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理念及实践<br/>——以斯坦福大学为例

美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理念及实践
——以斯坦福大学为例

2019-01-14张晓玮

天津职业大学学报 2019年5期

张晓玮

（北京师范大学，北京 100875）

高校职业生涯教育是指高校根据教育的内外部规律，有组织、有目的地引导大学生正确认识自我与职业，培养与提高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的意识与技能，以促进个体职业生涯教育内化及职业生涯可持续发展为最终目标的综合性教育活动。近年来，在促进学生职业生涯发展、人力资源合理配置、社会稳定发展等方面都显示出职业生涯教育的价值。可见，探讨高校职业生涯教育具有重要的意义。

我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起步晚，实践力度也不够强，一直以来处于缓慢发展阶段。而美国作为职业生涯教育开展最早的国家，无论理念还是具体实践都相对成熟，目前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职业生涯教育体系。由于美国的市场经济体制和教育管理的分权化，各大学享有较为充分的办学自主权，因此学生就业问题也主要归各高校自己负责，所以各高校在职业生涯教育上都持有积极的态度。20世纪70年代起，美国高校中学生的职业生涯教育受到广泛重视。普遍做法都会设立一个专门的职业发展中心，为学生提供丰富的咨询服务和发布及时的职业信息；其次，有些高校建立了从入学到毕业的整体职业发展教育体系，为学生提供相关课程；再者，一些大学的院系也会根据学科特点设立特色就业指导中心。以被誉为“西岸的哈佛”的斯坦福大学为例，斯坦福大学从办学之初就形成了“注重实用”的教育观，建校以来，探索出多样的方式来满足学生职业生涯发展的需要和时代的需求。具体了解斯坦福大学职业生涯教育开展情况更具有典型意义。

一、美国职业生涯教育理念

20世纪以来，伴随着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美国职业生涯教育的理念不断适应社会发展的需求而发展革新。

20世纪初，杜威在批判传统职业教育思想基础上提出“民主主义”职业教育，他认为传统职业教育的目标仅仅是为了就业及谋生做准备, 在所谓的技术层面这种准备可能是有效的，但在这种教育观下并不能培养出符合民主主义社会制度所要求的人才。杜威所提出的思想内涵是教给学生一定的科学文化知识，使他们能够将知识用之于实践，形成科学、熟练的技能，并帮助学生形成关于职业的社会意义和态度。

到了20世纪50年代，金茨伯格等学者提出“职业选择是长期的阶段性积累过程”。在这一理论的基础上，舒伯提出了更加完整的生涯发展阶段理论。舒伯把人的一生划分为成长、试探、决定、保持与衰退五大阶段。根据舒伯的理论，各级学校教育开始有效地开展职业生涯教育，就个人潜能与问题进行评估，进而进行综合评估，根据不同的职业发展阶段实施不同目标和内容的指导，帮助个体完成生涯各个阶段的发展，提高生涯成熟度。

随着时代的发展，教育理念不断更新。20世纪70年代具有代表性的教育理念是法国著名成人教育家保罗·郎格朗提出的“终身教育”与美国的伯特·哈钦斯提出的“教育社会化”。为了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及人格完善，终身教育倡导把教育同生活的紧密联系贯穿一生。而教育社会化是以个人成长及人格构建为目的制定制度，进而以此制度反过来促进目的的实现，从而建立一个朝向价值的转换及成功的社会。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学会生存》中宣示:“如果学习包括一个人的整个一生（既指它的时间长度，也指它的各个方面），而且也包括全部的社会（既包括它的教育资源，也包括它的社会的和经济的资源），那么我们除了对‘教育体系’进行必要的检修以外，还要继续前进，达到一个学习化社会的境界。”

在“终身教育”理念影响下，20世纪80年代的职业教育有了新的内涵，即关注学生个体生涯发展。所以，在美国职业教育改革中，生涯教育（Career Education）概念一定程度上取代了职业教育（Vocational Education）概念。

20世纪90年代，在1994年《学校到工作机会法案》的推动下，美国在全国掀起了STW（school to work）运动。STW 理念即重视“学校本位”“工作场所本位”，强调学校与工作的有效连接。这一运动典型的实践项目成果包括职业生涯主修课、职业生涯学会、技术准备与青年学徒制。随着《学校到工作机会法案》拨款到2001年的终止，STW 运动告一段落。

21世纪，STC（school to career）理念形成，即所谓的学校到生涯。综合以上理论的思想精华，STC关注学生自身个性化发展、拓宽职业类型的认知、提升就业能力培养，加强学术教育与职业教育的融合。STC的理念强调学校教育与职业教育的有效连接，突出学生本位，注重学生个体生涯发展。

