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土委婉语翻译实践初探
2018-08-14龚颖元
龚颖元
摘 要:近年来,随着中国和土耳其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两国文学作品的翻译数目逐年增多,而与之相关的翻译研究才刚刚起步。委婉语是各民族语言系统中广泛存在的一类突显民族文化、社会心理、传统习俗等特征的语言现象,是翻译实践中的绊脚石。本文通过对比汉土委婉语词汇语义的差异,分析汉土委婉语翻译中的偏离现象以及对应翻译方法,以期为汉土委婉语的翻译实践提供一定的参考。
关键词:委婉语 词汇语义 翻译
一、引言
委婉语是人类语言中协调人际关系的重要语言现象,是在一定语境中为适应社会文化、传统习俗和交际主体心理需求而运用的一种语言替代形式,也是为了避免交际双方产生恐惧、羞耻、厌恶等不良心理体验,实现良好交际效果的语言策略。李国南指出,各民族历史上经历的社会形态及其基本发展阶段、社会生活中禁忌的基本范畴也大体相似,从鬼神等超自然体或超自然现象,到生、老、病、死、两性话题等等。因此,汉土委婉语在认知上的诸多共性为委婉语翻译的可操作性提供了重要的依据。以土耳其语中围绕“can”的“死亡”委婉语及其对应的汉语译文①为例:
(1)can borcunu ?demek 死亡 (另译:偿还命债)
(2)can ?eki?mek 垂死,垂危,奄奄一息(另译:命悬一线)
(3)can feda etmek 为……而献身 (另译:为……牺牲生命)
(4)can? ??kmak 死(另译:没命)
(5)candan gitmek/olmak 死亡 (另译:魂飞魄散)
(6)can vermek 死,送命,献身
(7)can? almak 要命,致命,杀死
例(1)~例(7)均是土耳其语表达“死亡”的委婉语,且均使用了名+动的结构。“can”为名词,有“命、灵魂”之义,语义具有抽象性。例(1)~例(7)中的汉语译文中,除例(1)和例(7)之外,其他目的语中既没有从结构上对应源语,也没有表达源语的委婉效果。为了呼应源语的结构,保留源语的委婉色彩,实现更好的翻译效果,体现围绕“can”一词的汉土委婉语在认知上同大于异的基本事实。本文认为例(1)~例(5)提供的“另译”版本更为妥当。
二、汉土互译作品概述和本文语料来源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土耳其籍作家奥尔罕·帕慕克的小说《我的名字叫红》的译者沈志兴在谈到土耳其文学作品的汉译情况时②指出:“在2005年以前,我国对土耳其文学了解不多,更谈不上加以研究了。”近几年来,随着中土两国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特别是2006年以后奥尔罕·帕慕克的一系列作品的汉译文的出版,一大批土耳其当代作家的作品陆续被翻译成汉语。与此同时,包括莫言、余华在内的一些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也被翻译到土耳其,越来越多的土耳其人开始接触中国文学。总体上看,汉土文学作品的翻译工作取得了喜人的成果,作品数目逐年增多,然而与之相关的翻译研究才刚刚起步。刘钊和李智育(2008)在《土耳其语翻译实践》一书中指出,翻译不外乎就是理解和表达,翻译是表达别人思想,既要忠实传话,又不受原文用词和句式的拘束,说汉语像汉语,说土耳其语像土耳其语,这难度又深了一层(刘钊、李智育,2008:1-2)。彭俊、丁慧君(2014)从思维定势层面提出了汉土语言的差异:“土耳其语受到西方哲学崇尚‘形式论证和‘科学实证论的影响,形成了一种强调个体独立性,注重形式逻辑论证的理性思维定势。这种思维定势表现在语言上,就是土耳其语的重‘形。习惯客体思维方式的土耳其人常把观察或叙述的视点放在行为、动作的结果或承受者上,其语言表达具有物称倾向。”③
语义学研究句子的字面含义(meaning),语用学研究句子的言外之意(using),即具体语言在实际使用中的表现。语义学研究客观的语言内部现象,语用学则注入了“人”的因素。委婉语是一类与“人”和“语境”紧密联系的语言现象,因此委婉语的翻译不仅是语义学的范畴,不局限于翻译文字的字面意思,更应该放在语用学的框架下,关注信息组织者所传递的字面意义背后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并在翻译过程中尽可能保留原文委婉的韵味,从而实现有效的交际活动。因此,委婉语的翻译不是简单的一种语言替代另一种语言的操作过程,而是一种跨文化信息传播和交际活动。本文以四部土译汉小说《安宁》《白色城堡》《杰米莱》《纯真博物馆》④和一部汉译土小说《活着》(余华作品)的汉译本为研究语料,对比分析了委婉语的使用差异造成的词汇语义偏离现象,尝试探究汉土委婉语的翻译方法,并在文后提出了更符合文意和表述者态度的翻译文本。
