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患冲突中医德行为研究
2018-03-04李冬冬
李冬冬
(南京中医药大学泰州附属医院,江苏 泰州 225300)
近年来,恶性伤医事件不断发生,医生执业环境持续恶化,导致医患之间出现信任危机。个别医疗纠纷导致的群体性事件,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给社会安定带来巨大的压力。对湖北省新医改以来的医患关系现状进行调查,发现仅44.1%的人认为医患关系略有改善,46.5%的人认为医患“相互猜忌,彼此防范”,更有20.4%的人对未来医患关系比较悲观[1]。河南省医疗纠纷状况调查显示,医疗技术、医德问题及患者要求不合理是导致医疗纠纷的三大主因[2]。医患冲突的核心是利益冲突,如何构建和谐医患关系,创造良好就医环境,值得每一名医务人员思考。
1 医患关系的定义
医患关系简单来说是患者将生命托付给医生而建立的关系,但治病救人不是商品交易,医方和患方也不是经济关系,而是涉及社会学、经济学、医学多个领域的综合体。生命无价,不能用金钱去衡量;治疗有价,必须用金钱衡量。粗暴地将医疗服务定位为一种商品,是对生命的漠视,是对社会伦理的践踏。由于医学信息的不对等,医患双方在就医过程中是不平等的,但是应该相互尊重。医患关系“不能单纯用经济手段来调整,更应该用道德伦理来规范和调适,它不仅要求建立平等、公正、公平、合理的经济地位,而且要建立以人为本的人文关心、关怀、仁慈的人际关系”[3]。调查表明,医疗纠纷的主要诱因是医患沟通不足,占 53.1%[4]。
2 医患纠纷的三大因素
2.1 患方因素
现阶段我国医疗资源分布极度不均衡,好的医生及医疗设备都集中在大医院和沿海城市,而且随着人口的流动,人们的就医范围逐渐扩大,大医院门庭若市,而基层医院门可罗雀。由于专业知识的差异,医患之间存在信息不对等,患者似乎只能对诊断、治疗等绝对服从,处于被动地位,不能在就医过程中获得有关疾病的必要信息。由于知识的局限,患者对治疗有着过高期望,缺乏风险意识,一旦治疗过程中发生不良事件或者治疗效果不理想,就会出现强烈的不满和非理性维权行为。在医患关系中,患者自认为处于弱势,认为院方、医疗纠纷调解委员会、法院偏袒医生,不接受调解;个别患者和家属素质低下,恶意伤医、闹事索赔甚至雇佣职业“医闹”漫天要价。
2.2 医方因素
20世纪90年代我国医疗行业市场化,医院提高医务人员收入的逐利性与救死扶伤的公益性相冲突。如果没有规则和道德约束,医务人员极易出现以权谋私、见利忘义等错误行为。个别医护人员和黑诊所为了谋取利益,吃、拿、卡、要,与商家勾结乱开检查、乱开药物,抹黑整个医疗群体。医务人员怕因技术原因存在医疗失误,过度依赖现代仪器检查,只专心治病而对患者漠不关心;医务人员服务意识淡薄,对患者的疑问不予以解答,认为自己高高在上,与患者沟通不及时。另外,医疗资源有限,临床任务繁重,医务人员面临身体和心理的巨大压力,还要应对患者的不理解和胡搅蛮缠。
2.3 社会因素
我国80%的医疗资源集中在城市,且绝大部分集中在二、三级医院,患者为寻求好的医疗资源,都拥挤在大城市。有关医患矛盾的法律不完善,相关司法解释存在盲区,且不同法律解释不同。媒体报道医患矛盾时,往往偏袒弱势一方,而非事实正义一方,在报道失真的情况下,选择性忽视医护人员恪尽职守、默默奉献的事实,使得医院在舆论场上不具优势。错误的舆论导向使本来就相互猜疑的医患关系雪上加霜,加深了医患之间的误解。泛医学知识的传播、虚假新闻和伪医学报道,使得患者对医方诊疗手段时刻提防、存在质疑。社会保障制度虽然不断改善,但存在覆盖面不广和不能异地结算问题。医疗卫生投入不足,医疗费用高,仍然存在因病返贫现象。
3 医德行为认知状况
3.1 医学生
2001年国际医学教育专门委员会制定了全球医学教育最低基本要求,将职业价值和态度伦理列入其中。焦光源等[5]的调查显示,80.2%的医学生认为医德在医患关系改善中发挥着较好的作用,83.7%的医学生认为医生在看病过程中是负责的。梁仟等[6]的研究显示,具有“热爱医学,救死扶伤”学医动机的医学生较其他医学生言行更符合医德规范。广州在校医学生认为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但对服务礼仪重视度不够,因此难免在以后的工作中被患者认为态度恶劣,导致医患矛盾[7]。高校医患沟通教育明显落后甚至缺失,一项研究表明:92.0%的医学生不知道如何与患者交流,缺乏必要的沟通技能。高校注重专业知识教育,对医德教育不重视,且授课方式落后,不贴近临床实际,导致医学生不感兴趣[8]。目前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仍然对医德教育不重视,认为规范化培训内容涉及医德教育的住院医师占70.5%,对医德教育满意或非常满意的仅占67.7%[9]。
