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外资营商环境建设评价

刘英奎 王双

[摘要] 改革開放40多年来，中国外资营商环境不断优化，获得了外商高度评价。外资营商环境的优劣不仅依赖包括外资在内的中外机构的研究评价，还有三大测试标准：即外资发展、外资经营业绩及外资信心。目前，外资在华经营面临两大难题：即成本急剧上升、竞争日趋激烈;同时，外资也有两大期待：进一步开放市场及打造公平竞争的环境。我们应进一步转变观念，深化改革，扩大开放，打造低成本、高效率、公平竞争、国际一流的外资营商环境。

[关键词] 外资营商环境   对外开放   评价   对策

[中图分类号] F832.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6623（2019）06-0007-07

[作者简介] 刘英奎（1963 — ），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研究院国际投资研究部主任、研究员，研究方向：国际投资、国际贸易以及营商环境、“一带一路”建设等国家经贸战略;王双（1989 — ），女，山东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博士，研究方向：产业经济、对外经贸。

一、中国外资营商环境建设成就显著

近年来，各地区、各部门按照党中央、国务院部署，深化“放管服”改革，推动中国营商环境建设不断迈上新台阶。

（一）外资法治环境建设实现重大突破

法治是最好的营商环境。目前中国营商环境已进入致力于内外资企业公平竞争的新时代。调研发现，外商投资企业对公平竞争法治环境的重视程度远高于优惠政策。2019年，《外商投资法》和《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的出台，在中国外资营商环境建设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1. 制定并颁布新的《外商投资法》

新的《外商投资法》打破了原有外商投资法律体系，确立了外商投资新的法律制度的基本框架和规则;体现了我国继续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强烈意愿;标志着中国对外开放由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向规则等制度型开放转变;新的《外商投资法》在外资营商环境建设中具有里程碑意义，将为外资营商环境进一步法治化、透明度和公平竞争氛围的夯实奠定了坚实的法律基础。新的《外商投资法》关乎在华外商投资企业的切身利益，获得了外商投资企业的一致认可和好评。

2. 出台首个国家级优化营商环境行政法规

近年来，各级政府在营商环境建设方面出台了一系列重大举措并取得了明显成效，但2019年《优化营商环境条例》的出台不同于一般的政策举措，在中国营商环境建设方面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优化营商环境条例（草案）》覆盖了市场环境、政务服务、监管执法、法治保障等多个方面，把多年来各地区、各领域在优化营商环境方面大量行之有效的政策、经验、做法上升为法规制度，使其进一步系统化、规范化。这是中国正式制订的首个国家级优化营商环境行政法规，以政府立法的方式为各类市场主体投资兴业提供制度保障，增强了营商环境建设的权威性、时效性和法律约束力，从而在制度层面为包括外商在内的内外资企业营商环境进一步优化，提供了更加有力的保障和支撑。

（二）对外开放水平迈上新台阶

中国对外开放遵循了一条由南到北、从东到西、沿边沿江到内陆地区渐次开放的渐进式发展道路。目前，中国对外开放已进入宽领域、多层次的对外开放新阶段。中国贸促会营商环境调查报告显示，市场规模是企业投资最关注的问题，市场开放是外商投资企业最大的发展机遇。2019年以来，营商环境方面的对外开放重大突破主要体现在外资准入负面清单不断缩短、金融领域开放不断扩大以及贸易便利化水平进一步提高等方面，因此，从开放角度看，中国外资营商环境也在进一步优化。

1. 外资准入负面清单条目再次缩短

《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9年版）》以及《自由贸易试验区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9年版）》的颁布，使得负面清单条目再次缩短，开放领域越来越多，从而为外商投资企业提供更多的发展机遇和更优的营商环境，此外《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2019年版）》也同步推出，鼓励外资在现代农业、先进制造、高新技术、节能环保、现代服务业等领域加大投资力度。