三、“动态对等”与“目的论”
(一)“动态对等”原则
Eugene A.Nida的“动态对等理论”强调,翻译不只是将语言在字义、词义、句义层次上简单地转换,而是力求让读者的反应与接受度尽量接近原文读者,这样译文才算达到效果。因此,译者应致力于将原文的意义重现,而非局限于字面上的应对与翻译(Nida,E.,2001)。徐莉娜认为,文化的个性是跨文化交际的障碍。解读委婉语时可以从结构形式、读者和作者的意图、交际场合、交际主体等方面了解委婉语的特性,把握好切入点,明确话语进行的场合、时间以及涉及对象,就能有效地提高交际效果(徐莉娜,2002:6-9)。徐莉娜进一步提出,委婉语的翻译既要顾及指称义,又要顾及意图和含义。此外还应重视句法结构和语篇衔接问题。所以,“忠实、准确”对委婉语的翻译来说则更为复杂微妙。译者往往从读者反应的效果上来把握译文效果尽量让译文读者对译作的反应最大限度地接近原文读者对原作的反应。(徐莉娜,2003:15-19)
(二)“目的论”原则
德国的功能派翻译理论的重要代表Katharina Reiss和学生Hans J. Vermeer首次提出目的论(Skopos Theory)。该理论认为翻译是以原文为基础的有目的和有结果的行为,这一行为必须经过协商来完成,翻译遵循一系列法则,而目的法应置于首要位置。也就是说,译文取决于翻译的目的。此外,翻译还须遵循“语内连贯法则”和“语际连贯法则”,即一方面译文是听读者可理解的,另一方面译文与原文之间也应有连贯性。这三条原则强调了译本实现预期目标的充分性,是对翻译对等原则的批判。之后,Christiane Nord对功能派各学说进行梳理,进一步强化“译者优先”的观点,提出“功能与忠诚并重”原则,即目标文本可以脱离源语文本,这样一来,源语文本的地位就远不如传统理论中所认定的那么重要了。总而言之,无论是动态对等还是目的论,都强调了翻译不仅是词汇意义上的对等,还包括语义、风格和文体的对等,翻译传达的信息既有表层词汇信息,也有深层的文化信息。对于满载文化意义的委婉语翻译来说,动态对等和目的论较好地解决了翻译中的各类“等值”问题,对委婉语的翻译实践具有很强的操作性。
四、“动态对等”和“目的论”与汉土委婉语翻译
Larson指出,在委婉语的翻译中一般需要用目的语里相应的委婉形式来翻译,委婉语翻译的关键是译者须能识别原文是否具备委婉性质,其次是在目的语里选择适当的、可以为目的语读者接受的表达形式(Larson,1998)。在委婉语的具体翻译中,首先要对源语中的委婉语进行识别,再结合语境对委婉语的语体进行最优选择。比如“死亡”类委婉语在汉土语中大量存在,表达的感情色彩和语体也有很明显的细分,因此,委婉语效果和听读者反应、委婉语结构形式的对应和表达效果之间的关系、交际背景和适度性、委婉语和语篇建构的关系等是处理委婉语翻译过程中需要考虑的问题。朱建、孟建国(2011)指出,委婉语的翻译应尽量保持委婉色彩的等值、语体的等值、感情色彩的等值、委婉语构成手段的等值。(朱建、孟建国,2011:151-153)
(一)目的语与源语的基本对等:直译
由于共同的禁忌范畴和委婉手段,汉土委婉语存在着很多的相同或相似之处,因此“生老病死”“生育”“性”等婉指对象的汉土委婉语语义形似,甚至达到了神似的程度。这类委婉语对语境的依赖相对较小,语义比较稳定,因此多采用直译的方法即可实现较好的翻译。
(8)Günlerim,patronun o?lu oldu?um i?in ba?lar?na müdür kesildi?im benden yirmi-otuz ya? büyük emektar memurlara,annemle ya??t iri g??üslü ve tecrübeli memure teyzelere al?akg?nüllülük etmeye ?al??arak ve onlardan i?in inceliklerini ??renerek ge?erdi.(《纯真博物馆》)
译文:因为我是老板的儿子,所以才做了他们的总经理,因此,面对比我大二三十岁的老员工和与我母亲同岁、乳房丰满、经验丰富的阿姨女职工们时,我都会摆出一副谦虚好学的样子。