3.2 医务人员
“医乃仁术”,对患者进行关怀与帮助一直是医生的道德要求。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对医者提出了精诚、仁理、忠恕、义利4方面的道德要求[10],是传统儒医思想的精髓。然而在医患关系紧张的今天,医务人员对医患和谐普遍不乐观,认为医患关系和谐的仅占8.2%[11]。周琼等[12]对武汉某三甲医院的调查显示:78.6%的新员工能很好地抵制不良风气,19.5%的独善其身,1.1%的随波逐流;新员工认为不良医德医风产生根源中,机制体制问题、医务人员个人道德修养欠缺、医务人员待遇不高占前3位。冷明祥等[13]对5省市医患关系调查结果显示:医护人员对服务质量、治疗效果、服务态度的满意率分别为92.9%、92.7%、93.7%。对云南地区极具代表性的三甲医院调查结果显示:医务人员对医院服务质量、医务人员服务质量、治疗效果的满意率分别为91.9%、89.0%、88.8%,而患者及其家属的满意率分别为51.1%、54.8%、44.7%。医生和患者的满意情况存在巨大差异,医务人员无法发现自身不足[14]。
3.3 患者
一项医患关系紧张的归因调查结果显示:74.0%的医生认为医患关系紧张的责任主要在国家和社会;50.4%的患者认为医患关系紧张的责任主要在医院和医生,其次是国家和社会[15]。宁波市某区患者对医生的评价显示:53.3%的医生在与患者沟通过程中敷衍了事,沟通不到位;超过半数患者认为医德是医生职业素养中最重要的。在满意度调查中,医患双方满意度存在明显差异,医护人员自我感觉良好,而患者满意度普遍不高[16]。另一项研究表明:患者对医院服务质量满意率为54.3%,与2002年相比无明显改善;但对治疗效果、服务态度的满意率分别为59.6%、52.8%,较2002年有明显改善[13]。
综上所述,医生能履行“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天职,但职业道德和服务意识淡薄。医院是医务人员的工作场所,也是医学生学习临床技术、进行医德教育、端正学医动机的重要基地,医德建设应该引起医院管理者和医务人员的高度重视。
4 医德行为再认识
4.1 沟通就是诊疗过程
“与患者的沟通就是诊疗过程”,这是日本叙事医学的主要观点,目的是促进医患之间的沟通,消除误会与分歧。与患者交流既是认识疾病,也是认识生命本身,冷静听患者诉说,了解其遭遇,予以同情理解。同时,良好的医患沟通能让患者及其家属对病情了解得更透彻,做好接纳不良后果的心理准备。当发生医患冲突时,医院和医生只有直接面对患者并以诚相待,才会有效解决问题[17]。
比如一例医疗纠纷,一位女性患者因腹痛入住妇科,治疗效果并不明显,后来请外科医生会诊确诊为阑尾炎,在外科行手术切除,患者痊愈但仍有腹痛。出院后患者认为妇科医生漏诊导致阑尾炎治疗延迟,要求医务处予以调解。调解当天患者迟到二十多分钟,医生没有等待自行离去。患者到场后表示不接受医生的离开,情绪失控,认为“医生耽误了我的病情十多天,等我二十多分钟又怎么了”,使得简单的医疗投诉变得更为复杂。患者投诉一定程度上是想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医生认真倾听就能够减少矛盾的发生。良好的医患沟通是医患关系的“缓冲剂”,能有效缓解医患之间的矛盾,消除分歧,避免冲突升级。
4.2 医疗是一种体验式服务
坎特法认为“管理从尊重开始”,医生作为患者的健康管理者,应该牢记“治疗从尊重开始”。人人生而平等,医护人员应该转变医患之间“施医”与“求医”的狭隘观念,增强服务意识。医院要建立医疗服务品牌,增加医疗服务的附加值,得到患者认同。
医院应科学规划就医流程,改善就医环境。医务人员应在诊疗的各个环节为患者考虑,熟悉医院工作流程,在排队检查、缴费、办理证明等环节予以正确指引,让患者少跑腿,减少等待时间,消除烦躁情绪。明令禁止医患之间可能存在的不当利益行为,提高信息透明度,消除患者对医生的不信任感。
4.3 沟通要有人文关怀
