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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思想及其对高职院校转型发展的启示

2019-01-29郑琼鸽

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2期
关键词:伯顿克拉克变革

郑琼鸽

(1.浙江工商职业技术学院,浙江 宁波 315012;2.南京大学 教育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93)

伯顿·克拉克(Burton Clark)是美国著名的高等教育学家,创业型大学思想是其学术生涯后期的代表性成果。他遵循“案例—概念—案例”的研究思路,先后从组织转型和持续变革的视角出版了《建立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和《大学的持续变革:创业型大学新案例和新概念》两本专著。他的创业型大学思想涉及具体的组织问题,是构建于实际案例上的理论,其研究成果在欧洲、美国乃至中国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我国著名比较教育学家王承绪老先生亲自翻译了这两本书,分别于2003年和2008年出版。

目前我国职业教育正处于转型发展的攻坚期,继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国办发〔2017〕95 号)之后,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发布 《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2018〕1 号),2019年1月国务院又出台了《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国发〔2019〕4 号)。职业教育现代化迫切需要一些高职院校敢为人先,创新发展。创业型大学走向市场的办学模式和追求自我强大的创业精神特质为国内高职院校实现转型发展提供了理论参照和变革动力。

1 产生背景:需求与反应的不平衡

20 世纪中后期,欧洲经济危机,新公共管理主义兴起,国家财政紧缩减少了对大学的投入,严重影响了大学的生存和发展。正如伯顿·克拉克在书中指出,“公立的和私立的大学已经进入一个无休止的混乱时代”[1]158。社会对大学的需求超过了它们做出的反应。这些超负荷的需求主要来在四个方面:首先,高等教育大众化带来更多不同类型的学生,他们有无穷无尽的“顾客”权力和需求;其次,劳动市场需要各种专业培训,职业的边界越来越具有渗透性;第三,旧的和新的赞助人对高等教育寄予更大期望,除了政府,越来越多的工业投资大学,大学的边界被跨越了;最后,知识超过资源,没有一个国家的大学能控制知识的增长,“知识的扩张和专门化以及重构是自我推动的现象”[1]159。

一旦反应能力跟不上需求,大学将不能胜任工作。伯顿·克拉克认为,缓和这种紧张关系既反应在高教系统层次也反应在院校层次。国家和省级的高教系统主要通过分化,把大学分成不同类型来应对,如美国分大学、学院和社区学院三大部分,大学内部进一步细分,通过多元化进行分工。然而,高等教育系统对改革是迟钝的,自上而下采取的行动,很难真正激活地方政府和院校的创新性。作为办学主体,大学如何从一个被动的模式转变为一个主动的模式呢?

2 大学转型:从被动到主动

伯顿·克拉克选择了5 所主动实施变革的欧洲大学,即“沃里克大学(英格兰)”、“特文特大学(荷兰)”、“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苏格兰)、“恰尔默斯技术大学(瑞典)”和“约恩苏大学(芬兰)”。尽管这5所学校具有不同的发展历史,但转型过程中都具有一些共同的概念结构,伯顿·克拉克将其概括为五大要素或途径:“强有力的驾驭核心”、“拓宽的发展外围”、“多元化的资助基地”、“激活的学术心脏”和“整合的创业文化”。

2.1 强有力的驾驭核心

大学的日益复杂化扩大了对更有效率的管理能力的需求,被强化的领导核心成为不可或缺的因素。这种核心可以采用多种形式,但“必须包括中枢管理集体和学系,必须在运作上使新的管理价值观和传统的学术价值观协调起来”[1]4。这五所学校寻找“集中的分权”,个人的领导通常让位于学院式的集体,如沃里克大学依靠校部委员会实现了集体领导,领导能力在“扁平结构”的组织中制度化;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通过成立大学管理小组,将院长推至学校的中心,加强了行政核心;约恩苏大学则通过彻底的分权,加强院长的作用,将驾驭核心转移到学院。