例(8)“iri g??üslü”中的“g??üs”一词是“乳房”的委婉语,译文中的“乳房丰满”虽然和源语意思一致,但无论从委婉色彩、语体、感情色彩方面都没有实现翻译的等值,从读者和作者角度来看,可接受性不高,因此从委婉语的翻译效果上看原译文并不理想,直译为“胸大”可以更好地解决翻译的等值问题。
(9)Bat?l?la?m?? zengin ailelerin,Avrupa g?rmü? se?kin k?zlar? o y?llarda ilk defa tek tük bu“bek?ret”tabusunu k?rmaya,evlenmeden ?nce sevgilileriyle yatmaya ba?lam??lard?.(《纯真博物馆》)
译文:那几年,在西化了的富裕家庭里长大并见识过欧洲的个别出色姑娘,第一次冲破“童贞”的禁锢,开始婚前和情人上床。
例(9)中“-le yat-” 字面意思为“和……躺下”,是表达男女云雨之欢的委婉语。译文把“sevgileriyle yat-”译为“和情人上床”,从委婉色彩上看没有传达作者的委婉意图。如果用“同床共枕”,就能更好地保留源语中的委婉语语体风格,达到更好地翻译效果。
(10)T?pk? hayallerdeki Avrupal? kad?nlar ya da ?stanbul sokaklar?nda dola?t??? s?ylenen kimi efsane kad?nlar gibi…(《纯真博物馆》)
译文:就像幻想中的欧洲女人,或是在伊斯坦布尔大街上溜达的那些传说中的女人一样……
结合上下文,例(10)中“sokaklar?nda dola?-”和“efsane kad?n”共同婉指“妓女”,其对应的委婉语可以是“站街女”或“风尘女”等,译文中的“大街上溜达的、传说中的女人”完全直译,既没有考虑作者在源语中的委婉意图,也造成了目的语中语篇衔接的不自然,给读者带来了一定的理解障碍。
(11)Uygunu evlenmeleriymi? elbette,ama ?ocu?un ailesi, fakir k?z?n o?ullar?n? elde etmek i?in‘sonuna kadar gitti?ine,bunun da herkes taraf?ndan bilindi?ine kafay? tak?p kar?? ??km??.(《纯真博物馆》)
译文:当然结婚是他们最合适的选择,但是男孩的家庭认为,穷女孩是为了得到他们儿子才“走到最后”的,而且这事众所周知,因此他们坚决反对这门婚事。
例(11)中的“sonuna kadar gitti?ine”是“男女发生关系”的委婉表达,译文根据字面意思直译为“走到最后”使读者产生理解障碍,如果译为“豁出去了”则可以实现委婉语的感情色彩,而且也符合源语委婉语的構成形式,达到直译的效果。
(12)Ben ise,kendimin de ?lmekte oldu?unu sand???m i?in,hayat dolu güzelim ni?anl?ma,hayat?m?n a?k?na,birlikte ba?ka bir dünyaya yolculu?a ??kman?n sevinciyle gülümsedim yaln?zca.(《纯真博物馆》)
译文:因为以为自己也要死去,因此我带着和她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的欣喜,对着我那充满生命力的未婚妻,对着我一生的爱人微笑了一下。
例(12)中“ba?ka bir dünyaya yolculu?a”和译文的“去另外一个世界”是一个很贴切的对应,体现了汉土委婉语中关于委婉表达“死亡”的共性特征。类似之处在例(13)和例(14)中也得到了较好的体现。
(13)O zaman ya?ad???m mutlulu?un sonuna geldi?imizi,bunun bu güzel ?lemden ayr?l?? zaman? oldu?unu ruhumda derinden hissettim.(《纯真博物馆》)
译文:那时,我从灵魂深处感到,我们走到了幸福的终点,这是离别这个美丽世界的瞬间。
(14)我不进城,乡亲们哪,救救我,我不能进城,进城就是进棺材。(《活着》)
译文:Gitmeyece?im!Lütfen yard?m edin!?ehre gidemem!Oraya gitmek mezara girmektir!