面对医患双方对病情的认知差异,医务人员对患者的抱怨要合理接纳,不能一味用专业知识反驳,因为无论专业解释多么合理、准确、真诚,对患者来说都是推诿、拒绝。医患之间最初的争执如果处置不当,会使矛盾激化,导致医疗纠纷和医患冲突。由于通过司法部门和医疗纠纷调解委员会调节医疗纠纷程序繁杂,患者往往选择与院方协商或干扰院方正常工作方式来获取补偿。医患纠纷调解不只是化解纠纷,更重要的是改善医患关系。按照福柯的微观权力观点:每个人都是处于社会权利网中的一个环节,没有一个人处于绝对的权力中心;每一个个体既是权利的主动掌控者,也是权利的支配对象。现代科学的发展使医生更依赖于诊断技术,泛医学知识的传播导致医生权威的失语,患者非理性维权事件不断发生[18]。
因此,医务人员必须掌握沟通技巧,涉及禁忌话题时,委婉的表达能够缓和并消除医患之间的冲突,使医患双方理性沟通;涉及患者家庭纠纷时,不应该采用偏袒性或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词语,不对别人的事件下定论。医生应当掌握一定的表达和交流技巧,提高人文关怀能力,维护医疗活动的正常运行。
4.4 尊重医务人员的权利
医德教育应当注重医务人员的权利,一味强调医德建设,反而会引起医务人员的反感。要完善薪酬体制,减少医生工作量,建立医德医风档案,制定客观量化标准,减少暗箱操作和人为因素干扰;对医务人员优秀事迹进行报道,开讲座,组织义诊活动。我国传统医德经过几千年的发展,深受儒家文化影响,形成了流传后世的儒医风范。西方哲学、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等,也从不同角度强调医德在医患冲突中所发挥的作用。因此,要深入挖掘传统医德精华,借鉴西方医德教育理念,帮助医务人员树立正确执业理念,做到道德自律。
[1]杨建兵,郭苏平,韩莉.新医改以来湖北省医患关系现状的问卷调查分析[J].中国卫生法制,2016,24(5):50-53.
[2]郭笑,尹姗姗,姬崑,等.河南省医疗纠纷现况及对策研究[J].中国医院管理,2016,36(12):33-35.
[3]孙超.传统医德规范对医患关系研究的启示[J].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4(4):210-213.
[4]夏云,邹宗峰,曾晓静,等.医务人员对医患冲突的认知与态度[J].中国卫生事业管理,2013(6):413-415.
[5]焦光源,李义庭,李爽,等.医学生医德现状认知情况调查[J].医学与社会,2016,29(4):47-49.
[6]梁仟,陈茂怀,罗益镇,等.医学生学医动机对医德素质的影响[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6,29(6):937-940.
[7]林世爵,万建成.广州中医医学生医德教育现状的调查研究[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1,24(3):387-389.
[8]陈翔.论临床医学生医患沟通技巧的缺失及对医德教育的启示[J].中医教育,2011,30(3):48-50.
[9]郑志红,万文慧,赵春燕,等.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中影响医德教育效果的因素分析研究[J].中国医学伦理学,2016,29(1):103-106.
[10]许二平.《大医精诚》对现代医学人才培养的启示[J].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2017(20):92-93,96.
[11]于益,郝艳华,梁立波,等.医方因素对医患关系和谐程度的影响[J].中国卫生政策研究,2016,9(6):15-19.
[12]周琼,刘小莉,樊嫚,等.武汉市某三甲医院新职工医德医风认知情况调查[J].医学与社会,2017,30(4):49-51.
[13]冷明祥,李正关.五省市医患关系与医德医风现状跟踪研析[J].中国医院管理,2008,28(7):40-43.
[14]冷明祥.市场经济条件下医患关系暨医德现状调查分析[J].南京医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2):135-139.
[15]张建华,滕文杰,汤敏,等.医患双方对医患关系认知情况的比较研究[J].医学与哲学,2012,33(9):58-59.
[16]俞杰,俞建良,沈少英,等.宁波市某区患者对医生职业的评价状况调查[J].医学与社会,2017,30(1):38-40.
[17]晏英.叙事医学在日本医疗纠纷调解中的应用及启示[J].医学与哲学,2014,35(7):67-71.
[18]刘鹏飞,贾中海.从福柯微观权力理论看中国医患矛盾[J].北方论丛,2017(1):131-135.