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鼠之诗

白炳安

硕鼠之诗

白炳安

薯地的薯叶一天天瘦下去，蕃薯也一天天少下去，而鼠洞－天天多起来。

硕鼠吃掉了垅里的蕃薯，一转身就深藏不露。

想抓硕鼠的人，等到太阳披满全身的暮色，也不见薯地露出鼠迹。

鼠乱始于古，而患漫于今。

比起一个季节才可冒尖的竹笋，硕鼠每天层出不穷，但一遇到凶猛的猎犬，像影子一样四处奔逃躲藏。

门口挂着硕鼠的鼓皮，敲不出什么。

但硕鼠的真相在生活背后。

从前烟熏鼠洞，每露一只，捉一只，满脸喜悦。但现在鼠患成风，遍地刮起来，像抓跳蚤，打死一个，跳出一双。用鼠夹夹住一只，却夹不住狡猾的另一只。

捕鼠的人巡查到每个地方，都发现或多或少的鼠屎，吃惊之余，被搞得寝食不安。

薯地养猫捉鼠，就像影子追人，挑起一身的幻想却承担不了一点实际。

被喂饱食物的猫，沉醉于风和日丽，挑逗衔满一翅膀美色的蝴蝶。

鼠群的笑声里有猫的叫春。

猫的呓语里有鼠的叽叽喳喳。

无猫的地方出现一窝窝鼠毒。

我们无法灭绝天下的硕鼠，但不抓，一世都无法挽回那些损失。

（选自《散文诗·校园文学》2015.1

[总第400期] ）

[陈志泽 赏析]

白炳安先生的《硕鼠之诗》是一首典型的象征散文诗佳作。

美国诗人劳·坡林：“象征意味着既是它所说的，同时也是超过它所说的。”《硕鼠之诗》既是生动细致而形象地“说”了硕鼠，更超越了硕鼠，象征某种与硕鼠极为相似的某种人，真可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作品把鼠患的表现与过程以及人们的防范等以点代面地描绘出来，颇具功力。尤其突出作为经验与教训的几个特点，显然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有效灭绝硕鼠。作品写的硕鼠，刻画既不过分、不模糊又不欠缺、不单调，“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活脱脱是绝妙的硕鼠形象，而象征的腐败现象和造成的严重后果也对应得十分准确，一点也不牵强、不偏差。值得赞赏的是作者的意图只是一种暗示而不露声色，而象征意蕴耐人咀嚼，启人心智。这就是象征手法娴熟运用之体现。

我们来读读这样的描写：“薯地的薯叶一天天瘦下去，蕃薯也一天天少下去，而鼠洞－天天多起来。”“瘦下去”、“少下去”和“多起来”通俗而简练地描画鼠患正在形成。“硕鼠每天层出不穷，但一遇到凶猛的猎犬，像影子一样四处奔逃躲藏。”“影子”与“四处奔逃躲藏”的配搭新鲜独特，比喻暗藏着通感，意味深长地揭示出硕鼠的本质和难以捕杀的狡猾，并且接着形象、生动地描画鼠患的蔓延发展和人们治理鼠害的不力，如养猫捉鼠，猫不但“挑起一身的幻想却承担不了一点实际”，还“沉醉于风和日丽，挑逗衔满一翅膀美色的蝴蝶。”猫的可笑和可鄙，跃然纸上，硕鼠依旧无休无止为所欲为就不足为奇。

作者似乎已经耐不住满腔怒火——

“鼠群的笑声里有猫的叫春。猫的呓语里有鼠的叽叽喳喳”。猫得意象更形象地概括了社会现象的千奇百怪，作者的无情嘲弄入木三分，令人拍案叫绝。而 “鼠乱始于古，而患漫于今”则一针见血地道明腐败现象的历史渊源，将鼠乱和人类历史关于贪官、腐败等的由来已久紧密联系起来，思想内涵进一步加深。

“门口挂着硕鼠的鼓皮，敲不出什么”。又是一种嘲讽。一句精辟的议论“真相在生活背后”含蓄而直指症结之所在。何谓真相？何谓生活背后？作者的语意——提醒人们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迷惑，也潜藏在文字的背后，耐人琢磨，

结句落地有声：“我们无法灭绝天下的硕鼠，但不抓，一世都无法挽回那些损失。” “一世”之说新颖、沉重。

《硕鼠之诗》描画了硕鼠的形象特征、生活习性和对于蕃薯生产的严重破坏，十分准确地象征今天中国出现的腐败现象，体现了强烈的时代精神，令人读之连声叫好并受到深深的启迪。

散文诗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