(15)那时候青楼里有一位沈先生。(《活着》)
译文:O zamanlar kumarhanede Nong Bey ad?nda biri vard?.
例(15)中的“青楼”是妓院的委婉表达,译文中的“kumarhane”在TDK大词典的释义为“kumar oynanan yer,bitirim yeri,bitirimhane”,是“赌场”之义。虽然从对“青楼”和“賭场”的内涵对比来看,两个场所里从事的活动有重叠或相似之处,目的语和源语的语义基本对等,但是从委婉效果来看,译文的委婉语气没有充分体现,改译为“?ehir banyosu”或“umumhane,randevuevi”等委婉语,效果会更好。
(二)目的语中的局部对等:意译
汉语和土耳其语虽属于不同的语系,但人类生活在同一物质世界,其思维模式具有相似性,思维内容也有其共通性。这种情形下,译者可在目的语中找到语义指向一致、含义一致、结构形式相同的表达方法,使译文最大限度地满足作者对交际效果的期待。汉土委婉语植根于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中,因不同的文化背景,不同的表达方式,使得委婉语的互译出现不完全对等的情况,因此在翻译时须选择符合双方表达习惯的委婉语。在形式损害意义的情况下,译者只能舍形求义,而不能以形害义。
(16)Zek?s?na sayg? duydu?um Berrin'e,bir an Mehmet'in iflah olmaz bir randevuevi ku?u oldu?unu s?ylemek istedim.(《纯真博物馆》)
译文:我很敬佩贝玲的智慧,一时间我想对她说,麦赫麦特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妓院鸟。
例(16)中,源语“randevuevi ku?u”用来婉指经常嫖妓的男子,译文根据字面意义直译为“妓院鸟”。由于目的语中并没有用“鸟”指代的文化传统,所以会给读者带来理解障碍,此处需结合目的语对应的文化意向,可以改译为“花花公子”。
(17)——Al!diye ?srar etti. Senin südün temiz,sana güveniyorum!
——Allah gecinden versin bac?m…A?z?n? hayra a?…(《杰米莱》)
译文:“拿着!你本性纯真善良,我信得过你!”
“大姐,安拉是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由于在宗教方面汉土文化缺少直接的对应,因此宗教委婉语一般需要通过意译等方法进行处理。例(17)译文在基于对源语大体意思的理解上,用目的语读者能接受和理解的方法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忽略了源语的委婉语义。从语篇连贯上来看,如果译为“安拉会护你周全的”更合乎语体。
(18)Berikigüldü:
——Ne belledin? E?kiya m??
——Olur olur…
——Olsa napard?n?
Parlak demirli sustal?s?n? ?ak?rt?yla a?an Deveci Halil:
——Habibini ?a??r?rd?m! dedi.
Gülü?tüler.(《杰米莱》)
译文:那人笑了:“你还以为是什么?劫道的?”
“是啊,是啊。”
“要是的话,你怎么办?”
哈里里刷地一下把他那把明晃晃的弹簧刀抽了出来说:“我就让他见鬼去。”
两个人都笑了。
例(18)源语中的“habibini ?a??r-”是“捅死,杀死”的委婉语,“habib”含有宗教色彩,义为“先知、真主所爱之人”,目的语中的委婉语“鬼”虽然和源语的所指“先知、真主所爱之人”都指向了同一能指,但是如果改用“见阎王”,能从宗教层面达到更好的一致。
(19)——?talyan'a bir ?ey yapabildiler mi?
——Yapamad?lar.Polisler sard? fabrikay?.Lakin herif kurt.O kadar insan odas?na yüklendi?i halde kap?y? k?ramad?lar.Kafir,?yle sa?lam yapt?rm?? ki odas?n?n kap?s?n?.(《杰米莱》)
译文:“他们把意大利人怎么着了吗?”
