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情态的多维度研究

2018-03-07

外国语文 2018年1期
关键词:助动词情态语篇

杨 曙

(华南农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0)

0 引言

情态最初源于传统模态逻辑对必要性和可能性的探讨。在模态逻辑领域,Von Wright (1951)区分了四类模态:真值(alethic)模态、认识(epistemic)模态、道义(deontic)模态和存在(existential)模态,这一分类对后续的情态研究产生了深远影响。语言学的情态研究借鉴了模态逻辑的研究发展,较早关于情态的讨论可见于Jespersen (1924:320-321)。在当代,情态作为一个重要的语义和语法范畴,一直是语言学各领域的关注热点,有代表性的研究有:传统语义学(Lyons,1977; Palmer,1979, 1990; Coates,1983; Perkins,1983; Collins,2009;Leech,2013)、语言类型学(Bybee et al.,1994; Van der Auwera et al.,1998;Palmer,1986, 2001)、系统功能语言学(Martin,1990; Halliday,1994; Martin et al.,2005)、话语分析(Hyland ,1998a, 1998b, 2000, 2005; Kosko et al.,2012)、认知语言学(Talmy,1988; Sweetser,1990; Langacker,1991, 1999, 2010, 2013)和语用学(Papafragou,2000; Maalej,2002)。鉴于国内目前关于情态的综述性论文并不多见,本文将梳理、回顾情态在以上领域的代表性研究,以期对相对薄弱的汉语情态研究和英语情态的后续研究提供参考和指引。

1 传统语义学领域的情态研究

情态是语义学的一个重要范畴。语义学家们对情态的定义、基本类型以及表达形式等问题进行了探讨。Lyons (1977)较早从语义和哲学角度探讨了英语情态的定义、基本类型和主客观性问题。他着重讨论了认识和道义两类基本情态,并区分了主观和客观情态。他认为,主观情态表达说话人的观点或态度,而客观情态与说话人无关;主观情态比客观情态出现得更频繁,客观情态较少见。Lyons的研究为后续的情态研究奠定了基础,然而他的情态范畴较窄,并且没有讨论情态在具体语言中的表达形式。

在此之后,Palmer (1979,1990) 较为系统、详细地讨论了英语的情态类型和情态助动词。他认为情态是一个语义和语法范畴,在英语中主要存在三类情态:认识、道义和动力(dynamic)情态。他详细阐述了体现这三类情态的核心英语助动词的语义和语法特征,并提出,英语的认识情态与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的判断有关,道义情态与说话人给予听话人的义务或许可有关,两者均具备说话人取向(speaker-oriented)特征;动力情态则与小句主体的能力与意愿有关,具备主体取向 (subject-oriented)特征。Palmer (1979,1990)较系统、全面地阐述了英语情态助动词的语义与语法特征,被视为英语情态研究的奠基之作。然而,Palmer (1990: 67)认为,英语的情态助动词很少与情态副词共现,而且这些共现是重复、多余的。这一观点遭到众多后来学者(Coates,1983; Hoey,1997)的质疑。Hoey (1997)以语料库为基础,对情态助动词与副词的共现进行了系统而深入的研究。他的研究表明,认识情态助动词与情态副词的共现呈显著性倾向,这种共现可以加强说话人的推断,并解决情态助动词的歧义问题。

在语义层面对英语核心情态助动词进行描写的研究还有Coates (1983)。该研究把情态划分为两种类型:认识和根(root)情态。该研究认为,认识和根情态助动词的语义存在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表现为三种类型:渐变(gradience)、歧义、融合(merger)。Coates指出,渐变是根情态的一个重要特征,根情态助动词的语义在强弱度和主观性方面存在渐变。Coates的研究创新性地运用两个大型语料库作为研究语料,并运用模糊集合(fuzzy set)理论来概括情态助动词语义的不确定性。然而,她对认识情态的定义遭到Palmer等一些学者的质疑。Coates(1983:18)认为,认识情态表达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的信心(confidence)或缺乏信心,而Palmer(2001:34-35)则认为,认识情态表达说话人基于已知事实的推理。Collins(2009:39-40)也指出,认识情态助动词“must”与“I suppose” “at a guess”“presumed”的共现表明“信心”并不适合用来定义认识情态。

