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 生长 生态——济南市舜耕小学生态化教育的缘起、实践与愿景

胡爱红/山东省济南市舜耕小学校长

胡爱红

以“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闻名的泉城济南,还有个名字叫“舜城”，这个别称得名于中华文明、道德始祖“大舜”。济南三大名胜之一的千佛山，即《史记》记载的“舜耕于历山”的古历山，舜耕小学就坐落在古历山脚下。舜耕小学创建于1992年，现已发展为58个教学班，三千多名学生，一百六十余名教师，一校三址的舜耕教育集团。

十年前，舜耕小学还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小学，十年后已成为了拥有三个校区的济南市市中区品牌教育集团之一。学校历经三轮生态化教育的课题研究，坚定了追求教育生态的信念，也坚实了行走的脚步。

缘起·播洒

2007年，我来到了济南市舜耕小学担任校长。当时，国家教育正值素质教育的转型期，新课改对校本课程的开发、学生学习方式的转变提出了新的要求。来到学校，我发现虽然学校建校只有十几年，但其外部和内部的环境都十分独特。学校地处舜文化的发源地，因“舜耕历山”而得名。早在远古时代，舜帝就以“象耕鸟耘”“尧舜禅让”的美德开创了自然生态、社会生态的先河。走进校园，承蒙前任校长的环保意识和对学校环境的精心建设，处处绿树成荫，花木成群，学校当时还申报参加了“国家生态绿旗学校”的评选。而这些，都进一步引发了我对教育内涵发展的思考。我想，生机盎然的校园中，最重要的生命是什么？让学校真正焕发生机与活力的是什么？并非仅仅是这一草一木，而是人！是校园中的学生和老师们，他们才是学校最重要、最鲜活的生命群体。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花草树木的欣欣向荣，而更应该是学生、教师自主自愿生长的生命活力。我们追求的，不仅仅是校园外在环境的生态，而应该是学校教育系统各主体、因素和谐发展的内在生态。因此，我们结合国家的教育方针和学校的地缘优势，回归教育“育人”的初心，以教育生态为价值追求，开展教育改革，踏上了学校生态化教育的探索之路。

践行·生长

鲁迅先生说：“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生态化教育的道路，该怎样行走？我们不是专业的研究学者，我们是教育的一线实践者。因此，如何将观念形态转化为可操作的具体形态，让生态化教育的理念落地，是我们最多的思考。回顾十年的探索，我们主要形成了三条行走路径。

（一）路径一：明确生态化教育的价值理念，做好顶层设计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做好顶层设计，是生态化教育行走的第一步。通过对生态学和教育生态学的系统学习，我们提炼了生态化教育的核心概念，明确了其价值取向和目标取向，勾画了舜耕生态化教育的美好蓝图。我们心目中的生态化教育，是具有生态特征、追求生态价值的教育；是深入学校教育实践，运用生态思维，解决教育问题的教育；是促进学校教育生态系统良性发展的教育。其具体内涵是：第一，生态化教育要围绕一个核心: 即以“人的生长”为核心；第二，生态化教育要基于两个目标：即教育环境的和谐、教育主体的共生；第三，生态化教育要把握三种思维：即系统观、联系观和动态平衡观；第四，生态化教育要遵循四个原则：即尊重生命、尊重多样、尊重差异、尊重规律。

生态化的教育，应当充满生命气息、散发生命的活力，给予生命生长的力量，从而提升生命的价值。在生态化教育中，我们关注“学生、教师、家长”三个生命群体的发展。学校不是教育的“孤岛”，在综合、多样、复杂的教育系统中，我们要调节学生、教师主体之间，学校与家庭、社会之间的关系，构建环境良好、结构合理、运作协调、富有“温度”的育人体系，营造和谐的教育生态。

（二）路径二：以制度变革促进教师群体的生长

教师是学校生态系统中一个特殊而重要的生命群体。因为他们既是教育的推动者也是教育的受益者，在生态链条中，只有教师自身有持续生长的能量，他们才能将教育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学生，形成动态平衡的教育生态。那么，教师的生长能量从何而来？我认为，制度的变革是撬动教师发展的重要支点。我们以生态化的教育理念审视以往的学校制度，发现传统刚性的制度过于冰冷，缺乏生命的温度。生态化的学校制度是“以人为本”的，要促进生命的发展，彰显生命的活力。因此，我们提出从教师的需要出发，变革学校制度，变限制人、约束人为激励人、发展人、培育人。

1.变革之一：变“要我发展”为“我要发展”，激发教师的主动发展

要把发展的主动权还给教师，就要努力唤起每位教师的自尊、自信和自觉，让教师在成长中自带“发动机”。因此，在制度的内涵上，我们注重让每位教师享有同等成功的机会，人人都有光环与进步的台阶，人人在工作中都有价值感、归属感和幸福感。

