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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英译的策略:葛浩文英译中国文学作品的考察

2019-02-21

绥化学院学报 2019年5期
关键词:葛浩文译法书名

李 烨

(安徽新华学院外国语学院 安徽合肥 230088)

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进入英语世界的过程中,美国汉学家、翻译家葛浩文无疑是被公认为做出重要贡献的一位。其翻译作品数量之多,品质之优,业已成为不争的事实。2012年,中国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更是将葛浩文推向了聚光灯下。在美国翻译界,葛浩文一直享有盛誉,被称为中国文学的“接生婆”(Updike,2005),[1]中国文学的“首席翻译家”(Orbach,2012)[2]。在中国大陆,翻译界对葛浩文的关注度日趋升高,介绍和研究葛浩文的文章如雨后春笋,表现出中国译界对其强烈的兴趣。下面以40种葛译汉语文学作品书名为例,探讨书名翻译的方法和原则。

一、葛浩文翻译中文书名的几种方法

(一)直译法。有些人认为逐字翻译为直译,但大部分人都认为直译并不一定要到逐字翻译的地步,一般说来,比较遵照原文语言结构的译法就是直译。[3]也就是说在译文语言条件许可时,在译文中既保持原文的内容,又保持原文的形式。[4]从翻译对等理论上说,就是要达到功能对等和形式对等。直译法要求源语和译入语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对应关系,而且这种对应容易为译入语的读者所理解接受。在笔者统计的40 部葛浩文翻译的文学作品中,直译的作品题目有16部,分别是张洁《沉重的翅膀》、刘恒《黑的雪》、苏童《米》、古华《贞女》、王桢和《玫瑰玫瑰我爱你》、朱天文《荒人手记》、莫言《酒国》、黄春明《苹果的滋味》、刘恒《苍河白日梦》、莫言《丰乳肥臀》、苏童《我的帝王生涯》、张炜《古船》、姜戎《狼图腾》、莫言《生死疲劳》、毕飞宇《推拿》、李昂《迷园》。因为这16部作品题目直译成英文后,英语读者很容易理解,也不存在文化上的障碍。比如《沉重的翅膀》译成“Heavy Wings”,《黑的雪》译成“Black Snow”,《米》译成“Rice”,《玫瑰玫瑰我爱你》译成“Rose,Rose,I love you”,都能让英语读者顺利接手,把《迷园》译成“The Lost Garden”更显地道,因为英语就有同名的经典文学著作。

(二)直译注释法。还有一类文学作品,题目直译之后,又附加了一些解释性的词语,译者可能担心题目表达的意思不够明确,还不能够说明作品的类别和性质,不能很好地抓住英语读者的眼球,从而让英语读者擦肩而过,所以做了一些补充。这种译法的作品有10 部,分别是贾平凹《躁动》、莫言《红高粱》、老鬼《血色黄昏》、李锐《银城故事》、虹影《饥饿的女儿》、朱天心《古都》、刘震云《手机》、莫言《檀香刑》、莫言《蛙》、贾平凹《废都》。比如贾平凹的小说《躁动》,译成“Turbulence”后注a novel 一词,译者想从题目上告诉英语读者这是一部小说的名字。如果没有这一注释,恐怕英语读者难以就“Turbulence”一词想到是一部文学作品。再如刘震云的小说《手机》,如果直接译成“Cell Phone”,英语读者恐怕会认为是一部关于手机使用或设计开发的说明性的一般科普读物,容易产生误解,加上“A Novel”一词意思就比较明确,让人知道是一部小说。类似的译法还有很多。

(三)意译法。意译法是以忠实于原文的内容为主,而不拘泥于原文形式的翻译方法。在书名翻译方面主要表现为,不是根据作品题目的字面意义和结构形式进行翻译,而是结合小说的主要内容进行提炼概括。虽然不一定切合作品的题目,但基本上切合作品的内容。之所以采用意译这种形式,还是因为直译传达的信息不够明确,英语读者无法理解,导致作品难以获得应有的关注。采用这种译法的作品共有10部,分别是陈若曦《尹县长》、杨绛《干校六记》、白先勇《孽子》、李昂《杀夫》、莫言《师傅越来越幽默》、李永平《吉陵春秋》、苏童《碧奴》、毕飞宇《青衣》《玉米》、刘震云《我叫刘跃进》。例如台湾作家陈若曦著《尹县长》,英译题目为“The execution of Mayor Yin and other stories from the great proletarian cultural revolution”,就没有直译为“Mayor Yin”,葛浩文在一篇文章中谈到之所以如此翻译的原因,是因为美国没有县长这个官位,而在英国,县长(magistrate)却是地方法官的名字。篇名加上Execution(枪决)(事实上,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尹县长就是被冤枉处死的)和other stories from the great proletarian cultural revolution(文化大革命的一些往事)完全是出于销路的考虑。大家都认为这样才能引起英文读者的注意力。[5](P19)而杨绛著《干校六记》,英译为“Six Chapters from My Life“Downunder”,把“干校”译成“被下放的生活经历”,也是考虑到“干校”一词,中文意识形态色彩太重,英语读者无法理解而做出的婉转的译法。《杀夫》是台湾女作家李昂的一部小说,讲述了一个弱女子不堪遭受屠夫丈夫的百般凌辱最后举刀杀死丈夫的故事。李昂《杀夫》英译的名字是 The Butcher’s Wife and Other Stories,有人译作Husband Killing,Killing Husband,从字面来看,当然比较符合原文书名,但题目传达的信息就极为普通,单调,不够吸引读者,据葛浩文说,这种译法十分绕口,而且看起来有些洋泾浜。[5](P19)对李永平小说《吉陵春秋》书名的翻译,作者也是煞费苦心的。如果译成Spring and Autumin in Jiling 或The Annal of Jiling,恐怕让英语读者莫名其妙,因为中文“春秋”一词不是指“春天和秋天”,也不是“一年”的指代,而是一些事件的代称,就如中国的编年史著作《春秋》一样。出版社后来建议译成Retribution:AChronicle of Jiling(惩罚与报应:吉陵往事)这样就兼顾书名和小说内容了。