在Palmer等人的研究基础之上,Perkins (1983)首次对情态助动词以外的英语情态表达形式进行了系统描写,并阐释了英语情态具备众多表达形式的动因。他认为,情态在英语中可由以下多种方式体现:情态助动词、情态名词和形容词、情态副词、实义动词、时态等。情态助动词是情态的无标记表达形式。说话人可以选择助动词以外的其他表达形式来具体化情态意义。例如,如果说话人想强调客观情态评价,可以选择情态副词、情态形容词或名词;如果说话人想强调主观情态评价,可以采用第一人称代词加情态实义动词小句;如果说话人想主位化自己的情态评价,可以使用情态副词或实义动词。Perkins的贡献在于首次系统描写并阐释了情态助动词以外的情态表达形式,然而他对于情态表达方式的理论解释在学界仍存有争议。例如,他认为说话人可以选择情态副词来强化自己的客观情态评价,然而英语的情态副词“certainly”“definitely”明确表达说话人的主观评价。

新近从语义学角度对情态进行的系统研究有Collins (2009)和Leech (2013)。Collins(2009)详尽分析了三个大型平行语料库(即当代英国英语、美国英语、澳大利亚英语语料库)中4000多例情态助动词和半助动词(如have to、be to)的用法,统计了这些情态词所表达的认识、道义或动态语义在三个大型语料库中的分布频率。该研究发现,主观与客观性有时系统地区分情态助动词与半助动词,例如,助动词“must”“should”通常体现主观义务,半助动词“have to”则体现客观义务。这项研究还表明,在当代英语中,半助动词的使用在增加,而情态助动词的使用呈下降趋势。Leech (2013)基于美国和英国英语的书面和口语语料库发现,在当代英语中,核心情态助动词的使用频率在迅速减退,而兴起的半助动词包括“be going to”“have to”的使用频率在逐步增加,并提出语法化和口语化(colloquialization)是造成这一趋势的最主要原因。

2 语言类型学领域的情态研究

语言类型学从语言功能的角度来阐释语言结构,遵循功能主义的路径。语言类型学把情态视为一个跨语言的类型学范畴,在跨语言的框架下概括情态的基本概念和分类,并从历时类型学的角度探讨情态的语法化过程。

Bybee et al.(1994)分析了情态的语法化过程以及引起语法化过程的语义演变机制。这项研究把情态划分为四种类型:施事取向情态、言者取向情态、认识情态、从属句中的情态,并在跨语言的基础之上,概括了世界语言中情态的语法化过程。这一过程表现为由施事情态演化为认知情态和言者取向情态,最后演化为从属句中的情态。该研究还指出,引起情态语法化过程的语义演变机制包括隐喻、推理、概括等。Van der Auwera & Plungian (1998)同样把情态划分为四种类型:参与者内在能力与需求情态、参与者外在条件情态、道义情态、认识情态,并且采用语义地图(semantic map)来呈现这四类情态意义的相互关系和语法化过程。该研究的创新之处在于采用语义地图系统、清晰地呈现了情态的历时发展过程。

语言类型学对情态的奠基之作当属 Palmer(1986,2001)的著作。Palmer (1986)是第一个从类型学视角对情态进行系统研究的语言学家。其著作(Palmer,2001)是语言类型学领域情态研究的标准参考书目。Palmer (2001)在广泛采纳欧洲、亚洲、美洲以及澳洲土著语言的基础上,对情态进行了定义和分类。他以“现实”(realis)与“非现实”(irrealis)区分非情态和情态。“现实”指已经实现或正在实现的情形,可以通过感官直接感知;“非现实”指仅存在于思维领域,只能通过想象获得的情形。他把情态划分为两种基本类型:命题情态和事件情态。前者包括认识情态和言据性情态(evidentiality),均与说话人对命题真值的态度有关;后者包括道义与动力情态,均指未实现而有可能实现的事件。他还指出,语言的情态意义主要通过情态系统或者语气系统(即虚拟语气)体现。例如,英语的情态意义通过情态助动词系统体现,而西班牙语则通过虚拟语气实现。Palmer的研究详细阐述了情态的类型学特征,为情态的跨语言研究提供了重要参考。然而,他把言据性纳入了情态范畴,尽管这一观点在语言类型学领域被广泛认可,学术界仍有些声音(如De Haan,2005)认为言据性不属于情态范畴,而应当作为一个独立的范畴。

