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中小企业发展危机与对策

张弛 Д．Оюна

[摘  要]经济衰退以来，俄罗斯本不发达的中小企业经营恶化，发展呈现危机，引起俄罗斯政府的高度关注，俄罗斯政府在供给侧和需求侧同时发力，不仅在反危机层面上支持中小企业发展，还将其作为经济结构调整的组成部分，进行长远布局，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中小企业规模缩减与业务下滑的趋势。但是，俄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和长期存在的结构与制度弱点，使得政策的切实执行及其远期效应仍需观察，中小企业摆脱危机，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尚待时日。

[关键词]俄罗斯;经济衰退;中小企业;危机

[中图分类号]F1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18）03-0047-06

近年来，受金融危机和西方制裁的影响，俄罗斯经济发展明显放缓。2014年GDP增长率仅为0.6%，2015年各类主要经济指标与上年同期相比进一步下降，GDP负增长3.7%。尽管2016年下半年呈现趋稳迹象，但正如此前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在盖达尔论坛上所指出的，“这并不意味着经济会自动转入可持续增长”“俄罗斯经济正遭遇十年来最严峻挑战，经济形势复杂”，在相当一个时期处于结构性衰退期。

衰退是全面而深刻的：从实体经济到金融领域，从工业生产到对外贸易，几乎所有指标都在下滑，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俄罗斯经济中一直以来的软肋——中小企业更是难以支撑而陷入危机。世界经济发展经验表明，中小企业是一国扩大就业、改善经济结构、提升企业国际竞争力、提高居民收入和维护社会稳定的主体，而由于中小企业在经济转型中所特有的社会经济作用，俄罗斯政府对它也寄予厚望。因此，当前俄罗斯中小企业的发展状态以及俄罗斯政府对中小企业危机的应对，对于我们把握未来一段时间俄罗斯经济走势，观察俄罗斯反危机政策和产业政策的有效性，判断俄罗斯结构改革与制度创新的绩效，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一、俄罗斯中小企业发展存在的危机

俄罗斯中小企业的发展是随着经济转型而开始的，并始终伴随着政府的关注和支持。2008-2013年，俄罗斯小企业（包括微型企业）数量曾出现较为明显的增长，增长幅度达到53%。[1]然而，随着经济的衰退，这一趋势被打破了。据不完全统计，2014年俄新开办的企业数为41.75万家，关闭数为48.36万家。关闭企业比新设企业多7万家。比较2013年和2014年小企业出售的公告数可以发现，在莫斯科，这一数字提高了14.5倍，在莫斯科州提高了11.7倍，在圣彼得堡提高了15.8倍，在克拉斯诺雅尔斯克州提高了11.1倍。[2]这意味着大量的小企业无法维持下去。俄罗斯科学院宏观经济分析和短期预测中心的报告显示，2016年6月，企业登记破产数量高达1147家，其中小型企业占破产企业总数的90%。

事实上，俄罗斯中小企业的发展一直不如人意。俄罗斯小企业资源中心数据显示，截止2016年8月，俄罗斯拥有550万个中小企业和个人创业者实体，其中包括260万个法人企业，290万个个人创业者，产值仅为GDP的20%，而在欧洲的一些国家，作为经济发展动力源泉的中小企业对各国GDP的平均贡献率超过40%。从中小企业就业的比重看，俄罗斯比多数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低两成甚至更多。

俄罗斯的中小企业不仅在规模上低于世界平均标准，而且经营状况也不乐观。2008-2013年，俄羅斯小企业（包括微型企业）的营业额虽然名义上增长了32.1%，然而，考虑这期间俄消费价格（俄罗斯的小企业主要生产消费品和提供服务）约上升43%，小企业营业额实际是负增长。[1]2013年中小企业的实际营业额与2011年相比缩减了4.5%，投资下降了1.1%。2011-2013年，中小企业就业人数减少了6.6万人。[3]据俄罗斯经济发展部评估，其中小企业的生产率仅是发达国家的1/2-1/3。