当前，STC理念是美国学校中主流的职业教育思想，其主要目的就是要解决：如何为促进经济的发展培养合格的劳动力？如何使学生的生涯发展得到优化从而使其适应当前经济发展形势及市场变化的需求？如何提升学生的个人生涯发展意识？

可见，经过时代发展，随着外部经济环境和劳动力市场的变化，美国高校为学生提供更早、更全面的职业生涯发展教育的意识越发强烈。理论指导实践，了解美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理念为理解其实践举措的提供了理论基础。

二、美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实践举措

从整体上来看，美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实践举措比较成熟，有国家及社会各界支持和优质师资作为强有力的实施保障，同时学校还建立了完善的课程体系帮助学生更好地参与到这一规划中。

1.国家及社会支持

美国政府将高校毕业生的就业看作是整个社会就业工作的一部分，政府、高校、用人单位以及中介机构等作为重要组成部分相互合作，为高校毕业生提供全面和丰富的就业指导。

首先，法律上，美国在《学校与就业机会法》中提出要把“让大学生具备今后学习和工作中所必需的工作经验、专业知识和技能作为学校教育的一项主要工作”。2004年，美国促进高等教育标准化委员会（CAS）对美国高校就业与职业发展教育的基本任务和目标进行定义：“为学生及其他相关人员的整个职业生涯发展过程提供帮助”。其次，美国劳工统计局定期收集国内就业市场上的职业信息以及职业需求，并预测目前经济形势下的行业发展走向及未来一段时间内的就业需求。这些数据统计结果会编制成《岗位需求手册》发放给大学生供其参考。再者，用人单位也积极承担着社会责任，他们非常重视学生的实际能力，会给他们提供带薪实习机会甚至提供与员工相近的薪资。此外，美国的非营利性就业中介组织专业性更强，服务面更广，服务形式更加多样化，为高校毕业生的就业提供了巨大的帮助。比如，全美高校和雇主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lleges and Employer，NACE）是美国就业与人力资源信息最主要的提供者。

2.师资保障

授课教师的选择上，美国大学始终坚持严格的遴选标准。美国高校聘请的专业就业指导教师大多具备与职位相关的学历背景、教育经历和工作经验，持有全国注册职业指导证书并定期接受一对一的督导。据统计，目前全美共有职业咨询师16 万人，其中80%在高校，为校内职业咨询师。目前，国际一流大学的就业指导教师的配备较为充足，同时，指导中心有学生志愿者或其他社会志愿者，这些志愿者在经历较为严格地面试、筛选、培训、督导和评价后方可进入指导中心。各高校也还有自己的具体要求。例如，瑞德大学对指导人员的要求是，应具有本科学历或硕士学历、获得两年的学生工作培训证书，所有指导人员都要经过考试达标才能上岗。总之，高素质的师资配备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了高校职业生涯教育工作的科学性和专业性。

3.课程体系化

20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高校就将职业生涯教育纳入了学校的课程体系，系统地开设了“职业规划课程”（career planning courses）。在课程的设置上非常严格，将该课程列入本科生及研究生的专业培养计划中。具体课程安排是，学校级课程采取分层授课式，具有普适性；而学院开设符合本学院学生特色需求的职业生涯规划课程。

美国大学的职业规划课程一般包括4个逐步递进的内容模块。在大一进行自我评定，通过不同的职业测评工具充分了解个人的优势和特点。大二进行专业与职业探索，帮助学生尽可能多地开展职业调研，最终找到个人特征与职业特征合理匹配的职业。大三则进行职业尝试，实际体验并在工作实践中获得职业认知和经验积累。大四则进行求职技巧训练，针对毕业生实际需求展开。美国高校系统化的职业生涯指导工作，有效地保障了学生从学校到就业的顺利过渡。

三、斯坦福大学的职业生涯教育

斯坦福大学从办学以来始终注重实用，创始人斯坦福夫妇明确提出斯坦福大学的培养目标是：“造就有文化教养的、有实用价值的公民，这些人在校期间必须为今后各自选择的职业作好准备，以便成就计日可待”。斯坦福大学坚持认为学生到学校学习并不是为了机械式地得到大量的理论知识，而是要培养自主创新的能力增强将来谋求满意工作的竞争力，把文化教育与生涯教育结合起来，这使得毕业生能够在日后工作岗位中迅速适应、得心应手。在当今时代发展的潮流中，当其他高校更多的是为学生提供纯理论知识教育时，斯坦福大学以其长远的教学眼光助力大批学生获得了成功，斯坦福大学也因此在美国东海岸崭露头角。

