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从外交部发言人发言看政府形象建构——以we的词语搭配探究为例

单莹

(郑州大学外语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外交机关，负责处理中国政府与世界其他国家政府及国际组织的外交事务。外交部发言人发布的消息和回答的问题向全世界表达了中国对国际问题的看法，表明了中国的立场和观点，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外交部发言人所代表的是中国形象。外交部例行记者会于周一至周五每天下午举行，每次时长一般不超过20分钟，国内外记者提出各自关心的问题。在这种场合下，外交部发言人呈现中国政府和国家的形象的方式显得尤为重要。文章以外交部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中的发言为语料，研究特定词语的搭配特征，探究特定词语搭配蕴含的意义以及这些搭配对构建政府形象所起的作用。

一、文献综述

搭配是基于语料库的语言研究中的核心概念，指的是词汇模式的典型共现，它是词语之间在横组合上的关系，也是超越单个词语界限的更高层面上的意义单位[1]45-46。Sinclair将搭配定义为“文本中距离较近的两个及两个以上的词的共现”，认为对搭配的研究通常具有统计学意义[2]。根据Sinclair的划分，“节点”是待研究的对象词，“搭配”是任何在节点的特定语言环境中出现的词。由节点词和搭配词的共现所产生的搭配行为通常表明文本意义的取舍，说话者的态度即蕴含其中，而特定搭配行为在文本中的反复共现则促成特定话语或意象的产生，与潜在的话语动机联系在一起，是研究者的核心关注之一[1]46。Paul Baker将搭配定义为“当某个词经常和另一个词共现，且它们的关系具有统计学意义，那么这种共现关系就是搭配。这种某些词语经常毗邻出现，或在较短距离内出现的现象就是搭配”[3]。Firth认为，我们能从词语的同伴中探知词语意义[4]。近年来国内外均有学者运用语料库研究方法研究政府和国家形象的建构。国外学者Kemppanen通过讨论“友谊”一词在芬兰语和由俄语译为芬兰语的语料中的搭配特征，揭示了前苏联翻译为芬兰语的历史文本所呈现的特殊政治形象[5]，国内学者如齐佩运用语料库的方法，从关系过程看美国大报中的中国经济形象。杨美美基于中外媒体对“中国崛起”的报道探究中国的国家身份与形象建构。何建友通过对TED英汉平行演讲语料库的分析研究中国形象建构与解读。但目前国内学者的研究尚未关注外交部例行记者会的翻译文本及翻译文本中某些词语的搭配现象，从而根据词语搭配现象来解读政府形象的建构。鉴于此，文章采用自建小型语料库的方法，以中美外交部网站中新闻发言人在例行记者会上的发言为研究语料，通过将中文翻译成英文的翻译文本(来自中国外交部网站)和美国的原生文本(来自美国外交部网站)作比较，研究中国的翻译文本中we的搭配对构建政府形象所起的作用。

二、研究设计

(一)语料来源

笔者选取了2017年9月至2017年11月中国和美国外交部网站中例行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的发言为语料，自建两个小型语料库：中文翻译为英语的翻译文本语料库和英语原生文本语料库。翻译文本语料库包含52 066个英文单词，原生文本语料库包含50 895个英文单词，两个语料库的规模基本一致，在时效性和规模上均具有可比性。

(二)研究方法及步骤

通过对两个语料库进行词频统计发现，中美发言人发言中经常使用 we作主语，翻译文本语料库中we的词频排第19位，原生文本语料库中we的词频排第8位，在各自语料库中we均属高频词。此外，人称代词we具有两种指称含义：可以只包括说话者本人及说话者这一方，也可以包含说话者和听话者。发言人使用we既可以指政府和国家领导人，也可以指听话者在内的所有人。考察we的词语搭配对于解读政府形象建构具有特殊意义。

Sinclair提出，在形成自己的假设时，首先可以从少量的索引行开始。从索引行可观察到语义倾向、语义韵和类联接的规律，这便于我们形成假设，得出结论[6]。基于此，笔者运用AntConc工具的concordance功能从两个自建语料库中检索出含有we的索引行，并利用BFSU collocator 1.0工具得到MI、MI3、Z值、T值、Log-Log值和对数似然比，从而计算搭配强度。互信息值(MI)体现的是节点词和搭配词之间的相互吸引关系。互信息值越大，说明两个词之间的搭配强度越高。Hunston提出，在实际操作中以互信息值3作为临界值，即将互信息值大于3的搭配词视作强搭配词[7]。故笔者将互信息值3(MI3)作为检验搭配强度的标准，且仅考虑互信息值大于3的强搭配词，以便更直观地分析搭配的显著性意义。Baker指出，虚词搭配词对话语分析而言意义不大，应当主要分析实词搭配词[8]，因此笔者仅考虑we与实词的搭配情况。最后将语料库的数据结果与定性分析结合起来，通过探究we的词语搭配分析政府形象的建构。