2.2 拓宽的发展外围

发展外围指大学与社会相互作用的边界单位,包括专业化的校外办事处和跨专业的研究中心两种形式,如沃里克大学的制造业集团,特文特大学的临时创业安置,恰尔默斯技术大学的科学园区和卓越中心等。这些发展外围比传统的学系更容易跨越大学的边界。

2.3 多元化的资助基地

伯顿·克拉克将创业型大学的资金来源概括为三类:一是来自政府的财政拨款;二是来自科学研究委员会的补助和合同经费;三是其他来源的经费,包括工厂企业、地方政府和慈善基金会的资助,校园服务收入、学费以及知识产权的收入等,这是创业型大学努力扩充的部分,代表大学经费的真正多元化。这五所学校的收入从完全依靠第一渠道转变到更多地依靠一系列来源,特别是第三渠道,如沃里克大学在1980-1995年期间,第三渠道的收入从20%增加到50%。

2.4 激活的学术心脏

所谓学术心脏地带是指由新旧学科和一些跨学科形成的传统学系。这是大学最基本的教学和科研单位。学术心脏地带是传统的学术价值观扎根最牢固的地方,“如果这些基本单位反对或忽视想要进行的革新看,大学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将像过去一样”[1]6。芬兰有70%的土地是森林,约恩苏大学的林学院通过建立森林研究中心、 市区森林研究站、欧洲森林研究所以及与其他学校合作建立森林和木材技术研究所等成为一大重要的学术制动器,连同灵活的化学系和物理系这两个学术组织上的塔尖,共同带动其他学科的发展。

2.5 整合的创业文化

正如伯顿·克拉克所言,“创业型大学就像高科技工业中的企业,开发一种涵盖变革的文化”[1]6。从比较简单的有关制度的理念开始,合成一些信念,这些信念经基层学术组织传播后形成全校的文化。“自我界定的、自我调节的大学能提供很多东西,尤其是使它们在困难的环境中重新建立一个学术共同体的能力”[1]182。瑞典的恰尔默斯大学跨越传统大学边界,以创业型的制度观念加强大学的同一性,形成了 “被师生共同分享的与大学的同志情谊”的“恰尔默斯精神”。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致力于“封闭工业和大学之间的裂口”,将“有用的学习”作为制度理念和战略研究的一部分,并与知识转让合在一起作为一个信念系统,成为全校的文化。

总体而言,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理论所指的“创业型”主要是基于创业精神的组织变革途径或要素,五大要素中的创业文化所指向的价值观和信念是通过结构和程序表现出来的,“拓展外围”等前四个要素是信念起作用的手段。发展的外围和学术心脏紧密融合在一起,如在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这两者就是重叠的,外扩的研究中心设在不同的学院,如位于理学院的药物研究所。伯顿·克拉克认为,尽管创业型大学的五大要素相互作用,每个孤立的要素几乎毫不重要,相互作用的不同方式造就了各种类型的变革道路。“转型要求进行有结构的变革的能力并发展一种对变革有接受能力的全面的气候”[1]178。创业精神是整个组织和所属部门的一种现象,“创业反应”是整个大学的能力。体制改革是渐进的,而不是大爆炸。组织变革不是来自于一个“自上而下管理一切”的某个人,而是通过来自大学基层组织的多年主动行动,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改变机构的结构和定位。

3 持续变革:矛盾的平衡

继《建立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一书出版之后,伯顿·克拉克在《大学的持续变革:创业型大学新案例和新概念》一书中试图回答“可持续性”这一概念。他追踪了这5 所学校在他实地考察五六年后的发展情况,主要是通过引用别人的出版文献,探讨创业型大学在探索新的道路和面对旧时利益集团阻挠时所需解决的矛盾及其平衡问题。

