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
2019-03-15何庆梅
何庆梅
人们的社会交往和思想感情交流,大多通过一定的礼仪形式和一定的文化活动方式来进行。书信就是一种向特定对象传递信息、交流思想感情的应用文书。“信”,在古文中有音讯、消息之义。一是,有运用文字述说事情原委和表达自己思想感情的能力;二是,具备相应的书写工具;三是,有人进行传递。曾几何时,书信是寄托人类情感的极佳载体,万般情愫在字里行间流淌。“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杜甫《春望》)表达的是家国之感;“远信入门先有泪,妻惊女哭問何如”(元稹《得乐天书》)抒发的是朋友之情;“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张籍《秋思》)寄托的是亲人之念;“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晏殊《蝶恋花》)流露的是情侣之思。古往今来,祖先为我们留下了无数或情真意切、或言简意赅、或慷慨激昂、或缠绵悱恻的书信,这从央视的《信·中国》这个节目中可窥见一斑。
书信教学历来是语文教学的一个重点,只要读过书的人,都有学习书信的记忆。像《给××的一封信》 《×××,我想对你说》是不是特别熟悉、特别亲切?语文老师也很热衷于书信教学,因为书信有固定的格式,学生掌握起来比较容易,而书信的变化又比较丰富,教师评价彰显多元化。
然而,书信教学在通信日益发达的社会也日渐式微,电话、电报、手机、电子邮件等新兴电子通信工具已经让笔墨纸砚逐渐靠边站,现在能从家里翻出邮票的或许还有(作为藏品),但要找出个信封估计就比较难了。很多学生从小打着电话、玩着手机、电子邮件,用键盘敲着,谁愿意费时费力地去一笔一画地书写方块字、一字一句地去抒发感情?笔者有一次给六年级一个班的学生布置了一篇书信习作,结果大部分同学表示不会写,因为不知道怎么写。有位学生还反问了一句:“老师,你最后一次写信是什么时候?”笔者当时一愣,细细想来,的确超过十年没认真写过一封信了,上一次好像写的还是一张明信片!
曾经的“香饽饽”看似遭遇冷落,但细细追究起来,其实书信并未离我们远去,只是在日新月异的时代改头换面了。短信、微信,不都还是“信”吗?现在的生活节奏快,火车提速、通信提速、人们的交际活动也在提速。古老书信褪去的是固定的格式、是“台鉴、垂鉴”“拜启、敬呈”“盼即赐复、伏惟珍摄”“顺祝、金安”的繁文缛节,代之以“谢谢”“恭喜”等简单的祝词,以及“点赞”“献花”“生日蛋糕”等丰富多彩、方便快捷的表情包。木心先生写过一首《从前慢》,其中有一句:“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可如今的人们,不愿意将宝贵的时间消费在咬文嚼字、伤春悲秋、无谓的礼节和感情表达上。一切都在提速,包括感情,只是这种变化学生未必了解,老师亦未必习惯。
作为一名教师,尽管知道传统书信已然江河日下,表情达意已然改头换面,却依旧如堂吉诃德般固守着书信教学的传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教学生正确书写格式、准确表达情感。或许,通讯工具的发达让亲朋好友间少了书信的客套与烦琐,但在很多场合,书信依旧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如向某人或某单位写感谢信;单位之间的邀请信;出国留学要写的推荐信或求学信等,这都是书信绵延至今未绝的理由,也是教师坚守书信教学的执著。只是在现实面前,这个理由比较苍白,这种执著有点牵强。当传统书信从社会交往中退出,在生活交际中隐形,甚至在大学校园里都罕见的时候,只有中小学的课堂里还能寻到它的踪迹。人们对即将失去的东西总会倍加珍惜,这才有了各种“申遗”的热衷,但肯定不会有人为传统书信“申遗”,为书信里包含着的种种礼仪礼节、格式规范、各色用语、典故历史“申遗”。古人以“自谦而敬人”为原则,因而要借助于各种礼仪来体现之。当人们由于种种原因不能见面,只能将情感诉诸笔端,托诸邮驿时,礼仪依然不可或缺,字里行间,揖让进退之态不仅依然可见,而且显得更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从而形成了富有中国特色的书信文化。如此丰富的文化遗产可能被人遗弃,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时代在发展,文化不可丢。当我们沉迷在现代通信的便利之中乐此不疲时,当我们以科技进步为名抛弃传统文化时,当我们已然提笔忘字却依旧固执己见时,当我们再也吟不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优美语句时,我们该何去何从呢?作为语文教师,你是否还会坚守书信教学的初心?作为学生,是否还会认真学习书信格式?闭上眼睛想想吧!当“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的含蓄,“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优美,“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的珍惜,“独下千行泪,开君万里书”的伤怀,真的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们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想明白了以后,睁开双眼再想想,“信”?“不信”?—由你!
(作者单位: 江西省新余市渝水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