语言类型学领域新近出版的论文集ModalsintheLanguageofEurope收录了16篇论文,其中有14篇论文聚焦欧洲各语言中情态标记的语义与句法特征和语法化过程。该论文集还总结了欧洲语言中情态的基本特征,例如,情态在欧洲语言中主要由情态动词或情态词缀(affixes)体现,旨在为情态的跨语言研究提供参考。

3 系统功能语言学领域的情态研究

系统功能语言学把情态视为语言人际元功能的重要语义资源。语言的人际意义主要由语气、情态等系统体现。Halliday(1994)探讨了情态的定义和类型,情态在英语词汇语法层的实现方式,并提出了情态隐喻的概念。他认为,情态表达说话人对命题和提议的判断和态度,涵盖“是”和“否”之间的意义领域。英语的情态系统包括情态化和意态。情态化指在以交换信息为语义功能的命题句中,说话人对命题可能性和经常性的判断,包括可能性和经常性(usuality);意态指在以交换物品或服务为语义功能的提议句中,说话人对提议的态度,包括义务和意愿。Halliday指出,情态意义的实现存在一致式和隐喻式。在功能语法中,一致式和隐喻式分别指人类识解经验的典型和非典型的方式。在英语中,情态的一致式由情态助动词和情态附加语体现,情态隐喻主要以小句形式体现(例如I believe,it’s possible)。系统功能语言学情态隐喻概念的提出拓宽了情态研究的范围。

系统功能语言学派的另一主要成员Martin在词汇语法层面探讨了情态在英语和塔加路族语(Tagalog)小句层的韵律式体现方式。情态的韵律体现方式指情态意义的表达不局限于小句的某一成分,而是由多个成分共同实现,如同韵律一样遍布整个小句,具有明显的非离散性和累积性特征。Martin & White (2005)还在语篇语义层面探讨了情态的功能。该研究把情态纳入了评价系统(APPRAISAL),情态被视为使语篇具备协商性和对话性的介入资源。Martin & Rose (2007: 53-54)也指出,情态的功能类似协商,是把其他的声音引入语篇的一种资源;情态的主要功能是对话性,是构建语篇多声(heteroglossia)的重要手段。情态在系统功能语言学中从最初被视为表达说话人对命题和提议的主观判断和态度的资源,到作为评价系统中的介入资源构建语篇的对话性,这是从强调情态的主观性走向强调其主体间性的发展历程,也是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内对情态研究的拓展。

4 话语分析领域的情态研究

话语分析领域的情态研究着重于情态表达形式在特定语篇中的分布频率和具有的功能,涉及到多种体裁的语篇,包括教学语篇(Holmes,1988; Kosko et al., 2012)、法律语篇(Garzone,2001, 2013; Diani,2001)、政治语篇(Simon-Vandenbergen,1997)等。例如,Kosko & Herbst(2012)发现,在教师话语中,规约性和可能性情态的使用频率比经常性和意愿性情态要更频繁,这表明教师倾向于更多地谈论事件的恰当性与可能性。Simon-Vandenbergen(1997)指出,在政治语篇中,说话人对命题真值做出较高程度的承诺旨在使他人确信某一存有争议的观点,情态词的使用旨在与听众建立同盟关系。