3.1 集权与分权

创业型大学在转型期采用“集中的分权”,通过学院式的集体领导解决了集权与分权的矛盾,不仅实现了战略的统一,同时赋予各学院更大的自由和责任,然而集权与分权的矛盾在持续变革中逐渐凸显。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的大学管理小组可视为典型代表,不仅强有力地驾驭了大学,又避免了自上而下等级森严的管理,然而该小组实施了15年,仍未能彻底解决集权与分权的矛盾。小组成员由选举产生的教授组成,他们终归要回到各自的学术领域,难以维护校级的利益,校级层面的交叉补助也越来越难以执行。“坚强的资金雄厚的学系不会有礼貌的补助弱者和全校性的创新设施”[2]26。学校意识到权力下放固然有好处,但有时也需要强势的中央驾驭,于是又新设了“校长战略管理小组”。特文特大学也在发展中意识到基层单位已经变成自我维持的集团,不同的利益中心和分散的单位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扩大,大学的集体性需要加强,于是借鉴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的大学管理小组理念,实现内部各利益集团的妥协。总体而言,这些大学仍旧处于平衡中央集权和分权的矛盾中。

3.2 地方性与国际性

创业型大学在转型期主要结合区域特色,以服务地方为主要目标,然而随着学校的发展,这些学校日益重视国际化,并且努力证明两者并不矛盾。以特文特大学为例,它是一所地区性大学、国立大学,也是一所国际性大学。学校在使命声明里同时提到两个焦点:一是集中努力于“荷兰东北部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二是优先考虑 “国际承认的科研”和“大量招收外国留学生”[2]54。面对区域、国家和国际定位的矛盾,约恩苏大学的定位是“一所与国家有关创新和经济发展的授权联系起来的国立大学”[2]71。在竞争激烈的芬兰,“任何大学在履行地方性职责时,只有通过强有力的国家和越来越国际性的身份才能生存”[2]66。

3.3 聚焦与综合

创业型大学在建设初期主要依靠个别领域实现转型突破,随着学校的发展,不断产生新的领域,日益综合化。特文特大学通过不断的尝试发展新领域,从应用科学和应用社会科学两大主焦点扩展到了涵盖卫生科学的三路并进;斯特拉斯克莱德大学通过有用的学习把学术心脏地带和发展的外围融合起来,减轻了新的趋势和旧的系科之间的矛盾;通过不断的扩展,约恩苏大学从一所仅限于教师培训的学校变成涵盖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多个领域的大学。面对不断发展中遇到的综合和聚焦的紧张矛盾关系,约恩苏大学采取了妥协,不求大而全,而是在不同领域进行劳动分工,教育和人文领域以本科生教育为主,其他科学领域则努力集中资源,并培养博士。

各要素相互联系,渐近的变革是转型的基础。持续的转型有赖于推动变革的“稳定状态”的结构。“幸运的大学将构建学校变革的习惯”[2]247。对创业型大学而言,“变”才是唯一的“不变”,变革已经达到“稳定状态”。新的稳定状态既包含以变革为定向的局部的利益(系的利益),又包含以变革为中心的群体(全校)的利益。大学内部的科层制文化成为抑制变革的主要因素,不平衡的权力结构扼杀了底层人员的创新。“不管怎样的最初的刺激,转型有赖于构筑新的成套结构和进程的集体反应,伴随着稳定地表达坚决的院校意志的有关信念”[2]7,创业行动需同时具有集体和个人的模式。

4 对国内高职院校转型发展的启示

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思想是基于实际案例、应用导向的研究成果,对国内高职院校转型发展具有一定的适切性。然而,创业型大学理论的本土化任重道远,就目前而言,高职院校向创业型转型需要从预算制度、领导和科研三大方面进行突破。

4.1 理论的适切性

不同于早期借鉴组织理论来分析高等教育组织,伯顿·克拉克晚年的研究以应用型的案例研究构建中层理论,而不是致力于构建宏大的高等教育理论体系[3]。伯顿·克拉克主要是从大学内部组织变革的视角研究创业型大学,他强调大学变革必须扎根在已经改变的组织基础上,“一所大学要成为创业型大学,需要获得正确性质的组织,允许大学继续不断变革自己”[2]233。尽管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研究在案例选择的典型性和非代表性、市场机会主义和教学使命的缺失等方面受到一些质疑,但是他对组织结构和文化的重要性以及组织结构对学术工作的影响的论断是独创的,可以说改变了高等教育的实践方式[4]。

