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东巴文化的发展变迁刍议

桑月华

（云南艺术学院，云南昆明 650000）

1 东巴文化

东巴文化以象形文字的形式记载于东巴经书，并通过东巴们的口传身授，世代相袭而传承。东巴意为“智者”，是东巴教的祭师，他们大多数集东巴教的歌、舞、经、书、史、画、巫、医于一身，掌握多种技能和知识。东巴经书则记录了纳西社会的历史、哲学、风俗、艺术、天文等知识，它是纳西人民世代积累的自然和社会知识的总和。东巴文字是目前世界上唯一活着的体系化的图画象形文字，完整地表述了纳西先民的思想文化，具有极高的学术研究价值。东巴教以宗教的形式把古代纳西社会的行为准则融入其经典和仪式中。

博大精深的东巴文化不仅体现在东巴经书中，还体现在独具风格的艺术形式中。如东巴绘画中的《神路图》是东巴艺术中的珍品，具有较高的文化和艺术研究价值；东巴舞谱是一部活的民族舞蹈发展史，详尽地记录和描述东巴舞蹈动作和步伐进程，主要模拟鸟兽鱼虫的飞、跳动作，它把象形文字和活的舞蹈技术对照表演，按谱起舞；东巴唱腔有几十种之多，每一个仪式都有特定的唱腔，它是用来与神、祖先及鬼魂进行灵交的特殊语言。东巴祭祀仪式融入了歌、舞、画等，承载着许多纳西族古老的习俗，浓缩着纳西族的信仰和期望，是东巴文化的立体呈现。

2 东巴文化的发展变迁

随着时代的发展，东巴文化随着纳西社会的发展需要而不断发展、变迁。在纳西族发展的历史长河中东巴文化曾起过积极的推进作用，20世纪50年代以前，在纳西族聚居地广泛存在东巴活动，东巴文化渗透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凝聚着纳西族生命的悲欢离合。之后的30年，东巴文化几度波折，历经坎坷。七十年代末，在一些有识之士的大力倡导、扶持下，东巴文化重见天日，并成立了专门的研究机构。到了90年代，人们对民族文化日益重视，当地旅游业的飞速发展又进一步带动了民族文化的繁荣，东巴文化声名鹊起，成为丽江旅游业的一大品牌。但随着数十年的文化和社会变迁，当前东巴文化面临着在社会生活中全面衰落消亡的深重危机。

东巴文化在学术界的声誉使它的知名度不断提高，并促成了它在旅游业中的商品化，促进了当地的旅游经济发展，不仅给一些书画爱好者、工艺美术经营者开辟了发财致富的路径，也给不少普通民众造就了“饭碗”，给市场带来了新的生机。如丽江毛纺厂生产的东巴披肩、挂毯、地毯、东巴坐垫等产品长期以来颇受游客欢迎；原丽江古城的东巴宫以出演东巴歌舞形成自己的特点；香格里拉县三坝乡白地村因位于东巴圣地，有不少游客慕名而去。城乡有不少的年轻人在学习写东巴字，画东巴画。国内外学者、文人对东巴文化的研究以及越来越多的游客对东巴文化的浓厚兴趣也刺激了丽江城乡民众对东巴文化的重新关注，于是，纳西人特别是年轻一代对东巴文化的热情就在旅游大潮中应运而生，在乡村也出现学习东巴文化的活动。在丽江市办起了多个东巴文化传习班，参与者有东巴文化研究所、东巴文化博物馆的学者和一些老东巴。

现在，人们一进入丽江，随处可见东巴象形文字的招牌、广告、装饰画，到处可见东巴书画作品、东巴文化题材的工艺品等。这好像是一种东巴文化欣欣向荣的景象，实际上，它也正面临着危机。首先，当前市面上东巴文化作为各种商品充斥市场各个角落的现象是表面化的“文化繁荣”，这种表面上的繁荣是与商品交换联系在一起的。很多人滥用几个临摹的东巴象形文字或图案来招揽游客，他们只是把东巴文化作为一种可以带来经济效益的商品对待，这样就导致东巴文化在旅游市场上的滥用和庸俗化。民间流传的东巴经书、法器等在利益的驱使下正在不断地流失。很多年轻人固然热衷于学写一些东巴象形文字，学几笔东巴风格的画，比划一些东巴舞的动作，但很多人的目的直接就是用它来经商赚钱，而真正想苦心钻研、传承东巴文化的年轻人却寥寥无几。其次，在“东巴文化商品化”之风下，年轻人只顾学习东巴文化的外在躯壳和形式，不从根本上领悟东巴文化精髓，忽视它的博大内容和精神传承，东巴文化在市场中的优势难以持续发展。最后，有的村落老东巴寥寥无几且后继无人。十多年后，东巴文化将只存在于博物馆、研究所。还有的老东巴生活在穷乡僻壤，生活贫困，缺乏经济支撑，东巴文化的传承活动受到限制。

东巴文化举世闻名是现代和当代国际纳西学热和旅游大潮汹涌的一个最重要的促成因素。但是，目前这一推动了东巴文化的国际知名度和当代社会经济发展的文明瑰宝正在民间逐渐绝迹。东巴文化在自嘲中被人们津津乐道、风靡市场的是东巴文化的种种形式，是它那能一时换来金钱的躯壳，而千百年来影响了纳西民族的社会、习俗和精神的东巴文化的血脉，却正在静悄悄地消逝。功利主义的年代诱惑着人们狂热地将东巴文化不断地商品化，但却不想去多思考一下如何发掘它的内在宝藏，发扬它有益于陶冶当代人们思想和情志的精神。在商品市场上正红火的时候，它那鲜活的生命形态却正走向尽头。固然，很多东巴教仪式正在失去其社会基础，现在的年轻人不会请东巴举行种种法事来解决自己人生的困惑，但东巴文化中蕴藏的人生哲理、智慧，如今又有几个纳西族青年人知道呢？又有多少个纳西族的青年人知道过去纳西族最大的节日“祭天”仪式呢？它旨在解读人与自然之间神秘关系，追求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在当今社会面临精神生活匮乏、环境污染之时，东巴文化的一些朴实而澄明的智慧和理性之光，是否能给现代人以一些启迪，有益于解决一些当今人类的困惑和难题呢？

在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下，一种急功近利的风气使东巴文化的繁荣和振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市场，而这种过去对该民族的精神生活，社会和谐发展等有着密切关系的则正在不断消失，这不能不说是民族传统文化的一种悲哀。东巴文化能否成为旅游市场上一道可持续的诱人风景，能否成为一种不仅仅使游客赏心悦目的文化商品，而是使人从心理上受到震撼和感动的文化精神，从根本上来讲，也取决于它在纳西族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中的生命力。因此，应大力扶持民间的东巴教活动，让这些活在民众中的东巴文化去长久地吸引人们，并以此为强大后盾，给旅游市场上的东巴文化商品注入可持续的吸引力和价值！只有了解了东巴文化与纳西族血肉相连的精神，人们才会真正尊重和珍惜这种文化。东巴文化中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约束和规范人对自然的行为、保留和活跃的民俗活动、促进社区自然资源的保护、调节人际关系的功能至今仍然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

[1]郭大烈.纳西族文化大观.[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9.

[2]郭大烈,杨世光.东巴文化论集.[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5.

[3]董锡玖.舞蹈文化遗产的一颗明珠—对纳西族象形文字舞谱的一点认识[J].民族舞蹈，198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