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绎：高考作文隽永之味

赖丽青

写作是生命的律动，是生命情感的流泻，是生命思想的诠释。故而文章要有味道，要让人涵泳不尽、回味无穷，如此彰显脱俗的文境，彰显丰富的审美价值，彰显写作生命的创造与审美。而乏味之作，让读者阅之如饮白开水，了无兴致，折射出写作生命的苍白与平庸。

一、情味：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情之丰富，文章方有文学质感。古人有人作诗：东边一棵大柳树/西边一棵大柳树，南边一棵大柳树/北边一棵大柳树。此何谓诗？后一诗人补上几句：任尔东南西北风/千丝万缕/总系不得郎舟住。一经点化升华，原本苍白平庸诗作顿时有了丰富的生命情感与强劲的艺术张力。

高考作文，我们写记叙文，就要倾注情感的浸润而让文章不再苍白。2011年广东一考生作文《回到原点》，写过年回家，看到从来都用碱粉洗头的父亲竟然买了一瓶海飞丝。一用，发现是假的。节后返校，离别时，母亲从窗台上拿出还剩下了半瓶的假海飞丝：“本来这洗发水，你爹是买来留给你寒假和暑假用的，既然你不回来了，你带到学校去吧。”至此，文章也就叙述了一个回到人生原点感受家庭之爱的故事，没有浓郁的文学味，折射出生命情感的干瘪苍白。在此，我们可以加上这样的结尾：

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忙接过洗发水，转头就走，走出老远，才敢回过头来。鞭炮还在炸响，泪眼朦胧中，我发现父亲花白的头发在焰火的映衬下，已经凝成一片永恒的召唤。我猛然感到：家是我人生的原点，回到原点，不管再走到哪里，我背后总有那召唤的声音。

作者透过生活表象，品读出了父亲的情感内质，表达出了生命真切的情感体验。阅览此文，不禁潸然泪下，感受到了震撼心灵的情感力量与艺术张力。

二、意味：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写作也就是要审视生活，透析生活表象，品读出生活所折射的深邃思想，使文章进发生命思想的强劲张力。上海2011年高考作文要求考生思考大卫戒指铭文“一切都会过去”与契诃夫小说一人物的戒指铭文“一切都不会过去”。有的考生写出了《停驻韶华》一文：

逝者如斯，历史如抓不到的林间响箭，时间如捞不住的指间清流，看那一切的荣辱、悲欢、穷达都会被推着向前，但当我们在这个节点追求着什么，执着着什么，努力着什么，这些记忆会化为你心中，甚至是历史中温润如玉的永恒。停驻韶华，这些都不会过去。

文章对这两句铭文做了认真的思辨，思考历史、思考现实，提出了“当我们在这个节点追求着什么，执着着什么，努力着什么，这些记忆会化为你心中，甚至是历史中温润如玉的永恒”的观点，文章也就表达了生命丰富而深邃的思想，让读者感受到了思想的启迪。

值得提醒的是，文章的意味，是对事件的思考，更是对事件的独特或深入的思考。笛卡尔道：“我思故我在。”没有自己独特的眼光与发现，就无以彰显自己文章的价值。孙绍振先生在《议论文的抽象思辨苗头——2013年高考作文题辨析》写道：“立论不但是为文之本，而且是为人之本，要把学生教得像人，就要有自己的思想。”

三、蕴藉昧：曲终人散尽，江上数峰青

很多学生缺失写作底蕴，表达过于直白，如叙事单调而不懂景物渲染或寄寓或象征的作用；议论只知例证或引证，而不懂喻证功能，不能做到“言有尽而意无穷”（苏东坡），为读者留置玩味遐思的空间，读来自然索然寡味。

文章应有蕴藉味，应让读者想象翩翩，玩味无穷。一盲人乞讨，上面写“我什么也看不见”，一诗人见状加上四字——春天来了，整个句子就有了韵味绵长的诗意。关于秋天，有学生写：“十月二日，我们都喝醉了。”这是浅俗的句子，后来教师改为：“在这枫叶飘飞的金秋，我们都醉了。”句子瞬间有了美好意境与生命情境，蕴蓄诗意美感。

福建师大潘新和教授道：“富有文学味的话语，往往讲究比喻、排比、设问、反问、夸张等修辞格的灵活运用。”我们平时的作文训练要让学生灵巧运用修辞，不断锤炼文字，这样才能让考场作文的语言富蕴含蓄或有酣畅的文学美感，阅卷教师才能感受语言底蕴的脱俗厚重。蕴藉味也来自意象的选择与意境的创设。如我们喜欢林老师，很多学生会写喜欢林老师上课，或者写喜欢林老师对学生的爱心，如此角度，文章难以脱俗。而最有技巧的学生会写喜欢老师留给教室里的万年青。写自己看到万年青，就似乎看到林老师浅浅的微笑。此之万年青，连接着师生之间朴素而真诚的情感。文章以此一意象贯穿全文，读者感受脉络的清晰，更感受作者切口的小巧、感情的真挚、文章的充实。读者也在特定意象的审视品读中，感受到物象寄寓的深情与含蓄的韵味，感受到了文章的诗意。再看下面两段：

例1.繁忙的工作之后，女孩开始有些想家了。

例2.繁忙的工作之后，女孩喜欢一个人爬上顶楼，面对家的方向，去读雁阵、夕阳。（颜文静《寻人启事》）

例1语言苍白，描写干瘪，女孩的情感不见鲜明的展示，也不见生动的描摹。而例2就是文学的语言了，有对“爬上”“面对”“读”等动作的描摹，情感细致深刻。而一句“读雁阵、夕阳”就蕴藉而令人玩味，我们可以品味出深蕴其中的思归想家的浓郁之情。有写作意識的学生，能领悟蕴藉艺术的学生，就会在自己的作品中选择意象、描摹意境等，来表现浓郁情感或厚重意蕴。

四、趣韵味：硕鼠硕鼠，无食我粟

著名特级教师王立根老师道：“写作是一种智慧。”也只有写作智慧的表达，才能让读者获得清新愉悦的审美感受。《诗经》中的《硕鼠》，就是借指斥贪婪的硕鼠来指斥统治者，文章彰显幽默风格与辛辣嘲讽。孙犁说：“凡是伟大的作品，都有幽默感。幽默是文学的一种要素。”（《读作品记》）《孟子》也是借巧妙的设喻，让人感受文学手法的力量与写作的睿智。作文中，写作的智慧就是用或夸张或拟人或侧切或反切或象征，以自己灵巧的表达叙述对生活对人生的思考，让读者感受绵长的文学趣韵。

高考作文中，如此佳作颇多。江苏一考生写《怀想天空——猪的怀想》，以猪的视觉审视现实，“看到了农民工的生活，我的乖！脏、乱、臭，简直不是人住的，让我去我都不住。再看看那些有钱人家的房子，我的妈！那也不是人住的，那是神仙住的，金碧辉煌，应有尽有”。文章视觉独特，表达生命的愤懑与期待，让人捧腹，更让人深思，这是一种写作生命的睿智与幽默。

值得提醒的是，驰骋想象的作文要注意三点：一是注意想象的合理性，让人感到生活的真实，历史的真实。二是不恶搞文化，应当体现对文化的尊重。三是灵趣而勿忘理性，应当彰显丰富或深刻的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