在话语分析领域最值得一提的是Ken Hyland的一系列研究。Hyland (2005)把情态纳入元话语(metadiscourse)的框架之下,他把元话语定义为“在语篇中协商互动意义的自我映射型话语,旨在协助作为某一特定团体成员的作者/说话人表达观点和与读者进行互动”(Hyland,2005:37)。他认为,情态词属于交互元话语资源,交互元话语包括了模糊限制语(hedges)和加强语(booster)。前者由低值可能性情态动词“can”“might”和相应的情态副词或形容词“possible”等体现,后者由“certainly”等必要性情态词体现。Hyland (2005: 52)认为,模糊限制语的使用表明作者认同其他的声音和观点,从而拒绝对命题做出全部的承诺,通过允许信息作为个人观点而非确定的事实来呈现,提供了协商的空间;加强语的使用表明作者虽然意识到潜在的不同观点,但是选择缩小而不是扩大不同观点,以一种肯定的态度直面其他不同观点,从而关闭了协商和对话的空间。Hyland(1998b,2005)还着重探讨了学术语篇中的元话语资源。研究发现,在学术论文中,模糊限制语是最频繁使用的元话语资源,旨在区分事实与观点,表明作者认同潜在的其他观点。

5 认知语言学领域的情态研究

在认知语言学领域,早期的研究如Talmy(1988)和Sweetser(1990)采用力动态理论(force dynamics)来阐释认识和道义情态,最新的研究Langacker(2010,2013)从“力争控制”的角度来阐述情态语义。

Talmy(1988)采用力动态理论阐释了英语情态助动词的道义情态意义。力动态理论包括两个理论实体:动力体(agonist)和阻力体(antagonist)。动力体是体现静止或运动内在力趋向的实体,阻力体是施加反作用力的实体。Talmy认为,内在力趋向可以映射到权势、意愿等社会心理关系中。例如,“You must/may do your homework”可以解释为“我施加权威力迫使你决心做作业”。在这一例句中,动力体是听话人“you”,阻力体是说话人。动力体的内在力趋向是不愿做作业的意愿,阻力体的反作用力是说话人的权威,阻力体通过施加权威阻碍这一事件的发生。“must”的运用表明阻力体的作用力大于动力体的内在力趋向,“may”的运用则表明阻力体没有对动力体施加阻力。

在Talmy(1988)的基础之上,Sweetser(1990)延用力动态理论阐释了英语情态助动词的认识情态语义。她主张,英语情态助动词的认识和道义情态意义并非是独立、互不相关的两种语义,认识情态语义是根情态语义(义务、允许、能力)的延伸。道义情态的社会心理作用力可以映射到认识情态的推理作用力上。她把认识情态阐释为“基于论据的认识作用力(epistemic forces)促使说话人得出一定的结论”。因此,例句 “He must be at his office”可以解释为“已有的证据施加推理作用力迫使我得出他在办公室的结论”,例句“He may be at his office”可以解释为“已有的论据没有阻碍我得出他在办公室的结论”。在认知语言学框架内对情态展开的后续研究从不同方面发展了Tamly和Sweetser的思想,然而力动态理论的核心思想一直得以延用。

认知语言学的奠基人之一Langacker早期从主观化(subjectification)的角度探讨了英语情态动词的历时演化过程(Langacker,1991, 1999),并提出了动态演化模型(Dynamic Evolutionary Model) 来阐释情态助动词的将来时间认识意义。Langacker 新近发表的论文(Langacker,2010, 2013)是认知语言学领域最新的情态力作。他在Talmy和Sweetser的力动态理论基础上,提出了“力争控制”(striving for control)的“控制循环”(control cycle)模型。他从“力争控制”的角度,把所有的言语交际行为划分为旨在力争认识世界的“力争认识控制”言语交际行为和旨在产生某种效果或对世界施加影响的“力争有效控制”言语交际行为,情态相应地被划分为认识情态和有效(effective)情态。他认为,认识情态的辖域是概念化主体所了解的现实世界,情态力是概念化主体内在的力争对世界的认识,这种情态力不可能直接影响外部世界;有效情态的辖域是现实世界,情态力旨在影响外部世界事件的进程。认识情态是有效情态的一个固有成分,两者都表明事件是不被概念化主体所知晓的现实,区别在于有效情态还包括外在的情态力,试图影响事件的进程。在谈及情态动词的语法地位时,Langacker认为英语的情态动词和时态一起形成了一个紧密结合的、语法化的情境植入(grounding)系统,实现情境植入的功能。Langacker(2013)试图从“力争控制”的角度阐释认识和有效情态以及情态动词的语法地位问题,然而,他对认识情态的界定以及把认识情态视为有效情态的一个固有成分,这些观点仍有待探讨。

