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永江财政金融改革对奉系军政发展的影响

王 莉

（沈阳博物院，辽宁 沈阳 110011）

王永江是奉系首领张作霖的幕府人才，更是东北近代著名的理财能手，自他于1916年初任奉天省警察厅厅长、 财政厅长到1926年隐退离职的十年间，快速整顿警政、改革金融财税，使当时奉天经济从混乱低迷中走出，缔造了奉天经济的奇迹，促进了奉系的军政发展，直接影响了奉系的发展壮大。

1 金融改革的社会背景

1916年4月，张作霖出任奉天省督军，继而成为奉天省省长，掌管军民两政。而此时的奉天正在东北地区战乱兵燹的乱世中挣扎，社会秩序混乱，百姓民不聊生，财政资源整体处于严重乏匮状态，当时的《盛京时报》的报道是：“几近沉疴不治之症”[1]。尤其是奉天财政困难已极，除外债一千万元之外，每年尚亏空二三百万。

这种财政和社会乱象的根源可追溯到清中前期。在东三省三任总督赵尔巽、徐世昌、锡良，财政厅长王树翰各种措施整治无果的情况下，初任奉天省督军兼省长的张作霖下令严厉打击参与挤兑风潮的首犯，以期平息民间金融混乱。尽管如此，由于地方军政费用不断增加，省财政每年仍有数百万亏空，必须举债方能勉强维持。省城工商业萧条，财政税赋稽征极为困难，地方各县的财政状况更为艰难，百姓生活水深火热。庞大的奉系军队也面临军饷危机，供给不足而影响士气的状态，使奉天经济到了山穷水尽之境。

1916年奉天财政金融状况可谓乱象丛生，经济萧条，内空外欠，亏空严重如漏底之筛，财政官银库已无力支撑奉省正常军务、 督府及各级官阶开支，此时的奉天省财政已处于“不可收拾之境”。省财政欠款数额越来越大，到1917年5月，内外债总额大洋1，195 万元。在这样的情况下，经袁金铠介绍，张作霖正式启用王永江。

2 财政金融改革对奉系经济的影响

在财政收入亏空与内外债相互交迫的状况下，如何扭转这样的财政乱象与危机呢？ 王永江大刀阔斧对奉省财政进行了一系列改革。

增加财税收入和平息金融危机成为王永江改革财政的当务之急。他在张作霖的支持下，采取了依法治税的原则，确定计划，极力整顿。

上任后的王永江在1917年9月就提出了 《奉天省财政兴革意见书》，从规范税务征收管理、整理旧税和缩减开支等方面入手进行财税制度改革。规范税务征收管理。

由于王永江曾历任辽阳、康平、海城、牛庄等地的税捐局长和奉天省需税捐局长兼官地清丈局长等职，深悉税捐的主要弊端在于税务人员营私舞弊，税收流入私囊，为此，王永江首先强化税务机构及其人事管理，制定《奉天税捐征收局办事规则》，将税捐局分等裁并，并对其管辖的区域作了明确的规定。1924年9月，王永江又制定《奉天省各税局改订分局所章程》，将各税捐局所属的年税按额度分级设卡。这样细致的划分，一方面利于税局开展税捐征收，另一方面便于财政厅对其进行管理，收效斐然。

他在税捐人员的管理上，赏罚分明，税务人员有章可循，提高了工作效率。通过规章制度和奖罚完善税务征管的保障措施，并重新设置税务征收人员的薪金标准，防止税捐人员和以前一样弄虚舞弊。规则中对其数额、期限做了明确规定，奖罚明确。

整理旧税也是王永江在税务改革中的重要举措，民初奉天省财税体制混乱，捐税复杂，种类繁多，随意摊派，浪费侵吞现象严重。他着手整理税收项目，把捐税分开征收，产税、豆税、木植税、粮货税，契税、矿税、烟税、酒税等，收缴清晰明了。1917年，王永江颁布了《变通奉天全省清赋章程》，下令清丈土地，对过去隐瞒不报的庄园、围场、牧场等，统一加征田赋，清理了土地的产权、面积以及应纳赋税额，遏制了田赋偷漏现象，增加了奉天省民地的数额[2]。

当时东北的地盘上，有皇庄、有旗地，还有民垦的民田，尤其是清朝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旗地，盘根错节，隐匿赋税，到民国前后，地方统治混乱，更给了豪强们可乘之机。1916年，奉天在册田亩数为534，843 亩，王永江实行清丈土地后，1918年，田亩数增加到585，538 亩，等于是两年间挖出来10%。到1919年清丈结果公布，总数为1，950，134 亩，是改革前的近4倍。这里有一组数字：1916年奉天省民地为535，843亩，1918年为585，588 亩，1919年为1，950，143 亩，1916年田赋税收额4，309，817 元，1917年增加到5，234，517 元，增加额为924，700 元。1917年8月，奉天省财政厅颁布《征收统税现行章程》，废止沿用的清代旧税制。至此，统税成为奉天省的大宗税收项目[3]。

税收改革初见成效，税源已相对充足，但是，财税行政支出也存在流弊，所以，减少财税行政支出是王永江改革财政中的一项。开源节流是王永江财政金融改革的措施之一：裁撤机关文职；一方面又提议撤除全省保安团，仅此一项即节约经费178 万余元。为了加强对地方财政支出的监督，王永江还决定派出省议会议员到各地检查地方财政款项，防止挪用滥用。当时奉天省财政厅办事人员共计380人，烟酒公卖局办事人员50 余人。王永江认为财政厅200 人已足够，烟酒公卖局10 余人已足矣。不久，即裁去雇员及书记50 余人，机构精简。