经济衰退使中小企业经营状况进一步恶化。2014年俄罗斯中小企业在经济中的作用下降，其整体的营业额在经济中所占比例从34.2%下降到32.4%。同期，中型企业在营业额中的比例从4.1%下降到0.9%，而小企业的比例从21.6%下降到20.4%。RSBI指数（Russia Small Business Index）常被用来反映俄中小企业经营状况，[该指数是由俄罗斯工业通讯银行（Промсвязьбанк）、俄罗斯中小企业联合会及Magram Market Research根据每季度对俄联邦约20个区2000个左右中小企业领导人问卷调查的材料编制的，每3个月编制1次，包含销售、人员、资金可获得性、投资4个指标，反映对中小企业经营的看法和预期。]该指数以50为基准，超过50被认为是业务增长，低于50被认为是企业亏损。2014年下半年，这一指数始终徘徊在50以下，2015年底甚至跌至38.2（参见表1），由此可见，衰退显著减少了俄中小企业经营活动。

二、俄罗斯应对中小企业危机的对策

由于中小企业长期发展缓慢，俄罗斯政府曾陆续出台鼓励中小企业发展的政策，制定了《反垄断法》等一系列为中小企业提供保障的法案，还为中小企业发展建立了多种资金支持渠道，包括国家预算拨款、银行信贷、担保优惠政策、创新发展基金等。2008-2009年金融危机开始时，俄罗斯已经形成了广泛的中小企业支持体系，它几乎包括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采用的所有基本手段。

随着中小企业危机的出现，俄罗斯政府先后出台《进一步发展中小企业的措施》《俄联邦2030年前中小企业发展战略》等政策，设立中小企业竞争力与发展问题政府委员会，签署一系列法令，重新界定了微型、小型和中型企业的标准，（此前，俄罗斯对微型、小型和中型企业的定义分别为刨除增值税年收入不超过6000万、4亿和10亿卢布。在应对经济危机的计划框架下，2015年1月27日，这些临界值被提升了一倍。根据俄总理签署的法令，以上各类企业的年收入分别被界定为不超过1.2亿、8亿和20亿卢布。）使企业范畴得到扩展，加大了对中小企业的关注和支持。

面对衰退，俄罗斯政府最主要的做法是给予中小企业资金支持，包括增加信贷支持力度、完善中小企业信用担保体系建设、降低贷款成本、扩大国家福利基金和养老储蓄金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的投资范围等。2013年俄罗斯中小企业银行从各种渠道，包括国家福利基金吸引了1000亿卢布，用于支持中小企业信贷，而国家为支持中小企业则划拨了320多亿卢布，直接信贷担保达到了200亿卢布。[4]2015年，俄罗斯成立中小企业联邦公司。小型企业可通过该公司的担保以11%的年利率获得贷款，中型企业可以按照10%的年利率获得贷款，该公司还可提供1.25亿卢布限制额度的特殊贷款支持。自此，俄罗斯形成了由中小企业联邦公司、中小企业银行、地区保障机构组成的中小企业信贷的三级保障模式。2017年，俄罗斯财政部和经济发展部增补500亿卢布资金，用于向中小企业提供“利率为6.5%的贷款计划”。2017年4月1日起俄罗斯央行允许银行对外贷款额与本行资本金的比例由0.2%提高至0.5%，即放松对服务于中小企业的银行的管制。另外，允许银行向中小企业发放贷款的上限提高到5000万-6000万卢布。

改善营商环境，降低企业运营成本，是俄罗斯政府的另一个关切点。早在2012年俄罗斯政府在当年制定出一揽子优化投资环境的路线图，目前俄罗斯政府共批准包括520项措施的9个“路线图”，未来还将通过4个相应的“路线图”。2015年7月16日，普京签订国家监管法修正案，确定自2016年1月1日起俄罗斯中小企业各主体拥有3年的“监察假期”。之后，在2016年国情咨文中，俄罗斯政府提出改善营商环境的具体措施。一是在企业商协会的参与下，全面审查税收体系，制定和通过税法修正案，实施长期稳定、有利于生产发展的新税收规则。二是从地方入手，按营商指标变化考核地方政府政绩，以此保障所有的联邦政府优化企业经营环境。取消行政监管部门对企业无益的检查，向企业提供咨询帮助。保护自主就业居民的经营地位，使其不受干扰地发展生产。三是稳定银行体系，恢复银行利润率增长，扩大向实体经济部门贷款。选择适合俄罗斯国情的方式，以保障经济增长为目标，在不导致宏观经济失衡和金融泡沫的前提下，发展本国金融市场。以地方银行为主，扩大对中小企業贷款，简化信贷程序。