“没怎么着。警察包围了工厂。不过那家伙也真是条狼。那么多人一起撞门,居然没把门撞坏。那个异教徒,把自己的房门修得可结实了。”
例(19)中,“bir ?ey yap-”是“杀害、谋害”的委婉语,可以译为“下手、把……怎么着”,目的语做到了与源语的高度匹配。“herif”“kurt”原本是对人的蔑称,“kafir”音译为“卡菲勒”,是《古兰经》中一个专有名词,指不信奉伊斯兰教、昧真悖道的人。然而,结合上下文,此处作者把原本的蔑称用来表达调侃之意,因此从源语和目的语的语体等值和语篇连贯的角度出发,可以译为“那伙计可真贼。那么多人一起撞门,居然也没撞坏。那卡菲勒,把自个的房门整得可结实了。”
(20)Benim de bir babam vard?,anam vard?,dedem,halalar?m,day?lar?m,teyzelerim… Hani?Nerdeler?(??ini ?ekti) Hepsi de kara toprak oldular… Fani bir dünya bu…Bir varm?? bir yokmu?!(《杰米莱》)
译文:我也有父亲、母亲、爷爷、姑姑、舅舅、姨……可是,他们现在在哪儿呢?老马利克叹了口气继续说:“他们现在都化成黑色的泥土了。这是个有死亡的世界,生命转瞬即逝。”
例(20)中的“kara toprak ol-”义为“入土为安”“化成灰”,译文把“kara toprak”直译为“黑色的泥土”放到目的语中不符合汉文化的特征,因此需要借助意译。在汉文化里,通常用“化为一抔黄土”来婉指人的离世。此外,“Fani”义为“转瞬即逝”,译文用“死亡”,失去了源语的委婉意义。“Bir varm?? bir yokmu?”多见于故事体,义为“从前”,也可以表达“昨天有,今天无”的意思,可以表达“生命无常”“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之義。因此,译文的最后一句可以改译为“世界瞬息万变,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21)Ben ?srar etmeseydim,ho??a vakit ge?irip sonunda,güzel kokulu kad?nlarla yatt???m?z o alemleri de düzenletmeyecekti belki.(《白色城堡》)
译文:如果不是我一再坚持,他也许就不会在度过了这些愉快的时光后,去重新审视这个我们和香喷喷的女人厮混的世界了。
唐·薛能的《杏花诗》“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楼。”中,用“活色生香”婉指青楼女子,例(21)的源语中“güzel kokulu kad?n”用“香味”来形容妓女,译文的“香喷喷的女人”完全直译的处理方式,降低了译文的可接受度,不太可取。在目的语文化中“活色生香”的文化意向和源语“带香味的女子”有高度的一致性,因此为了保持语体的一致,可以译为“和活色生香厮混”。
(22)队长这么一去,大伙都觉得凶多吉少,城里那地方乱着呢,就算队长保住命,也得缺条胳膊少条腿的。(《活着》)
译文:Yolda? ba?kan b?yle g?türülür g?türülmez,herkesin akl?na korkun? olas?l?klar geldi.Bütün ?ehir karma?a i?indeydi.Yolda? ba?kan hayatta kalsa bile,sonunda ya elini ya da aya??n? kaybedecekti.
例(22)译文中的“hayatta kal-”义为“活着,在世”,其否定形式“hayatta kalma-”义为“不在了”,是“死亡”的委婉语。源语中“保命”的否定形式“没保住命”是“死亡”的委婉语,“保命”带有一定的戏谑色彩。笔者认为,源语中的“保命”和目的语中的“kelleyi kurtar-”有更强的语体一致性。
(三)目的语中的不对等:加注
在源语文化中使用婉指对象或禁忌事物在译语中不存在或不被禁忌,在译语中完全找不到对等的委婉语时,需要借助解释加注的方法。加注法一般分为两步,首先把原文无法直译的内容用直译或意译法进行翻译,然后通过加注的形式对目的语中可能产生理解障碍的部分进行阐释。这类翻译通常出现在属于有别于目的语文化的源语个性文化现象中。如例(23)和例(24)中的加注法不但表达了源语的本义,而且保留了委婉含义。
(23)A?k,Leyla ile Mecnundur. (《杰米莱》)
译文:爱情是雷拉和麦吉努。
此处译者在该页用脚注进行了说明:“雷拉和麦吉努,一个流传在整个中东地区的著名爱情传说。两个恋人尽管没能在活着的时候走到一起,却终于在死后相聚。”
(24)Tam bu s?rada elinde bir tak?m kaatlarla Cemilenin katibi iplikhaneden i?eri girdi.
Karak?z:
——Aha,dedi,Asl?'n?n Kerem'i…Akl?ma da geldiydi ha… Usta bir g?c?k al?yor ki…(《杰米莱》)
译文:就在这时,杰米莱喜欢的那个书记员手里拿着一摞纸走进纺线车间。
卡拉克孜说:“哈哈……阿斯勒的凯莱姆来了。
此处译者在该页用脚注进行了说明:阿斯勒和凯莱姆是一对恋人,但由于受到魔法的诅咒而无法走到一起,最后两个年轻人一起为爱情殉葬。
(25)Senin k?ro?lu da ?al???yor mu?(k?ro?lu:kocan?n kar?s?ndan s?z ederken onun ad? yerine kulland??? s?zcük.)