6 语用学领域的情态研究

“情态是一种自然的语用现象。”(Verschueren,1999:129)语用学领域的情态研究从言语行为理论、礼貌原则、关联理论等角度展开。首先,语用学家在经典著作中讨论言语行为理论和礼貌原则时或多或少地涉及了情态表达形式的问题,情态词被视为体现言语行为或礼貌原则的语法手段。例如,Leech(1983:121)在讨论得体原则(the tact maxim)时,指出义务情态助动词 “must”“ will”“can”“could”形成得体等级。Leech(Leech,2014:160)把可能性情态副词如“maybe”“possibly”视为语用修饰语(pragmatic modifiers),认为这些情态副词与表能力或潜能的情态动词连用可以缓和或削弱说话人发出的指令或要求。

语用学领域值得一提的研究有Maalej(2002)。这项研究旨在从言语行为理论和礼貌原则的角度对英语的情态助动词进行统一分类和阐释。他认为,从言语行为理论来看,在不同的语境下,情态助动词有不同的言外之力,依据言外之力的不同,情态助动词可统一划分为两大类:指令承诺类、 断言类。前者使得说话人可以让听话人采取某种行动或使得说话人承诺采取某种行动;后者使说话人依赖已有的证据确立对话语的信心。前者的适配方向(direction of fit)是现实世界向语言的适配,即带来现实世界的变化以使现实世界与言语事件的命题内容相匹配;后者的适配方向是语言向现实世界的适配,即在一定程度上与独立存在的现实世界相匹配。从礼貌原则的角度来看,情态助动词可分为三类:说话人自己受损而听话人受益的允许和承诺类(may,will);说话人自己受益而听话人受损的义务类(must);既不使说话人和听话人受益,又不使说话人和听话人受损的断言类。Maalej (2002)的研究给情态的分类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然而,他从礼貌原则对情态助动词的分类仍有可商榷之处,例如,对断言类情态助动词的阐释仍有些牵强。

语用学领域另一项重要的情态研究是Papafragou(2000),该研究以Sperber & Wilson(1995)提出的关联理论为理论基础,以英语的情态助动词(如must、may、 can、 should)为研究对象,提出英语的情态动词具备单一的语义特征,与不同的语用因素相结合,从而产生不同的语境解读。该研究指出,情态动词是依赖语境的表达形式,情态的语义没有完全、充分体现情态动词在交际过程中的全部意义。情态的语义内涵具体包括两个部分:逻辑关系R(即包含或相容关系)和命题域D,也就是说,情态动词表达某一命题p与命题域D中命题集合的逻辑关系,例如,“can”定义为内嵌命题p与事实域(Dfactual)相容,“must”定义为内嵌命题p被未确定域(Dunspecified)包含。Papafragou认同Krazer(1981)的观点,即认识和根情态是对不同事实的分类,根情态意义的命题域包括是对现实情形进行描述的命题,认识情态意义的命题域包括说话人信念集合的命题。她指出,听话人在听到情态话语时,需确定情态词的命题域类型以此确定情态的认识或根情态语义。一般而言,情态动词的命题域或其次域必须促成一个具有最佳关联性的话语,因此,听话人在寻找情态词的命题域时,常凭借内嵌命题p概念的百科信息中容易获取的假设或语境中已有的假设,听话人旨在重现说话人脑中的命题域类型。Papafragou (2000) 从关联理论的角度出发,概括了情态动词的语境依赖性,阐释了情态动词语义与语用推理的互动性和情态动词的多义与歧义特征。