在实施上述做法的过程中，俄罗斯还着眼于调整中小企业行业结构。俄罗斯政府经济发展委员会在《俄联邦经济社会长期发展构想》中提出，2020年前，在不缩减总就业人数的前提下，将从事贸易活动的小企业比重降低到20%;将从事住房、医疗保健，科技和信息服务的小企业比重提高到50%，即比2007年扩大12倍;而建筑和加工领域的公司要增长4-5倍。《俄联邦2030年前中小企业发展战略》进一步确定了在2030年前将加工工业的中小企业占比从11.8%提高到20%的目标。为此，金融体系要为俄罗斯生产型、创新型和高科技型中小企业，为中小企业的创新活动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尤其提供长期资金支持，使其获得持续增长，从而改变能源相关产业对长期投资的垄断，进而使俄罗斯各个产业获得较为均衡的发展。此外，该战略还提出利用准入机制，发展区域工程中心、原创中心、认证中心，标准化和测试中心等专门的基础设施，促进小企业新产品和高科技产品生产规模化，加快其成长为中型企业，利用小型高科技企业部门发展大公司的产品线，提高中小企业的技术水平，使其能参与大公司的生产链，最终改善产业结构，扭转目前经济增长不断萎缩的局面。

在需求侧，经济衰退以来，俄罗斯采取的一个重要手段就是加大对中小企业的政府和国有公司采购配额，希望通过政府采购行为促进中小企业对本企业的设备进行现代化改造，进一步拓展中小企业的生产能力。2013年6月俄罗斯政府公布了有关提高俄罗斯基础设施项目及国有企业从中小企业采购份额的系列措施。2015年国家与中小企业签订的采购合同超过87.6万份，比上年增长了41%，合同金额达到4880亿卢布，上涨了40.6%。同时，从2015年起，收益超过100亿卢布的企业，要将自身采购的9%安排给中小企业。2016年3月，俄政府确定企业名单，责成名单内企业采购中小企业研发的创新及高技术产品，以推动相关项目发展。《俄联邦2030年前中小企业发展战略》提出，要将中小企业在政府采购中的份额从2016年的18%提高到2018年的25%。

三、初步观察与影响因素分析

上述政策的实施对俄罗斯中小企业发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RSBI指数显示，2016年以来，俄罗斯中小企业下跌的趋势逐渐放缓（参见图1）。在各项分类指数上，投资、销售和人员指数均出现了上升。准备投资的中小企业比重从2016年第2季度的11%上升到第3季度的15%。人员指数也呈现良好趋势，2016年第3季度已达到52.2%。尽管经济形势严峻，但根据俄储蓄银行的统计，2016年俄中小企业数增长了6%。

此外，在地区层面上，出现了一些更为积极的变化。2015年乌里扬诺夫斯克州创建了2.25万个新工作岗位，其中1.7万个是由小企业创造的，占比达到76%。托姆斯克州小企业就业占到该地区总就业的一半。在卡卢加州，围绕大企业的生产基地逐渐出现一批为其提供配件的中小企业，形成了包括汽车、医药、农业、运输物流、信息技术、旅游和航空航天技术的7个产业集群。[5]

