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模式探讨

2019-03-25陈靓秋

农业经济 2019年1期

◎陈靓秋

经济学界将农业定义为低效率产业，因为生产效率低下，处于产业链底层，导致农业投资回报率低。制约农业发展的最大瓶颈并不是因为市场上没钱，而是因为资本的逐利性决定了资金不流向农业。因为农业资本率低于市场水平，所以投资者自然选择收益高的产业。提高农业生产率的投资主要在三个方面：农业技术研发推广，农业设施和机械化，农业生产者素质和组织化。之所以要建立农业合作社，就是因为农业是规模优势产业，只有通过组织化生产才能降低成本。细察农业发展历史，从小岗村开始，农业致富都是依靠农民主观能动性，政府投入多是政策性支持。我国农业专业合作社还处于初级发展阶段，管理水平差，资金利用率低，投资回报不高，因此金融机构不愿意提供贷款。而单靠政府支持也不足以解决农业合作社效率低下的问题，因此，本着建立农业合作社竞争优势的原则，本文提出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模式来促进市场化、组织化、专业化和现代化。

一、农业发达国家的合作组织自主筹资模式

（一）美国农业合作组织自主筹资模式

1.美国农业合作社组织模式。美国农业的一个最大优势就是规模化生产，农场主的经营规模最低在500英亩以上，而租赁土地至少需要1000英亩以上才能保证盈利。统计表明，美国家庭农场主比例最高，将近85%左右。美国的农场主合作社以商业合作为主，利用高度机械化大规模生产和经营，属于市场推动型，是农场主自发组织的。合作组织类型多样，比如美国农场局联盟，美国农业运动组织，美国农场主协会，全国牛奶生产者联盟，美国大豆协会等等。以美国大豆协会为例，在这次中美贸易战，美国大豆协会上书政府反对川普贸易战政策，为保护大豆价格。

2.美国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模式。根据2009年的统计，美国有2389 家营销、供给和服务型合作社，美国农业合作社一般都是自发组织，和日本等国家不同，没有政府背景。各个联盟和协会都是建立在保护自身的利益基础之上。政府对农产品的补贴和支持较高，在遭受到贸易壁垒和储备计划等市场变化时，政府都有直接补贴。而且美国政府长期提供农业技术研发、农业设施推广和农业金融支持政策。农场主筹资最主要的模式是采用以土地或者产品抵押的方式向银行贷款，因为农业保险等金融服务比较发达，所以信贷融资在美国并不难。农业合作组织的运作资金主要来自于生产经营的利润和留存收益。因为美国农业是企业主导型，以市场盈利为主要目的，所以农场主和投资人根据市场需求自主投资的意愿较强，而合作投资方面，也有明确的股权分配，完全采用企业化运作模式，自从2000年以来美国合作社资本负债比都超过50%，负债经营特点较重，近年来新一代合作社注重股权的增值性和流动性。

（二）日本农业合作组织自主筹资模式

1.日本农业合作社组织模式。日本农协在农业合作中发挥着巨大作用，不同于美国，农业基本上是由政府主导，因为人多地少，资源匮乏，日本体现出小农经济特征，所以要依靠政府建立合作组织，并且支持农业发展。和中国类似，因为劳动技能、机械化水平、科技含量较高，农业体现出老龄化、兼业化和非农化的特征。和美国不同的是，精耕细作的日本农民绝大多数不是农场主，他们不是以企业利润思维为动机，而多是作为领取工资的附庸劳动力。[1]

2.日本农协自主筹资模式。日本农协除了负责供销业务，提高农产品议价能力之外，一项主要的工作就是信贷业务。而政府也给予农业很大金融支持，一方面严格限制进口，一方面在技术、设施、生产和推广方面给予政策、信贷、保险、补贴等支持，比如政府规定农业设施建设和固定资产方面可以得到80%的补贴，而无需交所得税和营业税。日本农协分为出资和非出资两种，前者交股金或会费，后者只是服务过程中收手续费，股金收入是农协的另一项重要资金来源。和美国一样，日本也有一些自发的农业组织，资金来源靠社员自筹，日本也有一些针对农业的捐赠。总体来说日本筹资来源包括股票资本、储备金、成员存款和金融贷款。