斯坦福大学的“实用教育”是一种注重实用又区别于急功近利的实用主义的办学思想，它是真正以利于学生长远发展为目标的。在这一思想影响下，斯坦福大学把职业生涯教育做得有声有色。BEAM（Bridging Education, Ambition ＆ Meaningful Work）是斯坦福大学的学生职业生涯教育中心，归属于为本科生和研究生提供广泛的服务和支持的学生事务部门。BEAM 从学生、雇主、校友、教师等不同主体出发，为学生提供广泛指导和帮助。

1.学生

斯坦福大学针对本科、硕士、博士和博士后各阶段的学生都提供职业生涯指导。首先，对于学生实习和工作，BEAM会提供搜索招聘信息的策略，并有专业团队为他们润色简历或求职信，预约职业导师进行模拟面试。其次，提供多项课程和项目，帮助学生探索他们的兴趣，如10 周体验10 个职业领域的项目，将课程、职业概念和职业兴趣以有趣的方式联系起来。再次，对于雇主和校友联系方面，为使学生更好地获取信息、培养技能、获得工作或实习机会、建立专业关系，斯坦福大学提供的具体策略包括：有机会访谈内部人员获得观点，有机会参观不同的工作场所并与校友讨论，经过斯坦福校友指导了解更多有关学校外的课程等。此外，每学年至少举办涵盖各种行业的15 场招聘会，对从新生到博士和博士后的所有学生开放。除了面对面的活动，学校还提供大量线上数字资源帮助学生定制职业探索和决策计划，保证学生获得工作机会。

针对处于更高学术水平的研究生和博士后，学校提供更为细致的职业生涯计划，鼓励他们追求自己的职业选择，无论是学术还是非学术的职业。对于博士生学校的特别的帮助是提供职业道路选择：为选择做教师的职业生涯做准备；在更高教育领域发展。如果考虑成为一名教师，学校会建议充分利用所在系或项目的教师、员工和高年级学生的知识和经验，并及早准备相关申请材料。此阶段需要完成探索教师角色、形成教师技能及获得一份教师工作。除了终身教授外，还有很多可供选择的学术道路。在斯坦福大学以及其他许多大学和学院，都可以找到拥有博士学位的工作人员，在大学工作继续从事教育和研究。为了帮助他们了解这类工作的性质，学校创建了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斯坦福大学员工名单，鼓励博士与这些员工交流获得有关职业生涯的信息。

2.雇主（企业）

雇主（企业）在斯坦福大学可以有两种角色：吸引和雇用学生；成为学校的合伙人。这两种角色在学校的支持下达到学生和企业互惠互利。在吸引学生方面，斯坦福大学为企业提供很多便利条件。比如：让企业举办多种品牌活动，尽早专注于建立校园品牌形象，有机会做到经常与学生接触；让企业举办创业活动，建立与学生的联系；提供信息会议、宣传活动和面试的空间。在成为学校的合伙人方面，企业要给予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更多实习和工作的机会，确立开放日让学校和学生了解公司的独特需求，以便更好地做到学生与公司相互匹配；为学生提供一个关于探索职场的主题聚会，让学生有机会直接倾听公司故事，增加他们对公司的熟悉感。

3.校友

斯坦福的校友资源是非常有效可靠，一些成功的校友很乐意回报母校。这些校友可以注册成为志愿者，使得每位在校生可以寻求到快速建议以及能获得长期的深入指导。志愿者时间和地点都是灵活的，随着技术的发展，志愿者可以通过视频会议做一些指导。校友们还可以把斯坦福大学学生带到公司参观，或者邀请一些斯坦福大学的学生加入公司组织，或者在学校放假期间邀请个别学生在工作场所深入参观以了解公司文化。此外，校友还可以提供广泛的就业渠道，直接以雇用方式为学生提供职位或者帮助进行职位探索。在创新创业方面，斯坦福大学的创业中心校友会（CES Alumni）会提供帮助，它面向所有对创新创业有兴趣的学生，通过注册的方式加入校友论坛。通过论坛学生不但可以了解校园内外有关创新创业教育的活动和信息，而且可以与企业家、风险投资家进行在线交流，对创新创业的共性问题进行在线搜索。校友会组建的“创业小组”由18 位创业者组成，在9 个月内每个月举行一次例会，解决在创新创业过程中遇到的难题。此外，校友会还组织“创业暑期项目”，支持13%的MBA 学院到中小企业（50-100 人）进行创新创业实习，并由接收企业委派专门的人员对实习学员进行指导。

4.教师

BEAM拥有个性化的、专业的团队，帮助学生将理论付诸实践。通过产业专家、杰出校友和基于项目的课堂学习理念等多种方式与教师合作。这样学生就可以直接把教师所教授的课程与学校以外的世界的联系起来，这个过程中教师发挥巨大作用：一是鼓励学生与校友导师联系，二是提供多种评估工具让学生探索他们的优势，三是鼓励他们参加学校提供的人才招聘会和社区聚会。