他还取消了司法收支特别会计办法，把司法新增收入纳入财政预算中以节省财政开支。极力精简机关人员编制，节制冗费，有效的管理与监督是节省财政开支的重要手段。

在财税改革的同时，金融方面的改革也同步实行，采取了相应措施：第一，取缔私贴，整顿奉票，重组东三省官银号等。1922年8月，奉天省开始实行军民分治，张作霖对东三省军民分治当初不过“为脱离中央”而计。但王永江主张军民分治目的是实行真正的分治，以使地方发展顺利。

1922年，军政费为230 万余元。在整个财政中，以军费为大宗，占170 余万元。还有军警犒赏费10万元。其余50 万归政学各机关。1922年，奉军开支总计达到1，317 万元，占整个省政府预算的76.9%；1923年军费开支达到了政府总预算的80.5%，约为13，914，158 元；1924年的军费仍然达到13，988，098元，占当年省政府总预算的78.8%。

由于奉天省地方几大官银号拥有部分主权，军方可以在资金转账及使用等方面绕过财政厅，随意到银行领取资金充当军费。王永江觉得只有建立健全的金融管理制度，才能有效地制止这种混乱。所以，在1922年底，他开始派员详细调查省城各银行一年来的出入账目。在审计结束后，王永江召开了一系列的经济工作会议，会上宣布东三省官银号、兴业银行、东三省银行实行合并。同时，王永江对东三省官银号的组织机构也进行了调整，重组官银号。因此，王永江主理的财政得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军费开支，重视了发展地方经济。

在奉天数年经济危机，财政濒临崩溃之时，王永江大胆改革，治理财政危机，迅速丰盈省库，推行实业振兴的计划，带来了20年代奉天工商业、金融业发展的繁荣时期，根本扭转了奉天的财政状况。不仅填补了前任所累积下来的赤字，而且到1921年奉天省库结余1100 余万元。1923年奉天省财政收入总额达3000 余万元。

王永江还对奉省警政进行了大胆又严格的治理改革，使社会治安得到改善、社会秩序趋于安稳，社会风气趋于好转。严明警纪也使军纪有所改观，奉系集团军人的特权和胡作非为的行为得到控制。警政改革事实上是军警向规范与自律迈进的一步，为奉系集团军队的发展奠定了社会氛围和制度约束。

作为地域原生的奉军，地方财政的兴衰直接影响奉系军队的发展。可以说，1922年和1924年奉系的二次入关大战，后续的强大军备是奉系出征的重要保障。

3 经济复苏对奉系军政的影响

张作霖主政东北、王永江任奉省财政厅厅长之时，是东北军工企业发展最迅速的时期。

东三省兵工厂是在原奉天军械厂基础上扩建而成，到1919年，工厂设有无烟药厂、枪弹厂、枪厂3 个工厂及办公场所。为了加强武器装备，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张作霖决定扩建兵工厂，大力发展军事工业，生产重型武器。由于张作霖重军盛伍，加之当时在王永江主政奉省经济的背景下，快速崛起的奉天经济使兵工厂的建设投入不断增加，在1926年到1928年间，东三省兵工厂达到鼎盛时期，成为拥有枪厂、枪弹厂、炮厂、炮弹厂、药厂、铸造厂、火具厂、兵器厂8 大工厂及17 家相关兵工产业链的大型综合兵工企业，鼎盛之极，在国内属强势兵工业，一流兵工厂。

由于投入巨大、经营得法，东三省兵工厂的生产制造能力有了很大提高。不但产品种类多，且数量巨大，在当时的同行业军工厂里首屈一指。以枪弹厂的生产能力为例，1920年4月至1923年12月，步枪子弹由日产只有1 万多发，扩大到日产10 万发，1924年日产可达15 万发，比开始时增长15 倍。至第二次直奉战争期间，东三省兵工厂已经能够生产各种炸药，各种口径步枪、轻重机枪，各种口径大炮、地雷，以及各种枪弹、炮弹等，枪弹产量可达日产30 万发，1929年枪弹生产鼎盛时期，日产子弹40 万发。东三省兵工厂鼎盛时期所属各厂的机械设备约合万台以上，可谓数量庞大、种类齐全、技术先进、国内领先[4]。

张作霖的奉军无论从作战兵种、 武器装备、后勤保障等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和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得到了全面的提升，从而迅速成长为一支劲旅，并为今后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东北军工的发展，奉天兵工厂的强盛，皆得益于王永江治奉时，经济的复办与繁荣。当时奉系的军费最能说明情况，1916年，奉省军费大约611 万元。1917年，奉省总收入1000 万元，军费800 万。1918年军费增至奉大洋950 万。1919年，奉省军费912 万。1922年，奉军第二次入关，一次直奉战失败，奉省这一年的军费超过3000 万。自王永江1917年5月掌管奉省财政以来，四年攒下的金额基本都被用于打仗。1924年，奉军第再次入关，据有关方考证，二次直奉战争军费15000 万，是奉省总收入的4倍。1925年，兵工厂花了2300 万，常年军费1800万，张作霖个人的特支费1000 万，总计5100 万。1926年，奉省军费7023 万。从上面史学专家统计的这组数据来看，足已说明奉张穷兵黩武的严重性和奉省经济在军政上的巨大超额开支[5]。

王永江在张作霖主政东北期间，奉天经济复苏，省库丰盈，财政兴起，十年间，创造了奉天经济的复苏与繁荣。纵观王永江在财政、金融等方面的改革举措，不仅扶佐了奉系，繁荣了当时的奉天经济，而且也推动了东北近代化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