7 结语

综上所述,西方语言学各领域的学者从各自的角度对情态这一古老和复杂的语义范畴进行了研究。传统语义学关注的是情态的定义、类型以及表达形式等问题;语言类型学在跨语言的框架下概括情态的基本概念、类型以及情态的语法化过程;系统功能语言学和话语分析聚焦于情态在语篇中的人际交互功能;认知语言学着重从语言认知的角度来解读情态语义,采用“力动态”和“力争控制”理论来阐释情态意义;语用学从言语行为理论、礼貌原则的角度探讨情态的语用功能,并从关联理论的角度阐释情态话语的理解。

由于情态是一个复杂的语言现象,涉及词法、句法、语义、语用等语言的各个层面,与语言认知、语言交际等各个方面有关,当下,西方语言学各领域内的学者对情态的研究热情仍未衰减,新近出版的情态研究论文集包括EnglishModality:Core,PeripheryandEvidentiality、ModesofModality:Modality,TypologyandUniversalGrammar。前者关注的话题有:英语核心情态助动词及半助动词在当代英语中的使用和发展趋势,情态词的情态与言据性意义;情态在博客等新兴语篇中的分布和功能。后者收录的论文有:从乔姆斯基语段中心语(phase heads)的角度阐释情态动词的认识与根情态意义;从语言类型学和句法学的角度探讨欧洲语言情态标记的句法和语义特征;德语语气词表达的情态语义和句法特征以及功能;隐性情态(covert modality)在欧洲和非洲语言中的标记等。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未对模态逻辑和形式语义学领域的情态研究进行回顾,后续的研究可以加以关注。

参考文献:

Bybee, J. L, R. D. Perkins & W. Pagliuca. 1994.TheEvolutionofGrammar:Tense,AspectandModalityintheLanguagesoftheWorld[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Coates, J. 1983.TheSemanticsoftheModalAuxiliaries[M]. London: Croom Helm.

Collins, P. 2009.ModalsandQuasi-modalsinEnglish[M]. Amsterdam: Rodopi.

De Hann, F. 2005. Encoding Speaker Perspective: Evidentils [G]∥ Z. Frajzyngier, D. Rood & A. Hodges.LinguisticDiversityandLanguageTheories.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379-397.

Diani, G. 2001. Modality and Speech Acts in English Acts of Parliament [G]∥M. Gotti & M. Dossena.ModalityinSpecializedTexts. Berlin: Peter Lang, 175-191.

Garzone, G. 2001. Deontic Modality and Performativity in English Legal Texts [G]∥ M. Gotti & M. Dossena,153-174.

Garzone, G. 2013. Variation in the Use of Modality in Legislative Texts: Focus on Shall [J].JournalofPragmatics(57):68-81.

Halliday, M. A. K. 1994.AnIntroductiontoFunctionalGrammar(2nd ed.) [M]. London: Arnold.

Holmes, J. 1988. Doubt and Certainty in ESL Textbooks[J].AppliedLinguistics, 9(1):21-44.

Hoye, L. 1997.AdverbsandModalityinEnglish[M]. London: Longman.

Hyland, K. 1998a.HedginginScientificResearchArticles[M]. Amsterdam: Benjamins.

Hyland, K. 1998b.Persuasion and Context: The Pragmatics of Academic Metadiscourse [J].JournalofPragmatic(30): 437-455.

Hyland, K. 2000.DisciplinaryDiscourses:SocialInteractionsinAcademicWriting[M]. London: Longman.

Hyland, K. 2005.Metadiscourse[M]. London: Continuum.

Jespersen, O. 1924.ThePhilosophyofGrammar[M]. London: Allen & Unwin.

Kosko, K. W. & P. Herbst. 2012. A Deeper Look at How Teachers Say What They Say: A Quantitative Modality Analysis of Teacher-to-Teacher Talk[J].TeachingandTeacherEducation, 28(4): 589-598.