（三）以色列农业合作组织自主筹资模式

1.以色列农业合作社组织模式。以色列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创造了沙漠农业奇迹，其滴灌技术和基布兹合作社都是世界闻名。基布兹是东欧移民于1909年在金纳雷特湖边自愿建设的公社性质组织，这个组织以农业生产为主，有军事化特征，基布兹的特征是公有制和自治，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民主积极性。早期基布兹生产资料和产品都归公有，个人不允许有私有财产。基布兹贡献了农业总产值的30%以上，但是近年来因为缺乏有效的分配机制，基布兹组织模式也在逐渐允许成员有个人财产。莫沙夫以村为单位，采用自愿加入模式，尽管土地国有，但是集体化程度较低，莫沙夫成员可以以缴纳股金的形式租赁土地，缴纳会费以维持组织运作，收入归家庭支配。合作社从事收购和销售工作，莫沙夫对外是一个类似公司性的盈利组织，贡献了以色列农业总产值的一半左右。

2.以色列合作社自主筹资模式。以色列至今也处于战争状态，是全球唯一女性也要服兵役的国家，因此基布兹组织模式得以建立，但是随着经济环境的改善，早期基布兹组织也出现生产效率低下的问题，所以莫沙夫的产值比基布兹的要大。以色列合作社早期是社员集资为主，基布兹不明晰股权，莫沙夫以土地租赁划分股权。以色列政府重视农业，虽然不免税，但是也给予一定补贴和技术推广，比如推广滴灌技术，规定农业用水比工业用水价格低80%，农业技术设备政府补贴40%。

二、我国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的困境

（一）我国农业专业合作社发展状况分析

从2007年颁布《农民专业合作社法》，我国农业合作社已经走过十个年头。根据工商总局统计截止2017年9月4日的消息，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数量超过193.3万家，入社农民超过1亿户，每村平均有3个专业社，将近一半农户入社。各级财政投入48亿元支持农业专业合作社以提高竞争力。

我国对合作社的支持力度不断增大，通过《合作社法》明确合作社的独立法人地位，并且给予税收和政策支持，财政拨款用于直接补贴、良种开发、技术推广、基础设施建设和人才培训。特色农业、农业旅游、休闲农庄、生态农业、农产品深加工等产业合作社发展都较快，品牌建设，专业化水平，组织化程度都有所提升。

（二）我国农业合作社筹资现状

我国农业合作社入户人数已经超过一亿户，创造产值过万亿，而2017年各级财政投入还不足50亿元，这说明单靠政府补贴是不足以解决合作社资金困境的。而且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只有依靠合作社根据自己特点自行融资，才能有效发挥社员的主观能动性，提高资金管理效率和使用水平，促进合作社提升自身产业优势和核心竞争力。

表1 我国农业合作社筹资来源统计表

总体来说，我国目前广大农业合作社融资以内部融资为主，出资额度平均在100元左右，主要靠从盈余中提取运转资金。因为政府无偿划拨模式资金利用率低下，难以监管，而且我国合作社数量众多，规模较小，因此扶植资金比较难落实。而我国各地农民思维不同，有些地方趋于保守，不愿意向银行贷款，有些地方愿意承担风险。调查显示，106家农业专业合作社中只有7家成功通过以主体机构身份通过贷款，其中社员贷款大多是以社员个人身份。同样社员有生产经营主要依靠民间借贷，因为筹资难度要小于金融机构，但是信用风险和利息都比较高。也有些合作社通过招商引资和股权投资等方式进行经营，但是推广不够普遍。

（三）我国农业合作社筹资的困境

1.资本收益的困境。我国农业合作社非营利性特征明显，对资本收益的严格限制导致资本增值性流动性都严重不足。我国农民最关心的问题就是如何增收，而当前我国专业合作社不以资本收益率为根本目标，这显然不符合经济发展规律。虽然目前我国农村入社主要是以内部融资为主，但是很多地方平均投资也就在100到200元左右，农民没有建立投资思维，那些富余资本自然就流出农村。我国农业合作社股金增值性差，限制多，没有股票的流转价值，自然导致缺乏投资性。一人一票的制度更利于保护社员的个人利益，但是却不利于资本权益的发展，这无法激励社员多缴纳股金，从而造成搭便车和平均主义现象。而且一人一票的制度目前在农业合作社并不能对增加农民收益和提高积极性发挥重大作用。对投资分红的种种限制让手里有余钱的农民宁愿把钱存在回报率更高的银行，目前许多农业还有平均分红的现象，社员自然不愿意冒巨大的投资风险加大投资额。

