,开水从水壶中溢出,洒在我的脚踝上,皮肤顿时发红起泡,我惨叫痛哭,母亲和邻居赶紧送我到医院,治疗后脚踝上留下了一块永远不褪的“白癜风”,这是住房困难留下的永恒的伤痕。有一年夏天,年仅两岁的妹妹需要午睡,但阁楼上太热,母亲就把妹妹安置在客堂里叠放连环画纸包的案板上。不料一个纸包突然滑倒,砸在妹妹的腿上,我妹凄厉哭喊。母亲与邻居赶紧送她去医院,我妹的腿骨折,上了石膏。以后整整一个星期,母亲日夜怀抱着她,一手托着她的腿。此事现在回想起仍然心有余悸——幸亏没砸在脑袋上。

(二)少年生活在石库门逼仄空间

1962年,父亲厂里分配了一间地处南市的石库门厢房,有二十二平方米,虽然没有煤卫设施,但我家由“蜗居”到“有房”,这是天大的喜事。计划经济时期的公房制度,其实质是福利分房制度,即一旦拥有住房的租赁权,就可以低租金代价、无期限居住。这项制度尽管有政府财力难以承受以及住房分配过程中存在不公平现象等弊端,但也确实保障了大部分城市居民的基本居住或降低了一部分人群的居住困难程度。因此,在当时谁能够分配到公房,他就是时代的幸运儿!

石库门的东、西厢房和客堂间各住一户人家,天井便成了各家的“厨房”,煤炉、灶台、碗橱和一些杂物陈列在屋檐下,让原本宽敞的天井变得逼仄和杂乱无章。三家共有二十个人,其中从学龄前儿童到初中生,有十二个孩子。由于天井空间狭窄,平时孩子们都待在家中,缺少接触交流,所以在那段时期邻居间显得比较陌生,以致在我家搬走后,再也想不起那些邻居的模样。那时候我与弟弟均在市中心上小学,父亲不忍心看着我俩每天来回奔波,就交换了住房,搬到了市中心的新世纪百货商场楼上的居民楼。

新世纪百货商场原本是上海最早的游乐场所,原建筑是三层,没有电梯。五十年代后期,房管部门加了一层住宅楼,于是成为包含商场、银行、服装厂、住宅的四层综合楼。四楼有一条宽敞的走廊,两侧是门对门的两排住房,住房均为方方正正二十多平方米,每七八家配置一间公用厨房,走廊两头有男女公共厕所各一间。这样的居住条件,又地处市中心地段,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是很不错的了。那时候,弟妹们尚在幼年,全家六口人居住一室,还不觉得拥挤。

(三)青春在“干打垒”土屋里消磨

进入“文革”时期,在毛泽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下,我于1969 年赴黑龙江农场。在以后的十年里,我一直居住于东北农村常见的“干打垒”土屋内。所谓“干打垒”,即住房墙壁是由两木板之间填塞草拌泥垒起来的,草泥干实后卸下木板,再向上夹木板填塞草泥形成厚墙,在四墙上架起若干三角型木架,用木条相连,钉上木板,盖上茅草或瓦片,便成了住房。知青的宿舍大约六七十平方米,南北两条长炕,住上二十多人,晚上睡觉就像沙丁鱼似地排列着。最难过的是冬天,天气非常冷,室内要砌砖炉和火墙烧火取暖。每当捅炉渣加煤时,灰尘弥漫,铺卷上、箱柜上、头发上、衣服上均落满灰尘,令人沮丧;每天早上起床,大伙的鼻孔都是黑乎乎的,那是呼吸了煤灰和被黑烟熏的。偶尔有几天,农场缺煤缺柴,场领导也无计可施,我们只得穿着棉大衣呆在冰冷的屋里,晚上睡凉炕,全仗着年轻人血气方刚硬抗着。平时,宿舍里喧闹、嘈杂,生活摩擦在所难免,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无处可安静地看书写字,没有个人隐私可言,整天浑浑噩噩过日子,青春就这样被蹉跎。