伯顿·克拉克研究的几所欧洲小学校都是因为处于边缘地位,为了生存而选择组织变革,其中不乏技术学校或技工所起步的成功案例(如特文特大学、斯特拉斯克莱德和恰尔默斯技术大学等)。正如他所言,“专科大学所处的地位好于综合大学,它们学科集中,有助于解决不断增加的学校聚焦问题”[1]165。因此,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理论对国内高职院校也具有一定的适切性。

4.2 高职院校向创业型转型的突破口

基于《建立创业型大学:组织上转型的途径》一书总结的五大核心要素,伯顿·克拉克在《大学的持续变革:创业型大学新案例和新概念》一书还增加了非洲、南美洲和美国的案例,扩展和修改了之前的大学转型的基本要素,新阐明的转型要素包括校友经济、留学生经济、继续教育和终身学习领域等。相对而言,国内高职院校目前还在组织转型的阶段,持续变革的问题尚不突出,创业型大学理论的本土化任重道远。高校向创业型转型不只是文字宣传或形式重组,而是真枪实弹的集体行动。借鉴创业型大学的五大核心要素,本文认为高职院校的成功转型需要三大突破口:

第一,改革预算分配制度。迫于财政紧缩的资金压力,这几所大学都从调整预算分配入手,基本上按照“一次总付”和“交叉补助”的形式,既赋予学院权力,又通过让创收学院交“税”的形式,在学校层面进行适度的调配。约恩苏大学还实现跨类目开支,取消了年度经费用不完必须退回给政府的官僚主义不合理做法,避免了最后一个月突击花钱。目前国内高职院校尤其是公办学校,预算管理不够灵活,经常年底突击花钱,加上收入分配大锅饭现象比较严重,基层没有工作动力,没有经费的保障和激励很多改革没法推进。

第二,拥有敢于革新的关键领导。具有担当能力的教授是创业型大学的改革发起者或驾驭核心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国内高职院校内部权力主要集中在行政决策层,学术权力较弱。作为国内高职院校最高行政决策层,校级领导主要是政府聘任,尽管其在任职期间有创立业绩的诉求,但往往求稳、维持传统却是他们在种种衡量下的最安全做法。建设现代大学迫切需要懂教育,敢担当的关键领导。

第三,重视科研。伯顿·克拉克研究的几所学校都很重视科研,即使是技术出身的小学校。特文特大学在转型初期就将目标定位为从一所只有较少科研活动设施的“教育型大学”转型到“研究型大学”。追求 “实用” 起家的恰尔莫斯技术大学也在1900年把对科研的承诺写进章程。恰尔默斯每年与欧盟签订的合同达一百个,而且扩及到了美国、亚洲和非洲等地,科研协议成为国际合作的一个强有力的工具。学术心脏的激活,乃至学系与发展的外围的融合往往都是通过科研的形式实现。大学想发展,想变强,科研是硬通货。国内高职院校容易走极端,不是模仿普通本科院校只认科研,就是完全排斥科研。应用型科研是高职院校乃至地方应用型本科院校实现跨越式发展的必备武器。

创业型大学凭自己的力量,“积极地探索在如何干好他的事业中创新,以便为将来取得更有前途的态势”[1]2,努力把问题变为机遇。鉴于职业教育对经济社会发展和教育强国建设的滞后性,2019年1月国务院发布的 《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明确了政府从“办”职业教育向“管理与服务”职业教育的职能转变,赋予了职业院校在校企合作、专业设置等方面更大的自主权,同时在双师型教师的招聘和培养等方面提出了操作性的明确要求。职业教育改革开始进入攻坚期,这为那些敢于主动变革的高职院校提供了政策红利。高职院校可借鉴伯顿·克拉克的创业型大学思想,结合地方产业结构优化专业设置,深化校企合作,以应用型科研和灵活的绩效激励制度推进学校的转型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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