三、研究结果及讨论

由于虚词对意义研究的作用不大，本文仅考虑we与实义动词搭配的情况，并将检索结果按出现频率的降序进行排列(仅列出互信息值大于3的情况)，如表1所示。

从表1可以看出，两个语料库中we的高频搭配词多有重复，笔者检索该词所在的上下文，发现两个语料库中，we与上述词语共现时，多指说话者及说话者这一方，即国家和政府，而不包含听者在内，只有少数情况下we的所指将听者包含在内。笔者拟根据上述高频搭配的语义，采用定性分析的方法，解读这些搭配背后隐藏的含义与政府形象建构之间的关系。

(一)同义词解读——hope，want，wish

这3个词都可以表示意愿和期望，但是在语义上存在差别：hope指对愿望的实现有一定信心的希望；wish语气较弱，多用于难以实现或不可能实现的愿望；want一般指所想要的东西是期望得到的东西，能满足实际需要，且want较hope和wish更加口语化。翻译文本语料库中hope出现的频次最高，共出现了102次，we与wish的搭配互信息值虽然大于3，但在文本中只出现了3次。而原生文本中情况截然不同，want出现频次最高，出现了32次，hope出现了13次，互信息值大于3的搭配中并未出现we和wish的搭配。由此可见，翻译文本中发言人的发言更正式，翻译文本中 we 与hope的搭配大量共现，表明说话者相信通过一定的努力可以实现某些期望，即发言人对美好未来充满信心，而原生文本中发言人的发言更加偏向口语化，且主观性较强。通过对索引行的观察，笔者发现we与hope、wish和want搭配时通常不包含听话者在内，只体现说话者及某一方的意愿，这说明中方发言人所述愿望均发自内心并经过认真思考，构建了领导人可信赖的个人形象。此外，笔者对意愿动词出现的总频次进行了统计，发现翻译文本中意愿动词出现的总频次远远大于原生文本中该类动词出现的总频次，这表明中方发言人善于表达内心的美好期望，展现了一个积极乐观的政府形象。

表1 we与实义动词搭配情况

(二)相同词解读——believe，support

两文本中均出现了believe、support和need，原生文本中还出现了与believe意义相近的think，两词词义虽近，但仍有差别。Persson认为，think 和 believe 均有表达“信念”和“纯粹性观点”的功能，前者指基于可能性的看法，后者用于传达义务和必要性[9]。翻译文本中we与believe搭配出现了44次。原生文本中we与believe搭配出现12次，与think搭配出现19次。这体现出中方发言人负责任的态度，提高了发言者的威信，从而构建了负责任、有担当的政府形象。而原生文本则更具随意性，发言中较多出现不确定的猜测和看法。support有“支持”的含义，强调在迫切需要时给予支持或鼓励。在翻译文本中，we和support搭配出现的频次在检索结果中列第5位，而在原生文本中we与support搭配出现的频次在检索结果中列第11位，这体现了中方发言人在发言中敢于承诺，真诚友好，从而展现了一个和谐友好、敢于担当的政府形象，展现出中国政府在国际社会中的大国风范。

(三)特有搭配解读——welcome，maintain，

encourage

除了上文分析的两个语料库中共有的词语搭配，各语料库还分别存在特有的词语搭配，这些搭配形成了独特的语义韵特征。所谓语义韵，是指节点词通过与前后一致的一系列搭配词的靠近确立的一种意义形式，即节点词与搭配词反复共现而获得的搭配意义[10]。基于此，笔者拟通过翻译文本中特有的“we+verb”词语搭配，以we welcome、we maintain和we encourage为例来解读翻译文本中特有的搭配蕴含的语义韵特征。通过观察可以看出，we和welcome、maintain、encourage搭配出现的频次在翻译文本检索结果中列第4位、第11位和第14位，在原生文本中均不在前15位之列，这3种词语搭配均呈现积极的语义韵特征。welcome多指热情的、官方的或正式的迎接或欢迎。通过对索引行的观察笔者发现，we welcome中we不包含听话者在内，说明它用于特定的施事主体，即领导人集体或者中国政府，这表明发言人通过we welcome词语搭配力图构建一个友好包容、勇于进取的政府形象。maintain侧重于指坚决维护某种主张或观点，通常需要不懈的努力和支持，且目标具有深远的意义和影响，发言人使用we maintain的词语搭配表明了积极的意义色彩，体现了一种拼搏上进、不断追求进步的精神，呈现出一种积极进取、志存高远的政府形象。encourage指增强战胜困难、实现目标的信心和勇气，发言人使用we encourage的搭配构建了我国积极健康的政府形象，展现了我国政府真诚自信的友好态度。两个语料库文本所呈现的不同语义韵表明了两国发言人在词语使用上的差异，也反映出隐藏在词语背后的思想观念的差异，从而显现并构建了不同的政府形象。

四、结语

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主任赵启正认为，要让世界正确地认识中国及中国政府，“不能寄希望于西方媒体来公正客观地报道中国，更不能寄希望于他们主动填补早已存在的舆论鸿沟。能否把中国的真实情况，包括中国文化精神、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中国的内外政策等等介绍出去，首先取决于中国人自己的国际沟通能力”[11]，外交部发言人的讲话代表着中国和中国政府的形象。不同词语的搭配呈现出不同的语义韵特征，对语料库中共现频次高的词语搭配进行研究，可以窥探隐藏在搭配背后特殊的语义韵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