刘震云小说《我叫刘跃进》讲述了工地厨师刘跃进为了凑齐儿子的学费到处借钱,因为拿错包而被卷入了一个大阴谋之中,由此引发了一连串的故事,折射出社会的贫穷、腐败和不公正问题,是一部批评现实的小说,“刘跃进”是一个极普通而又具有政治色彩的名字。如果直译为“I am Liu Yuejin”,对英语读者来说,不仅不能吸引读者,而且会让读者断了阅读下去的念头,所以译者只好根据小说的内容译为“The Cook,the Crook,and the Real Estate Tycoon:A Novel of Contemporary China”(《厨子、骗子和地产大亨:中国当代小说》)。

(四)改译法。当直译和意译都无法有效地传达小说题目的含义时,葛浩文采取了改译的方法。改译既不忠实于作品的题目,也不忠实于作品的内容,虽然说是一种创新的译法,但也可以说是一种危险的做法,或者说是一种无奈之举,其中的优劣得失,恐怕需要仔细斟酌。例如上述表格中对阿来小说《尘埃落定》的翻译,题目译成Red Poppies(红罂粟)就是一例。因为用Red Poppies(红罂粟)与原文相去甚远,红罂粟只在作品后半部出现,无法涵盖整部作品。但译成The Dust Settled,The End,出版社认为没有意义,无法吸引读者。同样,刘震云的小说《我不是潘金莲》,并没有译成“I am not Pan Jinlian“,因为“潘金莲”这个名字在中国具有特定的含义,对于英语读者来讲可能毫无意义。也没有意译为“李雪莲告状的故事”,(小说讲述的一名叫李雪莲的妇女因欲假离婚生二胎,结果弄假成真而状告丈夫和其他人的故事),似乎这个名字也不吸引读者,最后译成“I did not kill my husband:a novel”,其实这一译名和原文几乎没有任何关联,因为小说中李雪莲的丈夫遇车祸而亡,从而给她的告状之路画上句号。葛浩文这样做出于什么目的呢?吸引读者。

二、从书名英译看葛浩文的翻译策略

截至目前,葛浩文翻译过60多部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对中国文学充满着热爱,表现出执着的兴趣。葛浩文不遗余力译介中国文学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了达到此一目的,在翻译的策略上有什么要求呢?接下来笔者准备探讨这个问题。

在《写作生涯》这篇文章里,葛浩文提及文学翻译的作用,他曾说道,如果优秀作品要在时间上和空间上延展作品本身的生命,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翻译)。[5](P31)由此可以推测葛浩文译介中国文学的目的,除了基于对中国文学的一贯热爱之外,还希望中国文学能够跨出国门、超越时代,在更加广阔的时空里延续它们的生命。

如何让作品更好地延续它们的艺术生命呢?当然翻译是最基本的工作。翻译什么作品?为谁翻译?在长期翻译实践中,葛浩文建立了以读者为中心的翻译观念。他在《我译故我在》一文中说,“我认为一个做翻译的,责任可大了,要对得起作者,对得起文本,对得起读者。……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读者而不是作者。”[5](P220)如何对得起读者?在葛浩文看来,就是要选择读者喜欢的题材,当问及美国读者喜欢中国小说的哪些题材时,葛浩文曾说道,一种是sex(性爱)多一点的,一种是政治多一点的。[5](P22)

对于葛浩文的这种选择题材的标准,有的学者已经从“东方主义”的视觉进行了质疑与批判,[6]恰当与否,这里我们姑且不论。除了在题材上吸引读者之外,在作品语言使用上,也体现了以读者为中心的思想。有的学者从语料库的角度对葛浩文的翻译语言进行研究,指出“在词汇层面,葛浩文译文选取的词汇虽不复杂但绝不单调,词汇丰富变化;同时对译文词汇的处理非常审慎,展现了一个译者的优秀素养”;在句子层面,“平均句长低于原创语料库,短句、超短句出现频繁”;在篇章层面,“可读性强,阅读难度相当于英文通俗期刊Reader’s Digest(《读者文摘》)”。[7]葛浩文自己也说美国读者大部分读的是消遣性的、大众品味的作品。“大众品味”,正是葛浩文翻译语言追求的目标。如何用译文语言吸引住读者,让他们看到译作的书名产生阅读的冲动,如何用流畅生动的语言,引导他们把一本书看完。这就是葛浩文努力的方向。这样我们就可以似乎理解葛浩文的一些看似离奇的译名了吧。为读者服务,译作才能传播,出版社才能赢利,译者才能获得成就感。这就是葛浩文的翻译策略。

结语

以上我们讨论了葛浩文英译中国文学作品书名的方法和策略,直译法、直译注释法、意译法、改译法,是其最常用的几种方法,以读者为中心的思想是其翻译的主要策略。葛浩文以其大量的翻译实践和令人瞩目的成就,给我们译介工作者树立了一个标杆。当然,葛浩文的翻译并非十全十美的,问题还是存在的。但是,他的翻译方法和翻译策略现阶段是值得我们研究和学习的。当下中国文化外译已经成为国家发展文化战略的一部分,较之国内外译的投入和取得的成效而言,葛浩文的翻译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是值得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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