引领生长方向。我们将原来贴在墙上的《教师行为规范》变成了教师人手一册的《舜耕教师生态发展手册》，将制度约束转变为教师的行动指南，引领生长方向。

拓展生长空间。我们建立教师梯次发展制度，开展面向全体老师的阶梯培养工程。工作一年之内的教师进行规范化引领，争当“新苗教师”；工作二至五年的教师鼓励特色发展，争当“新星教师”；工作五年以上的教师可以走“学研型”和“风格型”教师的道路。让每一位教师在学校的生态系统中找到适合自己成长的空间。

激发生长动力。我们建立教师特色发展制度。设立“教师个人发展点”机制，引导老师们基于自身特长和发展愿望进行个人课题研究，激发教师自主发展的内驱力。

2.变革之二：变竞争舞台为合作平台，激活教师的团队发展

生态化教育的追求不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的共生。“大家不同，大家都好”，我们激发了教师的个性发展，还要注意协调教师个体之间的关系，让教师在共同的生长空间里相互交流、启发、提升，实现真正的守望相助。

优化生长环境。我们建立教师团队发展制度，创建教师生长共同体。打破固有的年级组、教研组的界限，让教师团队从行政组织转为研究型组织，让个体反思和集体交流相互碰撞，让个人智慧和团队文化相互交融，让个人发展和团队发展相互支撑。

例如，青年教师自发组成的“师道研究会”是学校首个教师生长共同体。他们来自不同学科、不同年级，以“探索为师之道，研究行师之艺”为宗旨，走上了同伴互助的专业化发展道路。他们自主开设了教师“大舜论坛”，通过研讨课例、主题沙龙、读书分享会等形式，交流研究收获、解决困惑，提升专业发展。我还经常和“师道研究会”的老师们共赴“咖啡时间”，让他们对学校的发展建言献策，多向、多维、多层次的互动，让学校的制度建设更具人性化。

一颗石子激起一片涟漪，一个团队激活一个群体，“历山华彩名教师工作室”“媛源首席班主任工作室”“结庐文学社”等教师生长共同体，让越来越多有共同爱好与发展志向的教师聚集在一起，不仅激活了教师系统的自动良性运转，还让学校的生态环境越来越温馨，越来越和谐。每年的“家和万事兴”新年联欢会，是舜耕人共同迎接新春的快乐记忆；每月的“大舜论坛”是舜耕人分享教育幸福的美好时刻；每届的“舜耕风云人物”揭晓与颁奖仪式，是铭记舜耕人辛勤耕耘的难忘盛典。“舜耕硬汉”“最佳新人”“励志团队”……这些评选完全是老师们自发创意、推举、评选的结果，让每个舜耕人都在团队中焕发光彩。许多老师荣获山东省“优秀班主任”、 济南市“最美教师”、 市中区“十佳教师”“书香教师”等称号。我校的杲立芹老师荣登2017年度“中国好人榜”，她在讲述我的教育故事时说：“舜耕家园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无论什么样的种子，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自己扎根，汲取水源，吸收养料，朝着充满阳光的方向成长。”

（三）路径三：以课程升级促进学生群体的成长

教师的成长最终带动的是学生的成长。有这样一种说法：“一流教师做课程，二流教师搞活动，三流教师忙不停。”我们通过唤醒教师的自主生长，把教师课程创新的意识和动力激发出来，让课程成为学生成长最重要的滋养。那么，生态化的教育应该给学生提供怎样的课程，为学生的成长积蓄怎样的力量呢？我们的答案是：回归学生立场、直抵生命本真。我们提出了课程理念：让每一个生命自由呼吸、自主生长、自然绽放。在这一理念引领下，我们建立了“耕读课程”，并对课程进行不断升级，现在已升级为3.0版本。（1.0版本是舜文化特色的校本课程；2.0版本是必修加选修的多元课程；3.0版本是落实核心素养的整合课程。）

1.课程是一方沃土，让每一个生命自由呼吸、自主生长、自然绽放

“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耕读不仅是一种半耕半读的生活方式，更是一种情怀、一种文化、一种价值追求。耕以养身，读以明道，古人朴素的生存哲学对教育也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既学做人，又学谋生，这与现代核心素养所提出的关键能力和必备品格一脉相承。我们借“继舜勤耕”之意，将课程植根于耕读文化之中，以立德树人为根本，以人的健康、全面发展为目的，促进学生的德才兼备、知行合一、身心两健。形成了深耕（基础性）、精耕（拓展性）、躬耕（开放性）三大类课程结构。

深耕——基础性课程，为学生成长打好文化基础，培养人文底蕴和科学精神。以学科内整合为策略，通过对教材的增、删、合，重构课程内容，让学科知识的深井更加系统，形成以语、数、英为主体的基础核心课程。

精耕——拓展性课程，为学生的自主发展拓展空间，让学生学会学习、健康生活。以跨学科整合为策略，打破学科固有界限，建立基于生活的探究性主题，让学生的思维更加系统、整体，形成培养综合素养的主题性课程。

躬耕——开放性课程，让学生的社会参与真实发生，增强责任担当、实践创新。以超学科整合为策略，超越年级，超越教育主体，超越空间，让课内经验和课外实践完美融合，让校内外教育资源有机统一，形成以成长体验为目标的多元课程。