(四)三代混居一室度日如年

1979 年春天,我随着上山下乡知识青年返城洪流回到了上海。知青回城面临的最大问题,一是就业,二是住房。我的工作落实后,接着要结婚,住房就成为最棘手的问题。在我下乡十年期间,随着居民子女长大或家庭人口增加,新世界居民楼的居住窘困日渐显现。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经我父亲谋划,用铁管和木板搭上半间阁楼,让弟妹们夜间到阁楼上安寝,阁楼下用木屑板分隔出四平方米空间,作为我的婚房。就这样,三代八口人勉强安顿下来。日常生活中的尴尬不仅是祖孙三代男女混居一室,让人神经紧张,心烦焦躁,还在于到了夏天房门不能关:关了,室内不通风更热;开了,室内陈设一览无余,人在室内的一举一动均被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邻居和外来人员窥视,宛如置身于公共场所,人在家中不能坦胸露背,不能东倒西歪,不能自由散漫。最难过的要数夏天傍晚或晚上洗澡时刻,一人在内洗澡,其他人被清出室内,呆坐在走廊上或干脆外出;如果家庭人口多,挨个儿洗澡,就需要在走廊上消磨更多的时间。每到这一刻,走廊里人头簇拥,人声嘈杂,犹如弄堂里常见的“乘风凉”情景。就这样在与家庭成员的磕磕碰碰中度过了8 年,那8 年的居住生活即使用“水深火热”“度日如年”等词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由此在心灵上留下的憋屈、苦楚是刻骨铭心又是难以言表的。

在那些“群居”的日子里,我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望能天降一间属于我的住房,“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让我的身心得到彻底解放!我也经常吟味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的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在路上走着走着,会望着街边的一幢住宅发呆,奢望哪扇窗里的住房就是我的家……

(五)住房圆梦于改革开放年代

1986 年底,我孩子已经六岁了,单位终于分配了我一套二十二平米的住房(一室半),属天山地区的老工房,厨房(有煤气)和卫生间(只有一只马桶)两家合用。我深切感受到了幸福生活的滋味,我对单位感恩戴德。1987年的春节是我返城后最舒心的日子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但由于卫生间空间狭小,不能给孩子洗澡(大人在单位能够洗澡),还是存在生活上的不便。天暖时还好办,冬天洗澡就麻烦得多,每次都要挂浴罩,烧热水,倒脏水,拖地板,大动干戈。邻居(市建工系统施工单位的一名工会干部)见状,提议我带孩子到他单位的浴室去洗澡。我家附近没有公共浴室,而他单位又离我家很近,所以就壮胆前去了,尽管邻居拍胸脯说不要紧的,但每次进单位大门总是忐忑不安。终于有一次被单位管后勤的干部发现,拒绝我们进门,我极为尴尬,只得悻悻回家。

1988 年的夏天是个难以忘怀的季节,单位以调换方式分配我一套延安西路上的七十平方米两房,有独立煤卫,这真是喜从天降,我感到扬眉吐气。从此,我过上了比较舒适的居住生活。安定和满意的生活促使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努力为单位作出贡献,让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安居乐业。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住房改革大幕开启,我根据房改政策,将居住的公房以一万多元的价格买下来,第一次拥有了住房所有权。1991 年,我又根据差价换房的政策,将这套住房出售,购买了一百多平方米的新建商品住房。住房越住越宽敞了,不仅有双客厅,还有书房、储藏间和双卫生间。2001 年,我在家的附近又购买了一百多平方米的商品住房,让孩子居住。自此,我这辈子的住房梦想全部实现了。

(六)候鸟居住生活丰富人生经历

退休后,业余生活丰富起来,天南地北的旅游成了我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之一。除了跟团出国旅游外,我们夫妇经常自由行,冬天去海南、夏天到青岛,或者冬天到广西巴马、夏天去东北大连,过着候鸟般的生活。到任何一地,我们都租房居住。有时托当地的朋友替我们租房,当地没朋友的,则先看租房网,找到合意的住房,就与当地房屋中介联系,中介会将住房的视频发来,让我们充分了解住房的结构、设施等情况,然后付订金。这些年,一线城市和部分二线城市的房地产市场已经进入了存量房时代,三四线城市的商品房库存量也较大,各地房源是比较充沛的,不愁租不到房。我们租住那些在海边、山里、江河畔的住房,环境优美,花香鸟语,空气清新,真的令人心旷神怡。由于各地的社会经济都得到了较快发展,物质丰富,物流快捷,异地生活也像上海一样方便舒适。随着国家对建立住房租赁市场扶持力度的增强,以及房屋中介机构服务意识的提高,异地租房越来越方便,让我也有了更多易地居住的念头,譬如我一直神往的西部银川、西宁、贵阳,那里夏天的天气特别凉爽,云南大理、西双版纳或者海南万宁,那里冬天的气候比较温暖……这些地方均成为我今后持续候鸟生活的候选之地。

