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到更深处

张之光

参加工作之初，接触到的作文指导大多是杂志上的，常常是用课文作范例。当时，总感觉没啥滋味，教材上已经有了，哪用再谈论？后来，案边的作文辅导书大多是专辑式的，什么高分作文啦、满分作文啦……内容清一色的是每年中考佳作加教师的指导语和评点话，我很感兴趣。曾出版过—本类似的作文指导书，可渐渐地感觉到这样的指导没有高度，没有骨感，时效性也太强了。

参加工作之初，老教师写“下水”作文，我跟着写过几篇学生的同题作文，曾受到同行的称赞，学生的敬佩。后来发现，初中生的知识储备、人生阅历、认知特点等，和教师是有区别的。学生在赞叹你的写作水平高超、敬业精神可贵之余，其写作方面的收获会有一些，但不是太多。

课改伊始，我开展过语文综合性学习活动，曾代表山西省在全国性会议上交流。我将写作置于其中，每组织一个活动，都要布置相关的写作任务；每次安排写作，都要让学生先体验生活。比如，春天到了，让学生养蚕的同时写观察日记《蚕宝宝成长记》；五一国庆期间，让学生到街上找外国人交谈，然后写《和外国人交谈》的文章……这种形式，台湾作家刘墉称之为“热笔”，新理念称之为“体验性作文”。因为写作素材来自生活，学生有切肤体验，作文真隋实感浓重，细节展现分明。

前几年开展过一段时间的“名家名篇在我文中”写作系列活动。“名家名篇”主要指语文课本上的文章，涉及语言词汇、句式修辞、谋篇布局等。每次作文都要求学生写两篇，一篇是教学计划中的作文题目，一篇是“名家名篇在我文中”的写作说明。学生写出来的东西，有一些“读写一家”的味道。我认为，课本每天都要用，课文每天都要学，用课文作范例，看似高深，实则拉近了阅读与写作的距离，实现了学生阅读心理和写作心理的融合。阅读时与课文对话，作文时用课文抒写，即学即用，边学边用，学以致用，学有用武之地，用有借鉴之文，读写结合，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写作源于生活，作文指导更应从学生的生活出发。衣食住行是生活，让学生多关注，多体验，多记录。课文阅读是生活，让学生多模仿，多借鉴，多运用。用课文习得写切身体验甚至心灵感悟，是再好不过了。

我又想到了“下水”。这里的“水”，已不单单指与学生同题作文，更是指向学生经历的生活和所学的课文，即教师“下水”时，一要写师生共同的生活经历，或与学生经历类似的生活，二要用学生所学课文的语言、修辞、句式等作为写作技法的支撑。用现身写作给学生做样榜，让学生感觉到写作之“米”在身边，看得见，摸得着，写作之方在课文中，可模仿，能借鉴。作文有“米”，写作有方，学生才能敢写、善写、乐写。一切从学生的知识储备、生活阅历出发，教师想方设法放下身段，学生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提高写作水平。比如，我曾写过一篇《青春早读》：

青春早读

刚进楼门，就听到“嗡嗡”的声音从教室的门缝里、窗户的缝隙间传出，像群蜂在采蜜，像弦乐在演奏，婉转、悠扬、和美、激荡，弥漫在整个楼道里，飘荡在校园的天空中。推开教室的门，声音忽然大起来，有读“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的，有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有读《我的老师》的，有读《沁园春·雪》的……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慷慨激昂，娓娓动听。或愤怒，或喜悦；或激动，或平静；或如高山流水清脆悦耳，或似皓月当空一泻千里，抑或黑云压城势不可挡……那聲音，从孩子们的心底奏响，从学生们的嘴里发出，交织成一支浑厚而充满激情的交响乐，撞击着人的耳膜，震撼着人的心灵。走上讲台环视全班，学生们姿态各异，有的捧着课本笔直地坐着，有的微眯双眼、两手捂着耳朵，有的歪坐在凳子上，有的面对面竞相朗读，还有的干脆蹲坐在地上……好一幅众生百相痴情读书图啊！几个来得迟的学生轻轻地推开门，匆忙中看了我一眼，急速地走到座位上，拿起语文课本加入了诵读的行列。