2. 金融业市场开放明显提速

中国金融市场始终是外资高度关注和希望进一步扩大开放的重点领域。2019年金融市场开放步伐明显加快。2019年5月1日，银保监会公布了银行保险业对外开放12条新措施，一是取消外资来中国投资入股相关金融机构的总资产规模限制，给中小外资金融公司进入国内市场带来机会，二是强调了内外资一致原则;7月20日国务院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办公室推出金融开放“新11条”。资本市场对外开放也取得重要进展，3月1日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公司（MSCI）决定，将现有大盘A股在MSCI全球基准指数中的纳入因子由5%提高至20%;在前几年沪港通、深港通、债券通等资本市场双向互联互通基础上，沪伦通正式启动。这些举措为外商金融企业投资中国提供了新的市场空间。

3. 贸易便利化水平大幅提升

在很长一段时间，外资企业进出口金额占据中国外贸半壁江山，目前仍是中坚力量。根据海关总署的统计数据，2019年上半年外商投资企业进出口5.92万亿元，占中国进出口总值的40.4%。因此，贸易便利化是外资企业的关注所在、利益所在，也是包括世界银行在内诸多权威机构评估营商环境优劣的一项重要指标。近年来，中国口岸管理部门不断优化流程、简化单证，推动口岸提效降费，有效提升了口岸营商环境。

二、中国外资营商环境建设

获国内外高度评价

中国外资营商环境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获得了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中国贸促会组织等国内机构以及外资企业、外资商协会的高度评价。

（一）世界银行：中国连续两年位列全球优化营商环境改善幅度最大的十大经济体

自2003年以来，世界银行已连续十多年对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进行营商环境评价并发布报告。目前，世界银行评价已成为各国营商环境建设优劣的重要衡量标准，也成为引导各国营商环境建设的风向标。

根据世界银行的评估，中国近几年营商环境建设水平不断提升，2018年中国营商环境总体评价在190个经济体中位列第46位，较2017年的第78位上升了32位;2019年度中国营商环境总体评价为77.9分，比2018年上升4.26分，由2018年的全球第46位，再次提升15位，位列第31位，为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发布以来中国获得的最好名次，中国在过去一年里为中小企业改善营商环境实施的改革数量刷新了纪录，并且连续两年入列全球优化营商环境改善幅度最大的十大经济体，也是东亚及太平洋地区唯一一个进入2019年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报告十大最佳改革者名单的经济体。

（二）中国贸促会：中国营商环境总体良好且企业评价连年提高

1. 全国营商环境总体评价

作为国内最大的贸易投资促进机构，中国贸促会（CCPIT）是国内最早大规模开展营商环境调研和评价的部委机构之一，自2016年起，即在广泛征求专家意见并吸引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评价指标的基础上，建立了一套比较完善的营商环境评价指标体系，并连续四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营商环境调查，发布营商环境调研年度报告。2019年，中国贸促会联合27个地方贸促会、多个贸促会行业分会及自贸试验区服务中心，发放并回收问卷5400余份，获取了大量一手营商环境数据。

中国贸促会企业问卷调查数据显示，2019年对中国营商环境评价为较满意及以上的企业占90.5%，2018年这一比例为87.5%，2019年比上年提升3个百分点。2019年企业对全国营商环境总体评价为4.3分（5分制，分值越大，营商环境评价越优，反之越差），2018年为4.17分，2019年比上年提升3.12%，企业获得感明显提升。

动态看，九成以上企业认为近3年中国营商环境获得改善，近5年收益变动呈良性趋势。与1～3年前相比，2018年，受访企业对全国和公司所在地营商环境总体改善状况评价分别为4.25分、4.21分;2019年，该分值分别为4.30分、4.24分，2019年比上年评价分别高了0.05分、0.03分。

2. 外资企业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价

贸促会企业调查问卷数据显示，2019年外商独资企业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价（4.32分）高于全部企业总体评价均值（4.30分）。而且，外资企业近4年来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评价越来越高：外商獨资企业评价由2016年的3.94分提至2019年的4.32分，提高0.38分，提升9.6%;中外合资、合作企业由2016年的3.95分提升至2019年的4.27分，提高0.32分，提升8.1%。中国政府营商环境优化的努力，得到外资企业的充分肯定。