Krazer, A. 1981. The Notional Category of Modality [G]∥H. J. Eikmeyer & H.Rieser.Worlds,WordsandContexts. Berlin: De Gruyter Mouton,38-74.

Langacker, R. W. 1991.FoundationsofCognitiveGrammar, Vol.2,DescriptiveApplication[M].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Langacker, R. W. 1999.GrammarandConceptualization[M]. Berlin: de Gruyter Mouton.

Langacker, R.W. 2010. Control and the Mind/body Duality: Knowing vs. Effecting [G]∥ Tabakowska, M. Choiński &. Wiraszka.CognitiveLinguisticsinAction:FromTheorytoApplicationandBack. Berlin & New York: De Gruyter Mouton, 165-207.

Langacker, R.W. 2013. Modals: Striving for Control [G]∥ J. Marin-Arrese, M. Carretero, J. Hita & J. Van der Auwera.EnglishModality:Core,PeripheryandEvidentiality. Berlin: De Gruyter Mouton, 3-55.

Leech, G. 1983.PrinciplesofPragmatics[M]. London & New York: Longman.

Leech, G. 2013. Where Have All the Modals Gone? An Essay on the Declining Frequency of Core modal Auxiliaries in Recent Standard English[G]∥ J. Marin-Arrese, M. Carretero, J. Hita & J. van der Auwera,95-115.

Leech, G. 2014.ThePragmaticsofPoliteness[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Leiss, E. & W. Abraham.ModesofModality:Modality,TypologyandUniversalGrammar[G]. Amsterdam & 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Lyons, J. 1977.Seman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Maalej, Z. 2002. Modal Auxiliaries: A Proposal for an Experientialist-pragmatic Account[J].EtudesLinguistiques(4):9-83.

Martin, J. R. 1990.Interpersonal Grammaticalisation: Mood and Modality in Tagalog[J].PhilippineJournalofLinguistics, 21(1): 2-50.

Martin, J. R. & . Rose. 2007.WorkingwithDiscourse(2nd ed.) [M]. London: Continuum.

Martin, J. R. &P. R. R. White. 2005.TheLanguageofEvaluation:AppraisalinEnglish[M]. New York: Acmillan.

Palmer, F. R. 1979.ModalityandtheEnglishModals[M]. London: Longman.

Palmer, F. R. 1990.ModalityandtheEnglishModals(2nd ed.) [M].London: Longman.

Palmer, F. R. 1986.MoodandModality[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Palmer, F. R. 2001.MoodandModality(2nd ed.)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Papafragou, A. 2000.Modality:IssuesintheSemantics-pragmaticsInterface[M].Oxford: Elsevier.

Perkins, M. 1983.ModalExpressionsinEnglish[M]. London: Frances Printer.

Simon-Vandenbergen, A. M. 1997. Modal (Un)certainty in Plitical Discourse: a Functional Account[J].LanguageSciences, 19(4):341-356.

Sperber, D. & D. Wilson. 1995.Relevance:CommunicationandCognition[M]. Oxford: Blackwell.

Sweetser, E. 1990.FromEtymologytoPragmatic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Talmy, L. 1988. Force Dynamics in Language and Cognition[J].CognitiveScience(12): 49-100.

van der Auwera, J. & V. A. Plungian. 1998. Modality’s Semantic map[J].LinguisticTypology(2):79-124.

Verschueren, J. 1999.UnderstandingPragmatics[M]. London: Arnold.

von Wright, G. H. 1951.AnEssayinModalLogic[M]. Amsterdam: North-Holland.

猜你喜欢

助动词情态语篇
从推量助动词看日语表达的暧昧性
“助动词”相关语法知识集锦
新闻语篇中被动化的认知话语分析
情态副词“说不定”的情态化研究
助动词的用法
表示“推测”的情态动词
维吾尔语助动词及其用法
从语篇构建与回指解决看语篇话题
语篇特征探析
语篇填空训练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