——?al???yor…(《杰米莱》)
译文:“科尔奥卢耶工作吗?”
“工作。”
例(25)中的“k?ro?lu”义为“内人、(贤)内助”,婉指自己的妻子。译文在没有加注的前提下,直接采用音译法,可能会造成读者理解的障碍。此处可以意译为“内人”,或采用音译加注的方法进行处理。
(26)队长说:“富农有一个,前年归西了。”(《活着》)
译文:Yolda? ba?kan mütevaz? bir ?ekilde cevaplad?.“Bir tane vard? ama iki y?l ?nce ?ldü.”
“归西”是源语里表达“死亡”的典型委婉语,可以译为“mevl?s?na kavus?mak”“Rahmet-i Rahmana kavu?mak”等。译文用“?l-”缺少与原文一致的语体,没有在目的语中保留源语的委婉含义和语体风格。
(27)Mümtaz,daha soka??n ba??nda iken onun sesini tan?rd?:
Ak?am oldu yakamad?m gaz?m?,
Kadir Mevlam b?yle yazm?? yaz?m?,
Doya doya sevemedim kuzumu,
Ben ?lürsem yavrum seni d?verler.(《安宁》)
译文:天黑了,我没能点亮我的油灯,
万能的神为我安排的命运就是如此。
我还没能尽情地爱抚我的羔羊,
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会来打你……
例(27)是一首土耳其民谣,多处用到了民族独特文化的概念和意向,译文采用了直译的方法对原文进行了处理,但是目的语的可接受性较成问题,需要辅以文字加注说明译文中的文化委婉,比如“yakamad?m gaz?m? -”中的“gaz(油灯)”喻指“生命之火”,“Kadir Mevlam”婉指“先知”,“sevemedim kuzumu”中的“kuzu(羔羊)”用来比喻“生命中宝贵的事物”等。
五、结语
本文通过选取汉译土和土译汉七部翻译作品有关委婉语的翻译文本,结合翻译动态对等和目的论对汉土委婉语的翻译文本进行了评析,并提供了适切性相对较高的委婉语译文。委婉语是一类反映不同民族价值观、社会心理状态和文化传统的特殊功能语类,是汉土互译中的重点和难点。在注重译者体验,强调目的语适切性的目的论指导下,委婉语的可操作性变得更加明了。当源语中的委婉含义在目的语中完全缺失时,首先应考虑采取音译、直译优先,初次出现配以脚注的翻译方法。而在部分缺失或基本对等的情况下,应当更多地从谋全局的角度出发,采取直译和意译相结合的翻译方法。王克非和王颖冲提出,中国特色文化词汇的翻译在运用好翻译方法的基础上,还有必要基于实证研究,辅以高科技手段,建立中国文化翻译语料库(王克非、王颖冲,2016:87-93)。本文认为,委婉语作为各民族特色文化词汇的“聚宝盆”,十分有必要做好相关语料的搜集、筛选和标注工作,为未来建立相关语料库开展基于语料库的委婉语翻译研究提供保障。
注释:
①汉语译文均出自《土耳其语汉语词典》,商务印书馆,2008.
②节选自《中华读书报》,2006年10月18日,第9版。
③彭俊,丁慧君,《土耳其语汉语翻译教程》,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4:25-26页。
④上述五部小说对应的土耳其语依次为:Huzur,
Beyaz Kale,Cemile,Masumiyet Müzesi,Ya?amak。其中《活着》的土耳其文版暂未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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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Elementary Analysis On the Translation Practice
of Chinese and Turkish Euphemism
Gong Yingyuan
(Department of Uygur Language and Literature,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81,China;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Communication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 100024,China)
Abstract:With the frequent cultural exchanges between China and Turkey,the number of translation works in two countries are increasing rapidly in recent years,however,the related translation studies are just beginning.Euphemism is a language phenomenon that exists widely in various ethnic language systems,which highligh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national culture,social psychology and traditional customs. Meanwhile,euphemisms are considered as a stumbling block in translation practice. Based on the comparison of lexical semantic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Turkish euphemism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eviation phenomenon and the corresponding translation methods in the translation process,in the hope of providing some references for the translation practice of Chinese and Turkish euphemisms.
Key words:euphemisms;lexical semantic;the contrast of Chinese-Turk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