斯坦福大学从以上不同主体出发，为学生提供了形式多样的职业生涯教育指导，学生不仅可以通过学校提供的信息进行自我职业探索，也可以在雇主、校友和教师的帮助下，对自己有更加明晰的职业生涯规划。总的来说，这些举措为斯坦福大学的学生提供了实质性帮助。

四、对我国高校职业生涯教育的启示

1.树立正确的职业生涯教育观

斯坦福大学成立的专门的职业教育中心，服务细致且具有专业性。这启示我们，要重视职业生涯教育，有条件的高校也可以建立起一个职业生涯咨询中心，在学生有需求时能及时提供服务。并且斯坦福BEAM中心开辟官方网站，条理化的呈现关于职业生涯教育的信息，有丰富的可获得的职业信息和辅导资源，提供有良好信度的问卷帮助学生自我评估。由此带来的启示是，在信息时代的大背景下，学校应完善线上服务的系统，加强对网络资源的使用，要树立正确的职业生涯教育观，认识到职业生涯教育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学生的发展。职业生涯教育不是学生毕业时才接受的就业指导，也不是帮助学生做出职业选择，而是包含对学生职业意识和职业兴趣的培养、职业能力的开发等活动。只有学校整体氛围转变，树立正确的职业生涯教育观，才能使得学生真正获益。

2.加强教师队伍建设

相比于美国高校的职业辅导的专业性，我国高校的职业生涯教育在学校并没有受到重视，聘用的教师或由于学校的不重视或缺乏开展工作的能力，并没有发挥自己的作用。加之，职业辅导人员的数量也远不能达到学生的需求，咨询预约经常无法预约成功。借鉴斯坦福大学经验带来的启示是：为学生提供职业生涯规划服务必须有一支专业化的职业生涯规划师资队伍。一是职业生涯规划的指导教师应该具备一定的学科背景或专业能力，保证学生接受辅导的有效性。二是从事职业生涯规划指导的教师的数量应该予以保障，保证有需要的同学随时能够得到辅导和帮助。三是加大教师队伍资金投入给予教师工作和生活保障，确保职业教育工作队伍的专业化和稳定性，从而为高校学生职业发展教育提供高质量的师资保障。

3.社会各界的广泛参与

学生的职业生涯教育单靠本校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高校领导应该主动挖掘和整合利用多方资源。在美国，高校间会进行适当的资源共享，如哈佛、MIT、斯坦福、耶鲁等十所高校建立了就业需求信息共享平台，这些建立关系的高校学生当有任何一家单位在上面发布信息时都可以看到。而我国高校间除了学术交流外，很少开展一些更具有实质性的资源合作行动。以斯坦福大学的经验为例，学校给企业提供展示企业品牌形象的机会，企业给学生提供了解各个岗位信息的机会和实习项目，雇主和学校之间形成了一个良性关系。这启示我国高校应该建立与外部机构的战略合作关系，让学生走出学校了解企业的资源与需求，也帮助企业获得符合要求的学生，形成积极互动的局面。最重要的，斯坦福大学善于利用校友资源进行指导，使得校友资源成为真正的一笔财富。斯坦福大学的SAM（Stanford Alumni Mentoring）项目并没有形同虚设，项目自2009年开始以来已经有900名学生藉此找到自己兴趣领域的校友作导师，校友可以自愿成为志愿者，建立校友和在校生之间一对一的网上指导关系。相比之下，我国高校的校友联系并不紧密，更多的形式是校友捐赠活动或者知名校友回校作报告的形式，虽然是在学生职业指导中引入校友资源和力量的起步，但仍然缺乏实质效果，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之，社会应该给予大学生一个支持、宽容的氛围来充分地发展自己。

4.国家的制度保障

斯坦福大学有独立的部门开展职业生涯教育，且运转良好。在学习其经验时要意识到，我国在校大学生人数庞大，单靠某一个部门或某些群体来是不可能完成这一任务的。因此，制度保障尤为重要。国家应该出台相关的法律法规来保障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的课程设置，支持学校将指导思路贯穿到学生四年的培养计划中去；适当给予资金支持，充分考虑现实的困难性和任务的艰巨性，在款项拨付上对高校有所帮助；在职业生涯教育教师人员配置方面，考虑对这些教师的晋升、福利、编制等提供一些制度性的保障；在“厂校结合”的新模式下，对那些有责任意识的企业给予扶持，鼓励校企联动。总之，在制度上为大学生的职业发展提供切实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