（三）外资商协会及外资企业：中国营商环境不断改善

作为重要的国际投资大国和中国重要的外资来源国，美、欧、日跨国公司高度重视对中国市场投资。这些跨国公司及其驻华商协会深耕中国市场多年，对中国营商环境有着深刻的认识，每年都要对中国营商环境进行调查评估并发布报告。从其评价看，他们普遍看好中国市场，认为中国营商环境在不断改善。

1. 欧盟企业认为中国营商环境日趋优化

近几年，欧洲企业对中国营商环境的认可度逐步提高。中国欧盟商会联合罗兰贝格咨询公司共同发布《商业信心调查2019》认为，尽管欧洲在华企业存在一些担忧，比如中国经济发展放缓和中美贸易摩擦加剧带来更大挑战等，但相当比例的欧洲企业对中国营商环境给予肯定评价，40%的受访企业认为中国市场放宽了对外资企业的限制，26%的企业认为目前营商环境比其刚进军中国市场时更友好，38%的企业认为中国研发与创新环境优于世界平均水平，81%的企业认为中国创新之路可带来商机。六成以上的受访企业对未来利润前景持乐观态度，62%的企业将中国视为当前和未来的投资目的地前三名;65%的企业表示将增加对华投资。

2. 日本企业把中国业务发展作为重中之重

日本企业也高度重视中国市场。中国日本商会的在华日资企业问卷调查显示，而2015年受访企业表示希望扩大在华业务规模的日企只占38.1%，之后数值逐年增长，到2018年这一数据上升到48%，另有44.8%的企业表示希望维持现状。中国日本商会会长、三井物产董事长小野元生认为，虽然依然面临人工费上涨等投资环境的变化，但日本企业始终把中国作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巨大市场来看待，并将继续把在中国的业务发展作为重中之重。日本企业除了看重中国市场之外，还愿意在第三方市场与中国市场开展合作。

3. 美资企业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依然看好中国市场

中国美国商会已连续21年发布《美国企业在中国》（下称《白皮书》）。2019年的《白皮书》认为，2018年中国在改善商业环境上做出了一系列努力，中国美国商会对此表示欢迎。根据《白皮书》，近42%的受访美企表示中国是其优先度排名前三的投资目的地，比2017年增加了5个百分点。其中，1/5的企业将中国列为最重要的投资地点;38%的受访美企表示中国投资环境正在改善。即使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一些美资高新技术企业仍在加大对中国的投资力度，原因还在于中国市场的强劲吸引力以及中国营商环境的巨大推动力。

一些美资企业，尤其是高新技术企业对中国市场的重视程度和投资意向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强烈。从事技术和研发密集型的美企对华投资态度发生了较大变化，2017年只有51%的企业将中国列为前三投资目的地，2018年该比重上升至63%，增加了12个百分点。而在消费行业、服务行业，以及工业和资源行业，超过半数的受访企业继续将中国列为三大投资目的地之一，比例分别为79%、57%和52%。

三、评判外资营商环境的三大试金石

外资营商环境优劣，最具说服力的三项指标，一是外商投资状况，二是外商投资业绩，三是外商投资信心。

（一）外商投资状况是营商环境第一大试金石

外商投资发展如何，是检验营商环境好坏的重要标准。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背景下，国际资本会流向那些具有巨大市场空间和良好营商环境的国家或地区，外资企业的投资行动是营商环境优劣最权威的评判标准。

1. 外资40年稳定增长说明中国营商环境优良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外商投资无论是投资金额还是新设企业数量都实现了快速增长。1983—2018年，中国实际使用外资金额从9.16亿美元上升到1349.7亿美元，35年间增长了约147倍，年均增速高达15.33%;除个别年份有所下降外，多数年份都保持较高增速。新设外商投资企业数量从1983年的638家上升到2018年的60533家，增长了94.88倍，年均增速13.89%;尤其是1992年在邓小平南方谈话的推动下，外商投资企业数量短期内大幅增长，从1991年的12978家迅速增加至1993年的83437家，涨幅高达542.91%。