“丁零零……”，上课铃响了，随着班长侯琼煌一声洪亮的“起立”，学生们齐刷刷地站起来，美丽，挺拔，昂首，专注，我又一次看到了“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和“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的身姿，领略了青春的艳丽和活力。

文艺委员王晋星端庄的身姿出现在讲台上，伴随着“步步高”牌复读机播放的乐曲，教室里响起了198班班歌《相约九八》：“……相约在银色的月光下，相约在温暖的情意中。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心相约，心相约，相约一年又一年，无论咫尺天涯。”歌声圆润，充满真情，似在诉说相见太晚的怨恨，像是庆贺今日相聚的幸运，又仿佛表达“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好祝愿。

“丁零零……”，铃声又响了，教室里恢复了诵读的情景。

文中描绘的场景是学生每天都经历的，亲切自然，可触可摸。文中所用的写法来自语文课本，不少语言借用课文，不少句式仿用课文。文中有阅读课上所学的以时间为序、文末呼应开头、详略分明等写作手法，也有炼字造句修辞的运用。值得一提的是，模仿课文中描写声音的方法（上一套教材中有一个描写声音的单元），解决了学生惧怕描写声音的心理障碍，对将短时间甚至几分钟内发生的事写成长文章的练笔要求，也是一个很好的范例。

将课文阅读与学生生活联系起来，是“下水”的重点，也是关键。对此，无须在学生面前大谈写作理论或写作技法，教师要做的是，对一些经典课文或学生喜欢的课文的思想内容和写法特点了然于胸，对学生生活，包括日常生活、精神生活有切身体验和深刻感受，“下水”时，才能将课文信手拈来，将学生生活融入文中，学生自然也就懂得了“生活中不是没有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的真谛，自然就会明白阅读对写作很有用，读写相互促进的道理。

将学生生活与课文阅读联系起来，将课文的思想迁入学生的灵魂，是“下水”的核心。比如，我写的另一篇文章《体艺如花》：

体艺如花

我不由得喝彩起来！

从未亲历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只见一支队伍，上着深蓝与白色搭配的上衣，下着深蓝裤子，在雄壮的乐曲声和激情昂扬的解说声中，从东南门进入，用力地甩臂，大步地前行。天空高远湛蓝，操场绿草如茵。远远望去，行进的队伍中闪着十几个红色的身影，就像蓝宝石上镶嵌的一颗颗明珠——那是引领学生前行的15位班主任老师。

这里是平遥中学初中部“体艺2+1”活动展演现场，有来自全市的几百名嘉宾，有成群结对的师生家长，更有操场中央闪亮、整肃的方阵。方阵横成行，纵成列，斜成线。师生昂首挺胸，高抬腿，大甩臂，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如孙武之军阵，秦汉之兵将。好不威风！

“老师好！”他们在尊敬师长。

“平中学子个个要牢记……”他们在规范言行。

“弟子规，圣人训……”他们在诵读经典。

声音从雄壮的队伍中响起，从绿茵场上发出，浑厚而响亮，整齐而有节奏，撞击着人的耳膜，震撼着人的心灵。这声音，和“嗒嗒嗒嗒”的跑步声、“唰唰唰唰”的甩臂声、“舞动青春”的乐曲声节奏一致，和谐协调，汇成一支雄浑而充满活力的生命交响乐，回响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飘荡在九天云霄之上。玉皇大帝被惊醒：“何方队伍如此威武，竞超过了寡人的天兵天将！”“神舟九号”仿佛在说：“这里是航天英雄的摇篮！”（航天英雄刘旺中学阶段就读于平遥中学）