深耕打基础，精耕拓空间，躬耕重体验。三类课程统筹规划、分层实施，力求做到课程目标凸显内在生长，课程内容突出学习需求，课程结构强调系统思维，课程实施张扬生命活力。

2011年国家环保部宣教中心授予学校“国际生态学校绿旗”荣誉

2.每个孩子都是一颗课程的种子，孕育无限可能

躬耕课程以“小小系列体验课程”为载体，说到它的开发，有一个小故事。2014级一班的小高同学是个调皮的男孩儿，他的爱好是整天在校园里捉虫子，有时候还把捉来的虫子放在胆小同学的抽屉里吓唬他们。面对这样的孩子，班主任张老师并没有批评小高，而是推荐他去读法布尔的《昆虫记》，还鼓励他利用暑假好好研究虫子，开学后给同学们做昆虫知识讲座。没想到，小高同学的讲座很成功，还得到了张老师颁发的“昆虫小专家”证书。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拿捉来的虫子吓唬同学了，而是站在同学们中间津津有味地讲述昆虫的故事。一次看似平常的教育事件，触动了孩子们的心灵，更打开了我们课程开发的视野，“小专家”课程由此诞生！如今，课程已经实施了三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从古代的四大发明到现代的磁悬浮列车，从班级到全校，从校内到校外，处处都能看到“小专家”的身影。

学生的生命多姿多样，他们的成长有着无限的可能，有的是生龙活虎的“小健将”，有的是多才多艺的“小精灵”，有的是善于创新的“小盖茨”……学生就是最大的课程资源！他们不仅是课程的学习者，也是课程的研发者和实施者。小小系列体验课程是一个有着无限张力与空间的课程群落，因为孩子的成长有无限的可能，所以我们的课程设置也会随着孩子的愿望无限增长，现在、未来，都会有更多的“小……”课程出现。我们期待每一颗种子破土都有绽放的力量，每一个生命的成长都有自己的天空，每一个童年都有精彩的演绎。愿他们既能享受幸福的当下，也能创造幸福的未来。

3.“有氧”耕读，让生命自由舒展

自然万物的生长都离不开氧气，有氧的课程才能让孩子们自由呼吸。在课程的实施中，我们建立起多个“氧吧”，为孩子的自主生长提供能量。

对话氧吧：建立民主平等、教学相长、和谐共生的师生关系

课堂氧吧：形成全员参与、互动交流、思维推进的学习方式

“历山华彩优秀班主任工作室”等教师自组织促进老师自主蝶变

评价氧吧：搭建自主多样、灵动自信、张扬个性的展示舞台

在这些氧吧中，学生迸发学习的热情，表达独特的见解；张开智慧的翅膀，展示多样的风采；释放潜在的能量，体现成长的价值。个人画展、专场音乐会、舜耕达人秀、校园吉尼斯……都是学生尽情绽放的舞台；诗歌班、财经班、戏剧班、书香班……都是学生特色发展的沃土；中国诗词大会百人团、冬奥会开幕式、奥斯卡校园微电影中都有舜耕学子的风采。

舜耕小学教师、学生的成长，见证了十年的生态化教育实践之路。从开展顶层设计，到进行制度变革，再到推动课程升级；从前沿先进的理念转化为可知可感的行动，再到自觉自信的文化。一路走来，我们躬耕实践，开拓创新，执著而坚定地向着生态化教育的美好愿景慢慢走近。

愿景·共生

让生态化教育的种子广为传播。党的十九大召开标志着中国进入了新时代，开启了新征程。“努力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是我们教育人共同追求的教育生态。2014年开始，我们跟随市中区教育局集团化办学的步伐，成立了以舜耕小学为领衔校的舜耕教育集团。在集团化办学的进程中，我们用生态化的理念去滋养新校区的成长，在优质资源共享的基础上，尊重各校区的自主、多样选择，让每一个校区都积蓄生长的能量。

让生态化教育的凝聚力更加强大。生态化教育，学校决不能一家独大、搞一言堂，更需要一种包容、开放的心态，打开校门办教育，把学校创建成为开放性的组织，将家庭、社会等多元力量引入学校建设中来。一直以来，舜耕小学以建设新型家长委员会——“舜友联合会”为突破口，创新学校治理机制，探索“自主管理、民主监督、社会参与”的现代学校制度，创设了“家校融合、共同育人”的教育生态。

共创生态化教育的美好未来。当前，人民有更好的教育期待，优质和公平是教育重要的时代命题。我们不仅要关注教育的未来，更要关注时代的未来。同时，要有更宽广的时代视野与格局，找准基础教育的新定位。新的教育生态，应更具全球视野和未来意识，更具创新能力和生态活力，更积极主动地面对机遇和挑战。下一步，我们将以“教育治理”为切入点和突破口，从现代学校的各个微观层面来深入研究，促使学生、教师自主、多元、健康、和谐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