2. 国际资本流动不景气背景下中国吸引外资逆势增长

近几年，国际直接投资持续下滑，2017年急剧下降23%，2018年又进一步下降13%，国际投资处于十年来最低水平。一些重要经济体跨境资本流动面临不确定性，根据IMF测算，外部因素恶化将导致新兴市场2019年资本流入减少400亿美元。在全球投资整体持续低迷且国际引资竞争日趋白热化的背景下，中国外商投资却逆势飞扬，保持了稳定增长的态势与韧劲，同时还伴随着外资质量、结构的持续优化。根据商务部统计数据，2019年前三季度全国新设立外商投资企业30871家，实际使用外资6832.1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6.5%（折合1007.8亿美元，同比增长2.9%）;同时，我国吸收外资质量也在稳步提升，同期高技术产业实际使用外资2038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39.8%，其中高技术制造业实际使用外资746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13.7%;高技术服务业实际使用外资1292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61.3% 。

外商投资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迅猛发展，一方面得益于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越开越大，外商投资的地域和行业空间潜力逐步释放;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各级政府不断深化管理体制改革，大幅提升行政服务质量和效率，软硬件营商环境的持续优化吸引了跨国企业投资集聚，从而使中国吸收外资屡创新高。

（二）外资企业经营状况是营商环境第二大试金石

企业投资的根本动力与最终目标在于盈利，其是对营商环境优劣的另一重要测评指标。中外调研证明，中国外资得益于不断改善的营商环境，盈利状况良好。

1. 外资商协会调研数据：中国市场盈利状况良好

尽管受到中美经贸摩擦影响，美资企业在华经营的良好状况并未根本改变。美资企业对中国市场的重视，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在华投资具有丰厚的回报。在中国美国商会组织的美资企业调查中，高达90%的受访美国企业表示2018年全年在华投资与营业状况良好，其中69%的受访企业表示盈利，21%的受访企业收支平衡。美国荣鼎咨询公司的数据显示，2019年上半年，美国企业在华投资68亿美元，较过去两年同期均值增长1.5%，逆势上扬。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2019年会员调查显示，中国业务利润率高于总体业务利润率的受访企业占比从2019年的38%跃升至46%;83%的受访美国企业表示，过去一年他们没有削减或停止對华投资。《中国经济与日本企业2018年白皮书》认为，日本在华企业盈利预期情况在过去10年稳定增长，由59.6%上升到70.3%;在华日企投资意愿近三年连续呈现恢复性增长趋势。

2. 中国贸促会调研：投资收益持续上涨、外资企业占比逐年提高

贸促会企业问卷调查显示，2019年13.65%的外资企业收益表现很好（营收增长10%以上）;37.65%的外资企业收益较好（营收增幅5%～10%）;34.15%的外资企业营收增长在1%～5%之间。超过半数以上（51.3%）的外资企业收益状况在较好及以上，超过85%的外资企业营收实现正增长。14.55%的外资企业营收在负值以内，其中，营收降幅超过10%的外资企业占5.85%。这样的结论与美日外资商协会的调研结果基本一致。

根据贸促会企业问卷调查，近4年在华外资企业投资收益持续上涨，占比逐年提升，由2016年的24.1%提升至2019年的36%，提高11.9%;持续下降的企业占比整体有所减少，由2016年的15.9%降至2019年的10.7%，减少5.2%;小范围波动企业占比呈逐渐降低的趋势，由2016年的55.9%降至2019年的47.3%，下降了8.6个百分点。

（三）外资企业的投资信心是营商环境第三大试金石

外资企业经营信心如何，是检验营商环境优劣的另一关键指标。

1. 外资企业对中国市场和营商环境充满信心

在世界经济低迷、国际投资下降的大背景下，外资企业仍高度重视中国发展机遇，对中国营商环境充满信心。如中国欧盟商会秘书长亚当认为，2020年1月1日《外商投资法》开始实施后，中国营商环境将进一步改善，外国直接投资有望继续增长。法国液化空气集团中国首席执行官柏昊天认为，未来中国鼓励利用外资的政策导向不会变，将为跨国公司营造更加稳定、公平、透明的投资环境，极大地提振了其在中国投资的信心。法国兴业银行集团中国区主管、法国兴业银行（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博纳认为，全球化不可阻挡，外国投资者对中国市场很感兴趣，它们将大幅增持中国资产，因为那些国际大型资产管理机构不可能忽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他们最看重中国资本市场的开放。