满场来宾叹为观止，无不伸颈张望，啧啧称奇，举机拍摄。

我也急忙调整角度，刚打开相机，分项展演便闪入镜头。“嘭嘭一嘭”的拍球声，花样的高抛动作，创新了篮球的技术甚至艺术。人随乐曲起承，拍随人身舞动，球随球拍转合，人、拍、球与乐曲融为一体，将源于三晋、风靡全国的柔力球演绎到板致。十人一组，分项轮替，运球自如，换场自然，绿茵场上，学生们践行着国人的足球梦。先热身，后训练，热身体操透露着健康与美丽，训练项目散发着力量与热情，田径队专业的素质训练，体现着“更快、更强、更高”的精髓。参与编导和训练的老师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随着流动的人群，听着嘉宾的称赞，来到了艺术楼。

身着传统服装的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或低头拨弄琴弦，或运气吹奏竹笛，丝竹声声，从手指间、口唇边发出，婉转、悠扬、和美、激荡，弥漫在整个艺术楼里。合唱队和舞蹈队也不甘落后，似乎想用嘹亮的歌喉、婀娜的舞姿与古筝队、笛子队试比高低。二楼和一楼截然不同，这里是静谧的世界——书法、素描、手工，教室里散发着阵阵墨香、泥香。辅导老师不时地指点着，学生们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仿佛他们设计的是世界顶尖级艺术大作。嘉宾们有的轻步陧走，有的驻足观赏，有的微笑默叹，谁都舍不得打破这片宁静，谁也不愿意干扰学生们放飞的思绪。

这里除了展演，还有汗水和智慧。汗水和智慧透露着深层次的美丽。忽然想起近两个月师生的辛苦付出，灯光下设计，上课之余训练，月光下强化，拖着病体参与，年幼孩子无暇照料，高中教师积极援助……先集体后个人，舍小家顾大家，这不正是“平中精神”的真实写照吗？这种精神不是愈显美丽、更值得赞美吗？

校园体艺，像花一样，有恨，深扎土壤；有色，艳丽动人；有力，生机勃发。

在这如花的校园里，我不由得高声喝彩起来！

写此文，想告诉学生们以下三点：

1.生活豐富多彩，只有深入生活，才能品尝到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才能发现生活中的真善美，才能感悟到生活的真谛和人生的哲理。

2.读写一家。《体艺如花》直接套用或借鉴了多篇课文的写法和语言，如《紫藤萝瀑布》《阿里山纪行》《口技》等。借名篇的写法和语言，写自己的文章，读中写，写中读，读写相互促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3.文从改中出。《体艺如花》从构思、写作到成文，修改了不止十遍，文章是改出来的。

体艺训练近两个月，个中滋味非亲历者不能体味。抓住此契机，我们及时组织了生活化体验性写作竞赛活动，我也参与其中，写了这篇“下水”，并在文后附言。

课文阅读、学生生活以及二者之关系自无需赘述。将课文的思想迁入学生的灵魂，我想，学生会心领，读者也能神会。

我只想说，作文教学的探索永远在路上，“下水”到更深处是永叵的选择。

诗学诗艺

严羽《沧浪诗话》

《沧浪诗话》是中国古代诗歌理论和诗歌美学著作。严羽所著，约写成于南宋理宗绍定、淳佑间。它的系统性、理论性较强，是宋代最负盛名、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一部诗话。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严羽主张诗有“别裁、别趣”之说，重视诗歌的艺术特点，批评了当时经文字、才学、议论为诗的弊病，对江西诗派尤表不满。他对唐诗的评价流露出艺术来自情性的观点，认为作诗要凭直接感性，不能靠才学、推理、思索，而要靠直觉和顿悟。悟要有韵味，还要有情趣和意境。他认为诗歌是非理性的，非观点性的，是表明兴趣的，不是阐明道理的，这是针对南宋诗人以理入诗的倾向，诗和文等发表的意见。

发言人：刘春文（越城区教研室教研员）

观点精义：专业写作——提升语文人的境界

内容：思与诗的对话旨在把语言的本质召唤出来，以便终有—死的人能重新学会在语言中栖居。

相见是缘！11月25日，我应邀参加“全国统编语文教材名师示范课暨专家高层论坛”，日子正因为这个盛会而变得不同寻常。从“课”到“书”，继而到“人”，我想到了专业写作与教学的关系，进而思索：什么是“境界语文”？怎样才能达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