尽管如此，尚不能做出俄罗斯中小企业已摆脱发展危机的结论。俄罗斯阿尔法银行2016年的调查显示，对中小企业发展持乐观态度的人群仍远远低于悲观人群，81%的小企业认为，国家经济状况遏制了小企业的发展。从RSBI指数来看，虽然已暂缓下跌，但仍低于50，说明企业经营处于不景气的状态，而其中的信贷指数则仍在下降。新贷款发放速度变慢，投资组合规模缩减，逾期债务比重增加，是当今俄罗斯中小企业信贷的主要特点。此外，2015-2016年，在RSBI指数涉及的受访企业中，54%利润下降，50%收益下降，只有大约15%-20%的企业利润和收益上升。[6]在经济衰退和结构转型的大背景下，俄罗斯中小企业自身的发展和上述政策的落实，仍面临一些短期内难以破解的问题。

1.中小企业发展的资本要素稀缺。俄羅斯中小企业的发展始终面临资金短缺的问题，经济衰退导致这一问题更为突出。危机进一步恶化了俄罗斯中小企业的盈利状况，RSBI指数表明，在俄罗斯中小企业中，能够靠自身利润扩大生产的只有20%。而从信贷来看，尽管随着经济缓慢复苏，俄罗斯银行也呈现出稳定增长的迹象，但由于经济形势疲弱、货币政策适度紧缩、债务负担水平高等原因，贷款动力仍然低迷。虽然俄罗斯政府为此做了不少努力，但由于银行业在效率、竞争能力和服务体系上存在明显缺陷，以及向中小企业贷款的高风险和高成本，中小企业贷款持续下降，2015年比2014年同期缩减了5.7%，2016年前8个月又缩减11%。近年来，俄罗斯金融机构提供给中小企业的贷款只占GDP的1.3%，大约60%的贷款是提供给大公司的。[7]根据俄罗斯中央银行数据，在对法人及个体经营者的信贷中，中小企业仅占16.9%，而世界平均水平为23%。[8]这意味着俄罗斯债务结构不均衡，资本分配过度集中的问题并没有改观。从国家层面来看，庞大的反危机投入和后续资金需求，加之国防和养老金开支，使政府的财政压力巨大。考虑俄2017年用于支持实体经济的计划金额为1070亿卢布，仅是2016年反危机计划数额的八分之一，中小企业实际可获得的资金是有限的。同时，在西方制裁延续的背景下，由于对经济的不确定性预期，俄吸收到的外资有限并且在短期内难以对外资寄予厚望，而中小企业能够吸引的外资则仅占俄外资总额的3%-5%。

2.中小企业发展的制度不完善。关于制度条件与中小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已得到广泛的证明，一个完善的制度环境，有利于提高中小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进而改善其经营绩效，反之则会使其生存和发展受到限制。尽管为促进中小企业成长，俄罗斯将制度建设作为一个重要的内容，但迄今为止，中小企业所面临的制度限制仍十分突出，过度管制、腐败、信任缺乏的营商环境在短期内难以改变，成为其在今后一段时间内持续的弱势。虽然世界银行经商环境（Doing Business）调研以及世界经济论坛全球竞争力指数（Global Competitiveness Index）都显示俄罗斯排名居中，而且在近些年有所改善，但在上述两个排名中，俄罗斯在私有财产保护、腐败、司法独立，以及政府监管负担，法律仲裁效率，组织性犯罪以及警察服务可靠性，竞争力和基础设施质量等方面都十分严重。行政权力的膨胀成为滋生官商勾结的温床，俄罗斯有40%的公司经常支付不符合官方规定的费用，贿赂行为盛行，其在2015年世界银行的“全球清廉指数”中仍排在168名。在非正式制度上，对中小企业发展阻碍明显的是俄罗斯低水平的信任关系。ESS（European Social Survey欧洲社会调查）关于社会资本的比较研究显示，在23个国家中，俄罗斯的信任指数排在第16位。经营主体对国家以及彼此之间的不信任大大提高了交易成本，严重阻碍了经济和社会的健康发展。此外，较低的制度执行力也是俄罗斯长期面临的问题，它使中小企业缺乏实际的支持。