2. 大部分美资企业不仅不撤离反而增加对华投资

在当前中美经贸摩擦背景下，针对“外资正在撤离中国”“让美国企业撤出中国”的言论，外资企业用增加投资的实际行动表明，他们继续看好中国市场，不仅不撤离甚至还将加大对华投资力度。如特斯拉公司是外资在华设立的首家外商独资汽车工厂，正加足马力实现在上海的工厂投产;福特汽车公司预计未来几年中国将成为其林肯系列汽车的最大市场;陶氏化学开始在中国打造新的硅树脂工厂;星巴克正加大对中国零售咖啡市场的投资……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调查显示，多数受访美资企业仍看好中国市场，受访美资企业认为，在可预见的未来，中国消费增长仍然强劲，仍将是全球增长的主要引擎之一，一些美资企业甚至开始向中国二三线城市扩张;大多数受访美资企业仍致力于深耕中国市场，87%的受访企业表示，他们没有也不打算将业务迁出中国;95%的受访企业在华投资是为了开拓中国市场，只有不到1/4的企业是为了出口美国或其他地区。

四、外资在华经营面临两大问题和两大期待

（一）外资企业在华经营面临的两大问题

1. 成本大幅提高是外资企业面临的最大问题

生产经营成本大幅提高是近几年中外资企业共同遇到的问题。根据贸促会的企业问卷调查，企业认为在生产经营过程中遇到的突出问题是成本提高和市场竞争激烈，占比分别高达76.9%、74.2%。在认为成本提高是最主要问题的不同所有制企业中，外商独资企业占比最高（82.3%），中外合资、合作企业占比为73.9%。在考慮关于企业在本地区投资的一项主要因素时，71%的外商独资企业最为关注的问题还是降低生产成本。

世界银行《2019营商环境报告》的调研数据也表明，中国企业税负成本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中国企业综合税率（企业实际应缴税费在营业利润中的占比）为62.6%，而OECD高收入国家为39.9%，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平均为33.6%，表现最佳的那些经济体只有26.1%。贸促会企业调查问卷数据显示，2019年企业人工成本占总成本高达27.64%，人工成本年均上涨幅度达9.5%，其中，服务行业上涨最快，达11.83%。

2. 市场竞争激烈是外资企业面临的第二大难题

伴随着中国经济的增长和本土企业的不断发展壮大，外资企业在华也面临着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根据贸促会的企业问卷调查，认为市场竞争激烈是最主要问题的外商独资企业占比为71.4%，中外合资、合作企业为73.5%。根据中国欧盟商会的企业问卷调查，连续两年的调查结果显示，欧洲企业与中国民营企业同场竞争，大部分欧洲企业认为中国本土企业的创新力已经赶超欧洲同行。

受到较高的成本和激烈的市场竞争等因素的影响，外资企业2019年收益为正的企业占比出现下降。根据贸促会的企业问卷调查结果，近4年营收为正的外资企业占比由2016年的90.2%上升至2018年的91.9%，2019年下降至85.4%，呈现出先升后降的特点，2019年营收为正的外资企业比2016年下降了4.8个百分点;营收为负的外资企业占比由2016年的9.9%降至2018年的8.1%，后又提高到2019年的14.5%，2019年比2016年下降了4.6个百分点。

（二）外资企业的两大期待

1. 期待市场准入进一步放宽

贸促会企业问卷调查数据显示，市场开放是企业在中国面临的最大发展机遇。尽管近年来中国对外开放力度越来越大，但与外商的要求仍有一定差距。中国欧盟商会的一项跨国企业营商信心调查显示，影响欧洲企业在中国经营信心的中国投资环境因素，首先是市场准入。中国欧盟商会主席伍德克表示，“中国经济在化工等多个领域的增长速度都非常快，因此在华欧盟企业都期待中国能进一步开放市场，也有越来越多的欧盟公司热切想来中国投资发展”。中国欧盟商会秘书长亚当认为，当前欧盟企业期待中国市场进一步开放，“比如建筑业，我们的企业只占中国建筑业市场的0.25%，金融行业占比在1.5%以下……我们等待这些行业进一步开放，有机会让更多欧盟企业参与进来” 。