2.风险过高的困境。我国农村资本外流现象非常严重，之所以外部融资难，限制多，根本上是因为银行对我国农业合作社的风险评估较高。Marian Stuiver 等人（2013）提出农业合作社内部管理至关重要，我国农业合作社对社员的进入和退出都缺乏有效激励措施，财务管理制度和组织机构都和企业有较差的差距，管理水平较低，资金利用率低，缺乏有效的外部监督措施。同时无论是农民入社还是外部融资，都希望降低资金风险，而农村环境监督环境较差，文化糟粕较多，在没有明确分配机制的背景下，合作社很容易出现内部人控制和侵占现象。而合作社可抵押资产也少，金融机构也缺乏对农村市场的风险评级。我国也没有完善的农业保险政策应对自然灾害等风险，所以风险高是根本上的困境。

三、我国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模式的构建

（一）我国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模式的选择

根据日本经济学家早见雄次郎和美国经济学家弗农拉坦的归纳总结：发达国家最具代表的农业模式有两种：一是以日本的资源节约型模式；二是以美国的劳动节约型模式。[2]拉坦和速水佑次郎认为，一国选择农业模式要结合国情，地广人稀的国家应该选择大规模机械化生产，而人多地少的国家应该利用劳动力优势结合生化技术提高耕地产值。我国农业合作社筹资也是如此，如果单靠政府大规模投资加速机械化，那么就要面临农业人口失业和农产品价格下降等问题。[3]

美国合作社以资本收益为核心进行运作，成立之初就要进行资金预算，确定长期固定投资，短期经营成本和管理成本，确定资本结构，成员投资和借款金额。美国合作社权益资本不足50%，和美国相比，日本农协资金一个重要来源是吸收农协成员的存款，占总资产的83%左右，信用事业部一直是农协增长最快的部门，日本负债经营比美国还要高，超过86%。可以看出日本农协筹资来源83%都是依赖于成员存款。今天以色列也用莫沙夫逐渐代替基布兹模式，以市场为导向，明晰权益。我国农业合作社环境和日本类似，但是自然环境差异较大，美国、日本、以色列都可以作为不同地区模板。结合现状，本文认为，在融资模式上，我国农业合作社要建立以资本收益为中心的投资模式。

（二）我国农业合作社自主筹资的措施

1.加强政策支持。参考美国、日本、以色列的经验，在农业发展初期，政府投入很大，包括直接补贴，保险政策，税收优惠和金融支持。在优惠政策和金融支持上，要避免套取资金的现象出现，因此政府应该对全国合作社建立信息化会计披露制度，严格对农业合作社的资金监督，确保普惠所有社员。为避免“诺斯悖论”，政府的政策支持更应该集中帮助农业合作社自主融资上，而不应该是过多采用低效率的直接补贴，而且政府的专项扶植资金不应该介入合作社经济利益行为，应该着眼于农业基础设施和集体资料的补充。政府的扶持应该集中在通过农业保险降低风险，通过建立全国性的农业合作社打通销售渠道，降低农业贷款利率，进行培训和技术推广，解决农业用地用水用电等问题。

2.提升合作社盈利能力。合作社根本上是实现规模经济，降低成本，减少经营风险，并且通过农业专业化分工提升农业竞争力和创造就业机会。过去之所以合作社融资难，根本在于收益低，风险高。国内许多农业合作社之所以坚持“一人一票”就是因为要避免大股东损害广大社员利益，但是一人一票又不利于引进农村富余资本。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合作社在成立之初就要根据自己的比较优势尽可能为社员创造就业机会，社员不但是股东，而且还是雇员，推动高附加值深加工农业，这样社员的主观能动性就会大大提高，外部资本就更容易引入。

3.推动合作社资产股权化。为吸引投资，合作社要确保股权的增值性和流动性，村民可以以土地、财产和生产资料等参股方式入社。合作社先期资金以权益资金为主，立足于地区优势项目，针对资金匮乏的现状，鼓励村民入股集资，村民股份不设上限，严格遵守风险收益原则。合作社的生产经营全部由社员参与，建立严格的财务管理和监督机制，而外部投资股权可以参考风险投资原则，以未来估值作为投资比重。信贷方面可以参考日本农协模式，在全国范围内建立合作社信用社，以政府信用担保，向农户吸收存款，发放贷款。

4.探索众筹等创新渠道。可以利用产品型农业众筹汇集外部资金，并且推广产品品牌，同时打通融资渠道和营销渠道。此外还可以参考建立农业基金，完善捐赠渠道，发展互联网金融等方式创新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