3.中小企业发展的结构约束突出。在高度发达的国家，制造业大小公司间的合作推动了中小企业的发展，同时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中小企业成长的过程也是其产业链条的生成过程，与产业链生态环境密切相关。而俄罗斯中小企业的成长却是随着原计划体制下生产链条突然中断开始的，与其“去工业化”进程相伴生。过去二十几年间，能源原材料生产占比大幅提升，形成了原料、燃料出口导向的经济结构，对制造业产生了挤出效应。去工业化趋势不断强化，限制了经济对中小企业服务的需求。具有垄断性的能源矿产企业与其他企业合作的意识不强，寡头控制着经济命脉，处处压制中小企业发展，减少了中小企业利用外部资源加速成长的机会，没有形成真正的中小企业经营的竞争环境。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释，为什么俄中小型企业大多集中于贸易和餐饮服务行业，而在制造、建筑、运输、通信等行业，鲜有成功的私人创业项目。因此，发展中小企业，实际上既是当前结构转型和再工业化的重要内容，又受制于这一过程本身。

四、结论

经济衰退以来，俄罗斯本不发达的中小企业受到冲击，发展呈现危机，引起政府的高度关注。俄罗斯政府在供给侧和需求侧同时发力，不仅在反危机层面上支持中小企业，还将其作为经济结构调整的组成部分，进行长远布局，希望中小企业在创新和工业化过程中发挥重要的主体作用。

针对制约俄罗斯中小企业发展的因素，应该说俄罗斯政府采取的措施还是比较得当的，其指导思想和基本取向是为中小企业的发展提供了一定的机遇，也呈现出一些积极的短期效应，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中小企业规模缩减与业务下滑的趋势。但是，当前严峻的经济形势和长久存在的结构与制度弱点，使得政策的切实执行及其远期效应尚待观察。日前，世界银行修订了对俄经济的预测，将其2017年的经济增长率从此前的1.5%调低到1.3%，而将2018年的增长率从1.7%调整到1.4%，这种情况再加上能源价格降低带来的财政收入的不稳定，以及不断加大的财政压力，俄罗斯政府究竟能有多少资金支持中小企业不得而知。至于结构性和制度性障碍的跨越，则不可能一蹴而就，人力资本的流失、环境和资金的多重制约、不同利益集团的博弈，对资源红利的惯性迷恋都决定了它的长期性和复杂性，与西方关系的恶化则进一步减弱了俄罗斯的现代化推动力。可以预见，俄罗斯政府相当长一个时期内难以改变原材料密集型产业的重要地位，而政府与企业界关系的改善也无疑是国家管理体系重构的难点。因此，俄罗斯要实现其所提出的到2030年中小企业创造40%的GDP，35%的就业，将劳动生产率提高到2014年的两倍的目标，将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参考文献：

[1]А.Виленский.：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поддержка малого и среднего предпринимательства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на второй волне грюндерства Вопросы экономики №11 2014，с.97.

[2]Под редакцией Р.М.Нуреева Экономиче скиесанкции против России ожидания и реальность М. зд.КноРус 2017 С.86.

[3]А.Виленский.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поддержка малого и среднего предпринимательства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на второй волне грюндерства，Вопросы экономики №11 2014，с.97.

[4]Л.Д.Капранова：Кредитование малого и среднего бизнеса  проблемы и решения，Экономика.Налоги.Право，№1 2016，с.107.

[5]А.Виленский.：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поддержка малого и среднего предпринимательства в современной России на второй волне грюндерства，Вопросы экономики №11 2014，с.102.

[6]Г.В.Колодняя：Институты развития и малый бизнес оценка эффективности взаимодействия，Экономика.Налоги. Право，№2 2016，с.53.

[7]лый бизнес научился жить в условиях спада экономики，http //www.rbc.ru/economics/22/07/2016/5790e8489a7947bb512c215e

[8]Н.Д.Самиева：Проблемы кредитования малого и среднего бизнеса коммерческими банками в России，Российские регионы взгляд в будущее №2 016，с.158.

[9]Е.С.Мезенцева：Оценка результативности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политики в сфере финансовой поддержки малого предпринимательства，Экономика.Налоги.Право，№6 2016，с.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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