2. 期待内外资企业实现真正公平竞争

近年来，中国竞争环境逐步优化。根据贸促会企业问卷调查，对公平竞争的评价在较满意及以上的企业占比将近九成（87.4%）。动态看，近两年来，企业对公平竞争环境的评价也在逐步提高。2018年受访企业对公平竞争环境评价均值为4.22分;2019年上升为4.32分，提高0.1分。

纵向看，与2018年相比，2019年各类企业对公平竞争环境评价均有提升，提升幅度在0.06～0.16分之间。其中，外商独资企业评价提升幅度相对较大，由2018年的4.21分提至2019年的4.37分，提高0.16分。

然而，中国公平竞争环境仍有待改进。中国欧盟商会副会长彦辞认为，公平的环境对企业至关重要，在一些领域大型企业享有优势，比如在获得融资方面更加容易，会使一些小型民营企业受到影响;欧洲公司担心中国法律法规存在壁垒，担心对法律法规的解读会存在含糊不清的问题;希望中国能做到竞争中性。中国欧盟商会的调研显示，有18%的汽车企业认为实现竞争中性的时间可能需要5年以上。欧盟商会认为，中国政府在推动竞争中性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政府应该借助OECD的经验，积极推进企业公平竞争。

另外，在政府采购、科研项目申报、高新技术企业认证等领域，外资企业认为在相关法律法规政策实施过程中，中外资企业之间仍存在一些非公平待遇。对于过去外资企业反映比较突出的知识产权保护等问题，通过近几年不懈努力，已有较大进步，也获得了外资企业的普遍认同，外资营商环境总体处于不断优化之中。

五、进一步优化外资营商环境的政策建议

针对外资营商环境存在的问题与外资企业的期待，相关政府部门、贸易投资促进等主管、服务机构应高度重视，对症下药，为外资营造低成本、高效率、更加开放、公平竞争的营商环境。

（一）转变思想观念，增强安商稳商意识

政策着力点应尽快从以重视招商引资、扩大外资增量为主，向招商引资与安商稳商、扩大增量与盘活存量并重转变;形成与外商之间的定期联络沟通机制，多听取外资企业的意见建议，切实解决外商实际困难，使外资企业宾至如归、落地生根并茁壮成长。

（二）深化体制机制改革，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

对于国内市场存在巨大需求而国内又无法满足需求，或服务效率、质量低下的行业、产业，尤其是金融、教育、医疗、康养等一些垄断性行业以及一些不影响国家安全的公共服务领域，应加快对内对外开放步伐，进一步降低市场准入门槛，引入竞争机制，既为外商提供新的发展空间，同时利用倒逼机制提升国内企业的服务质量、效率。

（三）加强宣传与投诉机制建设，确保内外资企业公平竞争

确保内外资企业之间的公平竞争成为国家法律法规的重要组成部分。针对个别地区或机构在政府采购、融资、市场准入等领域存在的非公平待遇问题，一是加强法规政策宣传，增强依法办事意识;二是梳理相关政策及行政规定，修改与公平竞争不符的有关规定与做法，加强行政检查并充分发挥舆论监督作用;三是加强外商投资投诉机制建设，追究违法违纪者的行政、法律责任。

（四）多措并举，切实降低企业经营成本

创新体制机制，深化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改革，进一步降低行政管理、融资、能源成本，减轻企业负担;进一步调整税收结构，降低税费标准，逐步把企业税负降低至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确保高等教育稳定发展，同时大力发展职业教育，鼓励校企合作共建，引导教育培训机构为企业量身定做培养高技能人才;实施更加灵活的区域性、行业性差异化社保政策;加强基础设施建设，进一步提高物流效率、降低物流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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