想想我的前半生有多少年头遭受居住困厄,看看如今宽敞的住房和舒适的居住条件,这70 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二、住有所居是一部波澜壮阔的改革史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经济困难,人民生活贫困,住房不足曾经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之一,尽管政府竭力改善人民的居住条件,但由于当时的计划经济体制的僵化和束缚,始终解决不了“粥少僧多”的矛盾。因此,与新中国同龄的这一代人,大多数都经历了青少年时期住房逼仄、中年婚房难觅(或三代同堂,或两对夫妇同室)的苦恼。直到“文革”之后,我国开启了史无前例的改革开放,积极推进住房制度改革,住宅建设体制、机制发生了根本变化,推进了住房商品化和市场化的进程,人们的居住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1994—2007 年,城镇居民从“忧居”到“有居”,人均住房建筑面积从1978 年的6.7 平方米增长到了2018 年的39 平方米。自2008 年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大规模实施保障性安居工程帮助约2 亿的困难群众改善了住房条件,让他们从“有居”到“优居”。在2018 年底召开的庆祝改革开放40 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国建成了包括养老、医疗、低保、住房在内的世界最大的社会保障体系。”这是我国1949 年以来涉及民生的巨大成就!

回想70 年的沧桑,特别是波澜壮阔的改革史,叫人心潮澎湃,感慨万分!1979 年邓小平同志提出“解决住宅问题的路子能不能宽一些”的观点;1980 年4 月邓小平同志进一步提出住房商品化的构想;1994 年《国务院关于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的决定》提出建立以中低收入家庭为对象、具有社会保障性质的经济适用住房供应体系和以高收入家庭为对象的商品房供应体系的总体布局。这些改革思路形成了重大决策,顺应国情和民意,开辟了中国住房发展的新天地,让民众的身心得到极大解放,从而激发出他们惊人的积极性和无穷的创造力,为国家经济建设建功立业,努力去实现个人生活的美好理想和中华民族的复兴之梦。住房制度改革功莫大焉!

我经常在想,人生在世,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是基本的要求。民众的衣食住行水平关系到生活幸福和社会文明的程度。住房缺失或住房困难特别压抑人心和人性,叫人泄气、沮丧甚至失望。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没有住房制度改革,住房获得渠道依然是单位无偿分配,让民众在论资排辈和按部就班中长期等待,势必造成党群关系、干群关系日趋紧张,民众之间为分房产生的矛盾也会加剧,民怨日积月累,久而久之便会形成社会对峙,其结果正如邓小平所说,“不改革开放,只能是死路一条”。我们党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既强调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又强调给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以造福人民为最大政绩,从群众最关心的问题入手,把民生疾苦放在心头,着力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担当起改革开放的重任,逐步实现让全体人民都住有所居的目标。从上海的住房制度改革实践来看,解放思想、打破思想桎梏是“转折点”,由此推进了住宅商品化。随着改革的深入发展,上海不断完善住房制度和政策,明确了“一二三四”的住房发展方向和制度框架:“一”是一个定位,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二”是两大体系,进一步完善住房市场体系和保障体系;“三”是三个为主,以居住为主、以市民消费为主、以普通商品住房为主;“四”是四位一体,包括廉租房、公共租赁房、共有产权保障房、征收安置房在内的住房保障体系。在改革开放的四十年间,上海人走出了“蜗居”时代,人均居住面积从4.3 平方米,“涨”到了20 平方米,几乎每家每户都切切实实沐浴在住房制度改革的阳光下。从住房制度改革实践看改革开放,就更加理解了习近平所讲的“改革开放是党和人民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是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之路,是决定当代中国命运的关键一招,也是决定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关键一招”的深刻含义。

我70 年居住生活变迁,虽然只是住房制度改革浪潮中一滴水,但一滴水的色彩斑斓,也能折射出太阳的光彩。我的亲身经历,让我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优越性感同身受,让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中国共产党为人民谋幸福的伟大业绩,使我更加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更加深刻体会到中国共产党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流砥柱,只有共产党才能拯救中国、强盛中国、复兴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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